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馬童對韓信則更加的佩服,韓信沒有真接迴答呂馬童的問題,而是淡淡道,“吾本無所懼,所懼不過至死不得展胸中抱負耳,吾欲離,然恐被抓,今項王專於入駐王宮,可趁亂走。”


    呂馬童點頭,“何往?”


    韓信忽然目光銳利,似要刺破蒼穹,“可與項王爭天下者,漢王也,吾欲入漢。”


    呂馬童點點頭,兩人眼神交流,呂馬童道,“吾尚有事未完,完畢,入漢尋兄。”


    夜幕降臨,繁星點點,響起歡快的楚歌之聲,二個人影悄然離開楚營,在夜幕中向西而去。


    在一條小岔道,兩人勒馬而駐足。


    此二人自然是韓信和呂馬童,呂馬童抱拳道,“信兄就此別過,不日便會漢中相遇。”


    韓信亦抱拳道,“呂弟,後會有期。”


    行程有緩有疾,韓信縱馬很疾,因為怕又追兵,一旦追上將有軍法處置,而田都卻很緩。


    由於韓信在蕭縣逗留數日,入漢界之時已至五月。田都行軍卻很緩慢,畢竟日落安營,日出而拔,速度自比不上一人一騎。


    五月的確是個很奇特的日子,流水潺潺,草兒更綠,花兒更紅,彩蝶亂飛,如人的心一般亂糟糟。


    單表田都,他建都在臨淄,自鹹陽出發雖比其他諸侯王距離較遠,然若快馬飛馳,亦能早到。


    然其就國之心卻很忐忑,諸侯多興高采烈,亟不可待,欲就國為王,田都行軍遲緩。


    田都心不急,故而行軍遲緩,心不急並非不願做齊王,恐懼,距離臨淄越近,心跳的越厲害。


    他本為田儋、田榮副將,未聽田榮令從項羽入關而為王。


    人很怪,對初始關係總是記憶深刻。


    即便如今已為齊王,然對田榮,這位昔日的主帥,仍心生敬畏之心,他不知該如何麵對。


    兇巴巴的轟其走,等於宣戰,委婉請其走,何處去,肯去否,皆未知。


    田都不願思慮這些,但此刻不得不思慮,因為他的軍隊已經逼近臨淄。


    站在山坡可遠遠看到臨淄城內那古樸典雅的王宮,但他卻看不到此時田榮的神情。


    勃然大怒,田榮勃然大怒,王宮內的田榮勃然大怒,但是田榮卻麵帶笑容。


    怒極反笑,田榮將酒爵摔在地上,玉石般的地麵被砸出一個小坑,酒撒一地。


    一謀士進言曰:“項羽分封不公,以丞相之才當為王,小小副將亦能封王,膽敢以下犯上,可以逸待旁,擊之。”


    田榮以為然,下達命令道,“立刻發兵迎擊,狠狠痛擊叛賊,退敵者賞,殺敵者重賞。”


    田榮欲遣將引兵擊田都,田橫諫曰:“田都善戰又乃故王副將,非田兄親征不可退之。”


    以逸待勞,自古便有的道理,然並未每次皆能以逸待勞,此次麵對的田都,卻不甚合適。


    因為田都軍走的很慢,此亦乃其慢行原因之一。


    看到田都之軍,田榮眉頭微皺,便命田橫出戰,叮嚀其小心應對。


    田橫先對齊國將士言,“田都不聽王命,求趙不還,如今叛賊以下犯上,欲謀反,降者無罪,免受屠戮。”


    田都見田榮命田橫出戰,心下稍安,斥責道,“初武信君援救榮,後其有難獨立難支,榮見死不救,此為不義;天下叛秦,諸侯約共入關擊秦,榮叛諸侯,置大業於不顧,此為不忠;名為齊相,實為逆賊,此為不臣,吾乃霸王所封齊王,後有強楚,將士何懼乎!”


    田都的一番激昂言辭立刻扭轉士氣,從一個叛逆者變成一個清君側的人,甚至身旁的士卒皆認為田都為王理所應當。


    孰為王又如何,在士卒的心裏反正皆為田氏,雖為內鬥,但田都身旁的戰將卻不那麽想。


    人最關心的還是自己,田都為王,其旁戰將便可出將入相,田榮為齊相,他們還是他們,默默無聞的他們。


    在田都的激勵下,諸將展開廝殺,田橫與田都大戰在一起,兩馬相交,鏗鏘之聲不絕於耳。


    田都輪動刺頭棒,猶如冷風令人不寒而栗,誰也不知這陣風是怎麽起的,便咻唿間籠罩田橫。


    田橫使用的乃是一把齊魯刀,刀鋒如霜雪,沒有人知道兩人交手幾迴,尚未看清楚兩人怎麽退離。


    一刀與一棒已經分離,開始的迅猛,結束的戛然而止。


    田都道,“汝非吾敵手,快請田榮來戰!”


    的確不是對手,自一交手,田橫便知,田橫有自知之明,他的刀在兵器上略微吃虧,田都的刺頭棒,看起來很醜,卻真的很實用,兵器上處於劣勢。


    無論怎麽看田橫皆無法擊敗田都,但他必須戰,因為他沒有接到撤退命令,而且下達命令之人還是他的兄長。


    田橫齊魯刀不畏,與田都大戰三十迴合,身負數傷,令人震驚的是即便如此,田橫依然戰鬥不已。


    未停止戰鬥,自然亦未倒下,田都心驚,不知田橫憑借什麽屹立不倒。


    田都的刺頭棒很輕易的劃破田橫的衣服,甚至在其戰甲上留下一道劃痕,可這僅僅在開始時,隨著交戰的次數上升,刺頭棒越來越難傷到田橫。


    兩軍交戰並非憑借個人之勇,然無個人之勇亦難取得勝利,皆因各個奮勇,方有戰無不勝。


    田橫沒有敗,但亦沒有勝,沒勝便是敗在田都的進擊之下,田都引領士卒不斷向齊卒掩殺而來。


    田榮看著田橫與田都大戰,雖險象環生卻麵不改色,毫無擔心之色,非絕情,因為他相信田橫能應付得來。


    見兩軍僵持不下,田榮尋思戰機稍縱即逝,道,“取吾青虎槍!”


    …


    臨淄王宮內,一個人很不安,帶著許多人不安,這個人便是田市,田儋之子。


    左右斜眼瞧著這位新齊王來迴踱步。田市道,“項王封田都為臨淄王,寡人為膠東王,如今田相引兵迎擊田都,實為抗項王命,吾當如何?”


    一侍中進諫道,“田相若敗,大王可趁機消除束縛,實至名歸,若勝,項王必怒而引兵擊之,彼時項王擊其外,大王擊其內,即可立功於項王又可實控膠東國,勝敗皆有利,可靜觀其變。”


    田市以為然,“善。”


    話音未落,一宦者撩起裙擺,快步向宮內跑,噠噠的聲音如打擊樂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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