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老夫人先是驚愕,繼而釋然。


    那雙眼睛抹過滄桑,竟毫無征兆的笑了起來。


    鬱堇離的眸色越發深邃了幾分,眼底盡是防備。若是換成別人,她定會將軟劍直抵脖子,可惜麵對這個大小對她疼愛有加的祖母,終究還是做不到。


    其實,她心裏真的好怕,生怕往日一切為空,擔憂曾經的那些疼愛全都是假的。若真如此,鬱堇離會覺得心底僅存的那點溫暖也成空,屆時隻怕會瘋的!


    老夫人看出了她心底的掙紮,卻從容一笑:“你若有耐心便坐下聽我細細講來吧。”


    這時候飯菜也來了,滿滿的擺了一桌子,甚是精致。


    老夫人摒去左右,這才開口:“算算你我也有五年多沒有在一張桌子上吃過飯了。若說是單獨吃飯,隻怕有八年餘未曾有過了。”


    鬱堇離的眸子沉了沉:“您是何時知道的。”


    老夫人笑了,時間不重要,何時更不重要,隻要她的孫女兒還活著就好。


    鬱堇離的眸色越發凝重了幾分,因為自打這次迴來,她與老夫人見麵的機會滿打滿算也就五六次,而且這其中每次的時間都不長。


    她真的覺得不可想象,但很快就釋然。


    自打出生便有祖母相伴,尤其在爹娘去世後她更是與其相依為命。若說這世間哪個人最了解她的話,當屬黎老夫人。


    “我想知道你當年為何要逼死她!”


    鬱堇離雖心中各種感概,但終究還是舍不下那個疑問,把方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黎老夫人卻還是不答,隻是招唿她吃飯。


    鬱堇離沉然,像往年一樣夾了隻對蝦,將皮剝好放入祖母的碗中。


    老人嚴遵古訓,向來是食不言寢不語,一頓飯在沉默中結束。


    這時老夫人才飲了口茶,緩緩開口。


    當年逼死芙兒母親大約是她這輩子做過唯一的錯事了。她向來自詡為善人,做事從無愧於心。但經此事過後,隻怕再也不敢妄言那些話了。


    十幾年來,沒有人知道多少個日日夜夜她因那件事而備受煎熬,自責猶如一隻不斷綿延生長的藤蔓,由內心的深處不斷肆意生長著,直到最終將那顆心完全包圍吞噬。


    那時候的她初喪子,悲痛欲絕,真的是險些將下去陪黎陽候了。


    那是她最疼愛、最器重、也是最寄予厚望的兒子呀,卻年紀輕輕的沒了。自古白發送黑發是永遠的痛,那種痛苦一般人很難理解,更不想去經曆。


    後來精神恍恍惚惚,竟鬼迷心竅的聽了老二家的話,不想兒子在地下孤零零一人,就讓婁氏去詢問大兒媳的意願。


    但誰能料到,本來隻是鬆口問問其想法,卻不料婁氏居然私自把話給改了。拿著雞毛當令箭,竟硬生生的逼死了人!


    這件事情雖並不是她親自去做的,但卻脫不開關係,甚至可以說是罪魁禍首之首!


    聽完這一番話,鬱堇離明白了。


    “罷了,元兇已死,此事總體來說與祖母無關。但堇離想問五年前黎家遭大難之事你可知事情的原委?”


    老夫人無奈的笑了笑,就算是當初不知但後來經過一係列的事情又怎能猜不到呢?她自己的兒子、兒媳最了解不過了。


    鬱堇離沉然,起身淡淡道:“好,該問的已經問了,該說的也都說了。其餘的也就不講了,您保重,堇離告辭!”


    “芙兒。”


    身後又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鬱堇離的身體顫了顫。


    “你,還會迴來嗎?”那聲音帶著幾分的滄桑。


    鬱堇離終於停下了腳步,她轉頭笑靨如花:“自然會,您別忘了眼下黎府已經是我的了。不過您安心住著就是了。”


    “那你還能迴來看我嗎?”老夫人又問,雖然她早就不奢望芙兒能原諒自己。


    鬱堇離依舊笑,而後微微點頭。


    *


    賞梅節,顧名思義是皇城內冬季為數不多的活動。


    屆時是城南那片梅園第一批梅花綻放最美之時,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是鴻儒又或是白丁皆會在這一日停掉手中的事情前去賞梅。


    經年月累,竟成了約定俗成的節日。


    鬱堇離換上了溫暖的冬衣,也披上了厚厚的白色大氅。


    她帶著朱兒出門準備去城南,不過剛到門口便看到了停駐的馬車。原本在等待的男人當看到她們後便快步迎了過來。


    “堇離。”衍王輕笑著喊道。


    鬱堇離的眸子暗了暗,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柔和:“衍王怎麽親自來了,在梅園等我就是了。”


    “那怎麽行呢,路途偏院天氣又這麽冷,我不放心。”


    衍王說這話時臉頰略略泛紅,帶著些許靦腆。隻是這些明顯與他身上那高大俊朗甚至有些威猛的氣質不符,倒是有幾分的滑稽。


    因為他還是頭一次當著這麽多人得麵說出這樣的話,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呢。


    鬱堇離不言,便提起裙擺向那輛明顯更為豪華大氣的馬車走過去。


    衍王心下一喜,便連忙趕快追了過去。


    這梅園鬱堇離之前也是來過幾次的,隻是這次心境與往年明顯不同。算算距離最後一次也有五年了,似乎這裏的梅花開的更盛了。


    白梅聖潔高雅,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遺世而獨立。


    紅梅嬌豔美麗,似是傾國傾城絕色的佳麗,妖嬈且動人。


    但凡來者皆少不了議論白梅勝紅梅,亦或紅豔過白幾分。明明隻是一簡單的話題,倒是成了每年必論之事,且樂此不疲。


    鬱堇離與衍王並肩而行,剛走幾步便吸引了無數的目光。


    話說這衍王在皇城內也是頗有名氣,年紀輕輕便守衛邊疆,鐵骨錚錚而又俊朗英氣,不知令多少閨中少女暗付芳心。


    原本幾個大家閨秀還是有希望的,畢竟她們的家族在這皇城內還有一席之地的,嫁給衍王也並非絕不可能。


    但今日,當她們看到與衍王並肩行走的鬱堇離後,個個麵如土色,這樣絕美的女子又豈是她們所能比擬?隻是這女人究竟是誰呀?


    “衍王倒是頗有女人緣。”鬱堇離將那些各異的目光盡數收入眼底,隨口說道。


    衍王一聽霎時緊張了起來,忙解釋起來。


    鬱堇離在心底暗笑,這位王爺倒是有趣。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邊走邊聊,其實大都是衍王在說,鬱堇離時而應上幾句。但在外人眼裏也就是標準的神仙眷侶般存在人物,僅是遠遠看著,就感覺這是一幅絕美的畫麵。


    不過偏偏就有人看不慣這溫馨的畫麵,非得擾了不可。


    隻見遠處走來幾個盛裝打扮的女子,其身後跟了一大票的丫鬟、仆人,浩浩蕩蕩的看起來頗有氣勢。


    “奴家見過衍王。”


    為首的紫衣女子是秦太尉的次女秦琪兒,也就是宮裏那位秦淑妃最小的妹妹。她微微施禮,動作標準而好看,著實是一副大家閨秀的風範。


    傳言,秦太尉曾多次向皇上進言要把女兒嫁給衍王,卻不知為何此事一直沒定下來。眾人猜測大約是衍王沒同意的緣故。


    而令鬱堇離吃驚的是,這裏麵居然還有黎裳兒。


    這女子的心可真大,父母剛死連二七都沒過,不在家中老老實實的守孝,居然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出來賞花。


    其他幾個也都紛紛向衍王行禮,個個麵帶嬌羞,時不時用如水般的眸子望向衍王,赤果果的勾引。


    鬱堇離不太認識,這些大都是和黎裳兒年紀相仿的女子,當年她離開的時候這些都還隻是十餘歲的小女孩。


    隻是這一眨眼的功夫,便出落成如花般的美人兒,倒是真的應了那句:歲月催人老。


    年輕貌美的女子就像是地裏割不完的韭菜,割了一茬很快就會再長出來一茬。


    “恩。”


    衍王隻是淡淡應了一聲,便帶著鬱堇離向一側的方向走去,顯然是並不打算理會了。


    不過這些女子看起來如水般柔情,但實則不然,個個心裏都恨不得將鬱堇離給扒皮抽筋。哼,憑什麽霸占他們的男神?


    “不知這位姐姐是…”


    秦琪兒不解道,那大大的眼睛透露出迷茫之色,倒是別有一番風情。還真是應了那句,會勾引人的哪怕隻是再簡單不過的一個動作,也都能表達出異樣的情愫來。


    “鬱姑娘,本王的朋友。”處於禮貌及教養,衍王凝聲答道。


    “哦~不知鬱姑娘出自哪家?我好像不太記得皇城有姓鬱的大戶人家呢。”秦琪兒眨巴著眼睛故作天真地問。


    衍王有些不耐冷冷道:“鬱姑娘並非皇城之人。”


    這時候黎裳兒陰陽怪調的開口了:“我說,都別問了,免得自取其辱。人家可是崇陽宮的人,連皇上都管不了的,又豈是我等可以隨便得罪的?當心待會要了你們的命!”


    此話出眾人驚,鬱堇離的麵色也沉暗了幾分。


    而黎裳兒不怕死的再次開口:“是呀,就算是想要隨便霸占別人家的房子和寶貝,我們也隻有雙手奉上的份兒呢。是吧,鬱姑娘!”


    黎裳兒特意把最後那幾個字的音咬重,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這樣一渲染,不明真相的人心中立刻有了標準,個個用異樣的目光看向鬱堇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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