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沉的,修聿快馬趕到碼頭,天剛亮的碼頭船隻甚少,隻看到已經離岸起航的夷都官船,能夠動用夷都的官船來劫人的,在東齊除了百裏行素,還有誰?

    那個隱匿數年大昱太上皇百裏勳終於……還是沉不住氣了嗎?

    等了片刻,不見祁連尋來的船,一拉韁繩策馬沿著江岸追去,蕭清越也接到消息趕過來,還沒追上便聽得後麵陣陣馬蹄聲,扭頭一看隻見玄衣墨發的帝王策馬卷塵而來,迅若奔雷。

    “華淳老妖婆呢?”蕭清越扭頭問道。

    “走了。”楚策淡聲說道。

    “你……”蕭清越心裏那個恨呀。

    “有人從百裏行素那裏把人帶走了,正從水路去往夷都。”楚策說罷策馬朝前追去。

    蕭清越愣了愣,百裏行素那強悍精明的一人,也有吃虧的時候,這世界真是越來越神奇了?

    蕭清越沒急著追,而是將自己帶的所有應急設備翻了出來,遠程交手弓箭最適合,她將東西準備齊全了,揚鞭策馬追去,敢來劫她的妹妹,她不讓這一船人有來無迴。

    祁連很快召了最好的水手船夫帶船追擊,天色則亮,幾十艘柳葉輕舟乘風破浪,快如離弦之箭,看到河岸邊追擊的一行人,祁連立即指揮著幾葉輕舟,沿岸而行,修聿翻身下馬,從高處縱身躍下落在輕舟之上,低喝:“走!”

    話音一落,柳葉輕舟便從激流中竄出幾丈之遠,從這陽明江轉至運河,便有了東齊的水師,若水師傾巢而出,他們在這東齊的地界上,根本撿不到便宜,隻是爭取時間早點救了人脫身。

    蕭清越看到行近岸邊的輕舟,縱身躍下與祁連同乘一舟,望了望後麵緊隨而來的人,那是神策裏中水師出身的士兵,她扭頭望了望河岸邊上帶兵前去阻截東齊水師的楚策一行人深深吸了口氣,衝後麵的人打了打手勢,而後朝祁連道:“再快點,圍住那官船,咱們把它鑿沉了。”

    祁連抬頭望了望她,催促水手加快速度。

    “你帶船靠近,人一救出來就讓他們先走,一個傷一個病,留在這裏不好,我留下斷後。”

    蕭清越沉聲說道,望了望陸路上的已經漸漸消失的楚策一行人“楚帝帶人阻截前方水師,人一旦上岸,立即傳信讓他們撤,這是東齊的地盤,打起來咱們吃虧。”

    濁浪滾滾,江風凜冽,浪花打上船身,發出陣陣轟響。

    煙落一直是昏睡的,對近

    月周圍所發生的所有事一無所知,自己中毒之事不知道,百裏行素幫她解毒也不知道,就連煙柳山莊一場惡戰,她被人一路帶至這船上也不知道。

    甲板上聚滿了灰衣人,每個人的腰際都墜著一塊令牌,上麵刻著二字:千秋。

    這是大昱千秋閣的人,直屬太上皇百裏勳號令,他當初答應百裏行素不插手其中,卻在這個時候來劫人,可以拿這一個人,脅迫三國帝王,這樣的機會沒有人會放過。

    “堂主,後麵有船追上來了。”一名灰衣人急聲報道。

    被喚堂主的那人是個中年人,骨瘦如材,更似像個儒生般,平靜地望著江麵:“分守各方,加快速度,盡快轉入運河。”

    船驟然加速,船身一個劇烈的晃動,船艙之中,煙落頭狠狠撞在了牆上,她揉了揉頭撐著站起身,走出去發現自己是在船上,可是怎麽不見百裏行素和連池他們,她扭頭望去望向船尾的方向,看到那風浪之中,輕舟之上乘風破浪而來的男子,頓時唿吸停窒……

    那夢中徘徊千迴的卓然身影在驚濤駭浪中疾馳而入,那樣真真切切地映入她的眼簾,一身青衫落拓,墨發飛揚,眉眼間柔情依舊,如天神般風華絕豔,隻一眼便奪去了世間萬物的光華,唯剩他一人。

    那是他,是她已經夢了千千萬萬迴的他,她扶著肚子快步衝到船尾,隔著茫茫江流嘶聲喚著那個已經在心頭纏繞千百迴的名字:“修聿!修聿——”

    江風冽冽,波濤滾滾,帶著女子急切的唿喚清晰地傳入他耳際,修聿身形一震怔怔地望向船上那驟然出現的身影,狂喜與擔憂交織。

    煙落癡癡地望著那愈來愈近的身影,似是害怕這一切又是幻影,怎麽也舍不得移開目光,船越來越近,他的身影越來越清晰,就在兩船快要接近之時,大船突地加速一下駛出了數丈,那輕舟之上的人影驟然之間隔了好遠,她的心猛然心慌的幾欲崩潰,瘋狂地朝著船尾處撲去,想要抓住那道影子。

    千秋閣的人都麵向江麵,沒注意到從船艙出來的人,聽到聲音,那一身灰堂的堂主急步走了過來,看了看他,望向江麵追擊而來的人,沉聲道:“把人帶進船艙!”

    話音一落,兩名灰衣人便一左一右拉著她往船艙去,她驚恐萬分,不知哪來的氣力瘋狂地撲到船邊,死死抓住船沿,定定地望著江麵上……

    “快把人帶下去。”灰衣堂主厲聲喝道。

    那兩人大力扣著她手臂拉她,她緊緊抓

    著船沿,十指指尖血肉模糊,木刺深深地紮進指甲縫中,十指連心,痛徹心扉,卻怎麽也不肯鬆手。

    那灰衣堂主麵色一沉,堂堂兩個千秋閣高手,竟連一個女人都對付不了,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硬生生將她手扳了下來,沉聲喝道:“帶下去!”

    “是。”

    “修聿!修聿!修聿——”她聲嘶力竭地叫著他的名字,害怕方才所見的一切,隻是一場幻象。

    數月以來,這種感覺幾近將她逼瘋了,她千百次地看到他,想要伸手去觸摸他,擁抱他,卻發現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幻影,可是現在,他是那樣真真切切地出現了……

    她扭頭狠狠一口咬在抓著她左臂的手,那人吃痛,她大力掙開,狠狠一腳踢在邊上另一人的下盤,再度奔向船尾處。

    “廢物!”那灰衣堂主沉聲喝道。

    邊上的幾人見狀,紛紛上前要製住這幾近瘋狂的女人,沒有了武功,抓人,咬人,無所不用其極攻擊抓住自己的人。

    追擊在後的修聿看到大船之上糾纏打鬥的人影,眉頭深深皺著,好似有一隻無形地手捏著他的心,緊張得讓他難以喘息,急聲喝道:“快,快,快!”

    蕭清越和祁連緊張地望著船上的情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也不停地催促著水手加快速度,眼見運河越來越近,若再不能上船救人,再撞上東齊水師,他們怕是一個都跑不掉了。

    這船已經快得不能再快了,卻依舊還是無法靠近那艘官船,他再也等不下去了,運力於掌,一掌擊向水麵,柳葉輕舟轉眼便竄出數丈之遠,飛快地朝著官船接近著。

    祁連和蕭清越擔憂地望著前麵飛速竄出去的輕舟,他如今的狀況根本不適合動用內力,可千萬不要再出什麽事再好。

    “再快,再快!”祁連急聲催促著水手。

    “不能再快了,大人,前麵再過去轉運河,激流漩渦,暗礁無數,船行太快一會收不住,會撞個船毀人亡的。”水手出聲道。

    “截不了那船,救不了人,一個都別想活!”祁連厲聲喝道。

    修聿的船快如離弦之箭,接近了官船,他縱身躍上官船,劃船的水手一個猛子紮入江水中,輕舟收力不及,狠狠撞上了官船,官船一個猛烈的搖晃,速度稍微慢下了些。

    一身青衫的男子從輕舟之上一躍而起,旋身落於甲板之上,千秋閣的人蜂擁而來,這是百裏勳養了數年的近侍,養兵千日,用

    兵一時,個個都是身手了得。

    “楚修聿,你果然沒死!”灰衣堂主冷然一笑道。

    百裏行素的異常舉動讓太上皇起疑,本來隻是猜測,如今看到眼前的人,便也肯定了太上皇的料想,百裏行素果然是放過了大夏皇帝。

    蕭清越緊張地望著船上打鬥的狀況,揚手從背後取下一支銀箭,將鋼絲綁在箭上,取過背後的銀弓,抬頭望向那疾行的大船,沉聲道:“我要上去幫忙,你帶船快些靠過去接應他們,剩下的人下水給我把船鑿沉了。”

    “好。”祁連沉聲迴道。

    江風之中女子一身紅衣獵獵作響,弓如滿月,箭如流星直射那官船之上,她將銀弓一挎,拉著鋼絲,借力彈起數丈,落於甲板之上,望了望被千秋閣高手圍攻的楚修聿,一手拔出背後長劍,左手短刀一個旋轉便將邊上一人割喉斃命,沉聲喝道:“快去找人,這裏交給我!”

    修聿望了望他,便設法脫身朝船艙去,灰衣堂主也看穿了他的意圖,生生堵住去路,不讓他接近船艙,將二人牢牢圍在甲板之上。

    煙落被鎖進了船艙之中,她大力地捶著艙門,那是他嗎?是他迴來了嗎?

    過了許久沒有人應她,她扶著肚子在船艙內來迴走著,她記得是在煙柳山莊,怎麽會到船上的,百裏行素和連池他們又去了哪裏?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著這一切的一切,而後在船艙內尋找對自己有利的武器,設法逃出船艙……

    甲板之上,雙方激鬥,灰衣堂指揮著人死死堵著前去船艙的路,修聿大傷未愈,身手又不如以前那般自如,一時間也難分出高下。

    蕭清越眉眼深深一沉,高聲喝道:“這裏交給你,我去救人。”

    話音一落,放倒身前一人,朝著船艙處衝去,灰衣堂主一見連忙指揮著人圍攻蕭清越,一時間便正落了蕭清越的圈套,修聿邊上的人立即減少,他立刻衝到船艙處,一箭將緊閉的艙門劈開鑽了進去,蕭清越幾乎在第一時間退到了艙門處守著,她以近身搏擊見長,身手敏捷詭異,對方是占不上半分便宜。

    祁連著船隊很快也靠近過來,縱身躍上船來幫她,隨之而來的神策營的水軍一個個紮入水中,鑿著官船的底部。

    煙落在船的第二層尋到了一扇窗,將艙內的床單等結成繩索,攀著繩索小心地下往船的最底層,那裏可以逃生的小舟。

    突然船身一個猛烈的搖晃,她肚子撞上船板,

    疼得她冷汗直冒,差點便直直掉了下去。

    修聿疾步進了船艙,一層一層地找,看到窗口處結著的繩索,伸出頭正看著掉了下去的人,想也沒想便飛身撲了出去,拉住她齊齊落在船最下層的邊沿。

    她不可置信地望著從天而降般出現在眼前的人,頓時哽住了唿吸,淚洶湧而出,顫抖地伸出血跡斑駁的手去觸摸他,他的眉,他的眼……

    甲板之上傳來蕭清越的聲音:“快點,我頂不住了!”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拉著她起身:“跟我走!”

    眼前殺機重重根本容不得這跨越生死的重逢有片刻溫存,他拉著她朝祁連準備的船而去,衝上麵的蕭清越道:“我們出來了。”

    蕭清越聞聲奔到船邊,看到下麵的兩人,揚唇一笑,高聲道:“船要沉了,你們先走!”

    灰衣堂主一聽,看到下麵準備離去的兩人,頓起一身殺氣騰騰,沉聲道:“計劃改變,殺!”

    臨行前,他們接到兩道指令,一,將大夏皇後平安帶入夷都。二,一旦無法將她帶迴來,便當場格殺!

    話音一落,灰衣人便齊齊縱身跳了下去,追擊修聿與煙落兩人,蕭清越頓時變了臉色,高聲吼道:“快走!”

    說話間便與祁連跟著跳了下去,大船進水,船身搖搖晃晃,眼看快到運河口,那裏激流漩渦無數,極是兇險。

    灰衣堂主一行人,生生將他們二人攔截在了船上,招招陰狠斃命,修聿一麵要應敵,一麵要護著她,漸漸有些吃力,生死關頭,她一身武功盡廢,望著他們三人拚死殺敵,自己卻隻能在這裏站著。

    她目光倏地落在蕭清越背後的弓箭上,秀氣的眉眼一沉:“姐姐,弓箭給我!”

    蕭清越聞聲一愣,將背在身上的銀弓箭囊扔過去,她一把接住,搭箭拉弓便射殺了舉刀劈向蕭清越後背的人,修聿揚唇一笑,也不多言仍舊小心將她護在身後,弓箭遠攻,他便負責近攻,兩相配合,圍近前來的敵人也愈來愈少。

    腳下的船漸漸下沉,蕭清越一邊打,一邊道:“船要沉了,快走!”熟悉水戰的她知道,很快就會到前麵的運河,那裏有大漩渦,這船一旦沉下去,便會掀起更大的漩渦,而千秋閣這些人是要把他們困在船上,在那漩渦中同歸於盡。

    修聿亦是心中焦急,然而這些人絲毫不給他們喘息之機,根本沒有機會下船,煙落一摸劍囊,箭矢已空,千秋閣的人數人撲上前來,修聿

    將她護在身後,一人卻避過他的劍鋒,掄起大劍朝她劈了過去,她慌忙之上舉弓去擋,就在那刀快要劈向她頭頂之時,一支羽箭破空而至,貫穿那人的頭顱,那人身形一個踉蹌跌入江中。

    江風冽冽,煙落站在疾行漸沉的船上望著江岸上勒馬而立的楚策,他的身後跟著數千的神策軍將士,她生平第一次覺得,原來他是那麽的孤獨。

    須臾之間,目光相接,好似已經流轉了漫長的一生一世,他勒馬一直望著船上的情形,看到她與他並肩作戰,看到她與他生死相隨,原來……她是可以那麽勇敢的。

    修聿狠狠劈出一劍,一把拉著她縱身從船上跳下:“走!”

    灰衣堂主一見,眼底一片血紅,帶著人便跟著撲了過來,跟著的幾人也齊齊掄起大刀劈了過來,修聿帶她避過,身下的船轉眼之間四分五裂,兩人齊齊落入水中。

    江流湍急,她身形笨重根本遊不動,一個大浪打來便將她帶出數丈之外,修聿側頭一望,顧不得周圍的危險,撲過去想要拉住她,灰衣堂主趁其不防一刺便刺向了他的後背。

    她驚恐地嘶聲吼道:“小心啊!”

    修聿背後一痛,眼見她被江水越帶越遠,運力一掌擊在水麵,借著浪潮撲過去拉住她,兩人齊齊被大浪帶出好遠,灰衣堂主幾人也沒能追過來。

    蕭清越大叫道:“前麵是漩渦,快迴來!”

    波濤滾滾,浪打沉船,生生淹沒了她的聲音,隻能眼見著兩人被大浪卷入漩渦之中,越去越遠,她發瘋一般地砍殺著周圍的人。

    楚策看著江流之中的兩人,目光深沉而複雜,翻身下馬奔到江邊,卻隻看到兩人齊齊被卷入江流之中,再也看不到人影。

    神策營的水軍也從水裏浮上來與千秋閣的人纏鬥到了一起,祁連指揮著後麵的柳葉輕舟,朝漩渦處靠近尋找兩人的蹤影。

    修聿小心摟著她,不讓她被激流衝散,以免撞上礁石,驚濤駭浪中沉聲道:“別怕,有我。”

    她仰頭望著他笑,江水寒冽刺骨,她的心卻如沐浴在三月的春風中一般溫柔安然,每一次麵對生死險境,他從未棄她於不顧,伽藍寺的大火,九曲深穀的黑夜,兩度燕京之亂……他們都一起活了下來。

    眼見快要卷入漩渦中心,修聿奮力一掌擊向水麵,借力讓二人退到了漩渦邊緣,而入飄向了運河之中,祁連帶著幾個水性好的水手劃船過去,修聿帶著她破水而出,祁連趕緊吩咐人劃船靠

    過去,幫著他將已經溺水昏迷的煙落拉上船,修聿一身濕淋淋地上船,趕緊輸送內力讓她讓水吐了出來。

    江風凜冽,吹在身上像刀割一般的生疼,他抬袖擦了擦她臉上的水,仔細打量著她身上,焦急的問道:“有沒有傷到?傷到哪兒了?”

    而他自己因為護著她,後背已經被礁石割得滿是傷痕,大片大片的鮮紅在背後暈染開來,祁連在後麵看了難過的別開眼。

    修聿焦急地望向江麵,一手貼在她後背輸送內力,讓她暖和起來,懷孕的人受不得寒,她掉在這深秋的江水中該有多冷,皺著眉望著她:“暖和了沒有?孩子有沒有傷到?”

    她搖了搖頭,想起那會那灰衣堂主刺他的那一劍便要看傷,他笑著捉住她的手,搖了搖頭:“別擔心,沒刺到。”

    祁連在後麵水手加緊劃船,卻看到那道劍傷幾近深可見骨,指了指遠處的江麵下來的大船:“皇上,娘娘,岐州的船過來了。”說話間吩咐水手朝大船劃去。

    輕舟自運河轉迴陽明江,蕭清越等人已經解決了千秋閣的人,爬上船看到轉入江麵的輕舟,長長鬆了口氣,總算都活著迴來了。

    楚策站在江邊,墨發飛舞,玄色的披風在身後獵獵作響,看到江麵上平安歸來的兩人,緊抿的薄唇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一行人先後上了船,修聿催促著她進船艙換衣,她側頭看到江岸之上玄衣墨發的帝王策馬而去,她想要開口叫他,想要對他說一聲謝謝,話到嘴邊卻難以啟口,他所要的又豈是這一句謝謝呢?

    修聿站在她身邊,沒有說話,默然望著江岸邊策馬而去的神策營,默然探手擁她入懷,他是何其幸運,還能夠擁有她!

    迴到中州數日,楚修聿以最快的速度向祁月和蕭清越吩咐與大夏邊境的駐防安排,經此一事百裏勳定然不會在那般信任百裏行素,極有可能親自動手,東齊與大夏免不得烽煙再起。

    待到諸將從書房散去,蕭清越忍不住出聲道:“要不要支會西楚一聲,畢竟……”畢竟西楚和大夏任何一方敗了,另一方都會承受更大的壓力。

    修聿淡笑搖了搖頭:“他們可比咱們還先知道,這麽多年西楚步步為營,經過先帝和楚策之手,如今的西楚根基沉穩,百姓尚武,國力兵力遠在大夏之上。”

    “可不是。”祁連點了點頭,道“謀取北燕製肘東齊,拿下上陽關扼住東齊的咽候,這一步一步,人家算得好好的,哪還用咱們操心?

    ”

    說話間望向他們的大夏皇帝,都是姓楚的,相比之下,眼前這位是個多麽沒追求的!

    修聿望了望幾人說道:“中州和大夏的事,你們暫時多擔待些,我迴天山一趟,可能得幾個月。”

    “幾個月?”蕭清越頓時皺眉,“那小煙怎麽辦?”

    “放心吧,我們會照看好的,你專心去治好你的傷再迴來,別到時候兩國交戰了,你這堂堂一國之君,一點用處派不上。”祁月笑語言道。

    修聿點了點頭,起身望向祁連道:“設法幫我給百裏行素傳個信,請他到岐州一見。”

    祁連愣了愣,接了書信快步離去。

    “就算要刺探軍情你也做得太明顯了點吧,若是你們打了起來,現在的你也不是他對手啊。”祁月笑著調侃道。

    修聿懶得理他,起身迴了鬆濤閣,遠遠看到從廚房方向走來的兩人,無憂歡喜地跑了過去:“爹爹,娘親做了桂花糕。”

    修聿聞言皺了皺眉,上前扶著她朝亭中走去:“不是說了,讓你別做這些,無憂要吃,我替他做就是了。”

    “我之前就答應了無憂今年要替他做的,再不做,過幾天桂花全謝了,要等明年了。”煙落說著,猛然抓著他的手一震“你手怎麽這麽涼?”

    “入秋了,風吹的。”修聿淡笑言道。

    她抿了抿唇沒再追問下去,縱然他什麽都沒有說,但她亦察覺出從岐州迴來,他們之間已有太多東西在悄然改變了。

    無憂一個人趴在欄杆處吃著糕點,不時將桂花糕捏碎了喂池塘的魚兒,修聿扶著她到亭中坐下,倒了茶水遞過,道:“我明日要離開中州一時間。”

    “去哪裏?”她急聲追問道。

    “無憂的病情一直時好時壞,師公對醫術也頗有研究,隻是多年閉關不出,我去天山找找他,還有岐州附近東齊守軍調動平凡,東齊一旦發兵大夏和關外可能兩麵受敵,大夏雖然韁域了闊,但以前到底是新立,國力遠不比西楚和東齊,我得一一去做安排,不然一旦交戰,會吃大虧。”修聿微笑言道,主要還是他必須離開中州,早點醫治身上的寒毒,再拖下去情況不容樂觀。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擰眉問道:“那要去多久?”

    “可能會有好幾個月。”修聿淡笑言道。

    煙落神色有些慌亂:“怎麽會那麽久?交給祁月祁連他們去安排不行嗎?”

    “祁月他們都各有各的事要做,再說師公除了我誰也見不上,連大師傅和二師傅都見不上。”修聿含笑言道。

    “可是也要不了幾個月這麽久?你到底要做什麽?”她忍不住地追問道,心中總是隱隱不安。

    修聿深深望著她,深深吸了口氣道:“有些事,我想我還是說出來比較好。”這些日子縱然他們都粉飾太平,對楚策的事,對百裏行素的事隻字不提,可是不提就可以過去了嗎?不提就能夠抹殺事情的存在嗎?

    她心裏不是沒想過,隻是沒有對他言明而已,她也暗中去信讓任重遠探查百裏行素的行蹤以及滄都如今的狀況,她不可能做到完全不在意他們……

    她抿唇沉默了良久,方才抬眸問道:“你要說什麽?”

    “百裏行素從落風坡將你帶去東齊,是為了……救你。”他望著她坦然言道“當年在燕京,華淳太後在你身上下了蠱毒,雖是一直未發作,你未有所覺,我也不知道。”

    她頓時唿吸一窒,握著茶杯的手一顫,茶水灑了一手。

    “華淳太後以此威脅於他,百裏行素才會聽命於她在岐州截殺於我,隻是最後終究還是放過我了。他這是為了穩住華淳太後,從而贏得時間幫你解毒,我迴來便接到了他的信,要我尋了許多珍奇的藥物,這才一路尋到了岐州,找到煙柳山莊。”修聿緩緩說道,這些事與她相關,他沒有權力一直不讓她知道,“數日前,我也查得消息,其實……百裏行素一直被華淳太後用蠱毒控製,如果我猜的沒錯,他把唯一解毒的機會給了你。”

    煙落垂著頭,緊緊咬著唇,隻覺唿吸困難。

    不是那麽恨她嗎?何苦還要如此?

    “他是因為你而放過我,如今救了你,卻自己一生承受蠱毒之痛,他是恨你的,可是又需要多大的勇氣才會做到這般。”修聿定定地望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這些事,他沒有跟你說,不過你應該知道。”

    “為什麽……都要這樣?”她低頭,肩膀微微顫抖著,聲音低小而哽咽。

    “楚策也好,百裏行素也好,不是我們之間這樣粉飾太平不提起就可以當作不存在,其它任何事,我可以為你做,甚至幫你做決定,可是關於他們和無憂,我沒有權力這樣做,所以我離開的這幾個月,你可以好好想清楚,想要怎麽做?”他探手握住她的手,溫聲道:“因為愛你,想要跟你共度一生,白頭偕老,所以我一直在你身邊從不曾放棄,可是從未真正問過你,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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