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立刻興致高揚、滿麵期盼,蘇儀卻是苦笑不已。


    “刺史大人為難人了,眾所周知小生兒時清貧,卻有何東西可以代表自己?”蘇儀搖頭。


    “這個並非難題。”江遊提議道,“你我有一樣的窘境,不過我此前現場編了一首數學詩,你也不如依模畫樣,留下……對,你的詩才已經傳遍江南,倒不如就留下一首詩吧!”


    人們眼前一亮,經過前夜蘇儀寫下《龍城飛將》這等彌天雄詩之後,世上恐怕沒有幾人會再懷疑蘇儀的詩才了,他的詩,可比任何紀念品都有價值啊!


    蘇儀沉吟片刻,點了點頭,說道:“好!那小生就留詩一首,紀念今日此情此景!”


    季縣令雙眸一亮,立刻讓夥計搬來一張桌子,然後排上筆墨紙硯,親手為蘇儀磨墨。


    有幾人見狀,嘴角微抖,堂堂縣令為一名學子磨墨,這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若是蘇儀此詩能夠流傳千秋,日後的史書肯定能把磨墨的縣令也提上一筆,堪為千古美名。


    蘇儀卻是並不在乎這些,他站到桌前,時而看看周圍的景色,時而低頭思索,似是在醞釀著什麽。


    眾人不敢打擾,都伸長了脖子,好奇地張望著。


    蘇詩兒掀開窗簾,望著蘇儀的背影,嘴角一直掛著淡若清水的微笑。


    蘇儀看向周圍的景色,此刻,翠色夾岸,晨光熹微,遠處河光山色,朝陽為山巒添上一道金色的輪廓,近處清露晨流,將野草的枝頭壓彎。


    見到此景,蘇儀不由自主想起曹操所寫《短歌行》中的一句“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麵對美酒理應高歌,人生苦短歲月如梭;


    好比晨露轉瞬即逝,所失時日實在太多。


    隻是,先不說這首詩是先人所寫,而且此刻傷感別離,更不應多添愁苦,於是蘇儀放棄了取景,一心一意醞釀感情。


    良久,蘇儀才提起筆來,蘸飽濃墨,寫下了兩行字。


    丈夫非無淚,不灑離別間。


    仗劍對尊酒,恥為遊子顏。


    兩句寫罷,蘇儀好似心神入定,再次閉上眼睛,調整心境。


    季縣令定睛一看,眼中閃過一縷精芒,立刻開啟鼓角爭鳴,將蘇儀所寫的詩念了出來。


    眾人一聽,讚聲不絕,歎為觀止。


    “我原本以為蘇彌天會寫詩表達離別的哀愁,沒想到他竟然反其道而行之;這四句,豪情如海,一掃我心中離愁!”一人拍手稱讚蘇儀的別具匠心。


    “大丈夫何嚐不會流淚?隻是不想將眼淚撒在離別的時刻,麵對離別的敬酒時,應當高歌舞劍,恥於和一般遊子一樣滿麵愁容……好!此詩大妙,大才也!”皇甫院事高聲稱讚。


    “沒想到這離別一事,竟然能被蘇賢侄寫的如此慷慨激昂、豪情四溢,此間文字果真別具一格,此時此刻,方才能清晰地領略到他內心的豪邁與豁達。”李校尉也撫掌稱快。


    “若是蘇十籌在此離別時刻,仍和普通詩人一般,傾盡傷感言語書寫離別之詩,反倒是落了下乘;因此,老朽隻有一詞評價:別出心裁!”司教使師承望捋了捋他的白胡子,微笑點頭。


    “這兩句一出,力壓往日的老套送別詩,堪為絕筆!”


    眾人也紛紛附和,項從流走到蘇儀身邊,盯著紙麵,久久不曾言語。


    許久,他才開口說道:“直疑高山墜石,耳際聾響,卻不知其來,令人驚絕。”


    一眾官員們神色凜然,這話的意思是:懷疑自己聽到了高山巨石崩落的轟鳴巨響,但轉頭一看卻並沒有發現對應的景象,讓人驚歎叫絕。


    這說明了什麽?說明此詩雖無聲,但卻能令人震撼到耳際轟鳴,簡直把這詩誇上了天去。


    但項從流話音落下還沒多久,眾人卻真的聽到了山崩的聲音,與此同時,連大地都為之一震。


    在場所有人心生狐疑:莫非自己真和項刺史一樣,心裏太過震撼而產生了幻覺?


    但端木鍾卻是轉頭一望,雙眸陡然圓睜,抬手指向斜上方,驚聲道:“大家快看那裏!”


    眾人滿麵疑雲,抬頭望去,目瞪口呆。


    不遠處竟然浮出了一道百丈高的大山虛影,隻見其上有一塊巨石從山頂轟然滾落,重重地砸落到了山腳下,發出隆隆巨響。


    無論老少,所有人麵麵相覷。


    “這、這真發生了‘高山墜石’奇觀,難道是巧合?”司禮使成子昂啞口難言。


    “看到這兩句詩,果真連山巒都為之共鳴……這奇觀究竟作何解釋?我從沒聽說過史上有這種奇觀啊。”


    “此詩還未完結,看蘇十籌寫下去就明白了。”項從流眼中異彩閃爍,嘴角揚起一抹微笑。


    眾人又看向蘇儀。


    隻見蘇儀再次抬筆寫下此詩的後半段,終將此詩補完。


    丈夫非無淚,不灑離別間。


    仗劍對尊酒,恥為遊子顏。


    蝮蛇一螫手,壯士即斷腕。


    所誌在功名,離別何足歎!


    季縣令將後半段也念了出來,每念出一個字,神色就陡然閃亮一分。


    “好……好詩!”李校尉抬手欲拍桌,但生怕桌上的紙頁會因此受到損傷,隻得一掌拍到了大腿上。


    “借情詠誌,不愧十籌!”吏房書吏讚歎不已。


    “這第三句要作何解啊,被蛇咬了就砍斷自己手腕,免得毒素擴散,以此保住性命?”吳峽撓撓頭,一臉懵懂。


    “嗬嗬,若是隻讀表麵,這第三句意義不大,但你深思細想來,何謂毒蛇?”皇甫院事莫名笑道。


    “毒蛇,乃是前路的險阻也!”季縣令立刻收斂笑容,嚴肅迴答道。


    “沒錯,借毒蛇來隱喻前路艱險,但就算是路遇險阻,也當奮不顧身、披荊斬棘,不畏艱辛、無懼犧牲!而這‘一’和‘即’字,更烘托了壯士的行動迅速與果決,乃畫龍點睛之筆!”皇甫院事點頭。


    “至於蘇十籌前路有何險阻,大家心知肚明。”


    項從流也點了一句,眾人紛紛默然。


    蘇儀卻是微微一笑,就算是主和派用盡陰謀詭計、即使是蠻族大兵壓境,就算是聖道艱辛無比,又怎能阻攔他的腳步?


    “這第四句……”


    有人剛想說些什麽,卻又聽得頭頂上傳來連片的響聲,一時間地動山搖、滾石如雨,眾人抬頭望去,更是大驚失色、震撼到難以附加。


    頭頂上的巨山,竟然在這一瞬間轟然崩塌、化為無數碎石砂礫,匯聚成了一條石砂長河,竟然往蘇儀袖中的諸葛囊鑽去。


    諸葛囊之中放著剛才收取的程儀和許多人的名刺。


    程儀就是路費,隻是普通錢財而已,沒有名刺那般重大的意義,後者不僅代表著主人的身份,贈予他人時,更代表著收受雙方的情誼。


    石砂長河還未降臨,蘇儀的諸葛囊便是陡然一顫,數十道名刺噴薄而出,竟然就這般懸在了半空之中,在眾人震驚的視線中,將石砂長河緩緩吸收殆盡。


    隨後,所有名刺湧出如大地般暗沉的光輝,卻又迅速收斂,落迴桌麵上,好似什麽都沒發生過。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先前發生的一切究竟代表著什麽。


    皇甫院事眼珠轉動,沉吟片刻,從諸葛囊中又取出一片自己的名刺,握於掌心中,閉上眼來,將精神力注入其中。


    隨後,就見到桌麵上雕刻著“皇甫業”三字的名刺微微一跳。


    連同它一起跳動的,是眾人的眼皮。


    握著名刺,皇甫院事呢喃一句:“此乃我突發奇想,因此證實一番。”


    眾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皇甫院事在搞什麽鬼。


    但就在此時,蘇儀桌前的名刺竟然吐出一條黑線,化為墨雨,灑落而下;所幸蘇儀及時收迴了此詩原稿,這才沒被墨雨沾汙。


    這墨雨卻好似有靈性一般,在蘇儀收迴紙之後,竟然停滯在了半空之中;直到蘇儀重新鋪開一張紙,墨雨這才灑落在紙麵上,立刻形成了一行黑字,後麵跟著皇甫院事的署名。


    蘇儀定睛一看,驚奇不已,竟然是皇甫院事先前說的那句話。


    這句話此刻正整齊地躺在紙麵上,眾人圍過來一看,更覺驚詫,許多人呆若木雞。


    皇甫院事說的話,怎麽就通過另一道名刺,跑到了這裏來了呢?


    “原來如此,通過這次奇觀,這些名刺或許都被賦予了新的功能:傳音化墨!”項從流總結道。


    “竟然如此神奇?!誰曾聽言,史上有這類事情發生?”


    “我從沒聽說過有什麽奇觀、還能為名刺添加這種功能……難不成說,我們以後無需飛鴿傳書,直接就可以將要講的話傳送給蘇十籌?”


    眾人瞠目結舌、驚歎不休,擁有名刺的人紛紛取出另一片名刺,照貓畫虎學著做;果不其然,他們所說的話立刻就引起了桌麵上名刺的共鳴,這些木牌紛紛吐出一道墨汁,在紙上化為了他們所說的話,其後盡皆跟上了各自的署名。


    蘇儀的雙目閃過一縷訝異之色,這種傳遞信息的功能,簡直比武廟的龍脈通道更加方便,比起飛鴿傳書的效率更是高上千百倍,而且不需要任何花費。


    也不知一次奇觀隻影響這一批名刺,還是他以後收到的名刺都可以擁有這種功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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