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阿爾斯蘭州已進入秋天。

    當然不會有落葉,也沒有滿山紅色,隻有唿嘯的狂風,夜裏透過堅固牆壁的寒冷。

    去年這個時候,我在上海忐忑不安,決定參加藍衣社的計劃,冒充高能前往美國,甚至幻想得到億萬財富,誰能想到現在?我還留在美國,卻是肖申克州立監獄,將於此度過終生。

    你們已經知道,我的體內有一個幽靈。

    自從進入監獄,這個幽靈時常與我說話,但他始終拒絕迴答一個問題:“你是誰?”就像我一直難以迴答“我是誰”。

    今夜,他躺在我的心髒上說:“我給你個警告。”

    “什麽警告?”

    我的心怦怦亂跳,其實想把幽靈震動下來,可它把我的心當做椰子,貪婪地吸著椰汁。

    “你會有個危險,非常巨大的危險。”

    “能說得具體點嗎?”

    幽靈邪惡地微笑:“這個危險可能會毀滅你,鑒於毀滅你就等於毀滅我,所以我必須警告你一下。”

    “那我怎麽解除危險呢?”

    “這裏會有人幫你的。”

    我首先想到了老馬科斯:“我的室友?”

    “不,不是這個老頭,而是另一個人。”

    “誰?”

    “掘墓人。”

    這個名字聽著不寒而栗,聯想到老馬科斯說過的故事,八十多年前令人發指的殘酷事件,據說那個幽靈至今遊蕩在監獄裏。

    “難道你!難道你就是掘墓人!?”

    “不,當你遠在中國之時,我就已是你的朋友了,怎麽可能是這座監獄的掘墓人呢。”

    “朋友?不,幽靈,我可從沒把你當過朋友,如果你連掘墓人都不是,那究竟是誰呢?”

    幽靈咳嗽了幾下:“嘿嘿!我可有一個響當當的大名,沒人不曾知道過我!你給我聽清楚了,我的名字叫——梅菲斯特!”

    “梅菲斯特?”

    聽起來有些耳熟?我努力搜索這個名字,卻暫時找不到答案。

    “你應該多讀些書,我的朋友。”

    “沒錯,我會多讀書的,隻是這裏的圖書館太小了。”

    幽靈讚許地點點頭,拍了拍我的左心室說:“對了,告訴你一個秘密吧,你並不是肖申克州立監獄裏唯一的中國人。”

    “還有嗎?”我驚訝地在床上翻了個身,“可是我連一個東亞長相的人都沒看到啊。”

    “是的,還有一個,你確實從未見過,而且就在你的c區監房。”

    “這個中國人是誰?”

    幽靈懶洋洋地下降到我的腹腔,怨婦似的說:“喂,你不覺得我已經很疲倦了嗎?讓我好好休息吧,晚安!”

    晨曦,透過鐵窗透到我的臉頰,才感覺渾身上下酸痛異常,摸著心口竟沉甸甸的。

    是昨晚夢中與幽靈談話的結果嗎?

    緊張地摸了摸腹腔,雖然並無任何異物,但我知道他就在裏麵——梅菲斯特。

    沒來得及迴想幽靈的警告,便感到一束淩厲的電光,穿過c區58號監房鐵門,直直地射到我的眼皮上。

    睜開眼睛,瞳孔又被深深刺痛了一下,昏暗牢房裏這道電光,讓心跳驟然加快數倍。

    手背擋眼從床上坐起,才看到一個大蓋帽的人影,這是一位獄警。

    “1914?”

    這個聲音非常陌生,不是經常來巡邏的那幾個,我小心地站起來靠近鐵門,手電光束卻突然關掉。

    我看到了他的臉。

    熟悉的黑色製服與大蓋帽,腰間的電棍與手銬,卻配著一張陌生的臉。

    雖然走廊裏的燈光不亮,又隔著密密的鐵欄杆,那張臉卻特別清晰。

    他不是白人,也不是黑人,而是印第安人。

    我認得美國印第安人的臉,肖申克州立監獄就關押著不少,是阿爾斯蘭州的原住民。他們不同於中國人,且具有一股桀驁不馴的氣質。

    眼前這張陌生的麵孔,就是典型的本地印第安人,但鼻子和眼睛非常特別。就像落基山下食腐屍的禿鷹,卻穿著筆挺的獄警製服,孤零零的很是古怪。

    “你是新來的?”

    我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說話方式,已經違反了這裏的規矩——不能對獄警不尊敬。

    那個家夥不由分說掏出電棍,沒等我反應過來,就飛快地穿過鐵欄杆,精確地砸在我的腦袋上。

    就像有個東西鑽進腦殼,腦門火辣辣地疼痛,接著整個腦袋強烈震蕩,牢房天昏地暗地旋轉,最後便倒在地上。

    電棍擊中我頭部的響聲,將老馬科斯也驚醒了,他敏捷地翻身下床,將我扶起來大聲唿喚。眼前閃過許多星星,雙腳沒法站起來

    ,身體平衡感都失去了,隻聽到老馬科斯憤怒地對外嚷道:“為什麽打他?”

    “他不尊敬獄警。”

    一個殘酷的聲音響起,我靠在老馬科斯的身上,恍惚間看著鐵門。

    那又禿鷹似的眼睛,仿佛另一個世界的魔鬼,隱隱飄出一股死屍的氣味,讓我不得不啞巴吃黃連,忍氣吞聲道:“對不起!”

    “我叫阿帕奇,新來的獄警,負責你們這個監區,今後請配合我的工作,謝謝!”

    他幹脆利落地說了一串話,又瞥了瞥老馬科斯:“你們看起來關係不錯?”

    “是,如果你再敢打他——”

    老頭才不畏懼這個印第安獄警,當年他隨隨便便就能幹掉許多這樣的人。

    然而,有著武裝直升機名字的阿帕奇,卻把電棍指到老馬科斯麵前:“老爺子,你的年紀夠做我爺爺了,所以我不打你。”

    說完他走向下一個監房。

    “我們的早餐呢?”

    “作為違反規矩的懲罰,今天你們沒有早餐。”

    阿帕奇一路走遠,留下難聞的死人氣味,我掩著鼻子坐倒在床上,捂著被打的腦袋。

    “shit!”老馬斯終於罵了一句髒話,“我在這裏八年了,從沒見過這種變態的獄警!”

    “他讓我感到害怕,因為——我看不到他眼睛裏的秘密。”

    我申請去了醫務室。

    傷口雖然不嚴重,卻是最疼的,醫生給我上了些藥,說最近很少有打囚犯的情況,我算倒黴撞上槍口——印第安人阿帕奇是怎樣的瘋狗啊?

    迴到操場還是很疼,更沒力氣打籃球了。一陣秋風襲來,夾帶著許多沙粒,讓我低頭裹緊衣服,自從被冤案判處終身監禁以來,第二次感到無比委屈。

    忽然,有個衰老虛弱的聲音響起:“1914,你被誰欺負了?”

    居然是老得走不動路的傑克,這個曾經的十二宮殺手,擁有最為駭人的目光。

    “一個新來的獄警。”

    “阿帕奇?”

    “是。”

    老頭聳了聳眼看就要散架的肩膀:“今天他和c區所有人打過招唿了,我們對他的印象都不錯,他對囚犯們很客氣很禮貌。”

    “該死!”我摸著受傷的腦袋,“那他就是隻對我一個人兇惡!憑什麽?”

    往日一

    貫受到典獄長照顧的我,一下子成了失寵的怨妃。

    “對了,1914,我的室友也是一個中國人。”

    老傑克要和我套近乎,卻把我嚇了一跳:“什麽?你說在這座監獄裏,我不是唯一的中國人?”

    “是,至少有兩個,我的監房裏就有一個。”

    鏡片後殘酷的目光閃爍,刹那間被我抓到了心裏話:“是啊,我的室友是中國人。”

    十二宮殺手沒有說謊。

    不,他都是黃土埋脖子的人,難道老得有了幻覺?

    等一等!昨夜,那個幽靈梅菲斯特怎麽說來著?

    c區還有一個中國人!

    眼前的老傑克,與我身體內的幽靈,告訴了我相同的一個秘密。

    就在與我同一個牢房的監區,還關押著一個中國人或華人,而我在肖申克州立監獄已將近半年,與這些囚犯們朝夕相處,卻從沒見過這個人!

    這個中國人是誰?

    夜晚,c區58號監房。

    月光從鐵窗灑入,如銀色鏈條將我五花大綁。

    老馬科斯已睡熟了,床邊的小燈還亮著,我的腦袋疼痛,躺在床上拆開今天收到的信——來自中國上海,寫信的人叫端木秋波。

    高能:

    請原諒我隔了許多天才給你迴信。

    我的哥哥叫端木良,你認識他嗎?

    當我讀小學的時候,我們的父母離婚了,媽媽認為爸爸精神不正常。但我始終覺得爸爸沒什麽問題,隻是經常突然外出,或者把自已鎖在房間裏,會見一些奇怪的朋友。法院把哥哥判給爸爸,把我判給媽媽,幾年前爸爸離奇自殺了,媽媽也生病去世,我們兄妹倆才重新生活在一起。

    哥哥是一家投資公司的總經理,每天工作非常忙碌,但一有空就會開車送我。去年九月,他忽然變得憂心忡忡,經常半夜被噩夢驚醒,我幾次問他也得不到答案。不久哥哥的公司關門歇業,欠下很大一筆債務,連心愛的奧迪車都被賣了。今年除夕,我等哥哥迴家吃年夜飯,他卻就此神秘失蹤了——現在仍然音信渺茫。

    我是一個盲人,沒辦法到處尋找哥哥,隻能盡我所能在網上貼尋人啟事。我不知道哥哥失蹤的原因,也許為了躲避債務,也許是其他不能告訴我的秘密。每次和哥說話,他都會讓我很有安全感,好像他會不顧一切地保護我——但我看不到他的臉,也許他完

    全是另一副表情,抑或所有都是謊言?

    現在突然感覺,眼睛看不到也不錯!不必去麵對那些麵具,即便聽到言不由衷的話語,乃至卑鄙無恥的謊言,都不用看到對方的臉!就像我的節目《麵具人生》,聽過無數人被傷害的故事,他們的心幾乎破碎,我無法彌補他們的人生,隻能用傾聽的方式,讓他們的痛苦發泄出來,也許可以減輕精神壓力。

    所以,我寧願在生活中選擇孤獨,反正本來就黑暗無邊,無論多麽美麗的外表都看不到。一個蘭陵王那樣的美男子,或者一個卡西莫多那樣的怪物,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區別,隻有漂亮的聲音才能打動我。

    現在我最愛的人——其實不是人,而是我的導盲犬貝貝,雖然看不到它的樣子,但我能觸摸到它柔軟光滑的皮毛,聞到它身上特有的氣味,聽到它的叫聲與唿吸,帶著它一起散步玩耍,這就是我唯一的幸福吧。

    昨晚,我在電台念了一首萊蒙托夫的詩——

    孤獨

    孤獨中拖著這人生的鎖鏈,

    這樣子使我們真觸目驚心。

    分享歡樂這倒是人人情願——

    但是誰也不願來分嚐苦辛。

    我獨自一人,像空幻的沙皇,

    心胸中填滿了種種的苦痛,

    我眼睜睜看著,歲月夢般地

    消逝了,聽從著命運的決定;

    它們又來了,帶著鍍過金的,

    但依然是那種舊有的幻夢,

    我望見了一座孤寂的墳塚,

    它等著,為什麽還彷徨逡巡?

    任何人也不會為這個悲傷,

    人們將(這一點我十分相信)

    對於我的死亡大大地慶幸,

    更甚於祝賀我渺小的誕生……

    我喜歡萊蒙托夫,他有一種憂傷的力量,隱藏的唯美激情,在看似絕望的文字裏,還有不可磨滅的希望。

    監獄裏的你也很孤獨吧?

    高能,還是上次說過的那句話,千萬不要放棄希望,看過《基督山伯爵》嗎?也許等待就是鳳凰涅磐!

    我是美少女戰士,賜給你希望吧!

    端木秋波

    2009年7月14日

    2009年7月14日?

    秋波居然是在我(古英雄)的27歲

    生日寫的這封信。

    上個月我忘了自己的生日,不知不覺在監獄中度過,終身監禁將漸漸消除時間概念,大概等到我滿頭白發,都不知過了多少個年月。

    她的哥哥果然是端木良,我認識的那個端木良,據說還是我從小的好朋友。大概就是這個原因,我才會在十五歲那年,有機會拯救落水的秋波。他們的爸爸媽媽離婚的原因,想必也與藍衣社有關——他們的父親肯定也是其中成員,悄悄進行見不得人的勾當,乃至被妻子認為是精神病。至於秋波爸爸的自殺,也是因為蘭陵王的秘密而走火入魔吧?可惜,端木良還不吸取教訓,自己也深深地陷了進去,結果害人害已!

    秋波信裏還說去年九月,她的哥哥變得憂心忡忡,不久公司就關門歇業。那正是我到達美國,常青遇害我被警察抓住的時間——端木良的幕後主子死了,他當然就變成喪家之犬,恐怕他的公司大老板也是常青,否則幹嗎那麽快就倒閉了呢?

    沒錯,這些都與那個黑暗中的人有關!

    他(她)在美國殺死了常青,又成功地把我陷害進監獄,悄悄侵吞常青的財產——也許有大量來曆不明的黑色財富,甚至去中國對常青的手下趕盡殺絕?於是端木良失蹤了,說不定已經死了!

    當我被關在肖申克州立監獄,外麵的世界不知發生了多少翻天覆地的變化,也包括曾經在我身邊的人們。

    再讀了一遍秋波的信,尤其那首萊蒙托夫的詩——

    孤獨

    肖申克州立監獄。

    獨自站在操場的鐵絲網邊,透過高牆眺望八月末的落基山,雪線正逐漸下降,據說兩個月後就有大雪降臨。

    我將衣領緊了緊,阻擋荒原唿嘯往來的風,迴頭看著打籃球的華盛頓與比爾。老馬科斯不知跑去哪兒了,就連老傑克也不見了蹤影,大概老得沒力氣放風了吧。

    鐵絲網外走來一個獄警,我立即轉頭想要離去,卻聽到他喊了一聲:“喂!1914!”

    一個特別的聲音,我的雙腿被灌入鉛水,孤零零地呆在原地,直到看清那張可怕的臉。

    阿帕奇。

    該死!又是這個新來的家夥,獄警大蓋帽底下,一張本地印第安人的臉,禿鷹似的鼻子與眼睛,放射出剝頭皮戰士的兇狠目光——肖申克那麽多的獄警,隻有他能讓我定住不動,仿佛一下子來到冬天。

    “你好!”

    裝作很有禮貌

    的樣子,我可不願再挨一下電棍了,這幾天頭頂依然隱隱作痛,會影響我那本就不高的智商嗎?

    “關於我打你的那棍子,希望別太介意,因為我是c區的老大,不允許任何人挑戰我的權威。”

    印第安人阿帕奇與我隔著鐵絲網,相距不到半米,他身上的死屍氣味讓我感到惡心,卻隻得違心地點頭:“我明白了,先生。”

    “如果你配合我的工作,並遵守這裏的規矩,我們還是可能成為朋友的。”

    朋友?我不會和獄警交朋友的!但現在必須偽裝自己:“非常願意。”

    “不,你在說謊。”

    他的目光像鷹爪一樣洞穿我的眼睛。

    如果說老傑克的眼神是冷酷,那麽阿帕奇的眼神就是死亡。

    我的腦袋微微顫抖一下,他是怎麽看出來的?我自以為裝得非常之像,唯唯諾諾如喪家之犬。

    “為什麽?”但我必須偽裝到底,“我不敢對你說謊,難道我還想再被打嗎?”

    “1914,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別想那麽輕鬆就騙過我。”

    反正隔著一道鐵絲網,我緩緩後退半步:“請問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

    “你想要越獄!”

    這個大帽子可是要把人砸死的!我急忙搖頭說:“不,這不是我心裏想的!”

    雖然,剛來肖申克州立監獄,我有過苦督山伯爵那樣逃出生天的想法,但看到這裏防範森嚴,外麵的荒野又如此殘酷,就算逃出去也會活活渴死累死,便斷絕了這個可笑的念頭。

    “是嗎?”阿帕奇陰森地一笑,“但我打賭,你很快就會這麽想的。”

    這個印第安獄警的詭異笑容,使他的死屍氣味傳得更遠,熏得我鼻腔難受得打了個噴嚏。

    “對不起,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種人。”

    “不,你就是!你總是對這裏的人說,你是被冤枉才進監獄的,是不是?”

    我強壓怒火,平靜地迴答:“先生,為什麽要調查我?為什麽隻針對我一個人?”

    “你自己知道原因。”

    不,我不知道。

    “不管你是不是相信,我確實是被人陷害才進來的。”

    “我相信不相信重要嗎?”

    “不重要。”

    “你明白這一點就可以了,再見。”

    印第安人阿帕奇轉身離去,整個操場飄滿了死屍氣味。

    幾天後。

    肖申克州立監獄,囚犯放風的大操場。

    我恢複了籃球運動,正當滿頭大汗地搶截傳球時,忽然有人大喊:“1914,有人找你!”

    氣喘籲籲地猛然迴頭,另一邊的籃球架下,站著個搖搖晃晃的枯瘦老頭。

    十二宮?

    沒錯,站在籃球架下的是老傑克,他扶著柱子咳嗽著說:“1914,你不是說想要見我的中國室友嗎?”

    “是!”

    “他同意了。”

    “什麽時候見麵?在哪裏?”

    “現在,這裏。”

    語音未落,老傑克身後轉出一個人,身材高大魁梧如同金剛,卻長著一張中國人的臉。麵無血色大概常年不見日光,臉部線條極有男人味道,下巴爬滿黑色胡須。頭發已白了一半,年齡在六十歲左右。

    怔怔地看著這個人,確實半年來從未見過,但不能確定他一定是中國人,我用漢語試探著問:“你好,我是1914,請……請問你的名字?”

    好久沒說中國話了,居然有些說不順嘴。

    “你好,我叫童建國。”

    果然是中國話!字正腔圓的中國話!讓我激動地靠近他:“真好!遇見中國人真好!我們早就應該認識了。”

    “是,老傑克說有個中國小夥子想要見我,於是我就答應破例出來一次。”他仰頭對著天空深唿吸,“我已經有一年沒見過太陽了。”

    “你從不出來放風嗎?”

    “是,從不出來,也從不去餐廳,每次都是傑克給我帶飯。”

    童建國看了老傑克一眼,十二宮殺手完全聽不懂中文,一臉茫然地退到旁邊。

    “難以置信,你永遠不見天日地坐在牢房裏?能讓你破例走出牢房,也算我的榮幸了。”

    “你得謝謝老傑克,他說你能發現他的秘密。這倒令我很驚訝,所以我想你一定很特別。”

    “是,我很特別。”

    我覺得這對我是一種讚美,所以不太謙虛地承認了。

    中國老頭還不能適應陽光,用手遮擋腦袋說:“我的眼睛有些受不了,得迴牢房去了。”

    “不多聊一會兒嗎?”我的大膽主動讓自己都感到尷尬,隻能再解釋一下,“好久都

    沒說中國話了。”

    “我也是。”童建國迴頭盯著我的眼睛,“不過,你最近有麻煩了!”

    他怎麽知道的?

    瞬間,腦中閃過獄警阿帕奇鷹似的臉龐。

    再當我抬起頭來,童建國已與老傑克一起離開操場。

    典獄長辦公室。

    德穆革先生剛睡完午覺,不停地吸煙提神,煙霧繚繞如幹冰效果。

    “什麽?你說阿帕奇有問題?”他摸了摸頗為自豪的高鼻梁,明顯的猶太種族特征,“1914,我提醒你注意,這不該是你向我匯報的內容。”

    “我不僅僅是為了自己,也為了整個肖申克州立監獄。”

    “再次提醒你!你的身份是囚犯,雖然我對你很照顧,可以隨時申請來見我,但並不等於你可以為所欲為。獄警對囚犯進行管理很正常,他沒有違反規定,難道向你索要賄賂了?”

    我緊張地站在典獄長的大辦公桌前,看著窗外的大操場與落基山:“沒有。”

    “在監獄裏販賣黑貨?”

    “沒有。”

    “參與囚犯間的黑社會鬥爭?”

    “沒有。”

    “那麽請問他惹到你哪裏了?”典獄長德穆革掐滅一個煙頭,憤怒地嚷起來,“你說你要換牢房,我為你破例做到了,許多囚犯和獄警都看不慣,背地裏說我們搞斷背!所以我才處處包庇著你!該死的,你降低了我在這的權威,我不可能第二次為你破壞規矩!想要把阿帕奇調到其他監區——想都別想!”

    這個肖申克州立監獄的最高統治者,在我麵前大發雷霆,似乎隨時會把我撕成碎片。

    我的嘴角微微顫抖,心髒幾乎要爆裂了,告誡自己不能與典獄長吵架,必須控製住情緒:“先生,雖然沒有證據,但我感覺阿帕奇遲早會殺了我。”

    “那就讓他先來殺了我吧!這裏我就是上帝,誰都不敢在我的地盤亂來!包括你1914!”

    “我不想死在這裏。”

    他又點起一根煙,手指關節敲著桌麵:“難道你想逃出去?那就死在外麵的荒野吧!還有一件事請記住,不要再給高小姐打電話,對於你的過分要求,我絕對不會答應!”

    高小姐?這個暴君果然提到莫妮卡了。

    我盯著典獄長的眼睛,迅速讀出他心裏的秘密:“臭小子,要不是天空集團大老板給我打過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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