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號,濃厚的戰意湧向了東京千代田區五番町的位置。


    公交和地鐵到站,精致的皮鞋邁上台階,發出鏗鏘有力的踏步聲,每個人都昂首闊步走入棋院,一旁的攝像機角度恰好地記錄了每位棋手入場的瀟灑鏡頭。


    還是那個比喻,仿佛黑道集團的典禮。


    今天是名將戰開幕的日子,按照慣例,在開戰前,會有一個類似於考前誓師大會的典禮。


    科執光蹬著一輛自行車悠悠地飄來,一個迴旋將車停穩,隨即也登上了這條上班必經的台階。


    周圍一大片都停下了腳步,楞楞地看著他,攝像機也將鏡頭移了過來。


    “咦?你們怎麽都停下來了?”科執光問。


    “你這出場方式也太普通了吧!你可是本次名將戰的種子選手啊,哪有這麽騎著一輛自行車慢悠悠駛來的啊!”山岡說道。


    “有道理,我下次一定換一輛摩托車來。”


    摩托車的錢當然不是問題,唯一問題在於技術。


    那麽問題來了,架勢雪地摩托車的技能可以換算在普通摩托車上麵嗎?


    正說間,摩托車的聲音真的出現了。


    它從街道的另一側駛來,唿嘯地停在了棋院門口,又成功吸引了一大片目光。


    竹刀鍛從摩托車上一跨而下,摘下頭盔,甩開了一頭拉風的劉海。


    從北海道迴來之後,他認真地去理了個發,讓劉海恢複到了閉關前的長度,看上去分外人模人樣。


    山岡小聲地對科執光說道:“喂,你看吧,你的氣場被比了下來。”


    “不慌,就衝他有一輛摩托車,我很快也會有一輛。”科執光冷靜而答。


    眾所周知,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幹掉他之後,自己會得到它的。


    正準備進入棋院的大門時,新的引擎聲音再次傳來。


    這迴換成了汽車,那是一輛灰色的奔馳,人字型的logo在車頭閃閃發亮。


    車門被打開,一隻極具年代感的木屐從車的後座上邁下來,然後是一身青藍色的和服。


    玄玉智上,作為現今名將戰頭銜的持有者,他也得到場參加這次開賽典禮才行。


    他下車之後,奔馳很快便在司機的駕駛下遠去。


    單就氣場而言.....開摩托車的那位顯然被比了下去。


    玄玉智上從容地登上台階,還抽出眼神和竹刀鍛對視了一眼,錯身而過之際,倆人似乎還說了些什麽。


    但肯定不是友善的台詞,單就倆人緊繃的神色來看,這番台詞大概率是挑釁之詞。


    具體內容可能是......


    “車挺不錯的啊?”


    “你的也不賴。”


    大概就是這個味吧,再配一點火藥味十足的表情和語氣,就成了。


    那麽問題又來了,幹掉玄玉智上後,能得到奔馳嗎?就跟eslone的比賽獲得mvp,能得到奔馳代金券一樣。


    有那麽一個瞬間,科執光的目光也和玄玉智上對接上了,倆人分別用眼神進行了親切友善的交流。


    玄玉智上的積分,居然也有30,和竹刀鍛持平。


    這可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科執光和竹刀鍛好歹還有過交集,但和玄玉智上這就真的隻是第一次見麵了。


    科執光現在已經不太在意這個分值的具體評判標準了,堅信隻要能一路砍下去,就能得到相關的說明卡片,得知其具體計算公式。


    但科執光正要繼續前進時,他有所駐足。


    玄玉智上的背影散發出了不好的氣息。


    不是那種使用陰間道具的不好氣息,而更像是......象征靈腐化外溢的不好氣息。


    但不過隻有氣息,並沒有實體出現。


    山岡見科執光忽然卡住,便問:“怎麽了?”


    “沒什麽。”科執光搖搖頭。


    看樣子,本次名將戰,會有地雷。


    反正很有趣就對了。


    ......


    .......


    棋院的內部,燈光之下,每名棋手都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麵朝高高的主席台。


    座位順序按照棋手們的重要性劃分,從後往前越靠近主席台的座位,段位也就越高。


    當然,第一排的沙發得留給行業相關的人員,讚助商方麵的經理,從事政務工作方麵的要員,統稱領導們。


    而坐在那主席台上的,則是以夏夫英為首的棋院內部九段們,一共六位。


    玄玉智上也坐在了上麵,充當著這些九段的一員,他一直在閉目養神。


    科執光坐在了第二排,第一排時不時有領導們微笑著轉過頭來向他搭話,還遞出了一張名片,表示有事的話可以聯係聯係。


    一個企業經理到底能和棋手之間有什麽須有聯係的地方,這還真是個耐人深思的問題。


    但大家也的確普遍樂意與這些棋手們交好。


    可能是想來蹭一蹭自己身上的運勢吧。


    從此刻開始,依附在圍棋上的運勢之網,就已經開始生效了,將每個人串聯起來,玄奇的力量在這張網上流動。


    掐著時間到點,夏夫英開始發言:“最近的天氣有些反常,冷得過分,但在座的諸位棋手讓我看到了比火焰更燃燒的鬥誌,相信各位能為本次的名將戰上留下值得傳頌百年的棋譜......接下來開始介紹本次比賽的規則。”


    本次的比賽,一共128人,分成ab兩個小組,每組64人。


    每組出線一人,進入最後的決賽循環圈。


    而從這64人裏決出一人,一共需要6輪比賽,總計12天打完。


    雖然是快棋賽,但不過並不是一開始就是快棋賽製拉滿,而是每前進一輪,時間就加快一輪。


    首輪比賽,是每方3小時,6次1分鍾讀秒的標準賽製。


    第二輪,則縮短為2個半小時,3次1分鍾。


    第三輪,每方1小時,3次40秒。


    第四輪,每方半小時,3次30秒。


    第五輪,每方10分鍾,3次30秒。


    第六輪,就隻剩每方3次30秒了。


    每往前進一輪,時間的長度就會剝落一層,對於棋手來說壓力也就會越增大。


    雖然是快棋賽,但如果就真有棋手一門心思把技能點全都加在油門上,那前幾輪大概率是要翻車的。


    因此,能在這個賽製的篩選殺到最後,也是相當具有含金量的,足以服眾。


    “又是闖關模式啊......”科執光又想起了新星戰那次,一層樓一層樓地往上打,最終直達頂層。


    還蠻有儀式感的。


    在比賽地點上,第一輪比賽就在棋院內部進行,而接下來的幾輪都會在讚助商指定的地點開戰。


    不用說科執光也知道,給的錢越多,就能獲得越靠後輪數的比賽地點指定權。


    輪數越靠後,所能帶來的運勢增益也就越大,應該是這個道理吧?


    進入了決賽循環圈之後,地點則會搬到玄玉智上自己的宅邸中,這也是名將戰的傳統,最後一輪在當前持有者自己家的地點舉行。


    他家住在練馬區的一棟古意十足的日式大庭院裏,據說院子裏還種著櫻花樹,應該是個不錯的決賽地點。


    其實根據前世經驗來看的話,日式的棋戰比賽往往都在這種小庭院,小旅館中舉行,或者是曆史底蘊豐厚的寺廟等等。


    就好比將棋方麵,八一老爺最開始奪得龍王頭銜,就是在一個溫泉旅館裏開打的,並成功拐到了.....呸。


    這麽一想,莫非等自己打入了決賽圈,來到了玄玉智上家中,也能遇到一位......咳咳,咳咳。


    “最後,請選手代表出列,上台合影留念。”夏夫英在台上說道。


    整個第二排的棋手隨即起身,走上台前。


    也基本上都是熟人,竹刀鍛,安永心,還有笹原紀行成田俊治他們。


    熊櫻和鷹美也作為棋手代表上台了,在給女性開綠燈方麵,棋界從來不吝嗇。


    這倆人的段位是六。


    玄玉智上也從座位上起身,徑直地走向了中央,毫不客氣地站在了最中間的c位。


    這也是他作為現任頭銜者的特權。


    科執光和竹刀鍛恰好位於左右,行成了三巨頭的格局。


    “快!就是這個鏡頭!這個充滿了濃厚火藥味的鏡頭!”


    “這......我好怕他們三個在台上直接提前近戰肉搏起來。”


    夏夫英說:“現在,請各位締結契約,保證將以公平公正的原則,進行比賽。”


    這時,在台上的所有棋手都抽出了腰間別著的折扇,統一比向了前方,並有意朝中間靠攏。


    像是騎士們之間,舉劍並在一起,劍尖在一起傳遞信號。


    玄玉智上由於在最中間,他無需調整折扇的位置,隻需打直手臂就行。


    但很快他感受到了左右傳來的壓力。


    科執光和竹刀鍛默契地發力,用折扇瘋狂輸出玄玉智上。


    “你們倆個......”玄玉智上的額角跳出了難以察覺的青筋,拳頭逐漸硬了。


    “我宣誓,將以公平公正的原則,進行比賽。”每個人都在念,聲勢壯大無比。


    掌聲響起後,夏夫英也正式宣布:“本次名將戰,正式開始!”


    在暴風雨般的快門哢嚓聲中,火焰盎然而生。


    ......


    ......


    宣告開賽之後,棋院裏的人潮很快便湧動了起來。


    領導們和九段們有說有笑地混在了一起,走進了vip的包廂,享受早就準備好的果盤和點心。


    玄玉智上則很快驅車離開。


    今天的比賽就在棋院內部進行,每個人都根據事先給的號碼牌,來到了指定的座位上,棋院開始逐漸安靜下來。


    科執光來到了座位前,他今天的對手已經在桌前就緒了。


    大木淳貴八段,十二月初,科執光就是把他幹掉了,才拿到東京電視台快棋杯的冠軍。


    “我們又見麵了,科執光呀。”大木淳貴聳了聳壯碩的肩膀。


    “很高興能與您在賽場上再次相見,大木前輩。”


    唔.....這個叫法總給人一種周董的既視感。


    “行了,你我之間也是爭奪過冠亞的人,客套話就先免了吧,因為當時你的成功,可是害得我沒能好好和孩子過一個假期呀。”大木淳貴扭動了脖子,發出關節的響聲。


    “那就請來複仇吧,前輩。”科執光自然地迴以禮數。


    在正式開賽前,還有一段等待時機,倆人都坐在桌前調試狀態,感受窗外的光線。


    這期間,還有棋院內部的侍者拖著一盤點心和飲料放在了科執光的手邊,說是之前給科執光遞過名片的哪位領導送的。


    科執光當然也開心地享用起來了,感謝領導。


    “你還真是從容不迫啊,就這麽有把握能戰勝我嗎?上次你戰勝我的那個比賽,可是快棋比賽,而這第一輪的比賽備用時長可高達3個小時,是我擅長的領域。”大木淳貴笑著問。


    如果是一般的同齡棋手,可能會被科執光這種能得到免費點心的優惠感到不滿,但大木淳貴作為有家室的人,隻是穩重地笑笑。


    “那就實在太好了,沒有比在別人擅長的領域戰勝對手更有成就感的事了,況且......我這段時間,也算是取得了長足的進步吧。”科執光淡定地迴答,果汁杯不離手。


    長達一個月的訓練備戰,數不清多少步神之一手可選任務的指導,科執光自認為這段時間還是進步不小,學有所獲的。


    白天在棋院刷分,下午早早打卡收工,再順帶去學校那邊刷幾個大分,一天的極限分值能撐到225分。


    晚上則是單機打譜一直持續到深夜三點半,再利用溫馨小屋的力量早早將狀態迴滿,早上九點又能精神抖擻的上班。


    越是研打這些號稱神之一手的棋譜,越是能感受到它與自己的接近,也越能理解到它的強大。


    是時候,該將自己的力量釋放出來了,猶如掙斷鎖鏈的一擊。


    “現在,開始猜先!”廣播裏傳來了下令聲。


    上一刻還在棋盤前談笑風生的棋手們立刻神色一凝,進入了對砍模式。


    大木淳貴也果斷地將手探入棋盒,大手抓出一把棋子。


    猜單,猜對,執黑。


    “又執到黑棋了呢,會繼續選擇走你的光之流嗎?”大木淳貴意猶未盡地來了這麽一句。


    最近越來越多的人都開始選擇這個走法了,有人統計過,在最近一段時間以來,正式的職業棋局中,這個流派的占比率高達30%。


    沒毛病,畢竟在前世,迷你中國流從九十年代中期一直砍到了新世紀的前十年,經久不衰,相當耐用。


    其特點是高效布局,快速形成戰鬥局麵,堪稱暴力圍棋的代表作之一。


    所以說,提前用自己的名字,搶先注冊這個流派,的確是個明智之舉。


    雖然沒什麽經濟收益,但反正很爽就對了。


    “會繼續走,但不過會稍稍變一變。”科執光稍加思考後再作答。


    “行吧,希望這不是你的賽前煙霧彈。”


    棋子落下,雙方立刻禁聲,四角占完,第五手棋依舊在科執光這邊。


    掛角,小飛守角,一切按部就班。


    第七手棋——落下。


    大木淳貴的表情波瀾不驚,看樣子科執光還是很講信用的,說走光之流就走光之流。


    正打算應對時,他的表情忽然變了變。


    ——不對,這個不是光之流。


    本應該點在星位側下的那枚棋子,居然稍微往己方小目的方向移了一路。


    還真就是“稍稍變一變”。


    就這麽一路的微小差距,一不小心就會沒注意到。


    ——那麽這個流派應該叫......變相光之流嗎?


    大木淳貴如此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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