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不願安撫你說不要記掛我,因為你的記掛會?讓我歡喜,而我貪求歡喜。


    我無法違心對你說不要慌慢慢來,因為我很想你,想要快點見到你。昭昭明月下,看春鳥獨翱翔,心裏裝著你,唯你一人。


    所?以延禮,隻管心安向上。


    定是?會?等?你歸,向你索要一院桃花和一個?秋千架......你許諾太多,怎麽樣都是?要一一還來。


    幸福,因為初夏的書信實體化了,徹底地?撫去了狼崽子的不安,也令他鬥誌滿滿。


    將這封信反反複複地?讀了好幾遍,他才將它折好重新裝迴?信封。迴?到山上,他徑直去了藏書閣的第?三層,分兩?次從書架上拿了十幾冊書,全部摞在了自己書桌旁。


    彼時,楚昭和已經在了。


    原是?在讀書,延禮在那瞎折騰他愣是?沒多瞧一眼。直到不經意掃到了延禮桌旁的“書山”,隨口問了句,“你搬這麽多書做甚?”


    延禮像看二傻子一樣看他,“讀書。”


    楚昭和:“......”


    心口有點疼怎麽迴?事?


    緩了緩,才能開口,“我是?問你一次搬那麽多做甚?這麽多,幾天能看完?”


    延禮:“哦。”


    幾息停頓,“今天一定要看完。”


    楚昭和:“?”


    “你沒事吧?” 怎麽看著像傻了一般。


    “沒事。”狼崽子今日心情?明顯不錯,有問必答,可也僅限於此。想他多說幾個?字,那當真是?比登天還難。想知道什麽,還得再問。


    楚昭和隻能繼續,這次湊近了延禮些,好奇,不加掩飾,“怎地?忽然這麽拚?”


    話落,他便?看見狼崽子朝他勾了勾唇,那笑弧有點邪乎。


    楚昭和心一驚,直覺不妙,“四端你不必應答了,我......”


    隻可惜,為時已晚。


    他的後話被四端截斷,“等?我看完藏書閣的書,擊敗蘇將軍,我便?能下山見夏夏了。”


    “她在等?我。”


    楚昭和:“.....” 他就知道!但有人等?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事兒?值得拿出來炫耀?


    他也是?有人等?的好不好。想到了娘親,楚昭和的血竟也熱了起來,他忽地?起身,分兩?次,搬了比四端更多的書。


    不就是?讀書?誰怕誰啊?


    **


    兩?日後,初承燁迴?到薈洲。


    家都沒迴?,直接去了初夏的別苑。這迴?走?的大門,一路顛簸,翻牆是?翻不動了。


    尋到初夏時,她正?在園子裏亂逛。


    這個?春,比往年要暖上許多,園子裏的花兒競相?鬥豔,灼灼豔麗。姑娘貪這豔色,呆在室外的時候也多了起來。吟月幾個?自是?由著她,多見些光,無論對身體和心情?都是?好的。


    “三哥,你怎地?這般邋遢。”


    許是?他身上有些異味,一見到哥哥,初夏未見開懷,反而用手中的桃花枝擋住了自己的鼻子。


    初承燁:“......” 行,他的心又碎了。


    初夏看他這般,輕輕笑出聲來,隨後,纖手伸向他。


    初承燁逮住機會?,開始拿喬了,“什麽?”


    自家哥哥,初夏還能不了解,賣乖哄了幾句,初承燁便?是?繃不住了,先是?將延禮的“情?信” 遞與她,後麵尋了個?涼亭,就著一壺茶和兩?疊小點心同她詳說了山上發生的樁樁件件。


    初夏聽?完,真心替狼崽子開心。驚歎他的成長速度的同時,也有些擔心他的身體。她雖不懂武功,但經由哥哥的話,她能想象鬥戰時的慘烈景象。


    “他的傷重嗎?”


    初承燁:“沒什麽大礙,當晚,他便?和我們一道烤肉了。”


    初夏懸於半空中的心悄然迴?落,她不禁暗舒了口氣。


    呆了會?兒,初承燁告辭離開。在外晃了好些天了,再不迴?家見母親,月底父親迴?來又要挨打了。


    初夏留在了涼亭,於一團靜謐中攤開了哥哥給她的那張紙。這兩?個?人恁不講究了,遞個?信都不知道拿隻信封裝著。


    展信讀完,初夏才知,這並不是?一封普通的信,是?延禮在一場不知生死的鬥戰前留給她的訣別信。


    無關風月,卻又磅礴的浪漫著。


    她纖白的手指在紙上一遍遍撫過,時光如風掠過,渾然不知。


    ......


    又過了兩?日,惠妃所?居住的長秀宮。


    閔延清和惠妃母子倆正?倚桌閑聊,內侍和婢女全部被摒退。道完了近況,閔延清便?向母親交代了喬明燦殞於荔山之事兒。


    清雅雍容的女子聽?完,嘴角細微勾動,嫋嫋清音溢出,“這四端倒是?個?厲害的人物。”聽?她言語,竟似一點都不在乎喬明燦的死活。


    閔延清亦未有多思,在他看來,喬明燦收錢辦事,死活同他何幹?


    “確實年少?有為。可惜了。”


    在父皇說了那樣的話之後,他的結局就已經定了。


    稍後,半斂微悸情?緒說道,麵色稍顯冷肅,“這次過後,荔山肯定是?難上去了,孟清梵定是?容不下有人一再冒犯荔山。”


    惠妃卻是?一笑,隨後柔聲安撫道,“上不去的,又不是?隻有你一個?人。現在殺不了他,不等?於這輩子都殺不了。”


    “清兒,你要記得一句話,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百忍方能成鋼。”


    閔延清意會?到了母親話中的妙處,麵色稍霽,“謝母妃教導,孩兒知道了。”


    惠妃欣慰頷首,主動將話題帶到了北境,“初家那姑娘身子骨可還好?”


    閔延清將兩?位太醫的話如實說與惠妃聽?,末了,“看著不似在作假,隻是?......”


    惠妃:“隻是?怎麽?”


    閔延清:“隻是?這初家嫡女的性格同傳聞有些不同。”


    惠妃一聽?,隻覺自己這兒子傻。


    “什麽時候,傳聞是?能信的?”


    “暫時不用管她,男兒,大業為重。等?你成了天下共主,任她再驕傲,也得向你折腰。”


    聊完,閔延清心間鬱氣散了些,離開時,眉眼間已有笑意顯出。


    而惠妃,於桌旁默坐了許久才喚了貼身嬤嬤。由她伴著,去了禦花園北麵的一汪幽湖,名喚澄心。近了澄心湖,她踱往湖邊,嬤嬤停留在原地?,再未跟上。這樣的場景,過往已經出現過不知道多少?次了,除了惠妃一日日老去,沒有任何差別。


    抵達,惠妃透過平靜無波的湖麵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水融了她臉上的細紋,卻消不去她的陰沉。隻因她憎恨這湖,卻又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過來。


    她曾經很愛這湖,入宮後,時常來到這裏耍。那時候,這湖還不叫澄心。直到今天,她還清楚地?記得它原來的名字,它叫棲眠。


    多美?好的名字啊,她以為這份美?好會?長久。


    結果,並未有。


    宴家女進宮了,雖不是?什麽大世家出身,但馥鬱書香養出的嫡女,深邃又溫柔,容顏又極盛,幾乎輕易地?虜獲了帝王心。


    從此,這宮裏的一切,包括帝王的心,要不要都在這個?女子一念之間。剛開始,她是?不在意的,又或許是?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在意,能很好的和宴家女相?與,直到這棲眠湖在帝王和寵妃的玩笑間更名為澄心。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恨意。之後種種,不過是?這恨意不斷加深,趨濃。而這股恨意,在她意識到帝王大幾率會?將太子之位給宴家女的孩子抵達極限。她決心殺她,並為此籌謀數年,甚至委身於喬明燦,一次又一次。


    想起那些令人嫌惡的夜晚,惠妃嫻雅的麵容變得扭曲,而這一切,透過潔淨的水映入她的眼底,她避無可避,不由憤恨,重複過往,冷眼冷言向一個?虛無的人,


    “宴知雪,出身名門、盛寵一時又如何?到最後,你一無所?有。” 自己慘死,孩子沒了,家族沒落,愛的男人也是?人不人鬼不鬼。


    這湖,這片大好江山,也都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多好啊,好極了,還有什麽比這個?更讓她快樂?


    沒有了,再沒有了。


    三年後,四端出荔山之時,便?是?他命殞之時。她的清兒終將君臨天下,這湖,終將得迴?它原來的名字--棲眠。


    第37章


    那一日過後, 四端之?名以不可逆的趨勢傳遍了玄鉞的每一個角落。皇城中,各大茶樓酒樓的說書人開始以他為藍本說書。


    內容有?些?差異, 但有?一點是共同?的。那就?是少年?擁有?神力和風一般的速度, 以少年?之?姿跨級別誅殺了殺神級別的前輩。


    【為善】茶樓也是其中之?一。


    它的老板便是帶著妹妹來到鹹佑的孫行舟。他抵達鹹佑後,花了十數日熟悉了這座皇城,選中了其至繁華的兩條街道之?一的奉明街做為複仇的起點。這一次, 老天似乎都站在他的一邊。


    一茶樓的老板因?年?事已?高,子女又對經營無甚興趣,便打?算將茶樓經營權頂出去,二層小樓自己留著。


    孫行舟開出了業內高價,並道若是不帶這小樓的所有?權, 他便不買了。幾日後, 一切如他所願。


    之?後, 翻修茶樓, 請人備貨......


    一陣辛苦忙碌, 【為善】茶樓正式掛牌開張。規模不甚大, 可這位置是極佳的, 再加之?裝潢素雅精致、孫柔香配的果茶和旁處沒有?的點心, 每日客流有?了保證。


    營運很快上?了正軌, 孫行舟又有?了空閑,除了默默地尋找第二個開店地址,他便遊走各大茶樓聽書。知道了神力少年?的來處後,他望向了荔山的方向, 初夫人說過的話?逐一從他腦海中掠過。


    “四年?後, 若是能闖出名堂, 你許會得遇貴人。”


    四端,君子之?道。


    孟大人將這二字贈與一少年?, 肯定?不會是意氣為之?。現在少年?又在荔山斬殺喬明燦在江湖立威,揚名天下?。照著這種速度成長下?去,四年?後......孫行舟似看到了未來,不禁彎了彎唇。


    看來,他也要快點了,再努力一些?。


    四端能以少年?之?姿跨級別誅殺殺神,他向四皇子報仇,也不是不可能實現之?事?


    這一日,茶樓說書的先生?又講了這個故事。激烈處,茶樓兩層,掌聲叫好聲齊響,甚是熱鬧。二樓的一個雅間,坐著兩位男子,皆是錦袍在身。其中一位雙十左右年?紀,麵容俊逸,氣質出挑,赫然是二皇子閔延諭。


    才從荔山迴宮,又偷跑出宮。他毫無疑問是整個皇城最任性的皇子,沒有?之?一。說來也是奇怪,惠帝早已?知曉他的胡鬧行徑,但每一次,都隻是訓斥他兩句,從未真正處罰過他。帝王真正的心思沒人能猜透,但久了,對二皇子出宮一事兒,從上?到下?都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也因?此越發的誇張,姿態熟稔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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