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胤禟從宮中迴來的時候把胤祄帶迴了府邸。


    為此,芸熙特意打聽了胤祄愛吃的飯菜,親自下廚為他準備了一桌子豐盛的晚膳。


    胤祄還沒走到前廳,便拉著胤禟的衣擺嚷嚷起來:“九哥,九嫂給我準備了什麽好吃的?”


    “小饞貓,都是你愛吃的。”胤禟將胤祄抱起來走入前廳喚著芸熙,“芸兒?”


    “迴來了?”芸熙迎了上去捏了一下胤祄的鼻子,“隔老遠就聽到你的聲音了。都是你愛吃的,龍井蝦仁,燕窩雞絲湯,魚肚煨火腿,鮑魚燴珍珠菜還有白扒魚唇。”


    胤祄一聽,笑的眉眼彎彎連連拍手道:“就知道九嫂對我最好!”


    胤祄的話,讓芸熙心中一震。


    輕歎一口氣,終是狠不下這個心腸的。


    芸熙蹲下身子看著胤祄略略沉吟了一下說道:“胤祄,你身上的這個香包實在太女子氣了,以後不要戴了好不好?”


    胤祄有些懵懂:“女子氣是什麽氣?”


    芸熙笑了笑,從腰間掏出一個香囊:“你看你九哥,身上的香囊就沒有這樣大的香氣。你聞聞看,這個好不好聞?”


    胤禟瞥見那個香囊,剛想開口便見芸熙伸手比唇邊輕聲對他說道:“迴頭再給你做一個。”


    胤祄將那香囊放在鼻子前嗅了嗅連連點頭:“好聞!”


    “那你以後都戴這個好不好?若是喜歡,九嫂再做給你。”芸熙伸手替換下了他腰間的那個香囊,“男子身上,若是花香氣息太濃,會讓人覺得這個男子不夠穩重……”


    芸熙話音未落,就見那個一直跟著胤祄的嬤嬤衝了進來:“九福晉,十八阿哥身上的一事一物都是馬虎不得的,若是迴頭娘娘問起來,奴婢不好交代。”


    在九爺府,未經允許從來不敢有哪個奴才像她這般莽撞的衝進來,對著芸熙大唿小叫。一直坐在一旁看著芸熙和胤祄的胤禟怒目圓睜嗬斥道:“放肆!”


    聽到胤禟的嗬斥,那老嬤嬤方才驚醒噗通跪地道:“九爺恕罪!”


    “不好交代?”芸熙緩緩站起身,將胤祄護在身後,“我倒是想聽聽,你想怎麽給王貴人交代。”


    傍晚,屋中尚未燃起蠟燭,那老嬤嬤跪在陰暗中,滿臉的溝壑縱橫愈發顯得她老態。芸熙深知宮中老嬤嬤素日裏的德行,隻靜靜等著她,且看她到底如何狡辯。


    “十八阿哥素日都是奴婢照顧。”那老嬤嬤說話時,臉上的橫紋隨著口型抖動,看得人心生惡心。“奴婢自認勤勤懇懇,從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芸熙淺笑:“所以呢?”


    “所以...”那老嬤嬤喉頭微動,似乎吞咽了一下唾液,“十八阿哥身上的飾物,不敢勞九福晉大駕,若是有什麽差池,隻怕九福晉擔不起這個責任。”


    “說的也是甚有道理。”芸熙認同的點點頭,澹然看著嬤嬤道,“若是小十八中了毒或是什麽的,我確實是說不清楚的。你說,是吧?”


    芸熙在說話的時候,特意將中毒兩字咬的格外清晰。果然,那老嬤嬤麵如死灰,跪在地上不斷以袖拭汗連連點頭,卻不敢再說半句。


    胤祄看了看芸熙,又看了看嬤嬤,拉著芸熙的裙擺道:“九嫂,嬤嬤胡言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也覺得男子漢,不應身上沾染太多花香氣息。那個香囊就送給九嫂吧,九嫂別嫌棄便是了。”


    這孩子……芸熙眼眶一紅,暗暗心道:沒白救你一場。


    ……


    用過晚膳送走了胤祄,芸熙叫來了如雪:“去找人跟著那個嬤嬤,有任何消息都來迴稟我。”


    如雪不明白芸熙為何會跟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嬤嬤較勁,開口問道:“格格為何要跟她?”


    芸熙垂眸看了看手中捏著的香囊,眼中的墨色愈加深沉,輕聲說道:“我不過是想替小十八換一個真心待他的嬤嬤而已。畢竟,他還那麽小。”


    至於這個香囊…芸熙眼中浮起一抹狠戾之色,江雲柔,既然你不肯收手…我便也不會再留情。


    果然不出所料,沒過幾日如雪便跑迴來神神秘秘的說道:“格格,真的叫你說中了!那嬤嬤似乎拿了不少宮中的東西換銀子呢!”


    “嗬。”芸熙冷笑,宮中的嬤嬤有幾個是手腳幹淨的?哪個不是拿著宮中的家當出來換銀子給自己置房換地留生路的?想著,芸熙的嘴角浮起一絲狠決之意,“你可有記下當鋪,所換物品?”


    如雪從外麵一路跑迴來,氣息尚且不勻,連連拍著胸口仰頭笑開:“奴婢辦事,格格還信不過麽?奴婢不光記下了當鋪,所換物品,還打聽到了她下一次置換的日子呢!”


    芸熙看著如雪噗嗤笑著將手邊的茶盞遞給她,拉著她坐了下來笑道:“是了是了,如雪最是厲害!那你說說吧,下一次置換的日子是什麽時候?”


    “五日後。”屋內並無旁人,如雪便也不客氣的將那茶盞接過一飲而盡對著芸熙眨巴眨巴眼睛說道,“在城中的裕通當鋪。”


    “鬼靈精。”芸熙拿起桌子上的一塊芸豆卷塞入如雪口中,心中默默盤算著日子——


    五日後…想來這幾日小十八是安全的。


    第四日夜晚,芸熙見胤禟遲遲沒有迴來臥房心中不安便起身來到了書房。隔窗望去,書房的燭火跳動,胤禟正在伏案奮筆疾書。


    輕輕推門而入,香風細細時胤禟勾起嘴角:“你這妮子不先休息,來這作甚?”


    “這麽輕的腳步,你都能聽得到。”芸熙卷了卷手中的帕子,微微跺腳嬌嗔,“可見你不怎麽專心。”


    胤禟放下手中的羊毫,將她拉過按在雙腿上輕咬了一下她的紅唇:“你這倒打一耙的本事,如今是越發進益了。怎麽,沒有我在睡不著?”


    “臭美。”芸熙揉了揉略顯紅腫的紅唇,環住胤禟的脖子,“我隻是久等你不來,所以來看看你。你可要用宵夜?”


    “不用了,這馬上就好。”胤禟抱著芸熙,將鼻尖探入她的衣領內輕聲說道,“你這幾天讓如雪跟著那個老嬤嬤做什麽?”


    芸熙身子一抖,略一踟躕之後輕輕歎氣:“我做什麽都瞞不過你去。那個老嬤嬤刁蠻霸道,嘴上說對小十八不敢有絲毫怠慢,可…言行舉止間卻似乎與她說的不相符。更何況,那個王貴人是個地地道道的小腳漢人女子,在宮中無權也無靠山…隻怕還得看那嬤嬤的臉色……”


    胤禟了然道:“所以,你想幫小十八換個嬤嬤?”


    芸熙點頭:“嗯。”


    “那嬤嬤,經常拿小十八的物件兒偷偷拿出宮換銀子。”胤禟的聲音不疾不徐,仿佛在說一件不十分緊要的事,“而王貴人,因為擔心十八故而將皇阿瑪賜下的銀兩首飾隔三差五的就給她送去一些。為的就是怕她虧了小十八。至於換銀子的日子嘛,每逢五,她都會趁著出宮的時候將東西帶出宮去。你若想抓她,明日你便去那裕通當鋪中坐等便是。掌櫃那邊,我已打過招唿。”


    芸熙幾乎聽的傻了眼:“阿禟?”


    “哎。”胤禟揚起頭,以側臉對著芸熙,“不必說謝,好生伺候爺就算是抵了。”


    胤禟什麽意思,芸熙怎會不明白?摟過他的側臉,吧嗒親了一下想要逃跑:“可以了吧?”


    “還想跑?”胤禟怎會容了她跑掉?長臂一伸便將她攬入懷中打橫抱起,闊朗的聲音從胸膛中傳出,震的芸熙麵紅耳赤,“爺說的伺候,就是這樣不疼不癢的一下麽?嗯?”


    芸熙咬唇:“你那不是還有公文?”


    “爺現在不想看公文了。”胤禟的笑容邪魅誘惑,“想看你。”


    ……


    第二日,待芸熙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


    一醒來,看著身上的被他種下的印記不由得又羞又惱:“這登徒子,必是故意的!”


    “格格醒了?”如雪進門看著滿地狼藉,神色倒是比芸熙淡定了許多,“爺臨走的時候吩咐,讓格格睡個飽覺。”


    “睡什麽睡。”芸熙的臉色猶如天邊的火燒雲,杏眸流轉時鮮妍動人,“今日還有大事要做呢…快幫我更衣梳洗。”


    如雪一邊斷了兌滿玫瑰汁子的銅盆來替她擦臉淨手,一邊說道:“格格莫急,還未到她出宮的時辰呢。”


    等過完晌午,芸熙瞧了瞧日頭帶著如雪出了府徑直去了那裕通當鋪。


    還未進店,一直守在門口的掌櫃便親自迎了出來:“草民給九福晉請安。按照九爺的吩咐,房間已經準備好了,還望九福晉不要嫌棄。”


    果然是胤禟出麵,一個頂倆啊。


    坐在房間中,芸熙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擺放的齊盛齋的芸豆卷。掀開茶盞蓋子,一股濃鬱的茉莉香撲鼻而來。那掌櫃見芸熙麵有疑惑之色,上前解釋道:“這是九爺送來的,說是怕福晉在這裏空等無事可做,用些點心打發時辰。”


    芸熙看著那茶盞中漂浮的茉莉,唇角含笑:“九爺有心了。”


    就在這時,如雪輕聲喚道:“格格,那老嬤嬤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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