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斐又開心的寫了一封信寄去京城。

    彼時嶽昭剛剛看完書。

    看到寄來的隻有一封信,他的眼中掠過一絲失落,然而一封信對如今的他來說已經很好了,他細心拆開,一字一句慢慢的看。

    看完後他放在一個做工精致的木盒裏,上了鎖,和著那些畫筒,放進了抽屜裏,抽了抽屜鑰匙放在袖中的暗袋裏。

    很多學子到了京城會去尋一些有官職的人投靠,也就是做門生。能夠被主動看上的人很少,大部分都需要自己寫文章自薦,通過一些路徑送到想要投靠的人手裏,那些大人看你的文章合眼緣了,就會收你為門生,不喜歡了,就會派人將你的文章退還給你。

    嶽昭也在忙於此事。

    他打探了許久,決定將自己的文章送到程大人手裏。

    程大人位居禮部侍郎,既不是權勢滔天的重臣,也不是默默無聞的無名小臣,而且名聲不錯,是一個很好的投靠對象,但和他這樣想的人不在少數,嶽昭去送文章的時候,發現已經排了長長的一隊。

    收文章的是程大人家的家仆,一邊喊不要擠慢慢來,一邊收書生們遞上去的文章。嶽昭在最後麵排著隊,看著幾個書生被推了出來,隔的距離有些遠,加上人太多,他聽不見在說什麽,但好像發生了什麽不太愉快的事情,那幾個書生一直在和推人的護衛爭執,臉都氣紅了,最後一個拉一個,離開了。

    嶽昭有些好奇,但還是按捺住了。

    斐斐說了,在外麵,少管閑事,少看鬧事,明哲保身。

    排了倆個時辰後,嶽昭已經有些受不住了。他來的時候沒想到人這麽多,沒吃東西也沒喝水,又正值日頭,覺得腦袋發昏,喉嚨幹澀,不太舒服。

    得趕緊把文章送上去,然後去給斐斐買衣服和首飾。

    好不容易到了他,他將手裏的文章遞上去,報了自己的信息,“嶽昭,蘭陵城人氏,年方十九……”

    那人翻了幾頁文章,又往文章底下看了看,什麽都沒看到後,又看了看他,見他在報自己的信息,冷冷打斷了他,“行了,拿著你的文章,走吧!”

    嶽昭有些茫然,“這……程大人不是還沒看嗎?”怎麽就說要他拿著文章走?

    收文章的有兩名家仆,一名麵無表情,眼底輕蔑道:“想做程大人門生的人多的是,這麽多的文章,程大人哪裏看的過來,小書生,你怕是不知道,沒點東西,你這文

    章,是送不到程大人眼皮下了。”

    “東西……什麽東西?”嶽昭抿了抿幹澀的唇瓣,臉色蒼白詢問到:“要戶籍證明?還是貢生證明?這些東西我都帶的。”

    說著,就要從自己的書箱裏拿那些東西出來。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看他文章的家仆不耐煩了,伸手直白道:“錢啊!我們這麽辛苦這麽累的給你們這些臭書生收文章,你們以為交上來就完事了?我告訴你,沒錢,就別想讓自己的文章到程大人手裏。”

    嶽昭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要錢,雖然覺得有什麽不對,但還是下意識連聲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這就給。”

    他從腰間解下錢袋子,打開係帶,挑出幾十文錢遞了過去。

    家仆看到這點塞牙縫都不夠的錢,氣笑了,也懶得和這種什麽都不清楚一點規矩都不懂的書生多說什麽,招手叫來護衛道:“帶出去!”

    兩名護衛當即上來一人一隻拉住嶽昭的手腕,嶽昭還不明白怎麽會這個樣子,他掙紮著迴頭想要詢問,卻看見家仆接了下一個人的文章,看了幾眼後看向那人,那人腆著笑臉從懷裏摸出十兩白銀放在家仆手中,家仆抖了抖,轉給後麵的人收了起來,滿意道:“行了,拿著你的文章去旁邊填信息入,填完了文章就交給我旁邊的這位。”

    “好,我知道了,謝謝大人!”遞錢書生欣喜若狂的點頭,連忙拿著自己的文章去另外一邊填信息了。

    事到如今,嶽昭再不明白他為什麽會被拒絕,那他就是真真正正的傻子了。

    科舉考試之前,是朝堂官員招收門生押寶的日子,同時也是那些貪汙腐敗之人的發財之日。

    護衛將他拖出院外,伸手一推,嶽昭一個踉蹌,摔在了地上,手臂被粗糙的石路蹭出了淤青。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聲音低啞的咳了咳,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麽辦。

    想了好久,他決定還是去別的地方試試,然而基本上每一個收文章的家仆都要收取大量的銀錢,現在的他,根本拿不出來那些令那些家仆滿足的份額來,拿不出來,無論文章寫得再好,家仆都不會收下,脾氣再差一些的家仆,還會直接將你的文章撕了,對你一陣冷嘲熱諷。

    有才華無錢財的才子,已經被剝離出了門生的第一道門檻,而那些空有錢財卻無才華的人,憑著錢財買一份好文章,賄賂貪婪家仆,弄虛作假,卻可以平步青雲…

    …

    這到底是多麽畸形恐怖的存在?

    可社會風氣如此,又能如何?

    嶽昭知道世人熙熙攘攘皆為利故,但卻不知道為了利,這些人的勢利嘴臉能如此醜陋不堪。

    他看著手中的錢袋。

    十兩白銀,他也能拿出來,路途上他時常擺賣字畫,得到的都一分一毫的攢著,沒有亂用一點,可若是拿出這十兩,他就沒有錢給斐斐買衣服和首飾。

    他答應過斐斐,每月都要給她買衣服首飾寄往念安城。

    鬱結,苦悶,憤世嫉俗……種種複雜的情緒糾結在一起,最後他將錢袋子係在腰間,閉上眼睛想了一下斐斐的音容笑貌。

    “大不了不做門生了。”他這樣勸慰著自己,“還是去給斐斐買衣服和首飾。”

    其實不做門生也挺好,一個人,挺自在的,況且他還要迴念安城,做了門生,多麻煩啊。

    勸慰著勸慰著,他長長吐了一口氣,仿佛真的不在意了一般,嘴角露出笑容,也不顧身上摔出的淤青,朝街市上走去。

    沒有關係,沒有關係。

    總有一天,不會像現在這樣的。

    更何況他有斐斐,就已經是上天垂幸,幾輩子積的福氣了。

    斐斐還在等他,還在念安城等著他從京都迴去,給她帶去好消息。

    ——

    ——

    “公主殿下在看什麽呢?看得那麽入神?來嚐嚐奴婢剛剝出來的荔枝,味道甜得很,也很新鮮,水滋滋的,公主殿下一定很喜歡。”

    舒適雅致的馬車裏,穿著粉色宮裝的宮女端了一碗剛剝出來的荔枝嫩肉,低笑著送到戴著麵紗的女子麵前。

    麵紗女子將落在嶽昭身上的目光收迴,細長的手指放下了車簾,解了臉上的麵紗,露出一張雲霧般的嬌媚容顏。

    接了宮女手中的玉碗,衛鳶道:“剛才看到一個有趣的人。”說完,低下臻首,輕舀了一勺荔枝肉放入嘴中,

    “在哪兒呢?”宮女含笑詢問著。

    “已經離開了。”

    “莫不是進京趕考的書生?”

    嚐了一口後,衛鳶將玉碗放在一旁。

    味道還不錯,也的確挺新鮮的。

    年輕美麗且尊貴的公主支著下顎輕笑,丹鳳眼微眯,“看起來是一個書生沒錯,背著一個破破舊舊

    的書箱,皮相長得還很好看。”

    “可比得上慕丞相家出走的那兩位?”另外一位宮女扇了扇放置在角落的香爐,忽的提袖捂唇輕笑著,打趣道。“聽說前幾天剛迴來,被慕丞相教訓了好一頓,可心疼死了京都裏的不少千金小姐,私底下討論著去送藥呢。”

    “換我我也心疼,誰不知道慕丞相家的那兩位公子,一個長得比一個好看?”給衛鳶端碗的宮女笑意盈盈迴著。

    美貌的公主迴想著剛才的那一眼。

    那書生的皮相絲毫不遜色於慕丞相家的那兩位,而且身上還多了一種她喜歡的儒雅青澀。

    她從他被護衛趕出來時就注意到他了,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剛被趕出來的時候,渾身都是頹喪的狼狽,握著錢袋子不知道想了些什麽,不一會兒便褪去了纏繞在身上的喪氣,眸光又亮又溫軟。

    公主舔了一下手指。

    她還……挺喜歡這個書生的。

    尤其是那雙……似是含了情的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文不要考究,架空設定架空設定,我都是亂jb寫的。

    拒絕考究黨。拒絕!!!!!!!!

    提前預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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