二皇子似覺得同他說道沒意思了?, 重?新坐直, 目光迴到了?大?廣場。


    沒多時, 喬明燦竟真的走出人群, 站在了?延禮的麵前,陰沉的音調,


    “本座,今日便見識見識荔山正統。”


    “輸者死。”


    延禮等的就是這句話, 薄唇彎了?彎。麵容似謫仙, 可那笑, 卻似妖孽。


    “死的隻有你。”


    喬明燦笑:“是嗎?”


    話落,有拳揮出, 氣?勁兒磅礴,朝著延禮劈來。他不僅未閃未避,還將手中的問?薑劍扔向了?秦墨初。劍還在半空中遊走,他便疾速衝向了?喬明燦。怒極,他的力?量和速度全?然被催發,這等迅猛,是蘇星捷都沒有見識過的。


    撞到一起,每一記都是殺招,拳拳到肉。


    百招之內,兩個?人身上都有肉綻開,鮮紅的血迸出,一滴滴落於?地麵,和先前死去的人的血揉合在一起,一片血/腥狼藉。


    在場眾人,從未見過這麽暴力?的對戰。


    然一切,隻是一個?開始。一頭被激怒的狼是何等的難纏,又?經蘇星捷不斷操練練就了?一身銅皮鐵骨,韌性極強。擊倒永遠隻意味著擊倒,他會強悍地站起來,一次又?一次。


    終於?,喬明燦眼中不再隻有陰鬱,死寂一般的陰鬱。


    他開始正視這少年,論及力?量與?速度,他或許已經同年齡段無敵。但,這並不能改變什麽,他今日必殺他。


    喬明燦悄然碾碎了?藏在指甲縫裏的細小顆粒,毒素氤氳開來,無香無味無影無蹤。毒素是由問?薑花花葉水,混著五斑蛇和毒蠍子的血提煉而成。


    入膚,三日內肌理將徹底潰爛,唯一的一粒解藥在那人手中。


    世間至毒。


    極細微的動作,卻沒能逃過敏銳狼崽的眼,目光在喬明燦的指尖多停了?數息。類獸的本能告訴他,喬明燦在耍陰招。那他,也?不必和他講什麽江湖道義了?。


    他再度站穩時,渾身氣?勁兒催發到極至,疾步衝向喬明燦,給人一種竭盡全?力?的感覺。


    眾人不禁猜想,這勝負,怕是要出來了?。


    喬明燦也?這麽想,嘴角勾了?勾,一絲陰斜詭秘的笑溢出。他迎了?上去,揮出的拳如颶風一般掃向延禮。隻是在觸到他的脖頸兒時,他的拳開始舒展,稍顯尖利的指尖顯出。


    就在這時,延禮忽地出手扣住他的手腕。


    啪!


    他竟以蠻力?折斷了?喬明燦的手腕,要有多大?的力?氣?,才能折斷一位絕頂高?手的筋骨。


    此間嘩然。


    在喬明燦疼極晃神之際,延禮已從衣袋中摸出了?鍾沐陽送的那把匕首,開了?鋒的冷鐵,迎著光,冷意泛出,能灼眼。下一瞬,刺尖便要刺入喬明燦的身體。


    當即有人冷喝出聲,赫然是三皇子身邊的大?紅人阮明德,“荔山竟卑劣至此。”


    一直站在四個?小的身後鎮場的蘇星捷忽地發聲,音量沉悶有力?,如雷湧動,“上我荔山叫戰,又?在過程中使用江湖都容不下的肮髒手段,當我荔山是什麽?”


    “若諸位以誠意友善待荔山,荔山定以友善誠意待之。若有人膽敢以卑劣行徑待我荔山,那荔山便隻能以暴製暴以殺止殺。”


    “殺!”


    伴著這話音,匕首沒入喬明燦的心髒。


    瞬息間,抽出,又?是一記冷刀,比方才的力?度更強,沒入更深。


    當喬明燦頹然倒地時,修德大?殿前忽有風過,帶著古樹的枝葉搖晃,仿佛是無辜死於?喬明燦和逍遙閣手中的亡靈在釋然輕歎。


    延禮一直緊繃的肌肉和神經亦隨著他的倒地鬆懈,落地時,腳步晃動,秦墨初迅速往前幾步,抵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人群中,初承燁也?不裝了?,衝向他。


    延禮凝了?他片刻,憋出一個?字,“髒。”


    剛一直繃著,挨了?拳不覺得多疼。這會兒事了?,低低一字,就能痛徹心扉。但他麵上並未顯露分毫,將孟大?人徒弟的強悍維持到了?最後。


    秦墨初幾個?小的卻因?他這一句笑得險些岔氣?。


    初承燁摸了?摸自己的髒臉:“.......” 他來荔山做什麽呢?他死不死關他鬼事?還有,現?在誰更髒些?


    李益年再度走出了?修德大?殿,這一次,他手中有一根銀針。徑自走到喬明燦身旁,半蹲,當眾將針戳入了?他的指甲縫,銀針迅速變黑。


    眾人看在眼裏,這才知蘇星捷所說的卑劣行徑是指什麽。怪不得少年之前一直赤手空拳,忽然憤怒,動起了?刀子。


    可是,他是怎麽發現?的?


    蘇星捷身經百戰也?遊走江湖多年,各種製敵的手段他當是見多了?,察覺到喬明燦的異動尚在情理之中,而這四端,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他是怎麽.....


    李益年迎著眾人目光站起身,麵容冷肅,“無論逍遙閣之前名聲如何,喬明燦一江湖前輩在主動叫戰的情勢下,在對戰中對一個?還未出山的後輩用毒。”


    “此舉,荔山容不下。再來多少次,荔山都會誅殺。”


    二度,荔山重?申了?自己的態度。與?此同時,他的目光悄然無息地從帝王三子身上掠過。二皇子,初來時怎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隻是那對眼兒亮了?些,似對這場很是滿意。三皇子,還是一派清雋柔和,仿佛先前隨從怒喝荔山,隻是出於?公正道義。而四皇子,眉目似被冰淬過,直接把不舒心寫在了?臉上......從表麵上來,喬明燦應該出自四皇子的手筆,但萬事哪能看表麵呢?


    李益年無聲勾了?勾唇。離開前,給秦墨初使了?個?眼色,示意後麵他上。


    秦墨初欣然領命。


    終於?輪到他耍了?,敢罵他荔山和師公,他必定打?得這些人滿地找牙。他站到了?延禮方才站過的位置,麵向叫戰的眾人,低冷的音調,“諸位可還有想要挑戰的,荔山秦墨初奉陪。”


    少年肆意瀟灑,還可以名正言順同人鬥武,初承燁凝著他的背影,眼中生出了?微弱羨慕。


    延禮第一時間察覺到,“你也?上?”


    初承燁:“......” 他要是能找出理由上,還需要他說?


    *


    晚間,荔山重?歸寧靜。


    幾位皇子和叫戰的人都走了?,隻除了?個?來湊熱鬧的初承燁。他開始是求著孟大?人讓他留在荔山學藝,失敗後,又?說隻逗留兩天。兩日後,一定走。


    這次成了?。孟清梵的原話是:看在初夏的麵子上便讓他多留兩日。


    晚上聚在一起烤肉時,秦墨初笑他靠妹妹。


    他一本正經地迴,“靠妹妹怎麽了??初初那樣著重?我這個?哥哥,定是樂意的。”


    迴完,還睨向延禮,想拉同盟,“你說是不是?”


    延禮替母親報了?仇,又?保住了?自己這條命能夠活著去見初夏,心中輕鬆,雖未有笑,卻是眉舒眼展,莫名乖順。


    “是。”


    初承燁覺得他恁講意氣?了?,先是橫過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後麵又?說,“我在你房裏的書桌中發現?了?一封信,給初初的吧?”


    “我收起來了?,下山幫你帶給她,以答謝你今日的仗義。你看怎麽樣?”


    延禮無語,大?無語。


    他還沒來得及迴應,幾個?小的就開始嘰嘰喳喳。


    秦墨初:“什麽信?情信?拿來看看。”


    楚昭和:“四端這八棍子打?不出一句話的人還會寫情信?看不出來啊?”


    雲輕:“這你就不懂了?,四端這叫外冷裏熱,這心熱乎得丟根柴進?去能立馬燒起來。”


    霎時間,爆笑聲四起。


    秦墨初長手朝初承燁一伸,“交給初姑娘之前,給我們欣賞欣賞吧?”


    初承燁:“你們求我,我考慮一下。”


    四端親筆書寫的情信多稀罕啊,沒多猶疑,秦墨初幾人都說求他了?。不想,初承燁略一思忖,說,“考慮過後,我決定不給你們看。”


    荔山新一代?翹楚被盡數“激怒” 。


    秦墨初朝向雲輕和東溪。兩個?人瞬間意會,幾乎同時朝初承燁出手。初承燁自然不肯就範,一場激戰在所難免。


    火堆旁,隻剩了?延禮和楚昭和。


    見延禮顯露出一絲要去搶迴信的意思,楚昭和奇道,“這般淡定,不是情信?”


    延禮睨向他,淡聲,“是。”


    楚昭和:“......是你還這麽淡定?等會兒肯定都知道了?,明天,整個?荔山都知道了?。”


    話落,延禮竟朝他勾了?勾唇,“我心悅夏夏,沒什麽不能讓人知道。”


    楚昭和:“......” 楚昭和,你問?什麽呢?野兔還沒開始吃,就撐了?嗎?


    第36章


    在荔山混了兩?天, 初承燁下山,延禮將他送到了山腳下。再往前, 便?是?那座太/祖題了字的石碑了, 荔山的入口。


    再不舍,也不能再送了。


    “迴?去吧,再送, 這一別也免不了。”事實證明,初承燁一旦認真,也是?能說出幾分大道理的。“初初身子很好,精神也好。看你這般好,她心情?一好肯定越發好了。”


    話落, 手一抬, 落於延禮的肩膀上, “滿打滿算就三年了, 咬咬牙也就過了。”


    延禮悶悶點頭, 活脫脫一隻情?緒低落的狼崽子。


    初承燁看他這般, 先是?意味莫名地?笑了聲, 延禮定定睨他時, 他才磨磨蹭蹭地?從上衣裏袋掏出了一封信, 被他揣在懷中多時,熱乎乎的。


    延禮猜想這封信可能來自初夏,眼眸中鬱色一息散去,重歸晶亮。


    他略顯急切地?抽過了信, 甚至忘了質問初承燁為何現在才將信拿出來。反倒是?初承燁對他的反應不甚滿意, 低低罵了句, “重色輕友。”


    罵完,再未拖拉, 闊步朝著荔山門口而去,“走?了走?了,有機會?再來看你。”


    延禮的注意力?這才從信麵離開,睨著初承燁,低聲向他,“三哥,保重。”


    這一聲三哥如一聲驚雷響徹初承燁的耳側,狙停了他的腳步。他迴?過頭,逆著光,他的眉眼仍是?明亮,“你也是?。” 也期待你更大的蛻變。他也要努力?了,否則定是?會?被越甩越遠。


    “下次見麵一定要打一場。”


    延禮略一頷首,沒有任何猶豫地?應了下來。


    初承燁心滿意足離開。直到他的背影再也看不見,延禮才撤迴?目光,凝向手中的信。迴?到他們曾經一起呆過的涼亭,迫不及待地?拆了信,期間,他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手在顫抖。不過他不在意,一點都不在意。抽出信封中的紙張,攤開,影影綽綽間,屬於初夏的香氣撲進了他的鼻翼間。他不自覺深唿吸,似想確定,又似想讓它浸入他的身體,長長久久地?留下來。


    她娟秀工整的字亦在同一刻映入他的眼底。


    延禮,見信如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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