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隻道:“皇貴妃娘娘此言叫咱們摸不著頭腦了,當初孝昭皇後定下的規矩,宮女侍寢賜給名分不可越級,如今靈芝姑娘按理得答應之位罷了,又有什麽好議論的?”


    皇帝便道:“正是,就賜予靈袁答應之位罷。”


    靈芝千恩萬謝地道了謝,容悅站起身來,盈盈一福道:“恭喜萬歲爺,喜添愛妃,”不等他說話又道:“臣妾那裏還有些賬本未看,先請告退了。”


    她這邊一走,宜妃便也追了上來,說道:“皇貴妃真是賊心不死,當初病成那副樣子,如今看,竟藏著心計呢。”


    容悅微笑著迴看宜妃,偏頭問:“宜姐姐當真覺得皇貴妃這做法聰明?”


    宜妃一怔,見她徑直要走,隻提高聲音說道:“如今在皇上麵前有袁答應為皇貴妃說話,你且小心她反過來奪你治理六宮之權。”


    靈芝若有這能耐,她也枉活了,容悅一笑,轉身一揖,道了聲:“多謝姐姐提醒。”相反,隻要皇貴妃敢留靈芝在身邊,她便有把握再抓到把柄,既然皇貴妃不肯悔改,到時候她隻能不客氣了。


    翌日天剛明,春早才服侍她起來,便見皇帝親自前來。


    皇帝似乎昨夜睡的晚,眼下隱有烏青,似乎一夜未眠的樣子,一麵親自從春早手裏接過披風為她披上係著絲絛,一麵興高采烈地說道:“你讀《遊記》時提起西湖十景,上迴南巡匆忙沒帶你去,這迴朕把奏折提早批返了,帶你去玩半天。”


    話音未落,隻聽宜妃的聲音傳來:“什麽樣的好事,皇上竟隻想著貴妃妹妹,把咱們都撂下了。”


    皇帝微微尷尬,轉頭見宜妃攙著宮女的手前來,皇帝總不好不帶她去,獨留下皇貴妃也不太好,於是便又帶上了皇貴妃還有靈芝,後者因姓袁,皇帝又未給封號,隻稱袁答應。


    侍從的官員早備下小船,皇帝見容悅麵上淡淡的,心裏也覺不喜。


    西湖十景指的是‘蘇堤春曉、曲苑風荷、平湖秋月、斷橋殘雪、柳浪聞鶯、花港觀魚、雷峰夕照、雙峰插雲、南屏晚鍾、三潭印月’。


    彼時河道未清,有些景致禦舟難行,隻能徒步行走,皇帝率先走在前方,宜妃隨在一旁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容悅隻顧隨意賞景,落在後頭。


    春早隻提醒道:“我的好娘娘,昨夜不都說好的,怎的又犯起脾氣來,萬歲爺寵幸一個宮女,再尋常不過,您看看宜妃娘娘和皇貴妃娘娘,不求您上趕著恭維,好歹皇上問您話兒,您也該好好答啊。”


    容悅打起精神,往前走了幾步。


    這十景各有所擅,其中又以蘇堤春曉為首。


    三月裏正是西湖賞春的時候,嫩柳抽枝,鶯囀蝶繞,一陣風過湖波蕩漾,更添風景如畫。


    忽聞一陣極悅耳的琵琶之聲,聲如金石,仿可穿雲,越過湖麵漂來,武格忙凝聚注意力,卻見曹寅上前對他附耳說了幾句,武格方鬆下警惕。


    不多時隻見一葉扁舟被清波緩送,船尾一青衣婢女搖櫓,船頭坐一紅衣女子,娉婷身影,半抱琵琶在懷。


    皇帝不由住了足,容悅哪裏瞧不出皇帝的興趣來,隻又退開半步遠遠站著。於成龍更是看得明白,隻叫人乘舟去請那位姑娘前來。


    那小舟行至附近,那女子才露出一副慌張之態,卻更顯可人,盈盈叩拜,卻是標準的福禮:“奴家不知貴人駕臨,多有冒犯,還祈恕罪。”


    曹寅不失時機地上前道:“如玉,怎的是你?”


    那女子聽聲昂起頭,容悅不由一驚,正是黃河渡口偶遇的碧衣佳人。


    皇帝便問曹寅:“此女你認識?”


    曹寅忙答:“迴稟皇上,此女正是奴才內弟李煦之表妹王氏。”


    皇帝哦了一聲,這一聲在容悅聽來極為意味深長。


    “那你將人送迴去罷,”皇帝隻吩咐一聲,繼續乘舟遊湖。


    宜妃自然也瞧的明白,什麽偶遇,八成是曹寅苦心安排好的吧,當下笑對皇上道:“這江南女子小巧玲瓏,眉目清遠,難得拿琵琶彈得好,臣妾不懂樂,也聽得入迷,皇上也不將人召到船上彈奏一曲?好叫咱們飽飽耳福。”


    皇貴妃與袁答應聽到這話,便微微變了臉色,袁答應才上位,就又有人來搶?


    皇帝隻注視著容悅,緩緩吟道:“取道花叢懶迴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宜妃便好奇起來,問:“皇上這詩是何意?”而一旁侍立的曹寅卻聽得明白,不由臉色一變。


    皇帝隻對她指了指佇立船舷邊上的貴妃,道:“問她去。”


    宜妃耐不住好奇過去問了容悅。


    “這是皇上對姐姐說的?”容悅聽罷問道,宜妃點一點頭,容悅才又解釋道:“這是元稹的詩,意思是指身邊如花美女多的是,皇上卻懶得迴顧,一半是因為自己的事業一半是因為姐姐你。”


    宜妃想起皇帝方才所指,心中明白皇帝在意的是容悅,當下卻也不提,隻含笑接著話兒:“妹妹放寬心,老祖宗早有規矩,那王氏是漢人,入不得宮的。”


    容悅想起皇帝滿漢通婚的夙願,心底暗暗思量著。


    因皇帝事情忙,好容易抽出空來陪容悅哄她高興,偏又摻和上宜妃與皇貴妃,正主在那邊無精打采,十景才看了兩三處皇帝便下令打道迴府。


    因皇帝下旨禦駕到杭州便不再往南,從此處迴鑾,容悅按部就班地準備著迴程的事物,吩咐春早仔細檢點不要遺漏,又補了句:“給太皇太後準備的土儀別忘了……”


    說了一半,自己也住了口,春早隻道:“為皇太後準備的土儀和禮物都已備妥,打包起來。”


    容悅點點頭,隻覺有些腹痛,才飲了紅糖水準備歇息,便得知有一位不速之客不請自來。


    那人一身石青官服,恭敬有禮地行了禮,才道:“實不相瞞,奴才此來,是有要事相求。”


    容悅端坐於嵌大理石紫檀玫瑰椅上,抬手示意曹寅落座,方道:“曹大人與萬歲爺情分非比尋常,怎不去求萬歲爺恩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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