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疆蜿蜒的官道上,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遊牧大軍正在向南推進,這就是剛剛在燕山戰役中贏得全勝的韃靼軍團。


    目光所及之處,一片片旌旗飄揚,劍矛如雲,北疆大地上新的征服者真可謂軍容鼎盛。


    靠近路邊的小山坡上,達古拉頭領正在望著他自己威風凜凜的大軍。


    他的頭腦開始有點飄飄然:如此強大的力量掌握在我的手中,就用這隻無敵軍隊,我一定能摧毀千年王城洛都!我要將強大的華族王朝踏在腳下,將軟弱華族的首級壘成高山,在上麵建立我不世的偉業!


    仿佛洞察了他的狂妄想法,一旁的白羽軍頭領莫安歌微笑著說道:“好一支威武的大軍啊!達古拉閣下可真是了不起!”


    雖然是讚揚的話,但讓莫安歌這麽似笑非笑的說出來,再配上那琢磨不透的笑容,達古拉覺得這個令人討厭的小白臉一定是在諷刺自己!


    達古拉頭領大字不識一個,靠的是軍功提拔,所以麵對莫安歌這種讀過不少書的青年頭領非常看不上眼。他最喜歡的就是在旁人麵前顯露他那一身的肌肉和累累傷疤,以展示自己的男人氣概。


    達古拉鼻孔向天悶哼了一聲,仿佛沒聽見莫安歌的話。


    統帥韃靼族精銳白羽軍的莫安歌相貌斯文,書生的儒雅氣息中又帶著幾分軍人的英氣勃勃。他出身莫氏家族,乃是大草原北部的名門子弟。而莫安歌一貫的優秀表現也是不辱家門,被族人公認為是這一代權貴子弟中的佼佼者。其風度氣質就連蒼天可汗也為之讚賞,冊封他為最精銳的白羽軍頭領,這也是達古拉等彪悍草根將領們對莫安歌十分不滿的主要原因。


    看到達古拉的無禮舉動,莫安歌也不生氣,反而微微一笑,他從側麵看到了達古拉那粗糙醜陋的臉龐---那根本就不像人類,反而更像是黑麵猿人一般。


    憋住笑意後,莫安歌肅然開口:“達古拉頭領,你這次在燕山南側的大捷,蒼天可汗是很讚許的!”


    雖然這個小白臉可惡,但既然提到了至高無上的可汗,就連傲慢無禮的達古拉也不能裝做沒聽見,他這才想起眼前這人深得可汗信賴,又手握本族精兵,那可不是自己能得罪的。於是達古拉勉強的咧咧厚嘴唇說:“全都多虧了蒼天可汗的光芒。。。”


    “但是你既然殲滅了華族的整路大軍,卻惟獨放跑了劉明勳及其殘部,使得我軍不能完勝,大汗對此很是不滿!怒斥說沒想到寄予眾望的達古拉竟然如此無能!”


    說音剛落,莫安歌就扭過臉來,滿意的看著達古拉的臉色迅速變為通紅,就連臉上那一層厚毛也遮掩不住他的憤怒。


    莫安歌內心暗笑:其實這話全是我瞎編的,當時蒼天可汗正忙著審閱文書,聽到戰報後隻是隨口“哦”了一聲,根本沒有什麽讚許,更沒有什麽怒斥。不過我諒你這個傻帽猿人也不敢真跑去跟可汗對質!


    達古拉憤怒的吼叫著:“我可以確認那劉明勳死定了!他被我的手下捅的腸子都流了出來,怎麽可能活下去?!”


    “屍體在哪裏呢?”莫安歌淡淡的說。


    “被他的手下拚死搶走了,那幫家夥全都鑽進了山林,我的騎兵不方便追擊啊!”


    “哦,我倒是相信你說的話,但是你又怎麽能讓尊貴的可汗也相信呢?”


    無論達古拉如何暴跳如雷,莫安歌始終淡淡的淺笑著,輕輕的撚著手上的野花把玩,這更讓達古拉怒不可遏:當時砍下的人頭堆積如山,華族軍隊已經毫無疑問的被徹底擊敗了,就算有幾個逃跑的又如何?我立下如此大功竟然還被數落,這口氣怎麽忍得下!如果眼前這帶著可惡笑容的小白臉是自己部下的話,老子早就一刀砍掉他腦袋了!


    眼看已經戲弄得他差不多了,莫安歌這才不慌不忙的說:“其實我倒是有個辦法的。。。”


    “哦?”達古拉趕緊閉上嘴,等著莫安歌說下一句。


    結果那可惡的小白臉居然看著天空,一直不說話,仿佛等著自己求他一樣!


    達古拉咬牙切齒,心中反複衡量後,終於還是低下了驕傲的頭顱。


    “還請莫安歌頭領賜教!我該怎麽辦?”


    莫安歌這才滿臉得意的說道:“您不是說那劉明勳身負重傷,肯定活不下來的對吧?”


    “沒錯沒錯!”達古拉連忙點頭。


    “那就好辦了!您隨便拿上一個軍官的腦袋和敵軍軍旗一同交上去,說已經成功追殺劉明勳就可以了!”


    “這。。。這怎麽行?萬一被發現了就完了!”


    “嗬嗬,你糊塗啊!那劉明勳隻不過是個官員人名,我軍中又有誰認得他呢?到時候弄得血肉模糊不就行了!”


    對於這個提議,達古拉還是有點擔心。他雖然粗笨無腦,卻也知道欺君瞞上是何等的大罪。。。


    莫安歌倒也不勉強,他繼續說道:“這個大功勞既然你不感興趣,就當我沒說過好了。我還是另外去找蒙克頭領去談談吧,聽說他急於在大汗麵前表現,想必會很感興趣!”


    任何事情,隻要引入了競爭,那積極效果都是十分顯著的。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打了勝仗,結果擊殺敵將的功勞卻要讓給蒙克那個狡猾的家夥,達古拉頓時感覺肺都要氣炸了!


    他高聲嚷嚷道:“這怎麽能行!我看還是照你說的辦好了!”


    莫安歌點了點頭催促道:“既然如此,你還是馬上起草奏章,把那人頭和軍旗交由在下轉呈給可汗,以免有人先一步搶功!”


    達古拉無暇細想,趕緊起草奏章,並把所有的證物都準備好,交給了莫安歌。


    “嘿嘿。。。那剩下的就全靠您幫忙了!”達古拉一臉幹笑,雖然他總覺得哪裏不妥,但即將到手的天大功勞讓他顧不上那麽多。


    莫安歌低下頭,粗粗看了看奏章後內心冷笑:白癡猿人!這個親筆奏章隻要日後翻出來,隨時可以定下你的欺君死罪!你這個小辮子算是握在我的手中了!


    他們二人剛剛結束談話,一名傳令騎手匆匆從遠處趕了過來。


    達古拉的貼身衛隊正欲上前阻攔,莫安歌敏銳的注意到這名傳令兵滿頭汗水的樣子,心念一動跟達古拉說:“還是讓他過來吧,可能有緊急軍情!”


    達古拉一揮手,衛隊放開了攔截。那名傳令兵跳下馬,連汗水都來不擦就單膝下跪喊道:“緊急軍情稟告二位頭領!”


    達古拉哼了一聲:“快講!”


    “華族的玄甲軍精銳部隊突然出現!已經強渡了白蘞河,還打垮了我軍的兩路兵馬!哈勒朝魯首領戰死!目前玄甲軍已經行蹤不明,根據最新情報是朝著蒼天可汗的金帳方向趕去了!”


    兩位頭領同時大驚,莫安歌搶先發問:“玄甲軍兵力如何?”


    “不知道。。。根據逃兵的說法,到處都是黑色盔甲的華族士兵!軍旗數量過千!”


    達古拉和莫安歌對視一眼,兩人都感覺到了深深的擔憂:此次韃靼族雖然動員百萬大軍,但為了圍殲消滅華族北疆的有生力量,可汗專門布置了一個橫跨數個州府的巨大包圍圈,目的在於全殲正在集結的華族軍隊,每一路的韃靼軍數量並不太多。


    本來以為華族軍隊在北疆已經被徹底打垮,可誰也沒想到突然冒出來這麽一支精銳力量,這樣一來韃靼族分散的各路大軍就有被逐一擊破的危險了!


    更為可怕的是,玄甲軍的目的似乎是蒼天可汗金帳!此時在可汗的金帳前隨行兵馬不過十萬而已,萬一那玄甲軍真如傳言中那麽銳不可當的話。。。簡直不敢想象!


    達古拉破口大罵道:“一群廢物!竟然連一天都沒抗住就被打垮了!”


    莫安歌一言不發翻身上馬,火一般熾熱的戰意在他體內熊熊燃燒:華族的玄甲軍嗎?那指揮的必定是那華族悍將方天震了!早就聽聞方天震治軍有方,隻不過被權貴排擠才不得升遷,果然是個有點本事的家夥!這樣才有意思,就讓我來會會你吧!


    達古拉看著莫安歌竟然上馬就走連個招唿也不打,疾馳而去的戰馬隻留下滿天灰土飛揚,嗆的他滿臉是灰,氣得又是破口大罵了一通。


    達古拉這時候也沒了主意,他能夠一路當上頭領,全靠的是悍勇嗜殺,這下沒有了下達指令的人,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苦惱的想了半天,他突然一拍腦袋,欣喜的喊道:“我真是傻!這不正是我救駕的好機會嗎?!我這時候迴去護衛大汗,全殲玄甲軍,豈不是又立下大功一件!”


    下定決心後,達古拉立刻下達命令:“全軍掉頭!迴去保衛蒼天可汗!”


    雖然有點摸不到頭腦,但聽到要保護蒼天可汗,士兵們倒也毫無怨言,全都精神抖擻的快速原路返迴。


    行軍的路上,達古拉暗暗佩服自己:我真是太睿智了!這下等我立了大功,看誰敢瞧不起我的頭腦!


    但是他並不知道,其他十幾路遊牧大軍在得到幾乎相同的情報後,第一選擇也是迴援救駕!


    為了向蒼天可汗顯示出自己的忠心,已經遍布整個北疆的遊牧大軍們紛紛掉頭,爭先恐後的將大汗金帳包圍的水泄不通!


    就連蒼天可汗本人都覺得奇怪,為什麽打的好好的,全都跑迴來了?


    在得知詳情後,他英武的麵龐也露出一絲無奈:哎。。。我身邊有十萬最精銳的衛隊保護,怎麽可能有危險!這幫沒腦子的家夥!


    蒼天可汗立刻命令所有軍隊返迴原定地段,但卻沒什麽明顯效果。


    好不容易搶到一個臨近金帳好位置的達古拉根本不肯走,他每天趴在最高的樹上,望穿秋水的盯著遠方地平線,就為等到玄甲軍的身影出現。


    “哎,那玄甲軍怎麽還不來啊?”整日裏長籲短歎的達古拉,哀怨的就像個深閨怨婦一般。


    也多虧於此,整個北疆數百萬的華族百姓才得以逃脫包圍圈,避開了韃子騎兵的無情殺戮。


    方天震率領的兩萬玄甲軍,以及新建的兩萬多邊軍,這才剛剛入駐了空城鎮口台。


    在之前的戰鬥中,方天震始終不遠離山區和林區,成功的利用地形圍殲了幾支韃靼族軍隊。


    他還專門命人縫製了無數軍旗,編造出幾十個不存在的軍團番號,行軍途中刻意揚起漫天塵土。


    當然,他的殺手鐧還是偷偷給那些新抓的韃靼軍俘虜製造機會,讓他們有幸“成功逃脫”,並且還知道自己下一步要攻擊的目標就是可汗的金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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