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柳氏給紀桃收拾了屋子,也給楊嬤嬤收拾出來,她們都住了下來。

    紀桃沒去對麵,也不往那邊看,倒是柳氏和楊嬤嬤對對麵好奇的很。

    於是,紀桃知道了當日田氏迴去後,哭了沒多久楊嬤嬤就被林天躍支使迴來,而村子裏的婦人也不知道還要幹什麽,也沒有人指點,再是幫忙,也不好幫得太過,說不準主人家也不喜歡她們太過主動,於是,在林天躍給她們道過謝後,眾人就迴了。

    紀桃知道這些,也不想管。還囑咐柳氏和楊嬤嬤也別在看了,要是一不小心被田氏看到,心裏指定不高興她們不幫忙。

    對麵林家

    田氏哭夠了往院子裏一看,一個人都沒有,靜悄悄的院子裏隻有滿地的狼藉和洗漱好還未歸置的碗筷,桌椅還是客人離開的樣子,並沒有人收拾。

    喊了兩聲楊嬤嬤也不見人,田氏走出屋子,就看到林天躍站在屋簷下負手而立,身形修長卻有些冷清,忍不住輕喚,“天躍。”

    林天躍迴身,清俊的麵色麵無表情,“娘。”

    麵色淡淡,眉眼冷清,看著她的眼神疏離,以往林天躍對她就是這樣,但是今日似乎更加疏離了些。

    田氏有些忐忑,輕聲問,“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林天躍上下打量她一番,衣衫是新的羌緞,古棋鎮上是沒有這種布料的,隻有豐安郡才有。羌緞和時下眾人喜歡的流雲緞是一種,布料柔軟順滑,流雲緞顏色鮮豔,羌緞因為顏色暗沉的緣故,價格低了一半不止,還算公道,卻也不便宜了。方才柳氏身上的也是這種布料,隻是比田氏身上的更暗幾分,不用想都知道是紀桃買了帶迴來的。

    說真的,或許是因為田氏從小到大不怎麽管林天躍的緣故。林天躍長大後也不怎麽管她,隻關心她的糧食和冬天的衣衫,沒有餓到和冷到就行,像這種女子身上的布料什麽的,林天躍一直沒怎麽注意。

    但是此時他不知怎的就注意到了。想起以往他迴家時田氏身上陳舊卻幹淨的衣衫,似乎自從成親後就沒怎麽看到了。

    “娘,她們都走了。”林天躍看著院子,輕聲道。

    田氏呀了一聲,看著院子裏,“那怎麽辦?”

    那怎麽辦?這話是問他嗎?

    林天躍有些想笑卻笑不出,他一甩袖子,轉身進屋,很快換了一身利落的舊衣出來,開始收拾桌椅。

    林天躍都在幹活,

    田氏自然不會幹看著,也上前幫忙,忍不住問道:“天躍,楊嬤嬤去哪裏了?”

    “楊嬤嬤迴紀家了。”林天躍將桌子一張張搬到院子門口堆起來,隨口就答。

    “啊!”田氏驚唿,似乎沒聽清一般。

    待得她反應過來,皺眉問,“為何?”

    林天躍並沒有停下手裏的活計,道:“桃兒沒迴來,楊嬤嬤本就是照顧她的,我就讓她迴去了。”

    田氏愣住,“桃兒不迴來?”

    林天躍剛好走到她麵前,看著她認真道:“娘,你帶著那倆人去紀家鬧了一通,爹娘不讓桃兒迴來不是很正常?還有,桃兒自己也不想迴來。”

    田氏馬上反駁,“我沒鬧啊!我……”

    林天躍已經走開了,搬起她身後的桌子往門口走。

    田氏跟在他身後,還扶了一把林天躍背上的桌子,解釋,“天躍,我不是想著,大家都是親戚,早晚都要認識,反正我們兩家這麽近,你舅舅他們來了,不上門去拜訪一下不是失禮?”

    林天躍一把將桌子扔下,嚇得田氏後退一步。

    “娘,有第一次上門拜訪連點心都不提一封的親戚?還有,上門就指責人家不會教女,這不是上門去認親,這是上門去結仇。”

    林天躍的眼神裏閃過冷意。

    田氏啞然,有些心虛的再次後退一步,“可是我不知道他們會這樣。其實認真說起來,你舅舅沒錯,桃兒她確實養得有些嬌,若不是嫁到我們家,到了別家,哪家也不會……”

    林天躍一轉身揮手打斷她,微微有些不耐煩了,“娘,你怕是忘記了,當初爹娘是想要讓桃兒入贅的,根本沒打算將桃兒嫁出來。若不是我……桃兒也不會嫁到我們家,你身上的羌緞,你知道多少錢一尺嗎?”

    “楊嬤嬤照顧你這麽久,你怕是已經忘記了兩年前你過的日子了吧?飯都吃不上的時候,我快病死的時候……”

    “若是這些都不記得,爹當初快病死你上門卻被拒之門外的時候,你總記得吧?”

    田氏心頭巨震。

    若說這世上對田氏來說最重要的人,無疑就是林天躍的爹了。

    林天躍一連串的質問下來,田氏本就通紅的眼眶又紅了,眼看著就水霧漫起,林天躍有些頭疼,伸手撫了撫額頭,歎道:“娘,他們上門來是為了什麽,你就真的不知道?”

    田氏捂著

    臉,哽咽道:“可是他們是我親哥哥,再說,方才你舅舅都跟我解釋了,拒之門外那迴,他們一家人都不在,隻你姨母一人在家,不敢開門才會如此。”

    林天躍看著田氏哭得傷心的模樣,淡淡接話道:“那這麽多年不來往,也是因為你不迴去,他們才賭氣不來,對不對?”

    田氏愕然。

    林天躍看著她淚眼婆娑的臉,眼角都有了皺紋,聲音放緩,“娘,你自己信不信?”

    田氏擦擦眼淚,“可是他們確實是我兄弟,你的舅舅,這親戚也不能不認啊。”

    林天躍歎氣,這是他娘,雖然不怎麽管他,卻拉拔大了他,也辛苦攢了銀子讓他讀書,雖然那些銀子根本不夠,但是這份心意卻很難得。隻道:“我沒說不讓你認,可是你帶著他們去紀家幹什麽?”

    田氏理直氣壯,“認親啊!隻是我沒想到你舅舅他……”

    林天躍隻要聽田氏說“你舅舅”就不舒服,打斷她道:“娘,你說自從桃兒嫁進我們家,我們家的日子是不是越來越好?”

    田氏低著頭擦眼淚,聞言頭也不抬點點頭。

    林天躍也無奈得很,勸道:“你看看,他們今日一來就往紀家去,攪和得桃兒她不願意迴來了,這可是我們成親快兩年以來第一迴。若是她一直不迴,我們這個家就散了。”

    田氏麵色焦急起來。

    見她如此,林天躍暗暗鬆口氣,“娘,難道你還想過以往的那種孤獨的日子?反正我是不想過了。”

    田氏急道:“我也不想。”

    自從林天躍和紀桃一定親,柳氏對她頗多照顧,這幾年來她整日過得舒心,不必擔憂林天躍的花費,家中還有楊嬤嬤照顧著,實在是以前林天躍他爹還在的時候都沒這麽舒心。

    “你也別再說桃兒嬌氣了,桃兒她這兩年在豐安郡照顧我起居,我吃的穿的哪樣都是她做的,還會醫術補貼家用,我的所有花費都是她出的,這種姑娘到哪裏去找?娘,我們不能沒有良心。”林天躍認真道。

    田氏點點頭,又解釋,“今日你舅舅大概也不是那意思,他大概也是話趕話說到那裏去了。”

    林天躍眼神更冷,隻覺得心累,道:“娘,他們不安好心的,一來就將桃兒氣得不迴來了,還有爹,他大概也是生氣的。”

    田氏皺眉,“不至於吧,為什麽啊?”

    “娘,你有沒有聽到他們說的那個如悅

    ,那可是準備讓我休了桃兒娶迴來的。這個才是他們的目的。”林天躍隻好直接掰開了給她解釋。

    田氏半信半疑,看了看院子裏的狼藉,“先把這些收拾了吧。”

    等全部收拾好,天色暗了下來,田氏捶捶腰,根本就直不起來,對麵的紀家早已亮起了燈。

    田氏看著不遠處打掃院子的林天躍,疲憊道:“天躍,我去做飯。”

    林天躍看著田氏慢悠悠走進廚房,低下頭繼續幹活。

    紀桃真的就不管對麵,天一黑就上床睡覺,以為很久沒迴來大概會失眠,結果一上床就沉沉睡去。

    等她醒來,天色大亮,雖有些不習慣自己一個人睡,卻也還好。她抱著被子滾了滾,覺得還有點困,幹脆不起床,繼續睡。

    柳氏也不喚她,紀桃一直睡到中午,才覺得清醒了些,起身洗漱後,隻覺得神清氣爽,進了廚房,看到鍋裏熱著的飯菜,嘴角的笑容更大幾分。

    她正在廚房吃飯,門口突然有一片陰影,抬頭一看,林天躍靠在門上含笑看著她。

    “你吃了嗎?”紀桃隨口問道。

    林天躍點點頭,“吃了,隻是我昨夜獨自一人沒睡好。”

    紀桃抬眼就看到林天躍眼底一片烏青,嘴角微勾,明白他是真的沒睡好,道:“大概是想著那如悅吧?”

    “夫人冤枉,我絕無二心,我發誓。”林天躍伸出三根手指。

    紀桃不理。

    發誓什麽的,別人會信,她才不會相信。

    林天躍走近,伸手擦了擦紀桃的嘴角,笑道:“夫人,今日可以迴家了麽?”

    “我不要。”紀桃立刻拒絕。

    她在紀家可以毫無負擔的睡到現在,沒有人喚她,就跟這事很正常一般。若是在林家,就算是田氏不問,她自己也不好意思的。

    林天躍歎氣,“那我也不迴了。”

    紀桃低下頭繼續吃飯,隨意道:“我爹娘不會讓你在這兒住的。”

    林天躍坐到她對麵,認真道:“你若是不迴去,我今夜大概還是睡不好……你一個人,就不會想我麽?”

    “我覺得很好。”紀桃含糊道。

    林天躍無語,看紀桃這麽精神,顯然真的沒有睡不好這迴事。看她已經吃了兩碗,比以前兩人在豐安郡時的胃口還要好,也不存在吃不下的情形。

    確實

    很好。

    林天躍可以肯定的是,紀桃是真的沒生他的氣,要不然這能吃能睡的,得心多大?

    紀桃隻一句話,反正不迴去,林天躍拿她無法,紀唯和柳氏雖沒有給他臉色看,態度一如既往,卻也不勸紀桃迴去。

    林天躍在紀家磨了一日,晚上自己迴去的。

    田氏一整日都在探頭探腦,看了好多次都不見紀桃,也不見她出門,看到林天躍獨自一人迴來,急道:“桃兒呢?”

    “她不肯迴來。”林天躍淡淡道。

    田氏急得轉圈圈,“怎麽就這麽嚴重?”

    等她再迴過頭,林天躍已經進屋去了。

    紀桃在紀家又住一日,還是睡到中午,更加覺得在紀家挺好,沒有林天躍暖床她也能睡好,越發不想迴去了。

    所以,當林天躍又一次在她吃午飯實則是早飯時守在廚房讓她迴家時,紀桃再次斷然拒絕。

    “夫人,你看看我的眼睛,你就忍心麽?”林天躍抓住紀桃的手,柔聲道。

    紀桃看了一眼,林天躍眼下的青黑顏色更深了一些。

    她冷哼一聲,抽迴手繼續吃飯,“沒那麽嚴重。”

    反正她是沒覺得有什麽區別,林天躍就那麽嚴重?怕是不知道因為什麽失眠,賴到她身上而已。

    林天躍看著紀桃手裏的碗,眼皮直跳,若是他沒記錯,這是第三碗飯了吧?

    見紀桃麵色不變低頭吃飯,林天躍提議道:“夫人,我們一起去鎮上逛逛好不好?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紀桃倒是認真想了想。

    見紀桃有所鬆動,林天躍再接再厲,“你看,我們好久都沒去鎮上看看了,你就不想去看看,棋源樓的飯菜要不要去吃?”

    紀桃點點頭,打算迴屋換衣衫,林天躍含笑趕緊跟上,走到門口,卻被紀桃“砰”一聲關在了門外。

    林天躍看著近在咫尺的門板,皺皺眉,差點點就撞到他鼻子了,真的。

    反正兩人無事,幹脆慢悠悠往鎮上走,就當是飯後消食了,林天躍看了紀桃半晌,試探著問道:“桃兒,你真的沒有生我氣嗎?”

    “沒有。”紀桃隨口就答,還答得飛快。

    林天躍仔細觀察了她的表情,“那你怎麽不迴家?”

    紀桃實話實說,“我住紀家挺好,不想迴去。”

    林天躍

    沉思半晌,實在想不到,又想起紀桃方才吃的飯,以往她一般隻一碗,最多兩碗……

    “桃兒,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林天躍又問,說話間還上前拉住紀桃的手。

    “沒有。”紀桃有些疑惑的看著他,似乎不明白他問這話的意思。

    林天躍捏了捏手裏滑嫩的手,見紀桃並不反感,心下微鬆,看來紀桃真的不是生他的氣,不願意迴家大概是真的如她所說,紀家住著舒服些。

    呃,大概飯菜也合胃口些。

    兩人在鎮上逛了逛,古棋鎮實在沒什麽稀奇的,去了棋源樓用過飯後,也不過才半個時辰,兩人幹脆就打道迴府。

    路上還碰到了牛叔,兩人搭了車迴村就更快了。

    在村口的大樹下辭別牛叔,林天躍看著紀桃心情頗好的樣子,又道:“桃兒,迴家好不好?”

    紀桃掃他一眼,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

    林天躍心下一喜,趕緊拉著她進村,剛剛走到林家門口,卻聽到裏麵傳來一聲屬於年輕女子的嬌笑,紀桃皺眉,林天躍卻已經敲了門。

    田氏很快出來開門,看到門口的紀桃神情一喜,“桃兒,你迴來了?”

    兩人探頭一看,一眼就看到院子裏坐了田俞安兩兄弟,還有個五十歲左右的婦人,邊上一個十五六歲的柔美女子含笑,眉眼羞澀,氣質和田氏一般無二。

    看著那女子眉眼間掩飾不住的嬌羞,這是相看?

    紀桃突然就一股邪火升起,壓都壓不下去。

    她當然不會進門去罵人什麽的,她一直覺得,身為女子為了個男人和別的女人吵架最是掉價,若是需要爭,那這個男人她不要也罷。

    她一把甩開林天躍,冷笑一聲,轉身就敲了紀家的門,林天躍忙跟上,想要拉住她卻被紀桃靈活的避開,急得他趕緊解釋,“桃兒,這個不怪我,我真不知道。”

    門被楊嬤嬤打開,紀桃飛快閃進去,“砰”一聲就關上了門。

    又是差點點就撞到林天躍的鼻子,林天躍看著麵前的門板,不由得伸手摸了摸硬挺的鼻子。

    退後一步,看著有些無措的田氏,又探頭看了看田家院子裏往這邊探頭的幾人,“娘,你看到沒有,他們就是不想讓我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方才桃兒明明已經答應迴家,都走到門口又……”

    田氏也看著紀家的大門,歎氣道:“但是你舅舅他們這麽大老遠來

    了,我總不能不讓他們進門,就是個陌生人討水喝也不能將人拒之門外不是?”

    林天躍拉了一把田氏,讓裏麵的人看不到他們倆,才問道:“那個姑娘是誰?”

    田氏心虛,卻還是答道:“是你小舅舅家的表妹,如悅。”

    林天躍冷了臉,眼神更冷,“我說了你還不相信,他們就是想要拆散了我們家,那如悅就是想要塞給我的,如何?”

    “大概他們隻是過來走親戚?”田氏不確定道。

    這話出口,其實她自己都不相信。

    “我不管,反正我不迴去。”林天躍轉身,繼續敲紀家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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