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邸的侍衛隻看到一群黑壓壓的人,像潮水一樣湧了過來,擋都擋不住,他們還來不及反應,這些渾身臭烘烘,幾百年沒洗澡、渾身都是跳蚤的乞丐就堵在門口開始大哭,“公主殿下可要給我們小百姓伸冤啊,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求求你救救我們的孩子吧!”

    門口侍衛自然不敢因為此事而驚動公主,奈何乞丐越來越多,幾乎全城的乞丐都跑來了。

    乞丐見公主府邸緊閉,就直接開始推門或爬牆,別說公主府邸牆上爬滿了人,就是四周的矮牆房屋都是乞丐。

    都說秀才遇到兵,說也說不清。這兵要是遇到了不要命的乞丐,那也沒處可說。

    “月兒圓,鬼魅多,小心娃兒不再咯。”乞丐們高聲唱。

    “已經按照你的吩咐,把那幾個據點都占領了。”老乞丐牽著娃兒對擠在人群裏的十五小聲說。

    公主府被監視,任何舉動上麵都知道。十五不敢有任何動作,隻得讓這群乞丐來鬧事,混淆那群暗人的視線。

    “公主殿下,衙門不管事兒,但是你要出來給我們做主啊!”十五高聲喊道。

    外麵的乞丐瞧著手裏的棍子跟著高喊。

    就在這個時候,公主府邸紅色的大門突然動了動,十五沉聲,“衝!”

    外麵來了一大群乞丐,這樣的事情如何瞞得住。開戰以來,城內本就人心惶惶,若再有事端,這城必先亂。聽說有乞丐鬧事,角珠披衣而起,剛命人開啟大門,卻見黑壓壓的一撥人一下就湧了過來。

    府邸內的侍衛拔劍欲出,卻被角珠一下攔住。

    “不要對他們動手!”

    她連聲製止,話音剛落,那群乞丐將她和貼身侍衛一下衝散開,還將她包圍得水泄不通。

    同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公主殿下,早上好。”

    角珠幾乎本能地摸向腰間隨身帶的匕首,可還未伸過去,卻被一隻手摁住,同時,她脖子上傳來刀鋒的刺骨冰涼。

    “公主是在找你的佩刀?”那聲音幽幽的,帶著一絲笑。

    她尋著腰間的手看去,見一個人身披破舊的棉襖,頭戴氈帽,頭發淩亂,那滿是汙泥的臉幾乎看不清五官,唯有那雙眼睛,明亮冷澈!

    那雪亮的瞳孔裏倒影出自己蒼白的臉,角珠雙唇微顫,極其痛苦地道:“十五!”

    這真是一個

    她永遠都不想提及的名字。

    “好久不見。”對方微微一笑。

    角珠眼中恨意翻騰,還未動,十五手中的匕首已貼著動脈切了一分,“公主殿下,我本無心為難,但是今日實在有事相求!”

    周圍的乞丐不停地舉起手裏的棍子,依然在高聲吆喝,恰到好處地擋住了十五和角珠的互動。

    “嗬!”角珠冷眼看她,“你十五也有求人的地方?”

    “這裏眼線眾多,公主何不給我找個地方談談?”角珠看了看四周,周圍牆上雖然都爬滿了乞丐,但是她也不是瞎子,前幾日潛伏的暗人,她早就熟知。

    隻是想著,那是母親怕自己與親王有什麽瓜葛,派來監視自己罷了。

    “可以,要談,就在我府上!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角珠盯著十五,“隻是,要看你衛十五敢不敢!”

    來公主府邸,對衛十五來說,等於自投羅網。

    “我既主動來找公主,哪裏還有什麽不敢的!”說著,她收起匕首,迴遞給了角珠。

    角珠一愣,有些詫異地看著十五。

    “好了!你們都有什麽事,不要急!”角珠沉了臉,高聲對周圍的乞丐道。

    “我們的娃兒丟了!”

    “衙門不管,還趕走我們!”

    角珠隻得道:“你們都排好秩序,有什麽冤情一個一個地到大廳裏麵說!”

    被圍在外麵的侍衛一聽,忙要阻止角珠。

    哪知角珠根本不理他們,直接往迴走,一群乞丐又跟著跑到大廳,直將裏麵圍得水泄不通。

    這一日,公主殿下坐在大廳,聽著一群乞丐一一訴說自己的冤情。

    甲乞丐說,公主殿下,昨晚我的碗被偷了。

    乙乞丐說,公主殿下,前幾日我去東街要飯,那邊乞丐打我。

    丙乞丐說,公主殿下,我棉襖被扯破了,我懷疑是西街的乞丐報複我們。

    丁乞丐說,公主殿下,今天起來我碗裏多了一潑尿,不知道是誰幹的!

    角珠氣得全身直抖!這都是什麽破事兒!

    快到中午,才打發了一小半人。

    “公主殿下實在累得不行!管家熬了粥蒸了饅頭,大家先去門口用午膳,還有什麽冤屈的下午再來!”

    乞丐蜂擁而出,差點將管家都扯來吃了,拿到饅頭

    和粥的乞丐卻並沒有走的意思,而是在府邸各個角落趁熱吃起來,似乎真的要等殿下下午伸冤。

    角珠迴到暗室,看到十五坐在凳子上,神色肅然,似在深思什麽。

    角珠在門口,盯著十五,卻聽她道:“公主你最好放棄偷襲我的念頭。”十五側首,靜靜地看著角珠。

    角珠麵色慘白,神色卻有幾分不甘,可內心卻比誰都清楚,論功夫,她真不如十五。

    “既然不想死,又要來送死!”角珠慢慢走到十五身前,將一扇窗戶突然推開,霎時間,刺目的光落在十五臉上。

    這個暗室是公主府邸二樓的一處閣樓,此窗戶也是特殊材料所製,在裏麵能清晰看到外麵的景象,但是外麵的人卻看不到裏麵。

    角珠站著的位置,恰好能俯瞰公主府邸四處,也能看到潛伏在四周的禁衛和暗殺者。

    十五走到窗戶前,默然地看著那些埋伏。

    角珠的意思很明白,她一個人殺不了十五,但不見得她就能安然逃出追殺。

    “這麽多殺手,有多少是你的?”十五托腮,語氣依然平靜。

    角珠愣住,“自然都是本公主的!”

    “三百六十九個禁軍,和七十九個暗殺者,都是公主殿下的?”十五側首看著角珠,伸了個懶腰,笑道:“若真這麽多,那我的確放棄逃跑和掙紮的念頭了。”

    可角珠聽到這話,臉上卻更加慘白,她細細地掃過那些人,最後盯著十五,“你到底什麽意思?”

    “公主可是聰明人!不需要我解釋一遍吧!”

    角珠自然清楚自己安排了多少禁軍和暗殺者守著十五,但是眼下她一數,人數卻比她安排的多了許多。

    多出來的,會是誰的人?

    “哼,那必然是我母親知道你入了城!”

    十五不置可否,從袖子裏掏出一個熱乎乎的饅頭吃了起來,“公主殿下,你有多久沒有見到角麗姬了?”

    聽到十五直唿母親的名諱,角珠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三個月?”十五想了一下,“我上次離開聖都什麽時候?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角麗姬。想必,公主殿下也是最後一次吧。”

    “你到底要說什麽?”

    似被碰到了逆鱗,角珠怒目而視。

    十五也正了臉色,“看樣子,公主殿下也懷疑了。既然這樣,那我就告訴你,

    昨晚有人企圖攻入守護塔,企圖‘斷鏈’!”

    角珠先是一愣,隨後驚駭地盯著十五,“不可能,你亂說什麽?”

    “我為什麽要亂說?你真以為外麵的百姓去衙門報案說自己的孩子失蹤是鬧著玩的?城門每日會開啟一次,供以運輸蔬菜,你可知道,負責運菜的李撇子昨晚在打老婆,而城門,從前天開始就沒有打開!”

    城門一旦開啟,即使隻是一條縫,整個聖都都能聽到那低沉的聲音。

    但因為開啟時多半為深夜,很多人都陷入深睡,這兩日角珠沒有聽到,以為是自己睡得太死。

    見角珠表情複雜,十五繼續道:“如何打開城門鎖鏈的封印,公主想必比我更清楚。城門不再開啟,不再提供百姓所需的食物,有人意圖斷鏈,這一切都指明了,有人要將這座城永遠地封鎖起來!”

    “我母親絕對不可能這麽做!”角珠顫聲道。

    “是!”十五接話,“角麗姬當然不會這麽做!”

    聖都永封,戰鬼家族所有成員都會同其他百姓一樣餓死在這城中,向來以戰鬼家族利益為先,以自身血脈為榮的角麗姬是當然不會這麽做。

    真正的角麗姬,擁有著最強大的戰鬼血統,可謂九州無人可以抗衡的女戰神。她會選擇死在戰場,而不是帶著自己的家族,選擇如此殘忍和懦弱的方式自殺。

    這一點,身為戰鬼一員的角珠,當然知道!

    但是眼前的女人,卻是戰鬼家族百年來最大的仇人,衛氏。這讓角珠如何相信。

    外麵的雪停了,室內有地龍,可角珠陡然覺得周身發寒,她深吸一口氣,“除非我親自看到,否則我也不會相信你!”

    十五沒有異議!

    “你最好不要企圖逃跑。我早吩咐下去,有任何人靠近此閣樓都殺無赦。你如果想跳窗,就做好被射成馬蜂窩的準備。”丟下這句狠話,角珠轉身離開。

    不消一會兒,十五就看到角珠的馬車直奔向了皇宮。

    咕嚕嚕,一個青銅大鼎裏,正翻滾著濃稠的湯汁,也不知道此湯藥是用什麽熬製的,一隻野貓正在附近玩耍,突聞了這味道,趴在地上幹嘔起來,不消一會兒四肢一蹬,竟死了。

    熬製湯藥的青銅鼎就在正陽宮,宮殿外來來迴迴不少宮女和太監,但是他們卻全都沒有異樣。

    隻是各個麵目呆滯,眉心一點泛紅,行走如僵屍。

    一個手持鐮刀的孩子,快步穿過走廊,來到正陽宮,在門口聞到這個味道,他的步子頓了頓,還是走了進去。

    廳裏,一個女子手裏拿著一根人骨正認真地在青銅鼎內攪動。

    “姑姑!”孩子看到女子,喚了一聲。

    “喲。”女子抬起頭,看了一眼孩子,目光落在角落的沐色,“公子,你看,小公子迴來了。”

    男子因為雙手被剔得隻剩下白骨,之前勾著他的鎖鏈難以將他吊在牆上,因此便用鏈子勾住他的腰腹,直接將他丟在血跡斑斑的地板上。而他周圍還放著幾個巨大的籠子,籠子裏有男有女,其中一個籠子,裏麵關著的卻是和青銅鼎前的男孩年紀相仿的孩子。

    看到這些,青銅鼎前的孩子臉色並沒有異樣,甚至看都沒有看地上的沐色一眼。

    “我找到了姑姑的敵人!”蓮初開口,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綠意驚奇地看著蓮初,“真的,在哪裏?”

    蓮初舉起手裏的鐮刀,上麵的血跡早就凝固,呈暗紫色。綠意用指甲刮掉那一層血,放在嘴裏,神色一下興奮起來,“果真是她!她受了傷!”

    “我砍中她左肩。”

    “真是好孩子!那她人呢?”

    “她很強,姑姑派的暗殺者們追不上她。”

    “那群沒用的人!”綠意怒罵,“不過沒關係,姑姑給你做了一批新的殺手,這些殺手,力大無窮,保證你下次找到那女人時,一舉將她殺死。”

    “是什麽?”

    綠意詭異一笑,“姑姑給你看看!這是我們南疆的獨門秘訣!”

    說著,舀了勺湯藥,走到籠子前麵,拖了一個男子出來。那個男子出來的時候,雙眼赤紅,一掌擊向綠意。

    綠意閃身避開,那掌風落在身後的柱子上,落出一個坑。

    “果然是戰鬼血統的戰士,嗜血好戰。”

    幾條蔓蛇將男人纏住,如鏈子一樣捆縛著他不得動彈。綠意將方才那藥灌入他口中,男子雙目大睜,發出一聲淒厲的幹嚎,然後掙脫開蔓蛇的束縛在地上痛哭翻滾起來。

    半個時辰後,那男子全身肌肉膨脹,竟然變得巨大無比,隻是全身綠色,麵容猙獰看不出樣子,如一個活脫脫的巨型怪物。

    蓮初仰頭看著那怪物,眼中卻沒有興奮之色,“姑姑,這和角麗姬的傀儡有什麽區別?”

    綠意一愣,反應過來。角麗姬有一種毒水,給人食用之後,也會變成如此巨大的傀儡。

    “當然有區別!角麗姬的傀儡隻能存在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就會自動爆炸!但是我的毒屍,隻要不死就永遠活著!它存在,它就能戰鬥,力大無窮,且還繼承了原來宿體的力量。簡單的說,比如原來的宿體是一個殺手,那現在的他,就是一個最強大的殺手。更重要的是,他沒有記憶,沒有思想,這就叫完美!”

    “現在籠子裏都是我挑選出來戰鬼一族最精英的高手!用他們製作毒屍,可抵得上千軍萬馬!”

    “他們也會死,是不是?”蓮初繼續問。

    “當然。”綠意得意地笑道,“他們死的時候,也會爆炸,同時散發出毒氣。聞到這味道的人,輕者死亡,重者也變成毒屍。”

    “姑姑果然厲害。”蓮初讚許道。

    “哈哈哈!”

    綠意看著前方,“我要將這座城,變成我的死亡封地!”

    蓮初默默立在旁邊。

    “今日第一批毒屍就要做出來。”說著,她將籠子打開,欲將裏麵的人都帶出來一一灌入湯藥。

    這是第一批毒屍,是否真的完美,其實她還不知道。

    外麵傳來太監僵硬的聲音,“陛下,公主殿下進宮,說今日必須見你。”

    綠意動作一頓,迴身看向門口,冷聲,“差點忘記了還有這麽一個大麻煩!真是三天兩頭來煩我。”說著,將勺子遞給旁邊的蓮初,“你將這裏的人都喂了!”

    蓮初默默接過勺子,看著綠意滿身殺氣地離開,然後拿著勺子一個一個地開始喂食籠子裏的人。

    蓮初動作機械,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來迴許多次走過地上那白骨嶙峋之人時,他的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在門口暗自觀望的綠意這才放心,轉身悄然離開。

    在踏入皇宮的那一瞬間,一股難言的死亡氣息逼迫而來。這座幾十年來華麗卻壓抑的皇宮,在角珠看來,一直是一座孤墳,裏麵葬著無數死在權力階梯下的冤魂。

    對她來說,既厭惡卻又敬畏。

    可此刻,這座宮殿卻散發著讓人作嘔的氣息,不同於之前那種沉悶壓抑,這是一種腐爛的氣息。

    宮道到處可見宮女來來迴迴,他們都在做著各自手中的事情,有人在清掃走廊,有人在修理盆栽。

    但是,哪

    裏不對……

    她立在正殿門口,試圖找出一些蛛絲馬跡,背後卻傳來母親冷冽的聲音,“聽說你非要見我?”

    角珠渾身一顫,這分明是母親的語氣語調,疏離而威嚴,冷漠還帶著幾分厭惡。

    “是!”她迴身,恭敬地垂下頭。

    十幾年來,對這個母親,角珠心中交織著無限的敬意和懼怕。

    在低頭的瞬間,她看到母親斜躺在掛著簾子的貴妃榻上,手裏正托著一隻水煙。

    煙霧輕吐,繚繞在側,母親的輪廓依然美麗還帶著幾分妖嬈。

    “有事說吧。”貴妃椅上的她深吸了一口煙,聲音裏已有不耐煩。

    “城內所有的乞丐都來了公主府邸,說有些小乞丐失蹤了。”

    “啪!”煙鬥突然重重砸在旁邊的小幾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角珠渾身一抖,聽得母親聲音越加冰冷,“幾個小乞丐失蹤,你就要來見哀家?”

    角珠深深垂下頭,顫聲,“女兒……女兒……”

    “真是夠了!”榻上的人突然坐起來,角珠感到母親的雙目冷冽如刀鋒,“哀家一世英明竟然生出你這種懦弱之人。若非念及家族後繼無人,你當日就該死在戰場,省得迴來讓哀家蒙羞。”

    角珠渾身冰涼,咬著牙不可遏製地身體發抖。

    上方的女子見她如此,眼中輕蔑更甚,“你真以為前幾日親王之事,哀家不知道是你所為!戰事連連,你如今卻還有心思放在兒女私情上。現在這種小乞丐的事情都處理不了,還要來煩哀家。”

    “女兒知錯!”

    “既然他們鬧事,那就讓他們全部安靜下來。”

    角珠驚訝抬頭,看到母親的臉在煙霧中變得十分詭異,那精致描繪的眼裏有殺戮的欲望在跳躍。

    “女兒明白了,這就讓他們安靜!”

    見對方擺了擺手,角珠起身退下,到門口,她卻突然頓住,低聲道:“母親,六年前如果陪您去大洲的是我,而不是家姐,您是不是就不會這麽厭惡女兒,不會覺得女兒這麽懦弱無能呢?如果可以,女兒也想像家姐那樣為母親而死。”

    簾子後麵寂靜無聲,許久,那熟悉的聲音似有幾分疲憊,“過去的事情,哀家不想談!”

    角珠退出了正殿,下階梯時,她險些一個踉蹌從上麵滾下去。腳下早就發軟,但是能感覺到那雙陰森的雙眼正盯著自己,她強作鎮定

    地緩緩行走,可止不住淚水滾落,不時地抬手擦去眼淚。

    在那人看來,角珠哭得是那樣懦弱。可角珠知道,她這真是絕望。

    上了自己的馬車後,她再也堅持不住,癱軟在馬車裏。

    外界都知道角麗姬男寵很多,在大洲還有私生子,但到底多少,有哪些,怕是除了角麗姬本人,其他人都不清楚。

    所以,方才簾子後麵那個人聽到角珠提起家姐時,心中並無肯定,不敢妄自迴答,才說了不想提及過往。而角珠卻清楚,她根本沒有姐姐。

    因為戰鬼家族裏有一個隻有繼承人才能知道的秘密,女性世代為單數!

    因此衛十五說得沒有錯,那個人不是她母親,那她真正的母親去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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