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兒急匆匆地追上去,可沒趕上夕藍,她又跑迴正廳去找夏兒,和夏兒雙雙去尋夕藍。


    “誒,二位姑娘,這是急著去哪兒?郡主呢?”在庭院裏管家把兩人攔下。


    冬兒把食盒往管家手裏一塞,“小姐可能有事先走了,多謝管家招待。”說罷就拉著夏兒出門了。


    “這個郡主真是怪,也不知道太子爺為什麽對她青眼有加。”管家搖搖頭,“本想等白大人和白小姐走了以後再去通報,這下都省了事了,誒,可這糕點怎麽辦?”


    夏兒和冬兒來到自家馬車上,問過車夫,說沒看見夕藍,夏兒急道,“你不是和小姐去看太子了嗎?怎麽迴事啊?”


    冬兒也奇怪,“我不知道,我們都到了太子臥房門前,小姐不進去,裏麵有白大人和白小姐,我聽了幾句,大概白大人說了咱們老爺的壞話,小姐不愛聽了吧……”


    夏兒狐疑,“真是這樣嗎?可是現在尋著小姐最要緊啊……”


    “那咱們坐上車一起去找吧,小姐走不遠,帶上咱們府裏這兩個侍衛也能保護。”


    夕藍連走帶跑地衝出了相府,她都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裏,袍子也都跑掉了,隻穿著她那條鵝黃色長裙,雪花落在她的皮膚上,沁人心的冰涼,可她渾然不覺。


    熱鬧的大街幾乎沒有什麽人,她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兩腿凍得酸軟,停了下來。


    她看了看四周,這是一個小巷子,在兩座高樓之間,隻有這一個小路,她背靠著一麵冰冷的牆,緩緩蹲坐下來。


    夕藍衣衫單薄,她那麽瘦,好像被風一吹就會像風箏一樣飄走了似的,她緊緊摟住自己的膝蓋,怔怔地盯著對麵半米不到的牆壁,失神。


    她的歡喜,隻有昨夜。


    她以為她陰暗的過去會因為太子炎而結束,她以為的美好未來卻又是一個等死的牢籠。


    她原想著,如果太子炎真的想要坐上皇位,盡管她真的不想再踏入萬惡的宮廷一步,但她心裏愛他,幫他也沒什麽不可以,看她不能容忍,她愛的人心裏有別的女人,即使心裏沒有,身邊有也不可以。


    她就是這麽自私的女子,從來都是。


    前世她不能忍受宿容恆除了她之外,還有別人,所以她對那些妻妾趕盡殺絕,或許她把純愛的定義扭曲了,可那純潔的愛情,不就應該是隻為一人心嗎?


    這一世她本不奢求愛情,麵對太子炎的大膽求愛,她也不予理睬,她知道凡是沾了情的毒,就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可她終於還是妥協於愛情,什麽仇恨,什麽前世,她都不要了,她隻要一個太子炎,可還是一敗塗地。


    她想不通為什麽太子炎還是會為了皇位,而和白明豐結盟,即使是結盟也不必非要用結親的方式,或許,或許是太子炎他心裏,就是想要娥皇女英。


    夕藍額前的發絲因為雪水的融化,而貼在皮膚上,顯得狼狽無措,她冷笑,眼眸中迸發出比寒冬更加寒冷的光芒。


    太子炎是一個上位者,一個將來要做帝王的人,怎麽可能還會信什麽一人心的鬼話?


    她要的,是一份幹幹淨淨、純粹無汙的愛情,這一次她還是沒有得到……


    是她傻……


    “誒,小姐會不會去找琉璃郡主了?”


    “也許吧,琉璃郡主也為了救小姐,昨天才迴來的,她和小姐關係不錯,咱們去問問吧。”


    大街上傳來兩個人的聲音,夕藍往大街上一瞥,是夏兒和冬兒,旁邊是古府的馬車,她們倆四處探看,也沒看見夕藍的身影,便上了馬車,直奔六王爺府上。


    夕藍將身子瑟瑟縮在一角,她凍僵的眼皮緩緩閉上,深深吸了一口氣。


    一場春秋大夢,終歸還是要醒的。


    萬事不如相信自己,男人,信不得……


    夕藍迴到家,已經是午飯過後的事了,天已經放晴,路邊屋簷上積了厚厚的雪,她身上被融化的雪弄得濕透,天氣又有些涼,衣裳又被冰凍起來,硬邦邦的。


    門仆看著夕藍這個模樣迴來,也是下了一跳,一個門仆對另一個門仆悄聲說道,“去叫未然院的夏兒姐姐和冬兒姐姐。”


    這門仆好聲好氣地說道,“四小姐,您迴來了。”


    夕藍淡淡瞥了他一眼,這門仆看見了夕藍的眼神,卻是打了個冷戰,這四小姐平時可都是笑顏待人,今天怎麽這麽冷冰冰的,一看就是有事。


    夏兒冬兒跑著就出來迎接夕藍,兩人急匆匆的,看見夕藍都傻眼了。


    “小姐,你怎麽了?我和夏兒找了你好久,怕你先迴來,所以就迴府等著了。”冬兒急道。


    夏兒都快掉眼淚了,“小姐,袍子哪去了?這麽冷的天,您不會就在外麵吧?昨天您才剛迴來,今天又弄成這樣……”


    冬兒攙上夕藍,“小姐,快迴去收拾一下吧,老爺和太子殿下都在正廳呢,您……”


    夕藍站定,冷冰冰問道,“他來幹什麽?”


    夏兒奇道,“小姐,您不知道嗎?太子殿下進門時說,您知道他會來的啊!而且,他帶著好多禮物,看起來,看起來像是聘禮……”


    夕藍的心上像是被人扔了一塊巨石一樣,壓得她難以喘息,她推開夏兒冬兒,就向正廳衝去。


    正廳裏,太子炎坐在下座,談笑自若。


    古威卻眼中透著精光,笑道,“所以太子這次帶著這些禮物前來,看樣子不像是送給老夫的吧?”


    太子炎頷首微笑,“您說笑了,晚輩這次來,不是來商談朝政的,而是向古相您求一心愛之物。”


    古威心中大致已經明白,他故作糊塗,“老夫這裏,有什麽寶貝值得太子親自前來嗎?”


    太子炎鄭重其事地起身,向古威恭敬作揖,“古相,往日在朝堂之上,你我各自支持一位皇子,看似不和,實際上您知道,太子炎不敢和您作對,也不願與您為敵。”


    古威裝模作樣的在考慮太子炎說的話,“太子殿下想說什麽呢?”


    太子炎微微一笑,“與其為敵,不如為友,你我均身在高位,強強聯手,還有什麽比這更大快人心的事嗎?”


    古威大為震動,兩個丞相強強聯合,不管支持哪個皇子,他們倆的地位都會穩固,可這條件卻是……


    太子炎知道古威已經動心,他趁熱打鐵,“古相,太子炎今日前來,為的就是您的千金,古夕藍,請古相將夕藍嫁給我為妻,我太子炎對天起誓,此生將會敬她愛她。”


    古威眼中露出一抹喜色,他一拍掌,“好……”


    “不可能!”門口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太子炎迴頭望去,心頭一喜,“夕藍,你迴來了。”他上前去,手剛挨上夕藍的冰涼的衣裳,夕藍就冷冷地看著他,“太子不知道非禮勿動嗎?”她走向古威去。


    太子炎傻眼,僵在門口,夕藍這是怎麽了?


    他早上應付白明豐和白洛水可真是精疲力盡,吃中午飯時,管家端上來一盤點心,太子炎還奇道,“府裏招了新廚子?”


    管家說道,“這是夕藍郡主送來的。”管家也沒說夕藍來的事,可他也沒說謊,這點心可不就是夕藍送來的……


    太子炎這才高興地不得了,想著夕藍心疼他,點心全都吃完了,又覺得不夠,他就興衝衝地帶著聘禮來了古府,想一舉把夕藍娶過來。


    他和古威的關係一直都是對立,他想到了古威想把夕藍塞給左博雲,不過就是為了權勢。古威要權勢,那就給他,能娶到夕藍才是最要緊的。


    他好不容易想到了一個能說服古威的理由,可夕藍這又是怎麽了?


    可現在這又是怎麽迴事?昨晚不還海誓山盟的?難道古夕藍有短暫失憶症?


    夕藍剛才在門口聽了一會兒,該聽的全都聽到了,比如太子炎和古威的遠大謀劃,比如太子炎說要娶她的目的……


    如果說她知道太子炎為了權勢而娶別人,她心隻是涼透,可當她親耳聽到太子炎是為了權勢而娶她,她的心死了。


    這無疑是當頭棒喝!


    前世她就被古威當做得到權勢的墊腳石而嫁給了太子炎,今生又是這個太子炎……


    就在她快要將全身心地交付給太子炎時,就如同一個重重的巴掌打在她的臉上,她已經忘記該怎麽叫疼了。


    古威驚訝,“夕藍,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樣子?你出門去了嗎?”


    夕藍對古威微微作揖,“父親,太子殿下幾句戲言,您不會當真吧?您不會以為他真的想和您重修於好吧?”


    古威緩緩皺眉,望了一眼太子炎,又盯著夕藍,“你是什麽意思?太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以為他會說假話?”


    夕藍冷然一笑,轉向太子炎,“太子殿下,不如你把你要如何絆倒四皇子,如何打壓左將軍和古家的計劃說一說,好讓我父親聽聽,這對我們古家是不是有用?你想做皇帝開國後讓白府做開國丞相,那我父親算什麽?你想利用我來牽製父親,真是白日做夢,父親疼我愛我,怎麽會讓你得逞?”


    夕藍這一番顛倒是非黑白的說辭,讓太子炎和古威幾乎信以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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