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怎地在這?”


    白知柒抬頭好奇的詢問著,那隻安放在她發頂時不時輕撫的手也停了下來。


    “擔心你。”


    如今距離白知柒出門已有四個時辰之久,她出門又從不帶隨行宮人,屬於走丟了就極難找到的那類人。


    想起太後今日語重心長的話語,白知柒陷入了沉默。


    宣平侯如今已被暫押入獄,皇上雖不曾向外透露緣由,但白知柒卻是知道,她那位父親早已與梁王有所勾結,如今朝堂上梁王一派更是人心惶惶,宣平侯現已失勢,支持皇上的那一派指不定哪日就會拿她開刀。


    她如今雖是眾人眼裏的寵妃,但難保不會一朝失勢跌入泥潭,為人所踐踏。


    太後的意思便是,牢牢抓住聖心,早日懷上龍嗣以保全自己。


    白知柒覺得太後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別說是懷上龍嗣了,就連皇上的麵她都不曾見過。


    白知柒收迴思緒,繼而笑道:“太後今日同我說了些話,相聊甚歡所以一時忘了時間。”


    戚玄遲垂眸看著她,眼底晦暗不明,薄唇噙了一抹笑意。


    “是麽?”


    暗衛自然是將白知柒的一舉一動一一迴傳給了戚玄遲,但她既不願如實相告他自然也不會逼問。


    可就算是得知自己的父親入了獄,這張白嫩的臉上怎地一點傷心的神情都不曾有過?


    就像個雪做的冷心娃娃。


    白知柒見他衣裳單薄,忍不住伸手捧住他那張精致冷峻的臉,她身量小,輕易夠不到,戚玄遲便微微向前傾了些。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天寒的緣故,白知柒總覺得那雙黑眸裏蘊著同樣泠然的狠戾。


    察覺到她的目光,戚玄遲出手輕環住她,修長白皙的手指漫不經心的撥弄著她披風上的絨毛。


    “今夜有事,就不同你一道迴宮了。”


    白知柒此時還沉浸在他懷中傳來的溫暖,聽到這話時她顯然有些呆愣,她仰著頭,可奈何額頭抵在人胸前,根本看不清他如今的神情。


    就像是刻意被人製止了動作。


    戚玄遲不願讓她看見自己眼底隱藏不住的戾氣,這是他一直掩藏極好的另一麵,比起恐懼,他更喜歡看見小姑娘嬌軟的笑。


    白知柒不死心,撇撇嘴詢問道:“美人不同我迴去嗎?”


    “不迴了。”像是想起什麽,戚玄遲狀似不經意的強調道:“隻有宮人們看顧著你。”


    “那我要是想美人了怎麽辦?”


    戚玄遲輕笑一聲,在她耳邊緩緩道:“那便在宮裏侯著,哪也別去。”


    稀疏月影下,他眸裏泛著幽明不滅的一點光,更像是吞噬光影的寒潮,透著極端的邪肆與孤冷。


    白知柒念念不舍的告別了他,這才失魂落魄的迴了寢宮。


    還未踏進門檻迎麵便是一道急切的身影朝她撲來。


    “娘娘,府裏出事了!”


    白知柒早已從太後口中聽說了宣平候府出的那些事,不以為然的接過話語。


    “可是我那位爹爹被關押進天牢了?”


    畫意攥著信紙,淚水急的在眼眶裏打轉。


    “確是如此,三夫人前不久大病了一場,如今再受此打擊已是病危,眼下正想再見您一麵。”


    白知柒隻覺一陣天旋地轉,緋兒嚇的連忙扶住她,將人攙扶進了屋內。


    等畫意愧疚的遞來一杯熱茶,白知柒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仔細瀏覽了一遍。


    原是白銀翎不知為何在府裏大鬧了一場,居然遷怒到了林月浣身上,整日施加壓力與辱罵,宣平侯竟也任由她泄憤,絲毫沒有插手勸阻的意思。


    在這等折辱下久而久之林月浣染上了風寒,竟也和她當初一樣得不到救治,一直推脫到今日。


    白知柒氣的拍案而起,內心已是怒不可遏。


    “她白銀翎心中鬱悶,關我阿娘何事?!馬上派人傳七坊的醫女前去診治。”


    白知柒收起信封,也顧不得方才濺上衣裙的茶水,吩咐道:“收拾一下,即刻出宮。”


    一輪慘白的彎月懸於天際,月明星稀,白日裏威嚴的皇宮在這等光線照射下竟顯出幾分森然。


    宸楓宮的宮門被人緩緩推開,白知柒站在門邊猶豫片刻,還是直直邁出了步子。


    美人今夜不在,她明早前迴來便是,也算不得她食言。


    突然,黑暗被火光替代,數以百計的火把將一片昏暗的地段照的通亮,也同樣照亮了白知柒驚愕的臉。


    “白婕妤可真是如何也學不乖,不該出來的每個時候,都要親自出來試探一番。”


    四周傳來幾聲鳥鳴,大抵是夜裏被驚醒了的歸鳥,火光映亮了白知柒的麵容,這使得她一切細小的神情變換都逃不掉戚長愉審視的目光。


    白知柒低下頭,鎮定道:“王爺說笑了。”


    “如今宣平侯的罪名還沒定下呢,白婕妤可不要輕易就露了馬腳。”


    白知柒抬頭直直迎上他的目光,毫不畏懼的直視著他。


    “我不明白王爺在說些什麽。”


    戚長愉也不急,他的人已將宸楓宮包圍住,料想一隻細小的蚊蟲都逃不出去,又何況是她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本王猜想,白婕妤懷裏該是揣著宣平候密信的,可就是不知道這信上所寫的內容,會是什麽?”


    白知柒冷聲道:“王爺何出此言?”


    “就憑白婕妤宮中人親眼所見。”


    戚長愉搖著玉扇,風流的朝白知柒拋去媚眼,一副盡在把握的姿態。


    宣平候此人狡詐多端,當初打著為皇兄擴充後宮的響頭獻女,誰知道究竟藏了個什麽肮髒心思,但輕易就被人拿捏了把柄可見其愚蠢,宣平候這個女兒倒也是個蠢的,還不曾逼供就自己漏了餡。


    那封信自然在白知柒身上,裏麵的內容卻斷不是戚長愉所說的那般不堪。


    可隻要細看,便會識破她冒名頂替入宮這一事,白知柒如今已是進退維穀,百口莫辯。


    見她遲遲沒有動作,戚長愉也逐漸失了耐心。


    “白婕妤莫不是要本王派人來搜?白婕妤可要想好了,你自己奉上和本王派人搜出的結局可是完全不同的。”


    白知柒咬牙不語,身後的緋兒已是嚇得說不出話來。


    畫意上前一步護在白知柒身前,她雙腿打著顫強做鎮定道:“我家娘娘絕不會做出與人勾結這一事,事關娘娘清譽,還望王爺明鑒,不要輕信小人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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