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冷。”十五搓了搓手,然後拉緊身上的披風,側首瞧著他,“自己用沐春風熱一下,這是你喜歡吃的。”

    記憶中的少年,總喜歡給紅衣少女買各種糕點,但是他卻隻吃那種紅豆的。

    “我不餓。”他不餓,也不累。

    連日來所有的疲倦和擔憂,在她悄然出現在身後的瞬間,全都煙消雲散。

    “不餓也得吃。”她語氣一如當年一樣固執,“過年要吃飽,來年才能有吃有住,你忘記了?”

    遠處的燈火閃爍得她眼眸明亮,雖然也戴著麵皮,但是眼底卻有掩藏不住的笑意。

    蓮絳手捧著冰冷的紅豆糕,突然意識到,眼前的女子有些不同。可一時間,卻不知道不同在哪裏。

    “快啊。”十五又笑了笑。

    蓮絳低頭,絲絲暖意從手心溢出,繚繞著那紅豆糕,不消一會兒,被凍得冰涼的糕點很快發出陣陣熱氣。

    但是,他還是沒有吃,因為戴著麵具。

    “是怕我下毒?”她笑道,從他手心拈起一塊方才帶過來時不慎擠碎的吃了起來,“味道很好,是老伯家自己做的。”

    “我不方便吃。”他終究是歎了一口氣。

    那聲音隔著麵具,竟帶著幾分破碎和虛弱。

    十五咬紅豆糕的動作微微一怔,手落在他裹著紗布的手上,胸口難言沉痛。

    方才她靠近他時,敏銳的她就發現了那股味道。

    如同沐色所說,那是人臨死前苦於掙紮的氣息。腐敗,蒼白,無力。口中原本香甜的紅豆糕突然帶著一股苦澀的味道,胸口的鈍痛頓時湧在眼角,她眼眸黯然,落在他脖子上的紗布上,“連……師父都沒有辦法嗎?”

    “師父?”蓮絳愣了片刻,很快反應過來。

    胭脂濃,曾是劍聖白衣的唯一嫡傳弟子。

    看著她眼中的擔憂和痛苦之色,他心如刀切,頓時支起身子,道:“有方法,已經好很多了。”說著,他側了側身子,背對著十五,悄然取下麵具,含住一塊紅豆糕,再戴上麵具。

    “我吃了,很好吃。”他語氣突然有些慌亂,“你不要擔心了。”

    看著他手裏少了一塊紅豆糕,十五臉上才露出笑容。恰在此時,遠處鞭炮聲突然響起,她道:“新年好運,大吉大利。”

    他懵了。循著她的眼神看去,這才想起,就在剛才,除夕剛過

    ,已是新年。

    一絲感動湧在心頭,代替了方才的心疼,他麵具下的眼眸裏閃過難掩的笑意。

    她陪他過新年了。

    這是他一生中,記憶中最深刻的新年了。

    隻有幾塊紅豆糕,但是,她尋他而來,坐在他身邊。

    “新年好運,大吉大利。”他亦笑著道,隻覺得方才吃的紅豆糕,甘甜爽口。

    “來。”旁邊又響起她的聲音,他側首,看到她手裏多了一個紅包,放在他手裏,“歲歲平安。”

    他緊緊地握住,沉了半晌,從袖中掏出一個精致的繡袋,遞給十五,低聲道:“這是給你的。”

    “哦?”十五笑道,“我也有紅包嗎?”絲袋有些沉重,她拿出來一看,不由一驚——竟然也是一塊鑲嵌玉佩的長命鎖,和阿初脖子上的是一對,連那價值連城的玉都幾乎一模一樣。

    十五握著這精致無比的長命鎖,驚訝地看向他,“這……這太貴重了。”

    “這是……我對你和孩子的一片心意。”那是她入宮第三天,他暗自尋了巧匠定製的。那會兒想著臨近過年,他想送有特殊意義的東西。幾個巧匠趕製了幾天終於完工,沒等他送出,她已經離開。兩人身份,也變得對立。一個代表著大洲,一個代表著北冥。

    “謝謝。”十五將長命鎖掛在脖子上,“好看嗎?”

    她睫毛在火光的襯托下更加卷長,溫暖而秀美。

    “好看。”他認真地迴答。

    兩人目光交錯,也不知道為何,十五覺得胸口鈍痛難忍,腦子裏閃過一簾簾白色的紗幔,紗幔後麵坐著一個身穿碧色衣衫的人。夜風涼涼,簾子飛舞,可偏生如何都看不清藏在那紗幔後麵的容顏。

    她甚至忍不住抬起手伸向他,試圖撥開那紗幔。

    感到她的手要碰觸到自己的麵具,蓮絳大驚,又發現十五神色恍惚,痛苦,像是被人施了咒法。

    “胭脂……你怎麽了……”

    “胭脂……”他放下紅豆糕,擋住她手的同時,一下捧住她的臉,“胭脂,你怎麽了?”

    “唿!”

    那一聲胭脂,仿似昏暗深淵的一線光明,讓十五漸漸清醒。

    她當即唿了一口氣,而腦子裏竟又是一片空白。

    “不知道。”她有些頹然。這是第二次發生這種事情了。第一次是在滄瀾江邊醒來,看著阿

    初的臉。她總感覺她記憶深處藏著一個東西,卻無法觸及。

    “你是不是沒有休息好?”他輕聲詢問,手捧著她的臉卻不忍放開。人總是貪婪的,得到一點,便想要更多。怕她反感,他終究是收迴了手,一時間,手心和胸口頓時空了空。

    十五背靠著身後的樹,有些疲倦,“我先睡一會兒。”說著,就閉上眼睛。

    “胭脂。”他忙晃了晃她的肩膀,“這兒很冷,你還是迴去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十五睜開眼。

    自己怎麽竟然想在這兒休息?

    她看了看四周,陰暗而寒冷,但是對上了他的目光,卻覺得四周寒氣早就散去。她明白為何竟然有突然想在此處休息的念頭了。是因為他在這裏。

    是的,如果她沒有記錯,在被秋葉一澈包圍時,他出現的那一刻,她竟然有著前所未有的安心,就如同剛才坐在他身邊,總覺得有好多話要說。

    她忙站了起來,裹緊身上的披風,“我迴去了。”

    他亦跟著站起來,“嗯。”

    十五低頭,走了幾步,卻又突然頓住,迴頭看著他,“你不要跟著來了,我不想讓你在師父那兒為難。”

    蓮絳怔了片刻,又聽到她說:“謝謝你連日來的解圍,但是,我……我現在是衛霜發,是北冥人,已經被七星盟下了追殺令。你的身份若被人發現,師父定然怪罪你。”

    “那是我自己的事。”他突然有點難過,語氣不由執拗,“我做的事情和七星盟無關。”

    他要保護她,那是他的心願所在。而且,那也是他欠阿初的——他說了要親自陪阿初到昆侖。這一別,或許就是永別,他不想再失去這個機會。

    這下十五倒是愣了。她印象中的防風,安靜如一抹輕煙,作為影衛,他很少說話。

    這卻是她記憶中,第一次看到防風用如此執拗甚至帶著點負氣的語氣和自己說話。

    更重要的是,防風一生中最為尊敬的是師父,他是從來不會忤逆師父的。

    “你有些奇怪。”十五拉緊了披風,看著眼前的灰衣人,“以前的你,從來不會忤逆師父的。”

    蓮絳大驚,但很快將慌亂壓製下來,“人總是要變的。”

    “你不會。”她語氣肯定,“你從來沒有變過。”

    蓮絳不再說話,再說下去,他怕自己露出破綻。

    防

    風記憶裏的胭脂濃,自小就聰明,有著常人所沒有的敏銳力,因此,她習武,輕功都進步神速得讓人駭然。

    有時候想來,怕是和她的血統有關。

    她沉聲道:“有沐色在,我和他能應付得來這些追殺。而且我們的人也到了……再則,”她頓了一下,“你如今的身份畢竟是七星使者,我們立場對立。”

    “你是說,這一路的追殺,都是我帶人做的?”

    “我沒有這種想法。”十五解釋道,“我不想讓你也置身危險中。過去多年,我從未對你說過感激,可對你和師父,從未有過報答的機會,如今,更是沒有了。但是,我不想你們因為我們陷入危險。”

    蓮絳似還要說什麽,遠遠地看著有人朝這邊走來,他拾起放在石頭上的紅豆糕,道:“明白了。但是,現在你們的行蹤已經被角麗姬和秋葉一澈發現。”他語氣擔憂,“他們定是為了凝雪珠而來,你們之前走的那條路,已經不安全。唯一可以走的就是西陵。”

    “可西陵關不正是七星集結的地方?”

    如果沒有記錯,在客棧時,他就對霸刀家族的人說他們去了西陵。如今人家都帶兵去等了,她去不是自投羅網?

    “隻要沒有遇到盟主,其他七星比起角麗姬容易對付多了。”

    十五恍然明白。

    七星集結在西陵,那角麗姬怕也不敢過去——怎麽說,她也是北冥人。

    去西陵,對十五來說,是險中求全了。

    十五欲開口,才發現他早就消失在了林子裏。一時間,林子裏隻有絲絲風聲,十五頓時覺得寒意席卷,那禦寒的披風竟然絲毫起不到任何作用。

    “胭脂。”沐色擔憂的聲音傳來。

    十五沒有應聲,來人已經將她拉入了懷裏,摸著她的臉,“怎麽這麽冷?”

    淡淡的紫羅蘭香氣傳來。

    “方才我出來走走,發現了這個林子,就隨意走到這裏了。”

    “是嗎?”沐色聲音微沉,紫瞳掃過林子深處,眼底掠過絲絲寒氣。

    十五聽出了他聲音中的異樣,忙從他懷裏出來,道:“我們迴去吧。”

    “好。”他笑了笑,牽著她往迴走。

    壩子裏還有許多小孩子,阿初也在綠意的看守下,不停地點煙花,玩得很開心,看起來沒有絲毫的倦意。

    又玩了好久,阿初才肯迴去。

    到了房間裏,阿初站在床上,一邊乖乖地任由十五給他脫衣服,一邊眨著眼睛說:“娘親,你看到了嗎?躥天猴衝得好高。”

    “看到了。”

    脫得小家夥隻剩下了小小的裏衣,十五拿起被褥將他裹成粽子,將旁邊的毛巾打濕,替他洗臉。十五摘下他左邊的眼罩,露出一隻碧眸。

    這些天來,一直是沐色在照顧阿初,這算是十五頭一次摘下孩子的眼罩。

    那隻碧色眼睛露出的瞬間,她頓時覺得胸口被重錘敲中,一種難以言說的悶痛蔓延向四肢百骸。

    她手指顫抖地落在阿初的睫羽上,腦子裏竟然又浮現了那個滿月的夜晚,一方蓮台,幾縷紗簾,一人姿態慵懶地靠在裏麵,可是無論如何,都無法看清那人的容顏。

    “娘親……”

    “嗯。”十五馬上整了臉色,對著孩子一笑。

    “你剛剛看著我的眼神好奇怪。”小蓮初眨了眨眼睛。

    “因為……”她低頭親了親孩子漂亮的鼻子,“我家阿初長得可美了。”

    “是嗎?”小東西得意地翹起嘴角,“二爹爹說我再美都美不過他!”

    “二爹爹?”十五替他擦臉的動作一頓,“什麽二爹爹?”

    “就是那個和我長得很像,卻說自己美得顛倒眾生的二爹……”阿初突然頓住了,才想起十五一直不準他喊蓮絳二爹爹。

    又想到那日在客棧,二爹爹竟然要趕走他們,他心中突然一酸,不願提及。

    孩子垂著睫毛,精致的臉上有幾分憂傷。十五看著這張臉,這些日子一直在想,這孩子到底像誰?

    沐色有一種出塵之美。她記得初見沐色時,他滿身鮮血,卻有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美。

    這是她和沐色的孩子?孩子長得格外漂亮,輪廓和五官都精致得很,但是卻有一種邪氣的靈動,仿似生來如此。

    她這是瘋了。十五感到一陣驚悚,她竟然在懷疑這個孩子不是她和沐色的!

    “二爹爹是誰?”忍不住那份好奇,她下意識地問。

    小蓮初以為十五認同了蓮絳,忙道:“二爹爹就是蓮絳啊。”

    “蓮絳?”十五渾然一抖,隻覺得大腦一片嗡鳴,然後顫聲,“蓮絳是誰?”她從未聽說過的名字,為何連阿初都知道?

    “娘親你不記得了?”阿初眨了眨眼睛,然後捧著自己的

    小臉,一如當初見到蓮絳那般,“就是和我長得很像的那個蓮絳啊。我叫蓮初,他叫蓮絳……二爹爹還說,他要娶你,然後把他的那幾百個老婆全都給我。”

    嗡鳴聲與阿初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十五喘著氣。

    是的,她終於發現了不對勁兒。從那次醒來時,她就發現了有什麽不對。她的手放在頭上,手指用力一摁。她此時萬分地肯定,她忘記了一些東西。但內容是什麽,她不記得,至少阿初說的這個人,是她忘記的一部分。

    十五忍住心頭的疑惑和恐懼,將阿初哄睡,然後推門而出,看到沐色站在屋舍外麵。

    風雪淒淒,可那些風雪未近他身就被融化,形成縹緲的雨絲。

    他負手而立,目光落在遠處的林子,眸子深邃得十五看不懂。

    似聽到了十五出來的腳步聲,他迴頭,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與先前冷漠如霜的神情判若兩人,“胭脂,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

    “我……”十五走過去,神色有些不安,一下拉住他袖子,“沐色,我好像忘記了一些東西。”

    沐色的紫瞳裏掠過一絲驚訝,然後反握住十五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前,柔聲道:“胭脂,你是太累了。”

    “不,是真的。這幾日,我總覺得惶惶不安,總覺得丟了什麽東西……”

    “是不是剛才那人和你說了什麽?”

    “那人?”

    十五臉色蒼白,看樣子沐色知道她剛剛去見了防風,忙道:“不是他。他什麽都沒有說,他隻是說讓我們走西陵關,那邊雖然會遇到七星,但是角麗姬的人不敢去那邊。”

    他抿唇,清美至極的臉上拂過一絲冷意。他伸手親昵地捧著她的臉,“那,你覺得你忘記了什麽?”

    十五愣了一下,如實道:“不知道。”

    “那就是你想多了。”他手指落在她眉心,一絲暖意從他指尖溢出,傳遞到她腦顱裏。

    一時間,她焦躁的情緒瞬間平複了下來。

    “蓮絳是誰?”她冷不丁地開口,眼中滿是期待和疑惑。

    沐色頓覺唿吸一滯,眼底閃過一絲駭然。半晌,他穩住神色,靜靜地道:“沒有聽說過這個人。胭脂,你是從哪兒聽來的?”

    “沒有這個人……”十五低聲重複。

    “胭脂。”

    “嗯?”十五抬眸,迎上了他瀲灩的紫眸。

    “快睡吧,你太累了。”

    疲倦瞬間吞噬她所有的意識,她抓住他袖子的手不由一鬆,整個人都無力地癱軟在他懷中。

    沐色手一招,一道結界落在了屋舍外麵。他抱起十五,慢慢地進入內屋。

    高處的山坡上,蓮絳抱著劍,站在風中。

    為了不讓敏銳的沐色感知自己的位置,方才他強製性地壓製了自己的靈力。

    此時,沒有結界護身,風撩起他滿是風雪的長發,衣衫也發出獵獵聲響。麵具下的碧眸沉著一絲擔憂,他身形後退,隱入風雪中。

    可蓮絳剛走幾步,背後空門處傳來一陣細小聲音,淩厲殺氣破空而來。他本能地側身,懷中的劍順勢出鞘,與那道殺氣淩空相撞。

    立時,火光四濺,他握著劍柄,橫著一抽。

    刺耳的聲音傳來,他掠開十來尺,隔著風雪看著遠處片雪不沾的卷發男子。

    “果然是你。”沐色沉聲開口,“你如何藏得了你身上的死亡氣息,防風?”

    看清來人,蓮絳抱著手臂立在遠處,沒有說話。

    “在滄瀾江時,胭脂說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你我之間的事情也一概不追究,可你為何還跑來此地?”

    “路過。”

    “隻是路過?”沐色眯眼,打量著身前的灰衣男子。此時的男子氣息和妝容與那日沒有區別,然而他周身卻有一股讓沐色覺得怪異的氣息。

    “那你覺得呢?”蓮絳反問,聲音沒有絲毫波瀾。

    沐色立時明白了。

    原來,眼前的防風,沒有了昔日對自己的恐懼。印象中的防風,對自己總有一股莫名的敵視,那種恨自己入骨的敵視。

    沐色揚起唇角,打量著蓮絳,“這也未免太過巧合了吧。使者出現的地方,不是有七星盟,就有秋葉一澈。我們路途上行蹤保密,可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偷襲,七星使者敢說這和你無關!”

    “那隻能說你保密做得不夠好。”蓮絳冷聲。

    話音未落,沐色手中飛出幾道銀絲向他疾射而去。

    蓮絳握緊手中的劍,顯然沒有料到沐色會對自己起了殺意。

    劍氣四起,攔住那銀絲。

    沐色的銀絲灌注了強大的靈力,蓮絳方才已經將自己的靈力遏製,短時間也無法強製衝破開來。銀絲被斬斷,可那殺氣卻沒有絲毫減弱。蓮

    絳隻覺得手腕一陣劇痛,一條銀絲已經穿透了他手腕,點點血絲滾落。

    “你到底對她說了什麽?”拉住銀絲的另外一頭,沐色厲聲質問,眼裏湧出濃烈的殺意。

    蓮絳忍住劇痛,直直地看著沐色,“不明白你說什麽?”

    “方才在林子裏,你到底對胭脂說了什麽?”否則她怎麽會無緣無故問起那個人,那個她已經徹底忘記的人。

    “嗬——”蓮絳注意到沐色眼中的憤怒和慌亂,不由冷笑,“你該問問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麽?”

    沐色勾住銀絲的手指往後一拉,“你可知道,我這一拉,你的手就會廢掉。”

    血沿著銀絲滴落,卻已是黑色。蓮絳看著黑色的鮮血,出神。屍毒發作得很快,已經融入了鮮血。

    遠處的沐色也看到了這血,當即蹙眉,“你本就離死期不遠了,但是胭脂要我放過你,我不會取你性命,但是你得離胭脂遠點!”

    “你有權利和資格要求我做什麽?”蓮絳依然冷靜地看著沐色。

    沐色倒沒有想到這個在死亡線上掙紮的人,口氣竟然如此狂妄。待片刻反應之後,他道:“念在你那日在客棧替我們解圍,不如此時我送你一程,也免得他日你屍毒發作,全身潰爛痛苦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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