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萱等人不知裏正心中所想,他們一路說著話,一起來到白家村。


    白景洲直接把穆靖之等人請到了自己家裏,然後又親自去村尾請了顧老爺子等人來自己家。


    白景洲爹娘根本沒聽白景洲說起過救人的事,眼下客人都在,他們也不好多問,於是就一頭霧水的和白裏正一起招待穆靖之等人。


    穆靖之等人並沒有因為顧家人和白家人是最普通的尋常百姓就對他們有所怠慢,兩家不僅帶了厚禮過來道謝,而且言談舉止間還都表現的十分平易近人。


    顧家人和白家人不僅稀裏糊塗得了兩份厚禮,而且還得了穆翰之和趙鐸給出的一個承諾。


    兩人分別拿了一塊隨身玉佩給白景洲和顧文萱,“兩位以後有什麽為難的事兒,盡管拿著信物到州城趙府/穆宅找我。”


    白景洲和顧文萱不肯收,不僅是信物,禮物他們也覺得過分厚重了,收了難免受之有愧。


    他們在那一個勁兒拒絕,穆靖之和彭旭安卻是一點兒不見外的,直接讓人把東西硬是搬進了白家堂屋裏。


    彭旭安還趁著白景洲因為他和穆靖之的這一舉動張口結舌、說不出話的當口,小聲跟他說了個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卻原來,彭旭安的繼母已經被彭縣令奪了管家權送去了莊子上,彭旭安和他妹妹彭念安身邊的下人也都被彭縣令換了一遍。


    至於穆靖之的小廝,他們隻是一時貪玩兒,沒有跟好穆靖之,之後又傻乎乎的被彭家下人給糊弄了,並不是存心要害了自家公子,所以穆翰之就隻是以玩忽職守為由,打了他們每人十板子。


    彭旭安偷偷告訴白景洲和顧文萱,他那個麵甜心苦的黑心繼母不僅想要弄死他,而且還果然如他們之前猜測的那樣,一直在暗地裏偷偷苛待他妹妹。


    趙鐸和彭縣令看不出那女人耍的小花招兒,趙鐸的夫人,也就是彭旭安兄妹的二舅母,卻很快就抓到了那女人的切實把柄。


    而比起物質條件上的暗搓搓苛待,那惡毒女人故意讓下人說給彭念安聽的那些誅心之言,顯然更讓那些關心、疼愛彭念安的人暴跳如雷。


    一向自詡是個溫雅君子的趙鐸出離憤怒,當著彭縣令的麵,讓自家的婆子狠狠扇了那毒婦百來個耳光,打的她一張臉直接腫成了豬頭。


    彭縣令不想攔也不敢攔,他隻暗自慶幸,他早早就讓人把繼室給送出了府,趙鐸就算想找她算賬,那也隻能像現在似的,追到莊子上發作一通,而不是在府裏當著他另外兩個孩子的麵毆打他們的生母,在他們心裏種下仇恨的火種。


    至於他那位繼室被打成那樣慘不慘,彭縣令表示,他女兒被害成那樣難道不比被打了一頓的他繼室慘?


    若不是看在她是自己兩個孩子生母的份上,彭縣令早就休了她,或者直接讓她病逝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彭縣令最疼彭旭安和彭念安不假,可他也不想自己的另外兩個孩子在人前抬不起頭。


    然而站在彭旭安和彭念安的立場上,他的這種處理方式就很讓人心寒。


    這不,這會兒彭旭安就正一臉忿忿的在和自己的小夥伴們吐槽。


    “那毒婦做了那麽多缺德事兒,我爹竟還不肯休了那毒婦!”


    “我質問他,他竟還說什麽,他若是休了那毒婦,那毒婦生的兩個小崽子以後會在人前抬不起頭來。”


    “你們說可笑不可笑?仇人的兒女抬不抬的起頭,關我和我妹妹什麽事?憑什麽我們作為受害者,卻要為了讓那兩個小崽子抬得起頭就打落牙齒和血吞?”


    “他還跟我說什麽稚子無辜,那我和我妹妹難道就不無辜?我還好,隻是遭了這一迴罪。我妹妹就可憐了,她可是在那毒婦手裏受了整整九年苦!”


    縮在他身後的彭念安聽哥哥提到她,頭頓時垂得更低了。


    顧文萱對彭家家事沒興趣,但她對彭念安這個小姑娘的精神狀態卻很是擔心。


    前世因為從事職業的特殊性,她其實接觸過很多生活中充斥著各種不幸的孩子。


    彭念安來到白家村之後的種種表現,讓顧文萱很懷疑這孩子被磋磨出了什麽心理疾病。


    她看一眼白景洲,然後又看一眼彭念安,問詢的意味十分明顯。


    白景洲朝她微一頷首,算是肯定了顧文萱的猜測。


    顧文萱歎息一聲,臉上浮現出不忍之色。


    白景洲朝她投去一個滿是安撫意味的溫柔眼神,然後他溫聲提醒彭旭安,“令妹常年情誌不舒,氣機鬱滯,最好還是請個好大夫,細細幫忙診治調理。”


    彭旭安連連點頭,“我舅舅也說得請個好大夫給她診治一番。”


    顧文萱目光柔和望著彭念安,“像她這樣的情況,親人的陪伴、開解也很重要。你是她在這世上最親的人,你多關心她、陪伴她,比讓她吃好穿好更有效。”


    彭旭安有些羞慚,“確實是我疏忽了,以前我就隻顧著自己玩兒,天天隻想著往外跑......”


    “不、不是。”彭念安抬起頭,緊張且艱難地反駁彭旭安的話,“哥哥、很好。是、是我、不好。”


    她長期不開口,之前跟顧文萱和白景洲道謝時,能把話說的那麽流利,還是因為她自己偷偷練過很多遍。


    現在冷不丁開口說之前沒有練習過的話,心裏又因為哥哥正在責怪他自己而分外著急,所以不僅句子說不連貫,就連聲音聽上去也是怪怪的。


    她自己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說著說著,小姑娘的臉就紅了,頭也慢慢因為自卑低下去了。


    然而彭旭安卻根本沒有覺得自家妹妹這樣有什麽好自慚形穢的,妹妹願意維護他對他來說就已經是莫大的驚喜了。


    說話不利索怎麽了?他妹妹那是因為太久沒說話了才會這樣的,假以時日,他妹妹一定會徹底好起來的。


    彭旭安激動的眼淚花花都冒出來了,他摸摸妹妹的頭,“別瞎說,我們念安好的很,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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