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著宛娘含淚端過來的湯圓,雷淩的心酸酸的,眼圈又開始發紅了,手亦在輕輕地顫抖著。

    “娘,女兒不在身邊,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哽咽之聲已是溢出了喉嚨。

    “淩兒,出門好好保護自己,不要太逞強了!”看著雙眼通紅的雷淩,宛娘真害怕自己會拉住她,不讓她出門,可是,自己的淩兒長大了,她該有自己的一個家了。

    “夫人,時辰到了,別誤了吉時!”在一旁侍候的喜娘接過了宛娘手中的碗,催促著。

    宛娘拿起了放在桌上的龍鳳呈祥紅蓋頭,親手將它蓋在了雷淩的頭上。

    紅蓋頭遮住了雷淩,眼前暗了下來,隻有夕陽淡淡的餘輝透過那紅色傳了進來。

    在侍書與喜娘的攙扶下,雷淩走出了房門,在一片喧鬧聲中,跨上了大紅花轎。在轎簾放下的一瞬間,在蓋頭的邊緣之處,似乎看到了前麵的一匹毫無雜色的白馬,和那馬上隱隱約約的挺拔的身影。

    “起轎!”隨著一聲悠長的吆喝聲,花轎被穩穩的又顫顫悠悠地抬了起來,嗩呐聲、鞭炮聲也隨之震耳欲聾地響起。

    從此,真與家人兩地分離了?從此,真的無法再在娘跟前撒嬌了?從此,真的再也聽不到大哥寵溺的喚聲了……嫁了!嫁了!“良人”是良人否?未來又會如何呢?

    雷淩正忐忑不安時,轎身已停了下來。正在疑惑之時,卻感覺到轎身猛的震動了一下。

    原來已是到了朱府門口了,轎身的震動是踢轎門之故。

    隨即,雷淩感覺到轎簾被掀了起來,有一道銳利的目光直射向自己,在蓋頭之下,能看到前麵站著的人身上所穿的大紅喜服。

    朱庭瀟從一早上就渾身不舒服,從不曾讓人這樣擺弄自己的身體,現在,又穿成這個樣子,那豔麗的紅色是多麽的刺眼,早就看到了人叢中子明促狹的笑容。而現在,眼前這個紅蓋頭之下的人將會是自己共度一生的人麽?共度一生,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與眼前這人真的可以嗎?眼前這人,是自己想要的人嗎?

    站在一旁的侍書正注目著朱庭瀟,直納悶眼前這新姑爺怎麽那麽麵熟。

    喜娘示意侍書,一起將雷淩扶出了花轎。

    有人將一紅綢遞到了雷淩的手中,雷淩接了過來,這一條小小的紅綢真得能讓自己與他從此共牽一生嗎?雷淩的心中有了些許的害怕。

    在侍書與喜娘的攙扶下,雷淩跨過了火盆,便進入了客廳之中。

    紅蓋頭下,雷淩隻聽到大家的嬉笑聲,廳外的嗩呐聲仍然拚命的響著。

    “新娘不知長什麽樣?肯定很漂亮的!”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不由讓雷淩想到了湘君,在離家之前,這小丫頭抱著自己哭,還賴在了雷淩的床上,說是一定要和淩姐姐一起睡。

    “可能吧!”一個傲慢的聲音在迴答著,話語中有著說不出的不屑與……嫉妒。

    “吉時已到,新人跪!”仍然是那樣悠長而響亮的聲音,將滿堂的嘈雜聲全壓了下去。

    雷淩在兩人的攙扶下,與身邊的人一起跪了下去。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在三跪九叩之後,又聽到了一句“送入洞房“!

    在前麵人的引導下,雷淩終於進了洞房,安坐在了床沿上。

    又有人上來撒花帳了,無非是紅棗、花生、桂圓、蓮子,一邊又說著一些吉祥的話。

    有人遞給了雷淩一杯酒,雷淩知道這是交杯酒了。

    與另一隻有著大紅衣袖的手臂互相交叉,隔著蓋頭慢慢啜了一口杯中的酒,雷淩不禁輕笑出來,好奇怪,素不相識的兩個人,從此之後,就要朝夕相對了。

    朱庭瀟還是聽到了對麵這女子的輕笑聲,距離這麽近,想不聽到也難,心中不由詫異起來,可是,自己又何嚐不是呢?自己也想笑,這是兩人的事麽?這簡直好象是在唱戲。

    不過,她的笑聲與那日聽到的聲音一般,還真是誘人得很,如清澈的泉水激打在岩石上一般,泠泠作響。

    可是,就為這,難道就要讓她走進自己的生命嗎?朱庭瀟微微地咬了咬牙,看來,今晚的洞房花燭之夜隻能是虛度了。

    鬧騰了半天,新房中終於又重新安靜了下來,隻剩下了雷淩和侍書。紅燭高燒,燭芯的爆裂聲時不時能聽到。

    蓋頭不能由自己掀開,這是喜娘再三交代過的,可是,這樣呆坐在床上,還悶著頭,實在太讓人難受了。雷淩稍稍動了動身子。

    “小姐,有事嗎?”侍書連忙走上前,俯下頭輕輕地問。

    侍書的眼中有著幾分的擔憂,這姑爺不就是一個多月前在街上碰到的登徒子嗎?當時,隻是覺得這人長得不錯,不免多看了一眼,今天剛見到時隻覺得有些熟悉,可還沒想起來,直到看到另一個身影,侍書才確認這姑爺就是那個登徒子!

    “侍書,我好難受!”自己的身子都似快僵硬了。

    “怎麽了?”急切地問著,這時候,怎麽可以病呢?這會被認為是不吉利的呀。

    “我好悶!”雷淩用手指了指頭上的蓋頭,手腕上響起了清脆的撞擊聲,原來是繡在袖口的小金箔與鐲子相撞的聲音。

    還記得娘將鐲子戴上自己手腕時說過的話:“淩兒,這鐲子是一故人相贈,娘沒有其他好的東西,就這鐲子還是挺漂亮的,娘就送給你了!”

    在自己的印象中,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會有什麽故人竟會送她一鐲子呢?

    深思中的雷淩沒有注意侍書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小姐,你忍耐一下,這蓋頭現在可不能掀的!”侍書有些好笑地看著雷淩,做新娘的,一輩子才這一次,竟還在嫌悶!

    房中,隻有那一對龍鳳喜燭在燃燒著,燭光,映得雷淩的手也紅了。燭光的搖曳,讓雷淩的心也隨之而不停地躍動著,不安著。

    洞房,靜悄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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