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家,顧家大娘立刻就把張媒婆的話學了一遍給顧品順聽,末了還說:“我說的吧,我們家姑娘模樣好,肯定能尋著個好的!”


    顧品順點點頭,鬆快的拿出煙來抽。顧家大娘立刻手一伸,抽掉他的煙:“快別抽了!女兒嫁妝還沒個著落呢!雖說發十兩銀子嫁妝,可到底發不發,什麽時候發還是兩說呢!可省點錢吧,有抽煙袋子的錢不如留給孩子!”


    顧柔心疼自家爹娘,為了她的終身大事忙前忙後的,這下連口煙都抽不上了?她心裏愧疚的很。忙道:“娘,爹抽煙也不費幾個錢,就讓爹抽吧。”


    顧家大娘心裏也知道自家男人抽煙還算儉省,隻是女兒快要出嫁了,她心裏焦急的很!


    顧家大娘扳著手指頭盤算:“你呀,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去北方的路上要兩個月呢!這窮家富路的,可不得多準備著點?還有去那北方開荒,人家又不給你準備房子!還要自己造房子呢。這木料、家具可有準備著了?北方苦寒,得多帶著點棉花,到時候做被子棉襖都用得上啊。還有那耕地用的工具,常用的藥物,什麽都得備著呀!還有,到時候還要和未來女婿商量著準備,別什麽都準備了兩套,或是都沒準備,這可不行!”


    顧大娘越說越多,像個蒼蠅般毫無頭緒,急得一身汗,顧柔忙拉著她:“娘,哪有那麽急了?這不是夫家都沒選定麽,等夫家定下來了再準備也不遲啊。這樣吧娘,我先做嫁衣準備著,等夫家定下來了,嫁妝錢發下來了再準備啊。”


    顧家大娘急躁的心被暫時安撫下來:“也是,不過啊阿柔,不管怎麽說,這被麵,枕頭,可必定是女方準備的。你這幾天在家可不許躲懶了啊。”


    顧柔應了,和自家娘一起去買布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裏,全家焦急的等待著消息,顧家大娘天天在巷子口等著,生怕錯過了。顧柔雖然心裏期待又緊張,麵上卻不帶出來,隻得靜下心做繡活。這期間,地裏的菜又被她澆死了兩顆,被顧家大娘拎著耳朵直罵。


    又漸漸的,好幾家人家都被官媒人叫去,迴來後喜的那眉毛都飛起來了,顧家大娘一看人家嫁妝都準備上了,自家卻沒消息,又急了,後悔沒把碎銀子帶去,被顧柔安慰了好幾迴。


    這天,天氣晴好,顧家大娘正做飯呢,就聽葉老三遠遠的喊:“顧家大娘,顧家大娘!快出來!快來!”


    顧家大娘勺子都沒放下,連忙趕出來問:“啥事兒啊,大老遠的就聽見你喊。”


    葉老三氣喘籲籲的扶著膝蓋說:“快跟我走,去官媒人那兒,你家姑娘的事兒啊,有著落了!”


    顧家大娘哦喲一聲,立馬喜上眉梢:“有著落了?可是找著合適的夫家了?哦喲天可憐見啊!你等著我去叫阿柔來啊!”迴頭大喊,“阿柔啊!阿柔?快出來。。。”


    顧柔連忙趕了出來。顧大娘拉住她說:“張媒婆那兒有消息了,我們快去。”


    葉老三連忙拉住顧家大娘:“還有你家男人呢,這麽大事兒,可不能沒你家男人做主!”


    顧大娘一聽也對:“是啊是啊。。。那什麽。。。。阿堅啊,阿堅,快來,你快去南邊的棗樹莊,找你爹去,說是張媒婆那兒找著合適的夫家了,讓他跟主家告個假,去官媒人那兒!”


    阿堅應了,飛快的跑了。


    顧家大娘也顧不得換衣服,把勺子往旁邊一塞就趕忙拉著顧柔走了。


    話說顧家大娘和顧柔在官媒人門口等自己男人等的著急上火,好容易才見著顧品順帶著顧堅過來,忙拉著自家男人進去:“怎麽這麽慢!別讓張媒婆等急了!快走快走!阿堅,你迴去自己讀書啊。”


    一家三口著急忙慌的進去,顧家大娘還幫顧品順拍拍衣服。


    張媒婆還跟之前一樣坐在桌子後邊,見到他們便笑道:“你們可算來了。”


    顧家大娘壓抑著興奮,倒沒之前那麽萎縮了,她跟張媒婆行禮:“張大姑好,這是我家男人顧品順。”


    顧品順到底在外邊到處走動,見過世麵,也不像顧家大娘那般緊張,他恭敬著說:“張大姑好,我家姑娘的事情真是勞煩您了。”


    張媒婆笑著讓他們坐:“你們坐吧,別站著說話。這有什麽麻煩的,這牽線拉媒,不就是我們做媒婆的該幹的嘛。”


    張媒婆喝了口茶潤潤嗓子,才道:“我這次啊,可幫你們尋了門好親事兒。這男方呢,叫薛遙,以前在軍營裏是個百夫長——也算是個小官了!樣貌真真是沒說的,那叫一個精神,保準你們看了都愛!他也是個可憐的,爹娘早死,他就住在舅舅家過活,過了沒幾年便出來當兵了,如今打了仗,舅舅家那邊的人全當他死了。”


    張媒婆繼續道:“雖然是個獨戶,不過好在人口簡單,上邊也沒婆家管著,你家女兒嫁過去就當家,可不自由自在的?”


    顧家大娘本來還有點遲疑,後來轉念一想,自家女兒一個人嫁到北方,若是遇到個厲害婆婆厲害嫂子什麽的,可不要被拿捏慘了?這樣也正好。


    顧家大娘便道:“這樣也好,沒有些糟心親戚麻煩,兩口子關起門來過自己日子。隻是萬一遇到個事兒也沒人幫襯。。。”


    張媒婆道:“哎,這你們不用擔心。到時候幾十幾百個兵一起去北方開荒,他一個百夫長也算個小官,會沒人幫襯?”


    顧家大娘想想也是,便放心下來。


    這時顧品順開口了:“張大姑,可否讓我們見見這軍爺,我有幾句話想當麵問他。”


    張媒婆倒也肯,便讓人去城郊的軍營找他。


    張媒婆說:“隻是阿柔姑娘,你去屏風後麵聽著吧。”


    顧柔應了,走到屏風後麵站著,透過屏風縫隙盯著門口,等那薛遙來。


    一會兒,門口出現了一個高大健壯的身影,顧柔定睛一看,隻見他一身短打幹淨利落,濃眉大眼的,挺直的鼻梁,唇角帶笑,出乎意料的英俊!


    顧柔按住自己砰砰直跳的胸口,見他走路帶風,來到張媒婆麵前行禮:“張大姑好。”


    顧柔穿越前是聲控,聽他聲音低沉有力,心跳的更快了。


    張媒婆笑著讓他也坐,給他介紹:“薛遙,這是我給你說過的顧家他們兩口子。”


    薛遙複又站起來:“顧大叔好,顧大娘好。”


    顧大娘看這軍爺這做派,還有什麽說的,連連說好,眉開眼笑。


    其實薛遙進了門就看見兩口子坐那兒,心裏猜到是張媒婆給他說的那家人,心裏羞澀緊張的很,隻是裝的一幅冷靜樣子,決心要好好表現。現在看顧家大娘誇他,更是高興。


    薛遙坐下後隨意一瞥,便見屏風下麵露出一雙淺綠色的繡花鞋,更是緊張的不知怎麽表現才好。


    這邊張媒婆已經開口了:“薛遙,今天叫你來,是顧家兩口子想提前見見你,女兒家家的去北方,做父母的不放心呢,想提前相看相看。”


    薛遙緊張了半天,啊了一聲,才想起來說話:“對,這是自然的,可憐天下父母心嘛。”


    顧品順說:“這位軍爺,今天麻煩你來,是有個問題想跟你說道說道。”


    薛遙盡量把自己注意力放在眼前兩口子身上:“顧大叔叫我阿遙就行。有什麽問題請說,我聽著呢。”


    顧品順道:“我這女兒的模樣是沒得說,整個流民巷裏找不出更齊整的來!做繡活也是一把好手,那一塊手絹拿去賣也能得不少錢呢。隻是她對種田這事兒,實在是少根筋!”


    顧家大娘忙擰了一把自己男人輕聲說:“啊呀你說這個幹嘛!”


    顧品順不理自家婆娘,繼續道:“也是我們平時寵她沒怎麽讓她下地,你讓她拔拔野草,澆澆水啥的都行,隻是讓她插秧,讓她翻地,她實在做不來。這玉米到她手裏都死了,更別說水稻小麥這些精貴的。”


    顧品順繼續道:“我現在跟你說這些,是想提前告知你。畢竟以後去北方是要去種地的,我不跟你說清楚怕你以後說我們蒙騙你。這農家女兒不會種田這事兒確實說不過去。你若是實在接受不了,我們也不勉強,是我們家女兒的錯。”


    顧家大娘在一邊暗暗埋怨她男人,隻薛遙卻覺得這家人光明磊落,頓時心裏佩服。


    薛遙說:“顧大叔這麽說,我便知道您家的女兒必定錯不了。顧大叔放心,我以前沒當兵前,種地也是一把好手。”


    薛遙繼續道:“我爹雖然死的早,但他有一句話我一直記得,他說女人家的娶迴來就是用來疼的。我娶的女人我舍不得讓她去田裏吃苦頭,她不會種田也好,在家繡繡花燒燒飯啥的都行,種田的事兒啊,交給我來做。我身子皮實,不怕吃苦!”


    顧柔在屏風後麵聽得心裏感動的很,隻是顧著女兒家的矜持沒動作而已。


    顧品順聽他一番話,點點頭:“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


    那張媒婆見此,乘機道:“那既然這樣,要不,我們就定下來了?”


    顧品順和顧家大娘對視一眼,向張媒婆說:“麻煩張大姑了。”


    薛遙見此鬆了一口氣,笑了起來,連連點頭,又突然想起屏風後麵還有一人,又害羞起來。


    張媒婆眉開眼笑:“這感情好!我待會兒帶你們去簽字畫押,這事兒啊,就算定下來了!”


    她又說:“簽字畫押後,就可拿嫁妝錢了,到時候可不許再反悔了,否則可是要吃板子的!”這話是對著顧柔說的,見屏風後邊沒反應,便知道這事兒一準兒成了!


    “若是大家都同意,那——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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