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愣愣的站在桌子外側,將手中托盤中的蛋糕、咖啡、還有尹旭奎要的一大壺冰檸檬水一一擺在桌上,人立馬就撤到一邊兒去了,桌上的味道不對,似乎有火藥的味道,香濃的咖啡都遮不住。


    但翁貴怡變臉的速度還是蠻快的,她換了一副笑吟吟的麵孔看著努力克製憤怒的尹旭奎,拿起桌上的小叉子,優雅的在蛋糕上切下小小的一塊,輕翕雙唇抿了一下,仔細的品味著慕斯蛋糕的絲滑。


    “你不來點兒,味道很不錯的。”


    這會兒的尹旭奎在翁貴怡的眼裏就是砧板上的肉、貓抓下的老鼠,她喜歡看尹旭奎在自己麵前無能狂怒的模樣,過去的十年,尹旭奎不管是在工作中、家庭矛盾中遇到事情,都這個德行,翁貴怡就通過這個就能進一步確定這人的無能和窩囊。


    “別動唐彩霞娘兒倆,不然我跟你沒完。”


    “你能怎麽沒完呢?打我嗎?我可以立馬告你家暴。分財產的時候我還可以多分一些。”


    “我名下沒有財產。”


    尹旭奎斬釘截鐵的說,這些年他確實沒啥財產,每月不多的工資都用作家用了,也沒見著翁貴怡往家拿過幾個錢,僅有的幾萬存款在這個高消費的時代和高消費的城市,不過聊勝於無。


    “你爸媽有啊,想叫我不動你的彩霞妹妹,沒問題,把你現在住的,或者說咱們的婚房也過到我名下。”


    “憑什麽?”


    “憑你出軌了。”


    “我出軌?”尹旭奎覺得自己都快氣笑了,賊喊捉賊的最高境界怕也不過如此


    “就憑這些?就能說我出軌,這些能說明什麽,打官司法院都不會采信。”


    法律常識尹旭奎也不是一點不懂,他就覺得翁貴怡提的這個要求簡直是無理取鬧,就像他沒拿翁貴怡和王明遠的事兒出來說,因為隻是聽說,就算看見了兩人一起吃飯,隻要沒捉奸在床,就也不成證據,所以尹旭奎並不怕翁貴怡起訴離婚,隻是他想的和翁貴怡想的根本不是一迴事。


    “嗬嗬。”翁貴怡笑著又切下一塊蛋糕,這一口似乎更加好吃,翁貴怡的表情完全能夠詮釋津津有味這個詞。


    蛋糕在嘴裏融化之後,翁貴怡放下叉子,一邊拿起小勺攪著咖啡,一邊笑道:


    “我知道打官司我贏不了,所以從來就沒打算和你打官司。我隻是想……”


    翁貴怡點了點桌上的手機。


    “如果我把這些照片送到你們行紀委去,再去你們分行頭頭腦腦那兒鬧上一鬧,然後把這些發到網上去,這惡劣影響一出,你覺得你一個合同工,你們銀行會怎麽對你,解除勞動合同、大不了補償你n+1。要是我再去你的彩霞妹妹工作單位鬧一鬧呢?”


    “翁貴怡……,你別太過分了。”尹旭奎這一嗓子聲音有點高,引得西點屋裏的食客和服務員紛紛側目。


    “是啊,我也覺得我挺過分的,然而你能拿我怎麽樣呢?你得知道,這人呀要是無能,是體現在方方麵麵的。”


    翁貴怡洋洋自得的品了口香醇的咖啡,整個人仿佛都陶醉在一種不能自拔的狀態中,尹旭奎看著她的樣子,忽然有一種伸手過去一把掐死她的感覺,當然這隻是想想,別說殺人犯法,殺人不犯法他都沒那個膽量。


    “為什麽要這樣。翁貴怡,我到底哪點對不起你過。”


    尹旭奎放緩了口氣,他隻覺得自己特別的悲哀,十年的付出喂了隻白眼狼也就算了,問題是現在想解綁也沒法順利的解決。


    “你沒有對不起我,但是,我的物件我可以扔,但我扔了不代表能讓人撿了便宜,這是一,二嘛,我就覺得說憑什麽我都判刑了你卻過的舒舒服服,我告訴你尹旭奎,這世上像你這種窮逼,真的不配過上好日子,你要都過得好,讓我們這些沒日沒夜奮鬥著的人怎麽想,說白了吧,我就是看不得你尹旭奎過得好,你要是過好了我心裏就不舒服。所以你得體驗一下失去的滋味,至於失去的是你的工作,你的房還是你新的小情人,你自己考慮嘍,沒關係,我給你時間,反正下周我要出差,估計得春節前迴來,這麽長時間考慮夠了吧。哦,你得想清楚,工作哦,可是很重要的,能養你到老呢。”


    翁貴怡聲音溫柔榮作優雅,但她嘴裏的每一個字都像是惡魔在低語,囂張跋扈已然到了極點,尹旭奎也被她給唬住了,一杯一杯不停的合著冰涼的檸檬水,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壓製住心裏的火氣,讓自己不至於爆發起來把桌子給掀了。


    結婚十年的夫妻,翁貴怡自然能感受到尹旭奎的情緒,她也不說破,隻是用小口小口的抿著蛋糕,咂著咖啡,仿佛在品嚐尹旭奎的血肉,她很滿意尹旭奎的這種情緒,這甚至讓她胃口大開,直到一塊蛋糕吃了大半,她才放下叉子用手邊的紙巾擦了擦嘴。


    “好了,我吃好了。就先走了,記得好好考慮哦,哦,這頓算我請,我在這兒有會員,你要還想用點什麽,可以記我賬上。走了。”


    翁貴怡俏皮的歪了歪頭,把外套搭在臂彎又拿起手包步態優雅的出了店,室外臘月的寒風冰冷刺骨,可她的心情卻恍若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反倒是坐在溫暖室內的尹旭奎,呆呆的坐著,仿佛整個人整顆心都被凍僵,滿腦子都在嗡嗡作響,他知道翁貴怡說得出做得到,不知道也不敢去賭的是翁貴怡這麽做了,行裏會怎麽處置自己,會對遠在李家鎮的唐彩霞和尖尖兒原本平靜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影響。


    “我可以抽根煙嗎?”呆坐了許久的尹旭奎,再又喝完一杯水後,扭頭看向一旁不遠處的服務員。


    “抱歉先生,我們是無煙店,不然您如果還想再坐會兒的話,可以去外麵抽完再迴來。”


    “算了……”


    尹旭奎擺擺手,他沒那個心情再在這兒坐下去,於是穿起外套出了門,尹旭奎穿的很厚實,按說外邊再冷也不至於讓他在剛出屋就發抖,但出門之後他掏出煙送進嘴裏,打火的時候手抖得很厲害,打了幾次才把煙給點著了。


    然而香煙的醇香也沒平複尹旭奎的心情,他急於找人給出出主意,於是想都沒想就把電話打給了林文軒,不過這一次,林文軒也沒什麽好主意了,這家夥從轉業之後就沒怎麽正經上過班,更不知道銀行這種國有企業的規矩,按照他過去在部隊的經驗,一個幹部要是發生生活作風問題,即便最終如尹旭奎這樣,並沒有什麽實質性證據,但隻要給部隊造成惡劣影響,那這幹部的前途就算戛然而止,至於銀行是不是這樣,林文軒不知道,但是他平時也看微博,那些微博上男女出軌最後有什麽影響,他也不是不清楚,很多單位的高管都會因此被解除勞動合同,何況一個普通櫃員。故此林文軒聽完也實在是沒有任何的好主意。


    “哥們兒,我對你們單位到底對這種事是個什麽章程完全不知道,所以我也不敢給你隨便出主意,但是我還是想跟你說句話,人不要臉,天下無敵。要是實在沒招了,你索性心一橫,和她拚個魚死網破吧。”


    這是電話裏林文軒給支得招,尹旭奎確實沒有任何能反製翁貴怡的手段,即便是翁貴怡也可能出軌,但人家沒有公職單位,尹旭奎即便發微博即便去找翁貴怡鬧,也不會有任何效果,這就是她有恃無恐的地方。


    “魚死網破,嗬,我無所謂,可是彩霞……”


    尹旭奎說不下去了,而聽筒那邊林文軒也沒了動靜,好半天才傳來一聲長長的出氣聲,顯然那家夥也是很無奈。


    這讓尹旭奎感到絕望,最近這一段時間他剛剛覺得日子似乎有了些奔頭,先是老媽無端幹涉、再是翁貴怡步步緊逼,這方方麵麵的巨大壓力真讓他覺得有點撐不住,他無言的收了線,看著麵前主路上兩側來往的車流,忽然很想一腦袋紮進去。


    尹旭奎一步步的挪到了路邊,打開車門的副駕駛位上了車,雖然沒有喝酒,但他還是叫了代價,方才那一念讓他覺得自己目前的狀態不太適合開車,深怕一衝動,做出什麽讓自己後悔莫及的事情。


    車開到家樓下的時候,尹旭奎也沒想好自己到底應該怎麽辦,也不想再去想,眼下的他覺得自己真的是身心俱疲,隻想上樓躺下好好的歇一會兒。如果一覺醒來發現現在的自己才是活在夢中該有多好。


    拖著疲憊的身子上樓,尹旭奎倒在了床上,帶著萬千思慮慢慢的迷糊了過去,他做了很多夢,夢的都不是太好,再醒來之後發現已經快到了子夜時分,屋裏漆黑一片,唯一一點光亮就是從窗口透進來的樓外路燈的光,他再也睡不著,坐了起來點著煙一根接一根的開始抽,直到小半包煙抽沒了,他最終才做出一個和他性格完全相符的決定——妥協。


    他要再和翁貴怡談一次,用作事務所辦公室的那套房不要了,能留下眼下這套房給自己留個窩就算了。他覺得老話說的好,漫天要價,坐地還錢。翁貴怡既然獅子大開口,自己是不是能還個價兒,翁貴怡不一定就要把自己趕盡殺絕不可。


    考慮來考慮去,尹旭奎越來越覺得這事兒可行,甚至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至於翁貴怡出差迴來之後會不會同意,到最後尹旭奎竟然產生了一種盲目的樂觀態度,隻要自己讓出那一套房,這事兒肯定能成。


    然而這事兒一等就等到了過年,翁貴怡竟然沒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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