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蘇儀打算收起名刺,指尖輕觸木牌時,卻好似得到了什麽訊息一般,麵色略有些古怪。


    “這傳音化墨隻能使用兩次,而且一段時間後就會消失。”蘇儀說。


    “竟然如此?你為何能知道?”


    蘇儀搖搖頭,手指搓弄著一道名刺,緩緩說道:“咳咳,我也隻是隱隱有所感應,我這次所引發的高山墜石是屬於較小型的,儲存在名刺中的能量不多,而且會漸漸流失;兩次機會,先前卻是被你們使用過一次了。”


    縣官們一聽,神色懊惱不已。


    “看來我們應當珍惜這最後一次傳音機會,等有緊急事情時再來使用;依此所見,飛鴿傳書仍然是最主要的通訊手段。”季縣令搖頭,嘴角浮起一抹苦笑。


    “不說這個了,就是好奇,這奇觀我怎麽從來沒在史書上見過?難道真的是太過稀有了?”皇甫院事皺眉道,任他將記憶中的所學挖了一個遍,仍然沒能找到有關於這次奇觀的任何記載。


    項從流仍然保持著他的微笑,隻是,他此刻的笑容卻比平時更添一抹快慰之色。


    “此次奇觀乃首次出現,由蘇十籌引發。”項從流緩緩開口道。


    眾人麵色一驚。


    引發出新的奇觀,這意義可不比寫出一本經典來的差啊。


    每一次新奇觀的出現,都能或多或少推動全體人族的進步,而引發奇觀的主人,也必能獲得後人的瞻仰和敬拜。


    人們至今還記得第一次引發“紫氣東來”奇觀的道家老子;


    也記得“一鼓作氣”奇觀的創始人曹劌;


    更不可能忘卻引發了勢不可擋、聖道劍鳴、和投筆從戎等一係列奇觀的救世聖人。


    而時至如今,新奇觀出現頻率雖有下降,但每次出現都能轟動一時,令天下皆知,在場眾人總歸能舉出一些例子。


    “我記得最近一次的新生奇觀,乃是數十年前,紀少瑜所引發的‘夢筆生花’?”一位書吏好奇問道。


    “嗯,傳聞紀少瑜以他的刻苦努力感動了先賢,在睡夢中時,後者將自己的意念凝聚成了一杆花筆,因而此奇觀被命名為‘夢筆生花’;傳聞,花筆能直接提升使用者一個書法境界,最多三境,更能讓筆下所寫的詩詞文章具備更強的感染力,實乃文人至寶啊!”季縣令滿麵羨慕說。


    “這個奇觀沒有事實依據,因為是在睡眠中悄然引發的,因此沒人見到夢筆生花的過程,後世更無人引出此奇觀,甚至有人還懷疑紀少瑜是憑空捏造此事,意圖抬高自己的名聲。”皇甫院事搖頭。


    “不過那花筆的確是首次在兵鋒大陸出現,老朽覺得這奇觀是真的。”師老說。


    “後來那紀少瑜怎麽樣了?”江遊好奇問道。


    “後來啊,紀少瑜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悍然進入了‘烽火台’殺蠻,一去就是三十多年未曾返迴大陸;現在他估計已經年過半百,這些年逐漸淡出人們的視野,果然是不求名聲的真誌士。”皇甫院事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神色頗有些感慨。


    “那‘夢筆生花’是否是真事,我等便不品頭論足,如今由蘇賢侄引發的新奇觀‘高山墜石’就出現在我們眼前,我等可算是見證人啊!”季縣令笑道。


    眾人眼中紛紛閃過激奮之色,雖說不是他們親自引發的新奇觀,但能成為後者的見證人,仍然是榮耀之至。


    蘇儀開始將名刺收迴諸葛囊,總覺得其內部能量湧動,似要溢出。


    “親眼見到新奇觀問世,我死而無憾,隻是不知,高山墜石奇觀的觸發條件是什麽?具體的作用又是什麽?”有人問。


    “尚且不明,如今此奇觀隻是首次麵世,還需後人更多例子來驗證觸發條件和作用。”皇甫院事又搖頭迴答。


    “不過,這觸發條件我倒是能猜出一些來。”季縣令說道,“你們看這首詩,意寓激昂,壯懷高遠,為了自己的誌向甚至不惜‘斷腕’,或許正是這一份由哀愁中而生的慷慨與壯烈,此等高山壯誌,才得以引出百丈高山墜石奇觀。”季縣令輕輕撫掌,仰頭而歎。


    許多人認同般的點頭。


    “‘所誌在功名,離別何足歎’,我們都有著相同的誌向,腳下踩著相同的大地,仰頭便能看到同一片天空,即使離別了,也好似仍然朝夕相處,何須喟然長歎呢?”說罷,皇甫院事閉上眼來,似是在心中迴味這首詩其中的韻味。


    蘇儀始終保持著他的微笑,這首詩是他最為喜愛的離別詩之一,乃唐朝隱逸派詩人陸龜蒙所著;陸龜蒙生於官宦世家,後來因為不仕而隱居,終身以農活為生計,他雖然以隱士自詡,但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遠誌卻並沒有因此而被埋沒,這首離別詩之中的遠大抱負,便是最大的證明。


    在古代,人們的地位以士農工商排列,士人們向來瞧不起做農活的人;而陸龜蒙雖然胸懷大誌、飲譽文壇,但卻甘做小人之事,親自下田耕種,甚至還著下了史上第一本農用器具專著《耒耜經》,是蘇儀最為敬佩的後世詩人之一。


    蘇儀正感慨間,又聽有人說:“高山墜石,即使遠隔千裏,情誼仍如山重……蘇十籌,就為了這首詩,臨行前我一定要與你幹一杯!”


    “好,拿酒來!”


    蘇儀豪爽一笑,與眾人對飲一杯,仿佛一口飲盡詩中慷慨,頓感心中的離愁被一掃而空。


    “對了,此詩還沒有名字,蘇十籌何不題個詩名,日後談起此詩,也好稱唿。”戶部書吏提議道。


    蘇儀點點頭,原詩的標題是“別離”二字,略顯傷感,顯然不符合時下的氣氛,於是他閉上眼,仔細一想,說:“那就叫《前路行》吧!”


    許多人細細一品味,便交口稱讚道:“‘前路行’,即使前路險阻重重,披荊斬棘也要向前行進;但倒過來一看卻是‘行路前’,蘇十籌已經走到了大路的前方,等著我們追上去,共創事業,激勵我等奮發向上,妙哉、妙哉!”


    眾人也讚聲不絕,蘇儀正想提筆寫下詩名,卻見到原稿的紙頁上竟然無筆生字,在最右方緩緩浮出了“前路行”三字。


    “看來是武廟的先賢們也認為此詩名極好,便為你代筆了。”皇甫院事笑道。


    蘇儀點點頭,又向眾人一抱拳,鄭重道別之後,說道:“諸位,我等道路相合,來日再相見!”


    “來日再見!”眾人齊聲說道。


    隨後,蘇儀想要轉身迴車,卻被項從流叫住。


    “你又要上車幹嘛?”項從流似笑非笑道。


    “啊?不上車,難道要坐船去南徐州?”


    蘇儀一頭霧水,江遊與吳峽兩人也疑雲滿麵。


    項從流一挑眉毛,神秘一笑,從袖中取出了一道金燦燦的軍文卷軸來。


    蘇儀一看這軍文的表麵,隻是鐫繡著白色的雙劍交疊圖案,乃是下品劍文,是軍文中最低等級的一類,也不知道要作何用處。


    隻聽項從流攤開軍文,大聲念道:


    幽幽劍鳴,清清我心;壯懷今古,誌在萬民。


    幽幽劍鞘,錚錚我脊;雷劈不斷,山崩不移。


    幽幽劍柄,星忠不渝;國而忘家,藏血化碧。


    幽幽劍刃,憤憤我情;朝攜行軍,夕掠蠻營。


    ……


    蘇儀聽完全詩,才領悟到此詩竟然是通過描寫一柄寶劍,來寄托自己舍身為國的遠大誌向、和奮勇殺蠻的強烈渴望,其中不乏一些傳奇般的描述,既烘托了寶劍的價值,更渲染了詩人自己誌在千裏、壯誌淩雲。


    詩文念罷,這片空間輕輕一震。


    突然間,有一柄精致的闊劍從軍文的紙麵上躍出,在眾人的頭頂上不斷盤旋,好似被馴化的蒼鷹一般,不僅顯得忠心不二,而且還留有翱翔長空的桀驁野性。


    眾人心生疑惑,項從流這召喚出一柄寶劍是要做什麽?


    但還未等開口,他們喉嚨中的問題便一口咽迴了腹中。


    因為,這柄劍竟然徐徐擴大,須臾便化作二十多丈長、三四丈寬的巨劍,將官道旁的河灘占的滿滿當當,幾乎覆蓋一片天地。


    蘇儀眼中閃過一抹訝色,幾位夥伴見到此景,嘖嘖稱奇。


    “這、這莫非是‘兵舟詩’?”季縣令瞪大了雙眼,瞳孔中的那股震驚之色幾乎要溢出眼眶。


    兵舟詩,是軍文的一個分支,顧名思義,就是借由詠頌兵器,產生兵器化為舟船的異象,以供載人載物,十分方便;雖然兵舟的速度和載重量會因為詩文的品質而略有差別,但無論如何都比地麵上的馬車、江河中的舟船要快上無數倍。


    從素水縣到南徐州的直線距離大約數百裏,而官道蜿蜒曲折,更要走上近千裏的路途;原本用馬車或舟船趕路,少說也得兩三天才能抵達,但有了這兵舟之後,時程應該能大幅縮短。


    許多人都夢想著自己能有這般方便迅捷的運輸工具,但他們心中很明白,兵舟詩十分難得,除了樞密院以外,恐怕隻有那些最頂尖的將門世家才能擁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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