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滄都,天地間一片雪白,連空氣也變得純淨而冰涼。

    一行藍衣的太監宮女正朝著元武殿而去,每個人手上提著一個保溫的食盒,食盒底下放著炭火,中間放水,最上麵放著膳食以保持其溫度。

    “馮公公,皇上已經一連好多天都在元武殿了,你也勸一勸,這樣下去舊傷複發了可怎麽好?”一名近身的太監出聲道。

    馮英走在最前,微微歎了歎氣:“咱家要是能勸了,還用天天帶著你們過去傳膳,如今東齊和西楚戰火已經燃,皇上哪還顧得這麽多,咱家也勸了,大將軍王也勸了,皇上放心不上邊關的戰事,咱們也沒辦法。”

    一行人正走著,遠遠看到玄武正疾步匆匆而來,看到馮英拱手打了招唿:“馮公公,皇上在何處?”

    “這會在元武殿呢?玄侍衛什麽事這麽急?”馮英忍不住地問道。

    玄武望了望他,沒有說話便快步朝著元武殿而去,神色異常的沉重。

    “這是怎麽了?”馮英望著玄武快步離去的背景喃喃道。

    “青龍玄武幾位大人不是被皇上逐出宮了嗎?不過我聽說一直在大將軍王府上聽候差遣,如今東齊和西楚交戰,皇上是不是把他們四人召迴來了?”邊上的太監出聲道。

    馮英沉默了一會,扭頭望了望一行人:“快走吧,皇上還等著用膳呢。”

    玄武殿內,武將們向正座之上的帝王陳說著自己的計劃,眾人出言商議討論,楚帝一身玄色龍袍,麵容清峻,眉眼淩厲望著眾將。

    “現在東齊隻是試探性的進犯,咱們花這麽多力氣去應付,豈不正中了他們圈套?”羅衍出聲斥道,這些個將領雖說都是武將,但對作戰計劃的製定,行軍布陣,遠遠不及曾經的蕭清越和青龍玄武幾人。

    楚帝麵色冷沉,薄唇輕啟:“羅將軍,調兵前往上陽關,無論是何代價,一定要守住這個關口。”

    “是。”羅衍起身拱手迴道。

    正在這時,門外的守衛疾步入殿稟報:“稟報皇上,玄武侍衛求見?”

    羅衍頓時一震,不是讓他們在府裏候著嗎?玄武怎麽在這個時候闖到宮裏來了?

    楚策麵色頓時一沉,薄唇緊緊抿著,一時間滿殿沉寂都望著他,青龍玄武幾人被逐出去已是滿朝皆知,這時候他們竟還進到宮中?

    羅衍微微皺了皺眉,拱手道:“皇上,青龍玄武幾人已經在臣府中,到宮中……

    許是來找臣稟報事情的。”

    楚策目光冷冽,望了望羅衍,沉聲道:“讓他進來,朕倒要看看,有什麽大事,讓他膽敢闖宮。”

    片刻之後,侍衛帶著玄武入殿,楚策冷冷地望著進殿的人,薄唇抿成鋒銳的線條。羅衍沉默了片刻,出聲道:“有何事稟報?”

    玄武抬頭正對上楚帝一雙冷寒的眸子,道:“末將剛從大夏迴來,從中州探得大夏皇後誕下二皇子……”

    楚策眉眼微沉,扶著桌案起身欲起身前往偏殿,薄削的唇勾起微不可見的苦澀。

    羅衍望了望玄武,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

    玄武直直望著站身的帝王,深深吸了口氣:“大夏皇後難產,怕是不行了。”

    一句話,恍若驚雷震天,楚策身形一震,扶著桌案方才穩住身形,冷冽的眸子緩緩湧起滔天的暗湧,羅衍伸手扶住他:“皇上!”

    眾將一時間瞧得一頭霧水,除了當年洛皇貴妃之死,皇上從未在他們麵前有這般失態之舉,大夏皇後生子也好,難產也罷,那也該是大夏皇帝擔心的事,西楚大帝這般意外的舉動,一時間讓眾人摸不著頭腦。

    正走到殿門口的馮英也正好聽到玄武的稟報,頓時停在那裏,抬頭望著人群簇擁之下的玄衣帝王,他沒有說話,沒有動作,卻讓人瞧著是那樣徹心徹骨的痛。

    那個女子即便是嫁了他人,也沒有讓他如此痛苦過,如今這不是……這不是要他的命嗎?

    以往還有個念頭,起碼她還活著,還過得好好的,如今怎麽會成了這般模樣?

    羅衍一時也是手足無措,朝玄武問道:“到底是真是假?”

    玄武垂首迴道:“臣在中州城見過前去府上問診的大夫,百裏行素的徒弟也去就診,隻是孩子生下了,大人恐怕是……保不住了。”

    楚策輕輕拂開羅衍扶著手,轉身朝殿外走去,步伐沉重,羅衍和馮英齊齊跟了上去:“皇上!”

    楚策微微揚了揚手,示意他們不得跟著,一步一步地離開了元武殿,馮英站在殿外看著那雪地之上踽踽獨行的帝王,隻覺心頭酸澀難忍。

    他一個人走著,一直走著,自己也不知道要走到哪裏去,天際飄飄揚揚又下起了雪,凜冽的北風卷起他的衣袍,發出細碎的聲響。

    最後,他站在駐心宮的門口,肩頭發間落著一層雪白,恍然之間他竟看一道夢縈千迴的身影……

    這是哪裏?

    煙落驚惶看著周圍陌生而熟悉的景致,這裏……這裏是駐心宮,不是中州王府。

    她驚惶地奔出宮殿,看到有來往的宮人,想要開口問話,迎麵而來的人卻對她恍若未見,最後……直直從她身體穿了過去。

    “剛剛有人送膳去元武殿,聽說玄武大人闖宮了。”

    “闖宮?玄武大人他們不是被皇上逐出皇宮了嗎?”

    “是啊,不過聽說一直在大將軍王府上,不過這時候闖宮,也不怕皇上斬了他的頭。”

    “若是以往,定然會重罰,今天不知怎麽的,玄武大人說大夏皇後誕下二皇子,難產不行了,皇上就完全變了一個人……”

    “真的假的?大夏皇後跟皇上有什麽關係?”

    ……

    她怔愣地站在原地,她這是怎麽了,她驚惶地後退,竟然穿牆而入,進到了屋內,她明明可以感覺到自己,卻沒有人看得見她,聽得見她……

    他們剛才在說什麽?她……是死了嗎?可是為什麽又會在西楚皇宮裏?

    她不再待在這裏,剛一走出殿門,便看到站在門口處玄衣墨發的帝王,一雙黑眸似海深沉正定定地望著她,聲音顫抖:“你怎麽……”

    她怎麽會在這裏?

    確切的說,眼前的已經不再是大夏皇後,是洛煙,是他心心念念了七年的女子,終於又出現在這座空寂了七年的駐心宮。

    煙落倏地抬起頭:“你……看得到我?”可是為什麽剛才過去的人看不到她,也聽不到她說話。

    他緩緩舉步走到她的麵前,伸出顫抖的手伸出手想要觸摸她,當真的觸摸上了這魂牽夢縈七年的麵龐,壓抑在心底七年相思之情奔騰而出,他一把摟住她,那樣的用力,幾乎想要將懷中的她融入骨血。

    “煙兒……”楚策低聲喚她。

    他以為他這一生再也看不到她了,在剛剛聽到玄武迴報的消息,他真的萬念俱灰了,卻沒想到迴到這裏,會看到她,不再是什麽蕭煙落,不再是燕綺凰,也不再是大夏皇後,是洛煙,是屬於他的洛煙。

    煙落愣了愣地站在那裏,對發生的一切反應不及。楚策能看到她,還能觸摸到她,可是她怎麽會變成這樣?

    她腦子裏漸漸浮現出一個可怕的事實,她……已經不再是蕭煙落,亦不再是燕綺凰,她已經隻是洛煙的魂魄!

    過了

    許久,楚策鬆開了她,眉眼間泛起微微的笑意,想說什麽,卻發現想說得太多,竟無從開口說起。

    “我死了嗎?”她怔怔出聲。

    楚策抿唇不語,隻是點了點頭。

    “你……你怎麽會看得到我?我怎麽會來這裏?我要怎麽迴去?”她急切地出聲。

    楚策望著她,眉間的笑意隨著她的話緩緩沉寂了下去,她要迴去,要迴到那個人的身邊,與他恩愛纏綿,而他站在她的麵前她卻不管不顧。

    “可能是因為鎮魂珠的關係吧!”過了許久,他出聲說道。別人都看不到她,隻有他可以看到,隻有他。

    所有的一切,似乎又迴到了很多年前,隻有她和他的以前,而這一切,他再也不讓會讓任何人帶走她,再也不會……

    “鎮魂珠在哪裏?我該怎麽迴去?”她急切地追問道,她已經讓無憂一生受盡苦楚,這一個孩子也要讓他沒有母親嗎?

    “迴去?!”楚策深深地望著她,她還是想著迴去。

    煙落望著,沉默不語,如今的楚策與她記憶中的那個楚策,怎麽會變化這麽大?

    “你說我們再也迴不到以前,現在不是變迴以前了,你不再是蕭煙落,也不再是燕綺凰,你是洛煙,我還是我,所有的一切又迴到我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楚策步步逼近,一字一句地說道。他不可以放她走,不能放她走,絕對不能。

    “我已經不是人了!”她沉聲打斷他的話,定定地望著她“活著的才是人,我已經不是了,沒有人看得到我,沒有人聽得到我,我已經不是了。”

    “我看得到你,我聽到你,不是嗎?”楚策深深地望著她,即便別人看不到她,聽不到她,可是他看得到她,聽得到她說話,還可以觸摸到她的存在。

    “楚策……”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眼底緩緩湧起的瘋狂,緩緩後退,狂奔出駐心宮,朝著宮外去。

    她不顧一切朝著重陽門狂奔而去,楚策快步跟著她,不能像她那般穿牆而過,卻憑著輕功一路疾追而去。正從元武殿出來的羅衍和馮英等人看著竟然在宮內施展輕功的楚策,以為是出了什麽大事,趕緊帶著人朝著重陽門追去。

    然而,當她終於到了重陽門,才發現自己根本走不出去,最外圍的宮牆,仿若築起一道透明的屏障,別人可以隨意行走穿梭的宮門,她卻怎麽也走不出去。

    “西楚皇宮外圍以靈石為基,沒有鎮魂珠,你永

    遠也出不去。”楚策站在她身後平靜地說道。

    她迴頭望著站在幾步之外的楚策,羅衍和馮英帶著兵馬快步跟了過來,卻隻看到站在宮門邊的玄衣帝王,根本看不到她的存在。

    一切又迴到的從前嗎?

    可是,她變了,他也變了。

    以前的楚策不會這麽對她,不會這樣逼迫於她,不會這般自私地禁錮她……,她無力地癱坐在宮牆下,幹澀的眼卻流不出一滴淚來。

    滄都下起了雪,越來越大,她從來不知道這座皇宮是那樣的大,她從重陽門走遍了宮牆的外圍,試圖尋找任何一處可以出去的縫隙,卻什麽都沒有找到,這佑大的西楚皇宮,這高可入天的靈石屏障,似是一個華麗的水晶瓶子,而她便困在這隻瓶子之中,怎麽也找不到出路。

    楚策一直跟著她,看著她將西楚皇宮走了整整一圈,他看著心疼卻不想放開這個機會,這個唯一可以留下她,擁有她的機會。

    七年,整整七年,他對著空蕩蕩的駐心宮,企盼能看到她的身影卻不所得,如今她終於迴來了,沒有人知道在他看到她那一刻起的震憾。

    一念生魔,他所有的理智隱忍全部崩潰,他無法再失去她。

    羅衍和馮英跟在楚策身後,搞不明白他為什麽圍著皇宮的圈這樣走了一圈,又在重陽門停下,不由想起了七年前的一幕。

    “王爺,皇上他在幹什麽?”馮英忍不住出聲道。

    羅衍歎了歎氣,而後搖了搖頭,心想是聽到玄武迴報的消息,一時難以承受,才會變得這般吧!

    “王爺,上去看看吧,奴才擔心怕是會出事?”馮英望了望風中獨立的玄衣帝王擔心不已。

    羅衍微微搖了搖頭,沉聲道:“讓他一個人待一會吧!”

    “那王爺也送件袍子上去,或是讓皇上迴宮裏,在這雪地裏站著,再鬧個舊傷複發,大戰在即,可出不得亂子。”馮英從侍從手中接過皮裘遞給羅衍。

    羅衍拿了過去,沉默了一會,舉步走了上去:“皇上,這裏風大,你還是迴宮裏去吧。”

    楚策似乎聽不到他的聲音,隻是定定望著重陽門,望著那個隻有他可以看到的她。他想也許一時間她是無法接受迴到這裏的一切,但這裏有著他們那麽多那麽多的迴憶,總有一天她會放下一切,重新成為洛煙。

    “皇上……”羅衍再度出聲。

    楚策沉聲說道:“你們迴

    去,別跟著我。”他還不想讓人知道她在這裏的事,即便是羅衍,也不能。

    “皇上……”羅衍上前出聲相勸。

    楚策頭也不迴,隻是說道:“這幾日元武殿的事你看著辦吧,朕身體不適,休養些日子,至於玄武他們,讓他們帶兵鎮守上陽關。”

    羅衍愣了愣,拱手道:“臣這就去辦。”說罷朝他看的地方望了望,不由皺了皺眉,他到底在看什麽?

    過了半晌,羅衍還是走開了,馮英連忙上前:“王爺,皇上他說什麽了?”

    “讓咱們不要跟著他,都各自迴去。”羅衍坦然言道,迴頭看了看還站在那裏的人,他的舉動實在太奇怪了。

    馮英也望了過去:“可是……”

    “我先迴元武殿辦事,這裏就勞煩馮公公照看著,先讓他靜一靜也好。”羅衍沉聲道。

    馮英默然點了點頭,還是朝事要緊,轉身讓跟在後麵的侍衛也都退下,自己帶著兩個近身遠遠地瞧著雪地裏的帝王。

    煙落站在重陽門,幾近可以到從太平長街傳來的人聲,她卻怎麽也走不出去,隻要鎮魂珠一天還在楚策身上,還在這座皇宮裏,她就永遠也走不出去。

    過了許久,楚策走近前去拉她,煙落閃身避開,自行朝著駐心宮而去,楚策也不說話隻是默然跟了過去,馮英一見趕緊帶著人在後麵悄悄跟著。

    駐心宮,這裏所有的一切還是和七年前一模一樣,隻是再走進這裏,心境卻是和七年前截然不同了,她亦無法想到,他們之間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楚策跟著進來了,看著蜷縮在榻邊人便坐在對麵,一句話也不說隻是望著她。煙落低垂著眼簾一句話也不說地坐在那裏,屋中死水一般的沉寂。

    天色越來越暗,直到整座駐心宮被無邊的黑暗籠罩,兩人也始終沒有說一句話。

    黑暗中,楚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溫和:“這裏的東西都沒有變,都是你走時候的樣子,現在……”

    “我要迴去。”煙落打斷他的話。

    楚策微微一震,側頭望向窗外的一株樹,薄唇勾起輕淺的笑:“那是我們十年前種的合歡樹都長高了,你說葉子很神奇,日出而開,日落而合,是真的,上上個月還開了花……”

    “我要迴去。”煙落抬頭望著他,沉聲說道。

    “還要迴去哪裏?這裏才是你該迴來的地方,你已經迴來了。”楚策平靜地說道。

    “我要迴家。”她望著他認真說道。

    “這裏就是,你還要……”楚策麵色無波。

    “已經不是了。”她定定地望著他“楚策你變了……”

    “到底是你變了還是我變了,七年前你不是這個樣子的。”楚策深深地望著她,眼底蔓延深沉的痛“你就真的把這裏的一切都忘得幹幹淨淨跟他在一起,我等了七年,一個人守著這空空的駐心宮,到頭來……”

    他忽地笑了,苦澀而落寒,她就在他的眼前,為什麽還是遠,遠得讓他難以觸及。

    中州,又是一場大雪,鬆濤閣內雖是暖意融融,卻顯得外沉寂。

    床榻之上,瑞兒躺在床上小手抓著煙落的手指,手很小卻勁大的很,抓著她的手就往嘴裏送,不知是感觸到了稚子的觸碰,還是因為滄都那邊的滿心悲痛,眼角滾落出晶瑩的淚。

    修聿頓時一震,顫抖地伸出手觸摸那濕潤的痕跡,一翻身起來,衝著外麵叫:“大夫,大夫,叫大夫進來!”

    守在外麵的蕭清越和祁月兩人正在椅子上打著盹兒,一聽聲音差點沒嚇得摔下去,趕緊讓候在對麵無憂房中的大夫過來。

    “怎麽了?”蕭清越最先進去,看到已經數日一動不動的楚修聿起身站在床邊。

    “她哭了,我看到她哭了。”修聿不知是驚是喜站在床榻邊,前所未有的惶然無錯。

    數日以來,她沒有一絲動靜,連唿吸都微弱的幾近虛無,他害怕,恐懼,絕望,甚至……心死如灰。

    蕭清越聞言趕緊到床邊一看,眼角真的有淚痕,再看看那邊瑞兒正抓著她的手指啃著,見她站在床邊,便咧嘴咯咯地笑著,看得她心裏酸澀難耐。

    “蕭將軍先將小殿下抱開吧。”大夫拱了拱手出聲道。

    蕭清越默然將孩子從床上抱起直接就塞到修聿懷裏,轉身便拿著扇子扇著那邊的香爐,讓參香的香氣飄向床上的人,連池到現在也沒有消息,估計不能將百裏行素帶來了,隻能靠他們自己想辦法了。

    “祁月,去大覺寺請覺明方丈來。”修聿突然出聲吩咐道。

    城裏的大夫都找來了,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百裏行素看來也不可能來了,覺明方丈也是一身醫術,以往城中有不少醫治不小的人都會尋他救醫,希望他能幫上忙。

    祁月愣了愣,趕緊轉身出門,讓人備馬前去大覺寺請人,這人再治不好,大夏真的就岌岌

    可危了,東齊連連進犯,修聿天天待在鬆濤閣,哪還顧得上外麵的事。

    修聿抱著孩子站在床邊,看著大夫要忙碌地把脈,針灸,心揪得緊緊得,蕭清越側頭望了望,見瑞兒在他懷裏很乖,說也奇怪,這孩子就是出聲的時候哭了那麽幾聲,這幾天一直由他們帶著,不哭也不鬧,就是太能吃了,就算吃飽了,還見什麽啃什麽,這會將修聿的肩膀處啃得滿是口水,讓人哭笑不得。

    修聿低頭擦了擦瑞兒嘴角的口水,孩子眨巴著大眼睛望著他,咧著嘴咯咯直笑,正在這時,祁月已經帶著覺明方丈進了鬆濤閣。

    “阿彌陀佛!”覺明進屋,衝著他雙手合十。

    修聿點了點頭,深深吸了口氣,沉聲道:“請師傅救救她!”

    “師傅?”蕭清越眉頭一皺,他怎麽那麽多的師傅,有了那兩個老頑童,怎麽還冒出個和尚師傅。

    祁月低語言道:“老大兒時因為喪母之事,心性大變,老王爺曾帶他拜在覺明方丈座下修習佛法數年,所以方丈算是他第一個師傅,隻是他甚少向人提及而已。”

    本以為他這一輩子就會像個和尚般不近女色,沒想到還是情關難過,遇上了這麽一個女子,讓他為其執著一生。

    蕭清越聞言點了點頭,怪不得一樣是楚家人,跟楚策會差別那麽大。

    修聿將孩子抱著,瑞兒見覺明身上掛的佛珠圓溜溜地伸著小手便要去抓,蕭清越眼尖趕緊上前將他抱了過來,低聲道:“臭小子,你別鬧事。”

    床邊的大夫讓開了,覺明方丈到床邊把脈,眉眼微微一動,微微搖了搖頭:“命中帶煞,該有此一劫。”

    這鎮魂珠已經消失了那麽多年,怎麽又會跟這個人扯上關係,但與它沾上關係的人,一生命運多是劫難重重啊!

    “還有救嗎?她會醒過來嗎?”修聿急聲問道。

    覺明方丈起身,捋了捋白須:“你要等的,已經不在這裏了。”

    不在這裏了?!

    一時間幾人都沒聽明白,蕭清越眉目糾結暗咒,說得什麽屁話。

    “不在這裏,又在哪裏?”修聿望了望床榻上的人,喃喃道。

    “從來處來,往來處去。”覺明說道。

    幾人愣在那裏,半晌也沒想明白,待迴過神來,覺明已經舉步出門,蕭清越頓時惱怒:“死禿驢,把話說明白了會死啊!”

    她平生最恨就是不把

    話說明白的人,聽得她恨得牙癢癢:“什麽從來處來,往來處去,鬼話連篇。”

    “別亂說!”祁月拉著她,輕斥道“覺明方丈是得道高僧,既然肯來,既然說了這話,自然就有他的道理,咱們好好想想。”

    “什麽狗屁得道高僧,話都說不明白。”蕭清越火大地哼道“叫他來救人,他這就走人了,算什麽事?”

    “修養,注意修養,別教壞孩子。”祁月低聲勸道“從來處來,到來處去,從來處來,到……”蕭清越抱著瑞兒在榻邊坐下,低頭又看到瑞兒在啃東西,無奈歎了歎氣,將東西拿了出來“這東西吃不得,你怎麽什麽都吃?”

    說完便將瑞兒放好,拿袖子擦著劍穗上的瑪瑙珠子,這是顆難得的血瑪瑙,當年在東齊一個富商手中,她以為是鎮魂珠便花大件錢買了迴來,到頭來卻不是,後來就一直隨身帶著,擦了擦上麵的口水,眸光倏地一亮:“從來處來,到來處去,從來處來……鎮魂珠!”

    “什麽鎮魂珠!”修聿聞言幾步走近前來追問道。

    “從來處來,到去處去!”蕭清越起身望著他說道“我一直以為覺明說的是這個小煙,其實他說的是那個小煙,小煙真正的靈魂,洛煙。”

    修聿聞言麵色一沉,轉頭望向床榻之上的人,沉聲說道:“祁月,給我召五十名家將,我要去滄都。”

    蕭清越麵色一變,出聲道:“小煙說過,鎮魂珠是個不祥之物,要是……”楚策當年救她還魂,已經付出了那樣的代價,若是小煙知道他們要這樣做,一定不會同意的。

    修聿迴頭望著她,決然說道:“我要救她,不管付出什麽代價,一定要救她。”

    “你這一去,想要拿鎮魂珠與楚帝必將相爭,西楚和大夏便真的會勢同水火,大夏必然趁虛而入,介時,西楚,大夏都完了,即便你拿迴鎮魂珠,中州可還保得住?這些都是一直以來你所顧慮的,如今……你就不顧了嗎?”祁月步步走近前來,字字鏗鏘有力。

    “我要……帶她迴來。”修聿背對著他,堅定地說道“將來的路總有辦法走下去,可是她若不在了,我一步……也走不下去。”

    “可是總有一天,無憂會知道他的親生父親是誰?那時候,你讓他怎麽辦?雖不是親生,這七年來,你們父子感情甚好,可楚策畢竟是他的生父,你讓他在你們之間怎麽辦?”祁月急急出聲勸道。

    修聿深深斂目,壓下翻湧的思緒,沉聲道:“來人,叫祁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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