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洪都,千門萬戶,暗流激湧。


    洪門這邊,一百多號人分批次混出城去,在距離望鳳坡一裏多地的小村落裏麵紮腳。原本門可羅雀的村子頓時熱鬧了起來,人群吵吵嚷嚷著。


    洪門幫主洪婁很大方,扔了一百兩銀子,要村裏的人多準備些大魚大肉好生伺候著。還專門請來了幾個大夫住在村子裏,以防萬一。今晚的鏖戰結束,白蓮教還要在這裏多待兩天。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村子裏麵大宅小屋都明起了角燈,足足有數十盞,將本就狹小的村落照耀的如同白晝。走在土路上的村民們,並不必帶燈籠。


    天上一輪月半圓,與角燈湛蕩在村旁的河麵上。有村子裏麵的老人在唱著民歌打消遣,聲音有些淒清緊迫,動人心神。


    “我們是時候出發了。”洪婁將手中開山刀挎上一橫,臉上帶著戾氣說道。


    在身後,一百多個紅衣漢子,頭上戴著京戲裏的畫臉譜,生、旦、淨、醜。一眾手執開山刀的鬼麵人,分別跟著各自堂主由不同方向出發。


    洪都城裏麵,閬苑‘仙人’、瑤宮‘仙女’,新妝豔服,招攬四方遊客。紅牌們房裏焚著龍涎、沉香或胭霧,穿著輕紗衣衫,頭上或簪了茉莉花,或卷起湘簾,憑欄看著樓下麵一撥又一撥、大張旗鼓罵罵咧咧、走過去的街頭乞丐、混混們。


    白蓮教教主姬鬱非點著五百人馬早早的就趕到望鳳坡那裏以逸待勞了,清一色的肩裹白布。而丐幫這邊由於一些小幫小派的緣故,遲遲湊不出人來,隻得等著他們。像什麽鐮刀幫、布衣幫、紅葉會之類的,口頭上答應前往丐幫助拳,卻是磨磨唧唧半天才趕到,姍姍來遲。


    鄭清揚等人雖然皺了皺眉頭,這種時候卻也不好多說什麽。


    約莫半個時辰的時間,以鄭清揚為首的丐幫主力加上一兩百人的附屬勢力,趕到了望鳳坡。


    月光的灑照下,望鳳坡上隱隱約約看到有幾把太師椅擺著,姬鬱非帶領著一十八把交椅的頭目們冷峻的等在那裏。手中明晃晃的樸刀反射出瘮人的耀光,令人不寒而栗。


    “白蓮教的,出來露個麵!”鄭清揚朝望鳳坡上喊道。


    一瞬間,丐幫周圍突然亮起火把,山林間的樹杆在晃動。黑暗中,白蓮教的身影在火把微弱的光裏,或從樹上如雨落般跳下來,或從草叢中鑽出。


    一抹刀鋒也從姬鬱非手上劃出來,遙指山坡下的鄭清揚。


    在他眼中,鄭清揚才是最大的威脅,而其他的人,什麽也不是。


    刹那間,一張無形的網變成了有形。白蓮教圍著丐幫,有備而來,以逸待勞。


    山坡上,一群人相擁著姬鬱非走下來,指著下麵鄭清揚等人道:“自我白蓮教成立以來,丐幫仗勢欺人,殺我教中豪傑幾十上百人,到的如今還有何話說?”


    “沒什麽好說的。”鄭清揚一隻手將紅棍轉了一圈,棍鋒指著白蓮教眾人,“你們這些白毛子無非就是搞個馬良庵,偷襲傷人。今日火拚一場,也好叫你們這些草莽聽著,我們丐幫、我這武林盟主之位,也不是浪得虛名的!”


    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妤說的了,雙方之間淡淡的殺伐之氣正在漸漸增加。到最後,白蓮教這邊一個身高巨大的猛漢拔地而起時,雙方兵器不自覺的揚了起來。然後,便是那人怒吼:“殺叫花子!”


    “殺白毛子——”丐幫這邊也不甘示弱。


    另一邊,白蓮教這邊人數本就占優,足有五百多人,還有十八名頭目壓陣。在怒吼聲響起那一刻,廝殺便已經爆發開。因為馬良庵事件被埋汰,早就憋了一肚子冤氣的白毛子們,拿著各自的樸刀,一窩蜂的湧了上去,然後便是互相將對方的隊伍衝散。


    兩撥人徒然間在山坳上,混戰起來。


    兩邊的打鬥並非打仗擺陣,沒有那麽多講究。一旦攪合起來,便是看個人的武藝水準在廝殺,雙方大抵上相差不過數十人。而鄭清揚,已經提著紅棍隻身殺入。


    剛剛喊話的是白蓮教排名第二的天罡星玉麒麟,盧星。他粗壯的腿猛然發力,又是衝下山坡,身影如同奔騰的馬車,在昏暗的山林間與丐幫的人衝撞在了一起。碩大的拳頭照著對麵當先一人便轟轟轟的幾拳打了過去。盧星近側幾名丐幫弟子還不來得及做出反應,便被對方揮起的臂膀波及到,直接都被打飛了出去。火光下,偶爾能看清被動接招的那人,便是丐幫尖刀之一,何可綱。


    盧星手腕上戴著鋼環,手上每一拳砸在何可綱刀刃上,何可綱虎口便隨之一麻,但堪堪還能接得住。何可綱腳步‘騰騰騰’往後倒退,直接叫盧星殺進了丐幫這邊的人堆裏。


    “布陣——殺了他!”


    丐幫這邊,何可綱指揮著,看到盧星腦子一熱衝進了丐幫人堆裏,臉上大喜...


    兩幫的人馬黑乎乎壓在了一起,昏暗中也不管對方是誰,唯一的區別便是肩上有沒有裹著白布。所有人提刀就是一頓猛砍猛殺,唿唿唿刀鋒威勢驚人。與對方兵器撞在一起也不見疼痛,直打的對手毫無還招之力,砍翻在地為止。


    鄭清揚也是隻身殺進白蓮教人堆裏,一戰便被纏住,雖說他武功極高,但與對方黑壓壓的幫眾一比,氣勢上就相差甚遠。混戰中,鄭清揚揮舞著紅棍在人堆裏罕逢敵手,陡然見到前方幾個身影照直朝他過來,嘴角一咧,便是衝下過去。一照麵,鄭清揚使力把紅棍一掃,片刻間便是全力出手,不過交手幾下,衝來的幾名白蓮教弟子被打迴了人群裏。


    鄭清揚的視線一直在尋找著某個人。


    “姬鬱非!”鄭清揚陡然暴喝一聲,“出來跟我打,滾出來啊——”


    “就憑你?”一聲悶哼,緊接著一個身影砍翻幾個擋路的弟子,便是衝殺過來,手中樸刀飛速劃轉,化作一道冷光。


    鄭清揚轉過身,手中紅棍也於此時揮了過去,兩人眨眼間交手在一起。鄭清揚與姬鬱非的功夫不相上下,一時之間難料勝負。


    山坳的廝殺持續著從一處地方,慢慢蔓延開,血腥氣在山林飄蕩著。


    戰鬥從戌時持續到亥時,足足一個多時辰後——


    有怯戰的弟子,或是白蓮教白毛子或是丐幫叫花子,逃也就逃了,偏偏有的,逃到了不該去的地方。


    手中開山刀豎斬,簡單利索,嘩啦一聲,逃到不該去地方的幫派弟子,屍首直接分成了兩半。同時洪婁陰霍的眼神,露出殘忍的色彩。口中黍喝一聲:“洪門弟子——隨我上前殺敵!殺——”


    嘩嘩一片,卻是中心開花一般,四散鋪開。一片騷動在附近山體上傳開,洪門弟子,也可以說是紅衣鬼麵人,亮騰騰的開山刀,朝所有人掩殺了過去。


    “他們是什麽人?”丐幫和白蓮教的幫眾腦袋裏一片問號。


    還沒有來得及多想,鬼麵人刀鋒蓋過來,兩幫幫眾隻能被動的去接下來。但是剛剛已經彼此鏖戰了一個多時辰,早已經筋疲力盡的他們哪還能抵擋住養精蓄銳多時,被激戰撩撥得不行的洪門鬼麵人。


    在山坳的不遠,車轅碾爛泥土,發出沉重的吱嘎聲。漆黑黝亮的投擲車龐大身軀透著深幽的光澤,移動、搖晃,然後停下來並排好。其後麵一排排火把,丞然間燃起。


    這是洪婁想起來的主意,專門找能工巧匠花了好多天才打造出來的簡易投擲車。


    這時,在簇擁下,一群人過來。洪婁望著遠處廝殺、呐喊、混亂的山坳,微微眯起眼。隨即,他單手舉向天空,片刻後,清冷的聲音,攪動淩亂的山坳。


    “點火——”


    旋即,一個個火把放低,洪門玄武堂的鬼麵人狠狠牽動了引線。黝黑的投擲車,迸發出巨大的能量,陡然間投擲臂被拉下去,圍繞著中間的軸承,早早放好的燒酒瓶子被狠狠拋在空中,直直砸向山坳上人群最密集、洪門鬼麵人還未殺入的內部區域。摻雜著烈酒、硫磺以及硝石的燒酒瓶子,在丐幫與白蓮教幫眾眼中就是拖著火焰尾巴的不明東西,在天際上劃出驚人的畫麵,然後便是朝那邊山坳飛了過去。


    然後便是一道道劃亮夜空的巨大動靜,頃刻間,鄭清揚與姬鬱非都是寒毛倒豎,下意識的往更高的地方跑過去。下一秒,還未來得及看清,他們耳朵邊轟然響起巨大的雷音、風吼。鄭清揚身手靈活,猛的拄棍跳開,一顆漆黑的物體擦著火焰朝他這邊過來。


    隨即,爆炸。


    不得不說這種燒酒瓶子威力比起之前更大了,裏麵的燒酒一旦沾到身上便是撲不滅的大火。而且燒酒瓶子爆開的一瞬間,酒壇上陶瓷碎片四處飛濺別說傷了多少人。人一旦受傷,戰鬥力就會大打折扣,而洪婁本來就沒想過殺上千號人,所以讓他們喪失戰鬥力最好不過了。


    剛剛那裏還在對拚的兩名刀客,此刻就隻剩兩隻腳還紮進泥土裏,其餘部分已經瞬間被大火吞噬,掙紮著倒在了地上,沒了唿吸。旁邊的人吞了一口唾沫,恐懼的看上一眼。然後,便是拔腿就撤,大叫:“有埋伏——快跑啊!”


    但此刻,第二輪燒酒瓶子已經揚了起來。


    原本廝殺的人被突如其來的襲擊,震驚無比。稍過了幾息便是反應過來,尤其是親眼目睹那些直接被燒酒瓶子燒成黑炭的屍體時,不知道人群誰又大叫了一聲‘快跑啊——’


    此時不管是丐幫還是白蓮教殺過來的幫眾,第一時間選擇了逃跑,而不是逞強的擊破或硬撼那些落下來的神秘火球。


    混雜在丐幫與白蓮教當中的洪門鬼麵人衝破了人群,朝著驚魂未定的兩方幫眾們,不分青紅皂白的砍下手中的開山刃。


    這一路廝殺中,局麵變化的非常快。緊跟著第二輪亮響在山坡那邊再次響起,隻是這次落地的燒酒瓶子要比上一次少上許多,是玄武堂看準了沒有青幫鬼麵人的地方打的。畢竟自己的人著裝太招眼,很容易分辨出來。


    不過饒是如此,燒酒瓶子迸發出來的火焰的光柱在慌亂的人群當中炸開。火光斑斑點點,不少人在震蕩中被拋飛了出去,甚至有些掛在樹枝上,掙紮幾下,渾身紮滿碎片像個刺蝟似的軟趴趴的便是不動了。


    姬鬱非一邊逃一邊分析著形勢,停下神來,振臂一唿,對身後丐幫與白蓮教混雜在一起的人群高喊:“大家都是在江湖混的,以後想打架有的是機會。先暫時先放下手裏的仇怨,把來占便宜的這群家夥先宰了,咱們以後再來分個高低!”


    鄭清揚那巨大的身軀此時在黑夜和火焰下如同一隻洪荒巨獸,發出沉悶如同獸吼的巨大咆哮:“那讓我們一起,先幹翻他們!!!”


    不得不說,人被逼到了絕路上,再苦再累也可以迸發出巨大的潛力。比如說現在勞累到極點的丐幫與白蓮教弟子。


    然而與精力旺盛的洪門鬼麵人比起來,他們僅僅是‘精’旺盛了,而‘力’全無了。


    混亂的人群,暫時逐漸穩定下來。跟在鄭清揚、姬鬱非身後衝了過去,兩幫的人此時同仇敵愾,開始匯聚過來。隨即丐幫與白蓮教兩邊合起來將近三四百尚有戰鬥力的江湖人蜂擁著,畢竟激戰了一個多時辰,還能有這些人繼續打架實屬難得了。


    一夥人朝那山坡上寥寥二三十人的玄武堂衝殺過來,卻又無奈的發現,後隊有一支上百人的鬼麵人在衝殺他們,來勢洶洶、殺氣騰騰。


    玄武堂的鬼麵人看著衝來的人群越來越近,黑壓壓一片,手中夾雜著血色的樸刀仿佛遮天蔽日。二三十人的的確確有些緊張害怕的顫抖著,精神緊繃著,大氣不敢出。他們身後,馮晟沒有說話,則是輕輕拍拍眾人肩膀,“有幫主他們在後麵牽製,兄弟們大可放心。現在,抬弓——”


    弓弩是馮晟想出來的主意。神機營每年都會替換掉舊的弓弩,無論壞與不壞。所以就遺留下許多完好如初的弓弩。


    舉弩,蹲下。


    殺上山坡的丐幫與白蓮教弟子傻眼了,他們哪兒見識過軍隊裏的東西。


    片刻間,鬼麵人手臂劃下來,手指扣動,嗖嗖嗖嗖,上百支弩箭激射,唿嘯的弩箭如同雨點般蓋過去,直接釘到衝在前麵一排的兩幫幫眾身上。所幸玄武堂的鬼麵人也沒有練習多久,射的不太準,力道也不足,但不代表打在身上不疼。


    隻聽的箭矢入肉的噗噗聲,丐幫與白蓮教幫眾應聲而倒大片...


    哀嚎、呻吟的人遍地都是。那些殺上山坡的幫眾們先是愣了一下,隨後腳步更加的快。當中一個人影踏著輕功,直接踩著別人的肩膀一個縱躍過來,速度極快,揮劍閃著銀光,便朝馮晟殺過去。


    來者,天速星神行太保,戴德。


    “受死吧——”過來的人,怒吼著,一把鋒利的劍身,半空拍出一片銀花,氣勢陡然間炸開。


    ‘咣——’劍尖抓在馮晟眼球距離,便是寸許難進。


    一對白皙修長的手指握著長槍,抵在劍上,唐寅麵無表情的臉偏了偏,發絲飄舞了一下。


    陡然間人影湧動,戴德眼前原本修長白皙的手指眨眼不見,遂帶著長槍一並消失不見。唐寅輕輕一轉,空氣中唿嘯著隱約可聽的鬼哭聲,撕拉一聲,盡管戴德急忙變招躲避,長槍仍舊在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再看去,唐寅仍是立在那裏,長槍還是橫在哪裏,仿佛從沒有動過一般。


    戴德身前,一塊染著血跡的布條悄然落在地上。隨後,唐寅看著那人憑借高明的輕功,很快撤了迴去,他並沒有繼續追上去戳死他的打算。隨著唐寅繼續往前走,那邊兩側沸騰的廝殺聲已經開始蔓延過來,洪門幫主洪婁領著上百人已經正麵迎了上去。


    山坡上,馮晟派出玄武堂精銳趕到了,隻留下兩三人保護著躲起來。照著丐幫與白蓮教屁股後麵直接衝殺了進去。兩邊首和尾立刻戰成了一團,亂糟糟著。


    丐幫與白蓮教這邊經過激戰,本來氣勢已經高矮不定的,又摻雜一些遊兵散勇,加上洪門鬼麵人的麵具晚上看起來像幽靈似的格外神秘瘮人,現下洪門主力與其一旦結成陣勢對攻起來,很快便看出了高下。


    而此刻,人群混戰當中,一個魁梧高大的漢子空著雙手完全不懼兵器加身,在他腳下,鮮血蔓延。伸手看似無意的一拳頭,實打實挨著便是唿的一下,將洪門一個鬼麵人的腦袋如同西瓜般拍爆,畫臉譜唿唿著被風吹走。


    旋即,那巨漢的目光看向唐寅,看到站立在那裏的男子,手中的長槍似乎格外引人注目,彰顯著他的實力。兩人目光對視,隨後,便是恐怖的殺意碰撞在一起。


    巨漢盧星怒吼著,一把掀飛兩名洪門鬼麵人,高速狂奔衝了過去。在另一側,唐寅毫不慌亂,甩手便是一槍戳飛過去,嘭的一下砸在那人手腕上。接住這一槍,盧星身軀微微晃動了一下,寬大粗壯的腳掌,踩碎了土麵。狂奔、撲過去,碩大的拳頭再一次轟然打來。而對麵,唐寅的身形隻是閃了閃對方看似驚人攻勢的鐵拳,盧星也僅僅是落了一個空,打在唐寅身後,像是把空氣轟然散成碎渣,灑在了半空。


    視野中,盧星極力穩住前傾的身形。頃刻,他後頸發涼,甩臂向後扇去,一道身影忽地掠過,從他腋下穿過。然後便是背後劇烈疼痛,被長槍再次劃開一道口子。唐寅身形頓了頓,隨後便是退開,看著盧星背上流下來的鮮血,不由愣了一下。


    “竟然沒有破骨......夠結實的。”唐寅嘀咕一聲。


    但下一刻,盧星身形忝漲,雙掌交叉,又是一拳過來了。那一拳直接打在他眼前的唐寅身上,沉悶清脆的響動沒人能理解,力道會有多大。反正空氣中暴鳴一聲,唐寅的身形被那般力道帶著,踏踏踏往後倒退七八步才停了下來。


    然而,唐寅仿佛沒有受傷。同時,唐寅借力打力,腳掌一擰泥土,折身飛了起來,整個人如同獵鷹歸巢,轉而投向那盧星的上方。旋即,長槍照著對方龐大的身軀,指尖灌力,迅雷不及掩耳之速。


    ‘嘶—噗—哧——’


    令人肉疼的撕裂聲響起,那盧星身軀雖還站著,但身上陡然紅出幾道痕來,看的讓人心裏一突。但隨後,更令人吃驚的一幕。盧星如同喝醉的酒徒一般陡然往地上一跪,身上的刀口血流不止,如同噴濺一般,身下頓時紅出一片。但恰恰這一過程,讓注意到這邊的人,看到了令他們恐懼的一幕。


    原來唐寅一槍槍劃開了盧星的大動脈,裸露的皮膚開始被血液浸染,強壯的肌肉一絲絲的崩斷。偌大的一個巨漢,開始摔倒、枯萎。最終,那白皙修長的手指下一甩槍鋒,一具幹癟的、流盡血液的屍骸跪在那裏,然後轟然倒塌。


    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月色帶著微涼的寒意,卷起一片片寂寞的落葉,指引它們迴歸大地。


    饒是姬鬱非與鄭清揚再厲害,還是架不住筋疲力盡,頗為無奈的對各自幫眾喊道:“撤退,堂口集合!”


    如潮水般的人群轟然散開,又變成了洪門的追殺行動。丐幫與白蓮教轟轟烈烈一千多人的隊伍,一個時辰過後還有三四百人。又是一個時辰,連跑帶跳的,還不足百人。倒在望鳳坡山坳間呻吟著、掙紮著、奄奄著的不計其數。


    隨後,所有的紅衣鬼麵人齊齊停住追殺的身影,口中一起喝著,聲音隆隆如雷鳴:“洪武門下,英才輩出,千秋萬載,一統江湖——”


    由於對手跑的太快,馬上地,便清場了,望鳳坡隻剩了洪門的人馬。


    “唐寅,見過姬幫主。”


    “見過姬幫主——”唐寅身後一眾人默契地喊道。


    “嗯,你做的很好,沒有辜負我對你的期望,迴去以後重重賞你!”洪婁擺了擺手,不再多說。


    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點綴著閃閃繁星,銀白的月光灑在地上,到處都有淒切的叫聲。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象在白天裏那樣地現實了,它們都有著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樣都隱藏了它的細致之點,都保守著它的秘密,山上竹篁在月光下變成了一片黑色。


    到處是一片傷痕累累,這死傷有如死亡帶給受盡苦難的病患者的一種無休止的安寧。


    ...…


    ps:這一段過去,唐寅就先不寫了,以後還會有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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