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裏。


    暗夜裏月色慘澹,然而他站在那裏,卻將眼前的天地映襯的繁花似錦。


    宋晚致的腦海裏卻還是一片空白。


    蘇夢忱看著她,然後靠近。


    白檀氣息瞬間籠罩而來,她看著他低下頭,那頭綢緞似的烏髮垂落下來,細細密密的在眼前掃開,有一絲被風吹著掃過她的下頜,她隻能站在那裏,承受這逼仄間的他的氣息。


    蘇夢忱伸出手,修長的手指滑過她的眼角,宋晚致隻覺得一顆心都停止了,那些模模糊糊的影像在眼前重疊。


    銀袍男子在幽穀中毫無目的的幫助,布衣男子從相遇開始便無微不至的照顧。


    銀袍男子攤開的掌心,布衣男子在陽光下那疏落明朗的手指。


    還有,銀袍男子,落在她手上的炙熱的,吻。


    ……


    蘇夢忱的手落到她唇邊,然後拿過她手裏的帕子,然後輕輕的擦拭過她的唇角,聲音隱忍而低沉:「晚致,我來遲了。」


    她的姑娘在這裏以死相拚,甚至不惜魚死網破,然而他,卻讓她受了傷。


    蘇夢忱輕輕的擦拭過她的唇角,然後,一伸手,輕輕的落在她的肩上。


    而在宋晚致還在愣神的時候,便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沿著自己的筋脈向下,而在他的氣流過處,自己那受損的筋脈以奇蹟般的速度恢復如初。


    她的血脈特殊,一般人的力量對她沒有用,而且,便是有用,也是難以想像的消耗,她一愣,然後迅速的往後一退,退開了蘇夢忱的範圍。


    她腦海裏還是鈍鈍的:「孟,孟沉……你,你是……」


    蘇夢忱走上前來,低頭看她:「我是。」


    隻這兩個字罷了,然而,這其間千迴百轉,又怎能將太多的東西說出。


    宋晚致看著他又要將手伸過來,急忙道:「不,不用。」


    蘇夢忱含笑柔聲道:「晚致,大醫王還在等你。」


    宋晚致頓時一僵,瞬間抬起頭來看他:「你說什麽?」


    蘇夢忱伸出了手,對著她道:「過來,我帶你去。」


    宋晚致看著她,然後伸出了手,將手放在了他的手心,蘇夢忱含笑看著她,然後將她輕輕一攏,然後,朝著山峰之上落去。


    蘇夢忱帶著宋晚致落到半山腰,然後道:「大醫王便在裏麵,我在外麵等你。」


    宋晚致看著他,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說什麽,「謝謝」二字在舌尖轉著,然而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她隻能轉身,然後進入山洞。


    洞中,年邁的老人坐在那裏,麵色非常的不好,宋晚致急忙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而這一握,心底便頓時一涼。


    毒素已經深入骨髓,如果沒有他強大的功力作為支撐的話,眼前的老人,恐怕,早就死了。


    宋晚致的目光落到老人的肩胛骨上,隻看到那件衣服已經被血染紅,想到此處,她又不由抿緊了嘴唇。


    竟然對這樣一個老人下手。


    而大醫王睜開眼睛,倒是神態從容:「小姑娘,你來了?」


    他這樣的人,如何看不透帝王心思呢?不過那杯茶遞上來的時候,他還是喝了,他知道,不喝,孝景帝是不會放心的,而多年情分在此,他終於還是平淡無波的飲下了茶。或許,在他潛意識裏,還是希望宋晚致聽到他的死訊,然後放棄,然而他也沒想到孝景帝會做到如此地步,若非半途中衝出那個銀袍男子,說不定這具身體早就連骨頭都沒有了。


    而宋晚致聽了大醫王的話,點了點頭:「大醫王,晚致來了,您,現在,需要晚致做點什麽嗎?」


    大醫王看著她,嘆息道:「我撐到現在,就是為了等你,不過,若非那個公子,恐怕我也早就死了。」


    宋晚致聽他提起蘇夢忱,垂下了眼眸。


    早上的時候王叔說他出去了,看來便是為了這件事。


    大醫王嘆息道:「你決定了嗎?你要知道,所謂禁術,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我師父將那傳給我的時候,便說過,這東西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救人的同時,也在害人。而且,要想使用禁術,要收集到四國的麒麟血,這根本就不是可能的事情。」


    宋晚致笑了笑:「麒麟血,晚致早就在開始準備了,陳國的麒麟血在上次進入幽穀的時候便找到,下麵,晚致要去梁國,而晚致手中,還有半塊麒麟血。」


    大醫王看著宋晚致,愣神良久,笑著搖了搖頭:「罷了罷了,你既然想學,那麽,我便傳給你吧。」


    他說著,站了起來,然後伸手,從山洞裏撿起一根枯木枝,然後,抬了起來:「你看著吧。」


    他說著,便開始揮舞起來,手中的樹枝在石壁上滑過,落下一個個烙紅的印記,而整個山洞,都被這種大刀闊斧的書寫而顫動,即便現在,這位老人危在旦夕,但是依然擁有著巨大的力量,似乎,可以吞噬一切!


    而伴隨大醫王的揮動,一種奇怪的語音從他的口中說出來,仿佛帶著禁忌神秘的感覺,一聲聲,敲在宋晚致的耳朵裏。


    而宋晚致隻能睜著眼,然後將眼前老人的話和動作牢牢的記在心底。


    ……


    而在山洞外麵,蘇夢忱卻隻是迴頭看了山洞一眼,然後,便抬起眼看向了天空。


    幽冷的月色遍布整個天地,籠罩在幽穀之上的紫色霧氣已經快要散開,整片天地,都在月光下晾曬,然後清晰的出現在眼前,但是,這片紫霧對於幽穀而言卻是保護。


    這幽穀,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


    蘇夢忱的腳尖一點,然後落往對麵的山頭。


    ——


    洞裏的時間慢慢的過去,宋晚致屏息的看著大醫王的動作,然後,牢牢的記在自己的腦海裏,而當年邁的老人最後揮完一招的時候,大醫王的身子猛地摔在了地上,宋晚致急忙奔過去:「大醫王。」


    年邁的老人不停的喘息,宋晚致按在他的肩上,就想給他輸入氣息,然而卻被製止:「不用了,於事無補,等我歇息一會兒吧。」


    宋晚致看著他,隻好收手,她將老人扶來坐著,然後非常深重的鞠了一躬:「謝謝您。」


    大醫王搖了搖頭,他目光溫和的看著眼前的少女,問道:「現在我已經阻止不了你,既然你要救那個人,那麽,我也不能說什麽,但是其間艱難險阻,你還是要深思熟慮。」


    宋晚致點了點頭,微笑道:「這件事,晚致早就想好了。」


    大醫王看著少女澄澈的眼,心下感嘆,或許,結果會是好的也不一定。


    他看著她,問道:「瑟瑟呢?她現在怎麽樣?」


    宋晚致道:「瑟瑟姑娘以為您被昭華後殺了,所以為您報仇了。」


    大醫王嘆了一聲:「瑟瑟就是這個性子,最終也免不了過於著眼於生死。」


    宋晚致看著眼前老者那一寸寸灰敗的臉色,問道:「要不要見見瑟瑟姑娘?」


    大醫王搖了搖頭:「不用。生死在天,就讓她以為我死了吧。不要讓她再感受一次黑髮人送白髮人的悲哀了。」


    宋晚致沉默著不說話。


    有時候,有些東西,因為經歷過,便愈發知道,給與希望然後又經歷絕望是什麽感覺。


    大醫王的身體在一寸寸枯敗,剛才已經花費了他所有的力量,他閉上眼,問道:「你要去梁國?」


    宋晚致點了點頭:「是,晚致接下來就會去梁國。」


    大醫王的手動了動,然後從自己的袖子裏掏出一個東西,宋晚致一看,卻是一個破舊的娃娃,用舊布縫製的,很幹淨,但是可以看出長久的摩挲,老人不停拿出來看著念想,但是卻又害怕在漫長的歲月裏將它磨破了,所以小心翼翼的珍藏。


    宋晚致立馬問道:「大醫王,有什麽是晚致能夠幫你的嗎?」


    大醫王想了想,聲音破損:「這是當年,我給我女兒做的東西。」


    宋晚致微微一愣。


    整個陳國的人都認為他們的大醫王一輩子單身。


    大醫王閉著眼,然後臉上卻是痛苦之色:「當年我年少輕狂,為了求武學到了梁國,遇到了落日族的一個姑娘,落日族的姑娘大膽熱情,我喜歡上了其中一個姑娘,我們在一起過了一段很快樂的日子。但是,為了武學,我無法在那個小小的地方呆一輩子,所以,便離開了。我想的是,落日族的姑娘多情美麗,對男女之事向來不在意,經常和這個小夥子一起後,轉身又和其他的小夥子在一起,所以,我以為,那個姑娘也一樣。但是直到後來,我收到了一個包袱,包袱裏是一個布娃娃還有一封信,我才知道,這個孤光為我生下了一個女兒,這個布娃娃,就是那小姑娘玩耍的東西。但是那個時候,我正如日中天,後來,我害怕這件事會成為我一生的汙點,所以,一直沒有迴去,而後來我發現功成名就之後最快樂的迴憶,竟然是和那姑娘在一起的簡簡單單的日子之後,我便更不敢迴去了,於是,時間更迭,我就成了現在這樣。這東西陪了我幾十年。如果有機會,你幫我去看看我的那個孩子,落日族的小姑娘,肯定和她的母親一樣美麗活潑。」


    宋晚致看著那布娃娃,然後點了點頭:「好的,大醫王,您放心,晚致一定盡力而為。」


    得到宋晚致的承諾之後,年邁的老人露出一絲放鬆的笑意,然後對著她揮了揮手:「你走吧,在最後的時間,我想單獨待會兒。」


    宋晚致看著大醫王,知道這老人的性命就在片刻之間,像他們這樣的人,都已不再執著於生死,於是便站了起來,然後再次對著老人深深鞠了一躬,接著才走出山洞。


    當外麵的空氣撲來的時候,宋晚致才發現,已經過去了這麽久。


    天上的那輪月亮已經快要沉到看不見的地方去。


    而她出來,卻並沒有看到蘇夢忱的身影。


    一時之間,她竟然莫名的鬆了一口氣,想到這個人便是孟沉,那個男子,那個在她認為不染塵埃的男子,怎麽會……


    宋晚致覺得整個人都是飄的。


    或許,連「孟沉」兩個字都是假的。


    一時之間,倒是說不清楚心裏是什麽滋味,她想了想,然後就想朝著山下走去,然而剛剛一動,一個小小的圓球就從對麵的山崖的樹枝上撲了過來!


    嗷!


    宋晚致微微一愣,然後,小白已經一個彈跳,然後嫦娥奔月般的向著宋晚致奔了過來!


    眼看就要撲進宋晚致懷裏,那小東西急忙一個急剎車,然後瞬間停在了前方的樹枝上。


    小小的樹枝,因為小白的動作而猛地一搖,小白急忙穩住身形,然後停住。


    宋晚致抬眼。


    小白齜開牙齒「優雅」的一笑,然後,小小的短腿往宋晚致移了一步,又移了一步,然後,「刷」的展開自己的大尾巴。


    宋晚致呆了一呆。


    小白的尾巴展開,比平日更大,就如孔雀開屏一般,尾巴上帶著點點的星光,美麗至極。


    美麗至極的小白從自己將自己背著的爪子小心翼翼的從後麵拿出來,然後,諂媚的給宋晚致遞了過去。


    爪子捧著一朵花。


    一朵半開的山花。


    漸漸沉下去的月光下,小白站在樹梢,在最近的距離,遞給宋晚致一枝花。


    然而,宋晚致沒有接。


    她隻是抬頭,看著對麵的人。


    山崖對麵,那人銀袍緩帶,烏髮如墨,含笑看著她,仿佛此山水盡頭,全天下,他看到的,也隻有她一個罷了。


    蘇夢忱的目光一轉,伸手摺下旁邊的一片葉子,然後,放在唇間。


    那空山新雨的曲調在耳尖慢慢的滑過,於是這幽幽空穀,仿佛被這舒緩的曲調給完全的充滿,而隨著這曲子響起來,黑暗中,一隻隻鳥兒也跟著開始附和起來,那聲音清越動人,令人像是清泉湧,令人想起冰雪融,令人像是春花綻,令人想起一切最初的東西。


    而後,蘇夢忱放下了葉子,而整座幽穀中的那些的鳥鳴卻還在繼續,仿佛整片天地裏,都在那歲月盡頭唱著一首歌。


    蘇夢忱就這樣走了過來。


    他跨越山崖,宛如溝塹,輕輕的,落到她的麵前,帶來漫山遍野的白檀初生。


    蘇夢忱含笑看著宋晚致,輕聲問道:「不喜歡小白送的花?」


    那聲音勾勾繞繞,似乎,要將一顆心也完全的繞住。


    但是,這又哪裏是小白送的花?


    然而,宋晚致隻覺得整個人都在一種莫名緊張中,身邊男子氣息如潮,不洶湧,然而,卻將她密密麻麻的籠罩著,那是一張無形的網,越掙紮,越緊。


    「不,不是。」宋晚致隻能看著前方,看著小白那依舊如初的諂媚的捧著花。


    而後,一隻手便伸了過來,昏暗的月光下,那手指卻仿佛一梭冷玉,泛著優雅的光,手指從小白的手裏拿住那半開的山花,然後,一抬手,輕輕的別在她的發上,柔聲道:「幽穀中花雖然多,這花也不是最艷麗的,但是,這花有個別稱,叫做百日香,摘下之後,能百日不謝,香氣依舊,卻有安寧之效。」


    宋晚致聽著他的聲音在耳邊慢慢的敲,仿佛故國的夢裏,那一梭梭點在春花裏的雨點,帶著久違的氣息,卻讓人意亂神迷。


    蘇夢忱隻是看著她,他能感受到少女心裏那莫名的緊張,他輕輕嘆了一聲:「晚致。」


    晚致。


    這兩個字,在他的唇齒間,似乎也帶了別樣的滋味。


    而後,男子的手,伸過來,輕輕的將她纖細的手包裹住。


    宋晚致一僵。


    蘇夢忱暗暗嘆息一聲,還是將她的姑娘嚇著了怎麽辦,他現在,甚至都不敢說出自己的名字了。


    然而,他最終隻是輕輕籠住她的手,剛想開口說話,卻不料,突然間,整座山峰都跟著顫抖了一下!


    山峰的顫動瞬間令宋晚致迴過神來,她立馬抽出自己的手,然後,急忙往其中的一座山峰奔過去!


    她的麒麟血!


    而在宋晚致奔過去的瞬間,蘇夢忱也追了上去。


    兩人瞬間消失在眼前,隻剩下小白甩著自己的尾巴站在那裏,暗搓搓的想,他家主子,這是成功了呢?還是沒有成功呢?


    糾結了一會兒,小白便「嗷嗷嗷」的一叫,然後,迅速的奔了過去!


    天下!就沒他的主子辦不了的事兒!


    嗷嗷嗷!主子最威武!


    甩開小短腿,奔!


    今日的幽穀,顯然有些不對勁,即便蘇夢忱對她說過,這座幽穀出了問題隻能支撐十五天,但是今天,孝景帝的前來無異於加速了這種變化。


    怎麽迴事?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蘇夢忱解釋道:「幽穀也有命穴,命穴相互依存,剛才我去查探過,最重要的一處命穴已經被改變了,而那處命穴所對應的山峰就是七座主峰中那放著麒麟血的一處。看來,當初麒麟血放在那裏,也是促進了這座主峰的生成,但是之前,我們拿出過麒麟血,所以便引起了這座山峰的變化。」


    宋晚致聽了,點了點頭。


    而這個時候,蘇夢忱的手探了過來,然後輕輕的握住她的手腕:「晚致,讓我來。」


    宋晚致聽了,便感覺到他強大的氣息湧來,而在一邊湧來的剎那,他還帶著她,以更快的速度朝著山峰行去。


    即便宋晚致知道這個人很厲害,但是心裏也不由暗暗驚異,這個人,到底厲害到了什麽程度?


    而此刻,他依然是隔著衣服握住她的手腕,一如最初的日子,但是,到底哪個是他呢?


    一瞬間,像是有萬種感覺堆積在心底,讓人說不出一二。


    而她就這樣想著,她突然感覺到旁邊有無數雙眼睛盯著,這樣一想,頓時反應過來,然而,就在這剎那之間,黑暗中赤紅著雙眼的猛獸已經飛奔過來,然後,張開大嘴,想要將眼前的少女撕裂!


    宋晚致還沒出手,蘇夢忱的袖子已經一揮,而那一股氣勁所到之處,安歇野獸紛紛飛了出去。


    宋晚致知道,眼前的人血脈強大至極,而在她第一日入幽穀的時候便感受過,那些野獸見到他也是紛紛逃竄開的,但是現在,卻仿佛一點也不受影響,直直的向他們衝過來,這是為什麽?


    野獸一堆一堆的衝上來,然後,又在蘇夢忱的一揮下作了亡魂。


    而終於到了山頂,蘇夢忱帶著她停下腳步。


    前方,一片光亮,宋晚致微微一愣,那日他們來,這裏雖然有綠光,但是卻遠遠不及眼前這個樣子,現在是怎麽迴事?


    難道燭九陰從地底出來了?


    蘇夢忱率先走在前麵。


    宋晚致也急忙跟上,和他並排前行,而隨著前行,散落的明珠翡翠層層疊得的出現,將眼前的幽深的叢林照得亮堂堂的。


    然而兩個人走到當日所見之處,隻看到奇珍異寶閃亮,卻並沒有看見那條巨蛇。


    燭九陰喜愛擁明珠翡翠而眠,但是現在,明珠翡翠這麽多,卻沒有看到燭九陰。


    蘇夢忱抬起手然後扣在唇間,發出一個奇怪的聲音,宋晚致知道,這大概是召喚燭九陰的一種方式,但是,聲音響了幾迴,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發生了什麽?!


    宋晚致不由有些擔心麒麟血出了什麽事。


    蘇夢忱輕輕的握了握她的手一下,然後向前,一彎腰,看了一下,然後從自己的袖子裏掏出一把匕首,然後,對著那地方,慢慢的插了過去。


    那匕首隨著他的力量瞬間向下,而後,一聲低吼突然間響了起來。


    瞬間,整座山峰開始劇烈的晃動起來。


    蘇夢忱道:「山峰看來快塌了,你往後退一退。」


    他的語氣太過平淡,平淡到讓人覺得山峰塌了也不是什麽大事,而聽了她的話,宋晚致也莫名的湧起一種感覺,那便是,有他在,無論什麽樣的事都不是大事。


    於是宋晚致往後退了一退。


    而後,蘇夢忱再一使勁,立即,整個山地都動了動,接著,「哄」的一聲,山頂的土壤鬆動,樹木翻飛,明珠翡翠被帶著向兩邊散去,宋晚致的身子也跟著搖搖欲墜,而就在她想要往後退開的剎那,一條巨大的黑影突然從鬆動的土壤裏鑽了出來,接著,猛地一甩!


    宋晚致隻感覺到一股強烈的罡風,她的身子一個靈活的翻轉,然後在半空中一騰,而在她身子騰起的剎那,那條燭九陰的尾巴已經將她身下的樹木紛紛橫掃!


    樹木瞬間紛紛斷裂。


    宋晚致翻轉落在另一片土地上,而她剛剛落地,突然間,一聲低吼,龐然大物瞬間從地底沖了出來!


    它赤紅著比碗還大的雙眼,然後,緊緊的纏繞著懷中的那個裝著麒麟血的小盒子,然後,對著蘇夢忱,猛烈的發動了攻擊。


    它像是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否具有令它敬畏的血脈,而是不管不顧的衝上去,要將蘇夢忱置之於死地!


    而這個時候,整座山峰的基底已經開始動搖,宋晚致幾乎能聽到土地寸寸裂開的聲音,她頓時掏出雪劍,朝著燭九陰刺了過去!


    然而,卻被蘇夢忱製止:「晚致,放著我來。你先離開,要想完好的獲得麒麟血,就不要殺了它。」


    宋晚致的劍頓住,但是,她又如何能這樣離開。


    蘇夢忱看著她這個樣子,目光含笑看來,然後,一抬手,銀色的袍子解開,瞬間就蓋在燭九陰的腦袋上,像是瞬間切斷了它所有的氣息。


    失去了方向的燭九陰瞬間就莽撞起來,然後,像是無頭蒼蠅一樣朝著宋晚致襲擊而來!


    巨蛇的嘴張開,火紅色的舌頭瞬間探了出來,而宋晚致還沒來得及出手,在她的身後,小白已經沖了過來!


    丫的!敢惹爺的女主子!不想活了!


    它已經成功將宋晚致升級為它的女主子了!


    小白「刷」的奔過去,身子騰空,直直的衝上燭九陰的腦袋,然後伸出爪子,狠狠的一按!


    按在了燭九陰的眼睛上。


    燭九陰立馬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


    整片土地都在陷落,兩邊的樹木都在隨著陷落而倒下,宋晚致看向蘇夢忱,竟然沒有絲毫的擔心。


    明知道不管兩人再厲害,一旦山崩地裂,也隻能跟著陪葬,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看著他站在那裏,仿佛山崩地裂也可以滄海桑田的重建。


    而趁著燭九陰被小白製止的剎那,蘇夢忱的身子一掠,然後落到燭九陰的身體上,輕輕一拿,那個被燭九陰緊緊纏住的盒子,便瞬間落入蘇夢忱的手中。


    蘇夢忱拿著盒子,然後一落,對著宋晚致微微一笑:「好了。」


    他說完,握住宋晚致的手腕,往山下迅速的飛馳。


    小白一見自家的兩位主子都走了,於是瞬間也「咻」的跟了過去。


    那燭九陰還在拚命晃動,它哪裏知道蘇夢忱的衣服不是一般的衣服,能隔絕所有的氣息,而這條燭九陰不停的帝後,身子起起伏伏,終於將蘇夢忱的衣服掛在了樹枝上,然後,它循著氣息,便飛快的朝著他們追了過去!


    土地在腳下一寸寸裂開,石頭裸露,山體滑坡,兩人到了半山腰,卻意外的發現,那邊早就坍塌的沒有道路了,沒有辦法,兩人隻好再轉,朝著另一邊飛快的疾馳。


    樹木一棵棵的倒下,夜色被破開,在魚肚白中,眼前的一切更加觸目驚心。


    但是,兩人走到那地,也萬萬沒想到竟然是懸崖,這邊懸崖幾乎算是整塊山石構成,所以反倒比其他地方的土層來的堅硬,但是,往下一看,卻隻看到一片霧氣蒸騰,看不清楚什麽。


    而這個時候,一聲低吼,鹹濕的氣息瞬間噴了上來!


    燭九陰追到身後。


    宋晚致一轉身,手中的雪劍瞬間躍了過去,一下子刺穿了燭九陰赤紅的雙眼,燭九陰痛的大吼一聲,然後不管不顧的朝著宋晚致衝來。


    蘇夢忱急忙握住宋晚致的手,然後帶著她往下麵一躍!


    風聲嘩啦啦的響起,有石頭墜落,宋晚致急忙將腳一縮,而後蘇夢忱一轉,就將她護在了身下,含笑道:別怕。「


    而伴隨在蘇夢忱這溫和聲音下的,是上方燭九陰一聲痛苦的吼叫,而後,那聲音仿佛被某種巨大的力量給拖拽著遠去,終於越來越淡。


    飛沙走石,宋晚致不知道有多少細小的石塊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將她護在身下,卻仿佛毫不在乎。


    一瞬間,那些隱秘的感覺又再次浮上心頭,到底是歡喜或者酸楚,卻已經說不清楚了。


    前方的魚肚白泛出彩霞來,宋晚致抬眼一看,就看到眼前的這座高峰在瞬間分崩離析,土石濺開,然後一寸寸的塌下去。


    整個幽穀似乎都迴蕩著坍塌的聲音。


    而兩人的運氣頗好,落到下麵,卻是一片溫泉湖水,剛才他們所見的霧氣便是這溫泉蒸騰出來的。


    蘇夢忱本來將她護著,落地的瞬間便一把抄起她的細腰,然後立在了水中。


    兩人瞬間落地,而蘇夢忱使了一個巧勁,於是,兩人連水花都沒砸出來多少。


    蘇夢忱放開自己搭在宋晚致腰上的手,然後往後退了一步,而他剛剛一退,突然間,一個小東西砸了下來,然後,」砰「的一聲,砸出一個巨大的水花,瞬間濕了蘇夢忱一身。


    兩人低頭,就看見小白從水裏麵浮了出來,而後,它睜大眼睛,看著被自己砸了一身水的男子,」咕咚「一聲,又把自己沉下去了。


    主子,我錯了。


    額……


    宋晚致看著蘇夢忱,隻見他從頭到尾都被小白砸了一身,於是,走上前,從自己的手裏拿出幹淨的帕子遞了過去。


    這張帕子,還是蘇夢忱擦拭她的唇角的鮮血的時候留下的,那當然,也是那日她為蘇夢忱擦雨的時候落下的。


    她本來想將帕子遞給他,然而一遞,才發現上麵的血跡,於是不好意思的想要將自己的手收迴,但是她剛剛一收,男子的手便伸了過來,然後,握住她的手。


    一瞬間,宋晚致隻覺得他握住的地方,仿佛又帶來了火的熱度,而蘇夢忱靠近她,然後拉住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上,低低的喊了一聲:」晚致。「


    那聲音撩撥著,輕嘆著,韻律著,仿佛這晃蕩在下的溫泉水波,一層層的將心底最深處蕩漾開。


    宋晚致忍不住一抬眼,而這一抬眼,整個眼睛便被那容色占滿,那是讓人忘記了唿吸的容顏。


    東方的朝陽破開,那光芒撒過來,鋪了男子一身,隔得這樣的近,她隻看到他那逼人的容顏,一粒粒水珠滾過,滾過他那長長的睫羽,滾過他挺直的鼻樑,滾過他帶笑的薄唇,然後,貼著蜿蜒到他脖子的濕發繼續往下。


    剛才的外袍已經隨著燭九陰消失,而現在,他不過一件雪白的單衣而已,而那單衣卻因為動作,微微的散開,一抹精緻的鎖骨勾勒出一個無法言喻的弧度,水濕了他的衣服,半透明的幾乎可以看見裏麵隱隱約約的肌理。


    陽光將眼前的一切勾勒的愈發清晰。


    宋晚致緊張的想要逃離,眼前所有的光景都讓人心慌意亂,在被眼前那種男色擠滿眼眶的瞬間,宋晚致已經像是沾了火一樣的飛快往後退,直到退到一個自認為安全的位置的時候,才停住,接著,才深深的,鬆了一口氣。


    她不敢再看,隻能轉開自己的目光,一張臉又紅又燙,接著,像是沒話找話說似的,她問道:」你,是否真的叫孟沉。「


    蘇夢忱看著她落荒而逃的姑娘,聽見宋晚致問他,擦了一下便停下了,他看著她,想起這姑娘以前的話,最終,還是嘆息一聲,倒是說不出什麽滋味:」晚致,我姓,蘇。「


    」哦。「少女的腦海裏還是剛才那令人麵紅耳赤的一幕,她隨口應了聲,然後腦子便開始自動閃現他的名字。


    姓蘇?


    蘇——沉?


    蘇——孟?


    蘇——孟——沉?


    蘇孟沉?!


    蘇夢忱!


    」哄「的一聲,宋晚致的腦海裏一片空白,像是由什麽瞬間炸開,她猛地看向蘇夢忱,眼底驚慌失措心慌意亂不可置信,話語也結結巴巴的厲害:」蘇,蘇,蘇……「


    然而,那三個字滾在舌尖,卻像是這世上最為沉重的力量,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來。


    這個姑娘,恐怕一生都沒有這樣不可置信到結結巴巴過。


    她看向他,而男子也在看向他,接著,男子邁開腳步,向她走了過來。


    他帶著漫山遍野的白檀氣息而來。


    宋晚致幾乎想要逃開,但是,雙腿卻像是被凍住了一樣,動都沒法動。


    而對麵的男子鎖住她的目光,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深,漸漸的,帶了魅惑的光彩,勾的這三寸天地全都跳躍起來。


    宋晚致的心也跳了起來,無法控製。


    他靠近,衣領微鬆鎖骨半露,白檀悠遠卻勾魂攝魄,沾染了水汽,濕漉漉的長髮,像是那夢裏的最為滌盪人心的海藻,纏繞著,叫人忍不住沉迷下去。


    他就站在她麵前。


    宋晚致清晰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而後,她看到他抬起手,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的發,接著,璀璨眼眸鎖著她,輕嘆一聲:」晚致,我就是,蘇夢忱。「


    他說完,一低頭,吻她。


    天地淪陷。


    以吻封緘。


    」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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