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小翠招供後,小鳳把自己關在屋裏大半晌子,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滋味。說恨吧,有。恨良娃忘恩負義,自己嫁過來後,一心一意對這個家,先頭是啥樣子,現在是啥樣子,沒想到日子才有了起色,他就給你來著個。要擱自己的脾氣真恨不得現在就攆到佛像去,一刀殺了他,自己也不活了;說怨吧,也有。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沒錯,可你小翠是我看著長大的呀,你小的時候,我帶著你到處玩,看電影,下河摸魚,跟小夥子上山割柴,你啥子不聽我的,像個跟屁蟲一樣,沒想到長大了,要跟我搶男人了,世上好男人多的是,你為啥偏偏看上良娃了,他可是大了你十幾歲呀,而且也有了娃了,即便他真的說了你,你也不嫌自己掉價;說屈吧,也有。我長的不算醜吧,我到你良娃屋裏,上經管老的下經管小的,你有了工作後,你說家裏你操了好些心,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我到底咋了,你對我這樣,你還有良心沒。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你和小翠好的時候,難道心裏就不難受。我一萬個沒想到你會是這樣一個人,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最難受的是,我曉得你們的事了,卻又說不口。我對誰說呀,說了又有啥用呀,隻能把你弄臭,叫你抬不起頭,可你臭了我和娃咋辦,日子還要往下過呀,可是不說出去,憋在肚子裏簡直能把人憋瘋的。

    小鳳又想,你們是啥時候好的呀。良娃平常不在屋裏,他們也沒有那個的機會呀。難道以前就有了,這不可能。要是以前就有了意思,我咋一點也沒有覺得,你們也裝的太深了吧,要真是這樣的話,你們就太可怕了。你良娃黑裏和我來的時候那個歡實勁兒,就不像是在外偷嘴的了。那是啥時候呀,難道就在良娃這次迴來的幾天裏才好上的,也不可能。要說良娃,或許有這個可能,人家小翠人小,還是黃花閨女,長的又排場,隻要有機會,還不是十個指頭滿巴結,肯定是一百二十個願意。要說小翠,肯定不可能的了,我是女人我曉得,女人不像男人,男人喜歡上那個,先上床把人家幹了再說,啥子後果都不想,女的要是喜歡上那個,就想得長遠,是要和人家過一輩子的,所以即便喜歡,也是想的長久了,下了決心了才肯放下身子的,所以小翠要在這麽短時間喜歡上良娃絕對不可能。奧,對了,說不定小翠起心起的早了,死良娃不曉得,是這次迴來的時候他們才把窗戶紙捅破的。可是那他們那有機會呀,平常我在屋裏哪裏也沒去,小翠要照顧店也脫不開身,他們咋能有時間往一堆湊呀,奧,對了,那天小雲拉我去看錄像,我就離開了兩個來小時,他們就好上了,難怪當天黑裏小翠不吃飯,短陽壽的黑裏睡覺也不想碰我身子,肯定是白天吃飽了,黑裏就不餓了的。如果把小翠沒有弄到手的話,肯定不會是這樣的,那一泡慫沒有飆出來,黑裏早都急得跟猴子一樣的。

    想到這兒,小鳳更是覺得完了,他們都在一起了,這個家還要它有啥意思,於是傷心地爬在床上哭了起來。這時娃從外麵推門進來,見小鳳哭了,搖著小鳳的腿喊:“娘,娘,你好好的哭啥子,娘——,嗚嗚,娘,嗚嗚嗚。”喊著喊著也跟著哭了。娃一哭,小鳳的心就軟了,起身把娃抱在懷裏,臉挨著臉,眼淚像河水一樣不停地流。我現在啥都舍得,命不要了都行,那個沒良心的,他死也好活也好,與我有啥幹。可我娃咋辦呀,我娃還小呀,還沒長成人呀,這個家散了,將來我娃就遭罪了。小鳳抬眼望望往天花板,望望四麵牆,望望屋裏的家具擺設,望望這張自己睡了六年的床,心裏那一根腸子就像結了一千個一萬個疙瘩,就像是有人用刀子一片一片在割自己身上的肉一樣,要多難受有多難受。和死鬼離婚吧,心痛娃以後咋辦,也舍不得自己拚死拚活才像個樣子的家,不離吧,心裏又難受,以後睡在一起,一想到他和別的女人都那樣了,就像吞了一隻蒼蠅一樣,就惡心。我咋辦呀,我咋辦呀,我們娘母兩個以後就沒人要了,沒有家了,也沒人管了。小鳳越想越難受,抱著娃嗚嗚地哭個不停,娃也跟著扯腸裂肚的大哭起來。

    良娃上班後,日子跟往常一樣,平淡而又平靜。

    一天後晌,良娃吃過飯後,泡了一杯茶,捧著茶杯在政府院子前的河邊上轉,見小商店們前一堆人湊在一起下象棋,踱過去站在人群外麵伸長頸脖看了一會,覺得沒啥意思,又折轉身漫無目的的四處溜達。河邊並排三棵柳樹,每棵都有一合抱粗,無數條枝條低垂下來,離地麵隻有兩三尺高,老遠看去,跟女人才洗過披散開來的頭發一樣,毛茸茸的,蓬鬆鬆的,老遠就能聞到一股清香,風一吹來就一起扭動身子輕搖曼舞,腰軟得跟麵條一樣。良娃看到柳樹,就想起了小翠,小翠的頭發厚厚的,長長的,嘴唇紅紅的,臉皮薄削削的,下麵的血管看得一清二楚,風一吹就能破。良娃一想到小翠的紅嘴唇,喉嚨就有些幹,趕緊擰開杯子蓋喝一口茶水,喉嚨還照樣幹。

    “良娃,電話。”院子裏有人在大聲喊。

    “誰的,你給接一下,有啥事記在本子上。”良娃的思緒突然被打斷了,有些惱火,但又沒有啥辦法,接聽電話是他文書的職責。但良娃不想動,想繼續想小翠的頭發、嘴唇。

    “找你的,快來。”那人說。良娃隻得折迴身子往迴走,接電話的人在良娃勾子上揪了一把,悄聲說:“是個女的,聲音甜膩膩的,一聽骨頭都酥了,還不快去。”

    良娃懶不泱泱的,揀起放在桌子上的話筒。“喂,你誰呀?”

    “——,”電話裏沒有聲音。

    “喂,誰呀,說話呀。”良娃喊。

    “——,”還是沒有聲音。

    “喂,你到底是誰呀,說話呀,再不說話我就掛了啊。”良娃急了。

    “嘟——”良娃話沒說完,電話那頭先把電話掛了。

    良娃邊出房子邊嘀咕,今兒是遇見鬼了。還沒在外門口台階上站穩,屋裏電話又響了,良娃急迴身拿起話筒,喊道:“喂,說話,你到底是誰呀,說話。”

    “——”沒有聲音。

    “喂,喂喂,說話。”良娃喊道。

    “我——,”良娃等了一會,見沒有聲音正準備掛電話時,電話那頭有人應聲了,聲音小的跟蚊子一樣,吐出了一個字後又沒有了聲音。

    聽見這個聲音,良娃怔住了,小聲說“你在哪兒,你怎麽敢往我這兒打電話,你小鳳姐要是曉得了咋的了。”

    “我迴來了,我在家裏,爹娘都出去了。”

    “你迴去了,啥時候的事,小鳳把你攆迴去了,他知道我們的事了。”良娃急了,連珠炮的問。

    “恩,你走沒兩天我就迴來了,她啥都曉得了。”

    “你——,哎——。”良娃啞口無言了,不曉得說啥子好,重重地歎了口氣。

    “我媽他們張羅著要給找家,嗚嗚嗚。”對方在電話裏哭了起來。

    “那你咋想的,你不哭嘛。”

    “我誰也不願意,我誰也不嫁,嗚嗚嗚。”

    “你不嫁人咋行呀,你太任性了,你咋跟你媽說呀。”

    “我就不嫁,我死也不嫁,我出門當尼姑去。”

    “這不是害了你自己嘛。你不嫁又能咋的,你曉得我不可能跟你小鳳姐咋樣的。再說,你僵下去,即便我和你小鳳姐分開了,你娘老子也不可能答應讓你跟我的,我們年歲相差太大了,我的娃都多大了,再過一兩年都要上學了。我們兩是沒有結果的,這樣下去隻能害了你的。”良娃說。

    “你先說你喜歡不喜歡我。”

    “喜歡。可喜歡有能咋了,我們不能隻憑一時頭熱呀。”

    “喜歡就行了,其它的你別管。”

    良娃聽電話裏這樣說一下子傻眼了,覺得剛才哪句話說錯了嘴,可改口又來不及了。“你,你你,你別任性了啊。”

    “嘟——,”對方掛了線。

    良娃渾身像散了架一樣,迴到裏麵屋子躺在床上。自己是喜歡小翠,見了年輕漂亮的,不喜歡是假,除非身體有問題,可是再喜歡也不能出亂子呀。要是隻圖一時快活,鬧得家都不要了、臉也不要了,那人活著還有啥意思。喜歡漂亮女人和日常夫妻過日子是兩迴事,要是漂亮女人鬧夥著拆散自己的家,讓自己過不下去的話,就是西施脫光了睡在跟麵也不敢動的。何況小鳳對自己真的沒話說,要不是她,我現在恐怕啥也不是,連狗屎也不如。

    黑裏吃過飯後,書記把良娃叫到房子裏,關了門說:“良娃,好事來了,你想不想。”

    良娃說:“啥好事?想呀,這要靠書記照顧啊。”

    “縣委組織部明天來人考察幹部,我想你年輕,有能力,啥條件都夠,就想提拔你一下子,就看你咋想的了。”書記說。

    “書記對我的照顧我曉得,我不會忘了,以後慢慢報答。”良娃說。“就是上麵來考察,要開會投票,找幹部座談的,大家心不齊,咋辦。”

    “這好辦,我一會開個黨委班子會,研究研究,統一個意見,你再跟鎮長說一下子,他平時對你不錯,他再派人在幹部中說一聲,你再私下跟每個人打個招唿,就十拿九穩了。其實提拔幹部,隻要領導那邊說好了,考察也隻是個形式,可哄人也要哄像呀,如果領導那邊工作做通了,不注意協調一般幹部的意見,到時候投票出了亂子,或者是在座談時有人專門跟你過不去,那也弄瞎了。”

    “恩,我曉得,明晚上我請客,在鎮上的酒店裏叫幾桌子,把組織部的領導和鎮裏領導,院子裏所有人都叫上,大家坐一下。”良娃說。

    “這個就不了,組織部來人,鎮裏要出麵招待的,你不消得花那個錢的,頂多身上揣一兩盒好煙。你也不要太張揚了,等縣上人走了後,把幾個領導叫到一起坐坐,再買幾斤糖發發就行了。維持人要在平時,不是一頓飯兩頓飯就能把人心拉過來的。你不錯的,平時挺過人的。”書記說。

    “恩,恩。”良娃連連點頭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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