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倉皇擠滿了每個角落,顧西辭將阿狸一卷,然後抱在懷裏,然後沖了出去!


    夏日本來炎熱,竹屋起火,一瞬間便摧枯拉朽的讓所有的竹屋都「劈裏啪啦」的燃燒起來。


    許多人甚至連衣服都沒有穿好便跑了出來,一時之間,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而到了外麵,卻見密密麻麻的小道上,一條條蛇都在從前麵朝著山頂席捲而來,速度極快,看得人後背發涼。


    而在遠處,響起模模糊糊的笛聲,有種詭異的音調,這個音調,顧西辭再熟悉不過,這是黑袍手夏最常用的禦蛇的曲子。


    顧西辭看見江向晚和白朝生出來,於是上前,將阿狸放在江向晚的懷裏:「保護好阿狸。」


    江向晚看著這麽大動靜仍然睡的無比安穩的阿狸,認真的點了點頭。


    白朝生看了一眼逃出來連外袍都沒有穿上的顧西辭,將自己的袍子一扯,然後裹在她的身上,道:「你們先走。後麵還沒有蛇。」


    顧西辭一愣,接著點了點頭,然後拿著一把劍,和江向晚和阿狸從後山下去。


    其他的人也發現了後山的缺口,也蜂蛹著從後山下去,隻有白朝生拿著劍,站在那裏,看著那些蛇。


    黑袍的蛇的目標,是他。


    顧西辭和江向晚飛快的朝著下麵走去,到了下麵,他們的馬車還停靠在那裏,顧西辭看著那兩匹馬,然後用劍將繩索一砍,接著翻身上馬:「帶著阿狸走!」


    江向晚也抱著阿狸上了馬,然後兩阿狸護在懷裏,問道:「顧小姐,我們去哪兒?」


    顧西辭看了一眼山上,道:「去雲城。」


    「雲城?」江向晚問,「為什麽不迴魏都呢?」


    魏都可比雲城近多了,顧西辭道:「叫你去雲城就去雲城,怎麽那麽多廢話!」


    「哦。」江向晚點了點頭。


    「那麽朝生君怎麽辦?」江向晚問道。


    顧西辭道:「像朝生君那樣的人物,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誰能奈何的了他?等到他解決了自然能夠追上來的。」


    「哦。」江向晚又點了點頭。


    顧西辭一甩馬鞭,然後便和江向晚朝著西北方向疾馳而去。


    夜色一片濃稠,快馬疾馳穿過重重的山林,耳邊有風聲嘩啦啦的轉過。


    江向晚道:「顧小姐,為什,為什麽我覺得有人在跟著我們呀?」


    整個山道上迴過頭來也隻有他們兩個人馬蹄的聲音,根本沒有任何的人,但是,那種如影隨形的感覺卻一層層的滲透而來,讓人覺得特別的不舒服。


    顧西辭腰上的傷口帶著隱痛,她垂下了眼眸,然後道:「你先帶著阿狸走。」


    江向晚看向她:「顧小姐那麽你怎麽辦?」


    顧西辭道:「我等朝生君,你先走,我們在雲城迴合。等我來了阿狸若是有半點事情,我就將你脫光衣服扔到街上去。」


    聽到顧西辭這樣說,江向晚想起那個場景,頓時整個人都抖了抖。


    「快走!」顧西辭道,「說不定阿狸被蛇咬了,你帶她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先看看。」


    「啊?!」江向晚一聽,急忙點了點頭,「好!我,我,顧小姐你小心呀。」


    顧西辭點了點頭。


    江向晚於是便帶著阿狸急忙朝著前方奔去。


    看著江向晚遠離,顧西辭這才放鬆了下來,她騎在馬上,然後將白朝生披在她身上的外袍往自己的身上一裹,緩緩的係好了,方才抬起眼,嘴角勾起一絲似笑非笑:「既然國師大人已經來了,何不出來一見?這樣躲躲閃閃的實在有違你國師的形象。」


    她的話音一落,前方頭頂密密麻麻的樹葉微微一動,然後,一片黑袍便像一朵黑雲一般罩下來,然後,黑袍便落在了她的麵前。


    黑袍依然整個人都罩在黑色的袍子裏,隻有一截雪白的頭髮從衣服裏露出來,一雙眼睛帶著陰寒的氣息,開口,聲音依然是沙啞難聽,根本連男女都聽不出來。


    「好久不見,曦辭帝姬。」


    曦辭帝姬。


    她不是顧西辭,是秦國那位伴隨著晨曦而來的公主,曦辭。


    曦辭懶懶的靠在那裏,道:「其實,也沒有多久。哪怕在秦國,咱們倆也不是常常見麵。」


    黑袍看了她一眼,然後道:「曦辭帝姬,你真是隱藏的深呀,我找了你這麽久沒想到你在這裏,若非我在臨走的時候在簪纓之比上看到你非凡的英姿,可能我們兩個又要擦肩而過了。」


    曦辭笑:「擦肩而過?隻是不知道國師找到我是想幹什麽?難道是在想著用什麽方法殺死我?」


    黑袍粗嘎的笑了起來:「不不不,曦辭帝姬,你誤會了,我殺你幹什麽?我隻是來好心的提醒你,其實,你這樣的狀態便是最好的,看看,不必身負秦國的責任,而且,您心心念念的朝生君也願意和你成親,便不要迴秦國了吧。否則,你會後悔的。」


    「後悔?」曦辭笑了笑,「後悔什麽?」


    黑袍的一雙眼睛看著她,眼底滲透出絲絲縷縷的寒意,讓人心底一陣恐慌的亂跳:「你知道你為什麽會離魂嗎?或者,為什麽會死嗎?」


    曦辭的手指一僵,笑了笑,不說話。


    她為什麽會離魂,或者為什麽會死,難道不是你搞的鬼?


    如果之前她還會疑惑自己為什麽莫名其妙的睡一覺,醒來之後便變成了顧西辭,那麽在今天,她已經可以肯定,是因為眼前的這個人。


    黑袍笑道:「曦辭帝姬,是的,的確是我告訴的讓你無知無覺去死的方法,但是你想想,是誰能夠無聲無息的讓你去死?」


    「隻有最親近的人,才能讓你最沒有防備呀。」


    「因為,讓你去死的人,是你那親愛的弟弟,太子珩。」


    曦辭宛如再聽一個笑話:「我弟弟?阿珩是什麽樣的人難道我不知道?我和他生活了十多年,你認為,我會受你的挑撥?」


    黑袍笑了起來:「曦辭帝姬,那麽,你認為太子珩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


    阿珩是什麽樣的人?


    她叫曦辭,他叫息珩,他們在同一母體同生,然後誕生,在風雨**同成長,被狼叼走的時間相依為命。阿珩身子弱,年紀小的時候差點死去很多次,她在爐邊親手替他熬藥,一邊扇著火一邊哭,他便悄悄的托著瘦小的身子,然後蹲在後麵,等到她哭完,才在後麵小聲的默默開口:「姐姐,阿珩不會死。阿珩捨不得姐姐呀。」


    她迴過頭,紅著眼,就看見阿珩的小小的,瘦瘦的身子縮在那裏,接著露出一個笑意,眼睛是明亮的。


    那個時候他才六七歲,正在掉牙齒,門牙缺了一個,笑起來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她紅著眼笑了起來。


    所以,無論再怎麽長大,哪怕他後來住持朝政,治理著秦國江山,但是在她的眼底,她一直都是那個羸弱而可愛的少年,能夠用微弱的聲音說著「阿蘅不會死,阿蘅捨不得姐姐」的弟弟。


    黑袍看看見她眼底那溫暖的笑意,笑道:「曦辭帝姬,時間是一個非常偉大的東西,它可以讓你的弟弟長大,可以讓你的弟弟成為太子珩,同樣,也可以改變他的所有。當初那個善良羸弱的少年已經死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即將成為帝王的人。」


    「他在你的弟弟之前,他還是一個帝王。」


    「心狠手辣的帝王,擁有著權利但是也被權利統領的帝王。」


    「而你,阻擋了他的帝王之路。」


    曦辭看著他:「隨便你怎麽說,我不信。」


    黑袍笑了起來:「你不信,便不信吧。曾經命運的手無數次想要將他帶走,但是都被你給阻攔了下來。既然他活下來,那麽,死的便隻是你。如果被你的弟弟發現你還活著,你的氣息還飄蕩在整個人世,那麽,你便再也沒有,離魂寄託下來的機會。也不知道誰讓你有了這樣一個機會,但是付出的代價都是極大的。」


    曦辭冷冷的笑了起來:「哦,這樣呀。」


    黑袍看著她,聲音微低:「你想想,你死去的那晚是不是十五,天上的月亮又圓又大。他來問我有什麽辦法讓你死的沒有絲毫的痛苦,他還是心疼你這個姐姐的。所以,我給了他一包東西,隻要將這包東西混合著放入你喝下的茶水裏,你便可以無聲無息的睡過去,你想想,你在睡之前是否喝過一杯茶?」


    他的聲音低低的透過來,然後一絲絲的從腦海裏麵滲透開來,像是要將一切都撕扯開,那一晚的記憶再次蔓延而來。


    她沒有喝茶,但是,她在喝酒。


    那一碗酒,確實是他的弟弟遞給她的。


    一瞬間,腦袋一緊,而在她恍惚的瞬間,陰寒之氣瞬間襲來!


    她反應過來,猛地往後一退,但是在這一退的瞬間,黑袍的手已經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上,隻有一個手串。


    黑袍的手落在那手串間,眼底閃過一抹陰厲的光,微微一用力。


    他是秦國的國師,麵對這個小丫頭,隻需要一使勁,這個丫頭的手腕就斷碎的幹幹淨淨。


    然而,黑袍突然間將自己的手伸了迴來,然後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吼!


    他猛地收迴手,然而收迴手,已經是滿手的鮮血,不停的顫抖。


    趁著這個時機,曦辭抬起腳,一腳朝著他踢了過去。


    她用盡所有的力量襲擊上他的膝蓋,在聽到那一聲清脆的「哢嚓」之聲後,然後騎著馬迅速的朝著前方奔馳而去!


    她隻能給自己爭取這點時間!


    而幸好的是黑袍所帶的弟子都留在了蓮山那裏控製蛇群,而他又非常的自信,沒有帶一人在身邊,所以曦辭一路疾馳而去,都沒有受到阻攔。


    剛才那一腳,牽扯到了氣息的流動,腰上那封鎖的蛇毒又開始隱約作痛,四處流竄。


    她知道黑袍的小黑蛇並不是一般的小黑蛇,蛇毒更是厲害,最好的方法便是找到一個地方休息,但是一旦停留下來,卻又害怕黑袍追上來。


    她咬了咬牙,繼續堅持著。


    但是奔跑得越快,那血液竄動的便也越快,汗水開始密密麻麻的滲透下來,一時之間,她甚至連一些事物都有些看不清楚。


    她知道自己恐怕撐不了多久,於是扯下了白朝生披在她身上的衣服,然後擰成一條,伏在馬上,將自己和馬脖子捆綁在一起,這樣,馬在繼續跑,自己也可以避免從馬上掉下來,也可以避免暫時的被黑袍給追上。


    她勉強做完這些,已經是一頭冷汗,而後再也堅持不住,眼前已經是一片黑暗,然後靠在馬上,抱著馬脖子,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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