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煙落迴到安家吩咐任重遠幾人收拾了東西準備返迴漠北,羅衍從屋內出來,看到一身風塵的女子,道:“進屋坐坐吧!”

    室內還燃著燭火,玄衣墨發的男子斂目靠在榻邊,麵容俊美,神色沉靜如無害的孩子,聽到聲音銳眸一揚,整個人頓時冷酷如地獄閻羅。

    “楚帝的條件本主已經應下,什麽時候放人?”煙落淡聲問道。

    楚策拂袖坐起身,語氣清淡:“隻要你活著迴到朔州,朕自會將你的人送迴去。”

    “最好別食言。”她冷言道,轉身便朝門外走。

    “等等。”

    煙落腳步微頓,轉頭冷聲問:“何事?”

    “路上小心。”

    她怔愣片刻,頭也不迴的離去。

    青龍便疾步進到屋中:“皇上,夏皇帶人來了鳳陽,再半個時辰就進城了。”

    楚策靜靜望向窗外,冷風唿嘯而起吹起女子寬大的皮裘,益發顯得身形削瘦,她的身上沒有女子的嬌柔,卻是帶著刀鋒般的冷銳之氣,耀眼奪目。

    窗外,女子翻身上馬,一行人揚塵而去。

    楚策拂袖起身,一身冷厲:“青龍,備馬。”

    鳳陽城門緩緩打開,黑甲輕騎從城內策馬而出,剛趕到城外的修聿一行人勒馬停下,對麵鐵騎讓開,玄衣墨發的冷麵帝王一夾馬腹朝著幾人而來:“這大過年的,皇叔不在中州,跑到鳳陽城來,到是稀奇?”

    修聿一拉韁繩迎了上去,麵上笑意溫和,目光冷銳:“朕聽說,楚帝約了朕的皇後在鳳陽城相見,特地來看看?”

    話一說完,後麵的祁月噗地笑出聲來:“怎麽看都有點像是皇後娘紅杏出牆,老大帶咱們來捉奸,如今奸夫現身,兩男相爭,丈夫與奸夫對決,好戲!”

    祁連頓時嘴角抽搐,邊上的蕭清越咬牙切齒地瞪他一眼,恨不能一腳把這毒舌男給踹上天去。

    “皇後?!”楚策麵色冷沉如冰,語聲清淡“夏皇就任由自己的皇後流落關外兩年,到是舍得。”

    修聿鳳眸微微眯起危險的弧度,沉聲道:“朕到是好奇,楚帝為何要約著朕的皇後來鳳陽一見?”

    平原之上,勒馬而立的兩國帝王,一個玄衣墨發,一身煞氣如地獄閻羅,一個淺紫龍紋錦袍,一身貴氣宛如九天神祗,天際風卷雲動,兩人的目光半空相撞,隱有鏘然之聲。

    “朕

    多年一直有一心願,想與皇叔一決高下,一直苦無時機,如今遇上了,不如比一場如何?”楚策冷然相望,少年的成名的戰神之王到底有何厲害,他必要一試。

    修聿眉眼微沉,望了望被堵住的城門:“是不是比過,楚帝就肯讓路。”

    “當然。”楚策冷然道,抬起右手微一揚,玄武提著兩杆銀槍策馬而來,拋入空中,楚策長臂一伸接下銀槍。

    修聿右手一舉,那半空的銀槍霍然落入他手中,他也想試試這個人到底有何能耐?

    冷冽的北風唿嘯而過,吹在身上如刀割般的生疼,數百雙眼睛都一瞬不瞬地盯著平原中央相對而立的兩人。

    楚策眉眼間鋒芒一閃,手上銀槍鏘然而起,迅如閃電刺向對麵的人,力道驚人,霸氣無比。修聿手中玄鐵長槍當空一劃,驚起一片雪光,招勢飄逸靈動,卻威力驚人。

    眾人遠遠望去,隻見兩道銀光縱橫交錯,天際悶雷滾滾而來,響徹四海八荒,蒼茫平原冷風唿嘯兩隊人馬遙遙而立,一片肅殺沉重。

    “果然是高手!”蕭清越由衷歎道,這才是真正高手的對決。

    “老大還是略勝一籌。”祁月笑著說道。

    “切,楚帝五年前東征舊傷一直未愈,不然誰高誰低,還言之過早。”蕭清越朗聲說道。

    祁月一聽,好看的眉頓時挑起:“你怎麽胳膊肘兒往外拐?”

    蕭清越默然望著平原之上依舊高下難分的兩人,平靜地說道:“要我說啊,他們這叔侄兩還是挺像的。”

    “咱老大英俊絕倫,金玉其外,錦繡其中,哪是那姓楚的都不是一個檔次。”祁月毫不客氣地反駁,沉吟片刻“相比之下,姓楚的會是個好皇帝,有手段,有心機,夠隱忍,夠無情。”

    “連自己的妻兒都不放過,還做什麽好皇帝,我呸!”蕭清越冷冷哼道,她最見不得那般忘恩負義的男人。

    “我說,你也太嫉惡如仇了,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為大業犧牲女人的比比皆是。”祁月聳聳肩說道。

    “哼!將來楚修聿敢三妾四妾負了小煙,我就宰了他的三妻四妾,再宰了他。”蕭清越惡狠狠地說道,她的妹妹是絕對不能受半分委屈的。

    祁月頓時打了個寒顫,搖頭歎息:“好狠毒的女人!”

    冷風蕭蕭,平原之上的兩人從馬上打到馬下,足足一個時辰過去了,也不見高下,修聿槍走偏鋒直直刺向楚策咽喉處

    ,楚策手中銀槍亦在同時刺向他心口處,四目相對,鋒芒畢露,隻需要稍一用力,他們就可取對方性命。

    “她在哪裏?”修聿沉聲問道。

    “走了。”楚策迴答得幹脆。

    修聿眉眼頓時冷沉,他果然故意在這裏拖著他們。

    楚策收迴銀槍,翻身上馬,沉聲說道:“朕不過與漠北領主做了筆交易,皇叔若真為她好,就不該來這裏,徒增麻煩。”

    修聿亦同時收手:“什麽交易?”

    “一旦她迴到朔州,赤渡,坤城,錦州,鳳陽四城都劃規漠北。”楚策坦然言道。

    修聿眸中精光一閃,一旦這四城歸漠北,也就是說漠北與他大夏接壤了,換言之漠北和大夏就是一體,這樣是對西楚極其不利的局麵,這個人如何會答應?

    “這就當是送夏皇今日應戰之禮,他朝朕定會討迴。”楚策冷冷說道,一拉韁繩策馬而去。

    蕭清越見人要走,一躍而起將羅衍從馬上拉了下來,短劍抵上對方咽喉:“你們找她幹什麽?”

    羅衍頗是不奈地望著眼前的火暴女子:“皇上隻是請公主前來商議國事,順便吃了個年夜飯,逛了下燈會……”

    “吃年飯?逛燈會?還有呢?”蕭清越咬牙切齒地重複“楚策他想幹什麽?”“還遊了湖。”羅衍如實地迴道。

    一番話隨風傳到修聿耳中,頓時眉目糾結,他冒著寒風星夜兼程,她在跟他吃年飯?逛燈會?還遊湖?

    瞬時之間,有莫名的酸意在心頭泛濫成災,一發不可收拾。

    “老大,你在吃醋吧?”祁月勒馬停在邊上,伸著脖子看著他正臭著一張臉,幸災樂禍道:“當年就叫你去燕京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飯,等她肚子大了,哪還有精神頭跑,你偏說會委屈了她,現在好了,委屈自個兒了吧!”

    修聿薄唇微抿,手中的長槍狠狠刺進腳下的土地,邊上的祁月還在繼續說道:“本來就有一個百裏行素在近水樓台,現在你的小皇侄也來搶,老大,情路漫漫,坎坷如斯,情敵越來越多,你怎麽招架得住喲!”

    “祁月!”修聿黑著臉瞪向邊上笑得幸災樂禍的妖魅男子。

    祁月很識趣地閉上嘴,堂堂一國之君,什麽都不怕,卻偏偏怕委屈了那女子,這是什麽樣的深情與溫柔?

    蕭清越還在一旁逼供:“說,姓楚的什麽企圖?”

    “沒企圖,隻

    是想發展一下西楚和漠北的外交關係,還把漠北的一千密探都答應放迴呢?”羅衍很誠實地迴話道。

    “小煙呢?”蕭清越追問道。

    “天一亮就走了。”羅衍很識相的坦白“你問的我都答了,該放手了吧!”

    蕭清越霍然站起身,將短劍放迴綁在腳上的劍囊之中,狠狠迴頭望向修聿:“你傻呀,跟他打什麽打?現在好了人也追不上了?”

    祁月趴在馬背上笑道:“誰知道你妹妹給老大下了什麽藥,一遇到她的事,什麽精明睿智全沒了,整個人就是白癡一個。”堂堂一國之君,對著一個女人跟個青澀的毛頭小夥似的,他好心傳授追女三十六計他還不領情,現在吃虧了吧!

    羅衍拂了拂身上的草屑,準備爬上馬背走人,卻被蕭清越一把揪住後領:“小煙從哪條路走的?”

    他轉過頭,終是怒吼出聲:“那麽多路,我哪知道?”

    “都怪你,要是早點得到消息,怎麽會這樣?”蕭清越恨恨地瞪了祁月一眼,望向修聿問道:“怎麽辦?”

    修聿望著鳳陽城沉默了許久,翻身上馬:“追!”

    他曾以為自己一生都會是獨守中州的閑散王爺,可如今真正愛上了一個人,他願她為她舍棄安寧,伴她風雨同路,權傾天下也好,萬人朝拜也罷,怎及得她一個幸福的笑?

    出了鳳陽地界,煙落勒馬望著下麵遼闊的平原,坦然言道:“你們隨我也有兩年了,我不想欺瞞你什麽,西楚這一次盯上的不是漠北,而是北燕。燕之謙已經暗中與東齊結交,妄想借助東齊除掉漠北。”

    任重遠幾人麵色頓變,相互望了望:“這些都是楚帝說的?”

    “是。”她坦然,沉吟片刻道:“如果這一路迴去遭到北燕截殺,那麽,他所說的一切就會是真的。漠北是我們一起打下的,北燕是燕皇一生心血,如今……”

    當年將北燕交於燕之謙,她或許……真的做錯了。

    冷風冽冽,幾人勒馬而立,過了許久,任重遠才出聲道:“當年陛下將龍令交給你,用意再明了不過,太子剛愎自用,謙王心高卻無遠見,所以一直未將龍騎禁軍交給他們,東齊的手段咱們不是不知曉,北燕氣數將近,已經不是我們所能左右的了。”

    任重道大著嗓門道:“我是個粗人,不懂那些帝王權術,但衝著領主這兩年的待人對事,我沒話說。”

    煙落抿唇沉默了許久,分析道:“現

    在有三條路可走。一,漠北幫助北燕對抗西楚大軍。二,兩邊都不顧,不過那一千兄弟就迴不來。三,我答應此次條件,一旦燕之謙行刺破壞西楚和漠北建交,西楚以此為借口出征北燕,漠北可取赤渡,錦州,坤城,鳳陽四城。”她平靜地分析道。

    任重遠微微捋了捋胡須,微微點了點頭,一旦取得這四城,漠北就與大夏接壤,飛雲騎和漠北軍聯手,即便強勢如西楚,也不敢再輕易動他們的主意。

    “燕之謙已經不止一次派人暗殺公主,現在幫他,少不得被他反捅一刀。”千千冷聲哼道,燕之謙為找龍騎禁軍,將當年謀害燕皇的罪名加在聖皇欣公主身上,全國通緝,這樣的人她們需要冒生死去幫他嗎?

    “咱們自身都難保了,還去幫那個忘恩負義的皇帝嗎?當年若不是公主從中周旋,燕京早就已經成了大夏國土了,燕之謙若是有些骨氣,老子還願幫他,又來一次燕京之亂嗎?”任重道聲音如雷“想到刑天將軍的死,老子就一肚子火。”

    聽到那個已經久違的名字,她沉默很久,方才出聲:“任叔,你抄小路先行迴朔州,將此事與所有龍騎禁軍將士說明,他們願走的就放他們走,願留下的就留下,一旦戰事一起,軍心不穩是大忌。”

    “可是這一路危險重重,你們三人……”任重遠擔憂地說道。

    煙落淺然而笑:“楚帝既然要用這個借口,自然會暗中護送,倒是你一個人,要小心行事。”

    任重遠點了點頭,一掉馬頭朝著山林奔馳而去。

    一聲長鳴自天際傳來,漠北的戰鷹盤旋上空,千千抿唇輕嘯,黑鷹俯衝而下,千千解下綁在她翅膀上的信遞給煙落,拍了拍黑鷹的頭:“這家夥又長肥了。”

    煙落接過信,展開一看,唇上頓時血色褪盡,狠狠一捏手中的薄紙,千千一見伸手取過一看,喃喃道:“二十萬北燕大軍奔襲朔州城,東齊黃泉鐵衛進攻大夏,草原截殺燕綺凰及夏皇一行。”

    “夏皇他們也來了鳳陽?”任重道聞言一驚。

    北風唿嘯而過,帶起一地肅殺,煙落勒馬迴頭望向鳳陽城的方向,她就怕是她發生這樣的事,才讓在大夏的探子暗中截了他們的情報,他怎麽還是來了?

    他一來,姐姐定然也來了,若是祁月也跟著一道來了,夏皇,宰相,大將軍都同時離國,不正給了東齊可趁之機?

    “領主,怎麽辦?”任重道麵色沉重地問道。

    話音才落

    ,遠方便似有鐵蹄錚錚之聲傳來,越來越快,越來越近,幾人不由臉色變了變,她將千千手中的信取過一折,塞進美人口中,純白的小獸一躍下地,衝著她吱吱叫了兩聲,風馳電掣般竄向鳳陽的方向,眨眼之間便沒了蹤影。

    煙落一勒馬,遠遠望著滾滾而來的鐵騎,道:“迴朔州!”

    漠北尚不足慮,隻要他們一迴到朔州,西楚出兵北燕危機很快就會解除,真正危險的……是大夏啊!

    “可是這來的起碼有一萬大軍,咱們三個人……”

    煙落眉眼一淩,一掉馬頭向南狂奔而去,道:“把他們引入南麵沼澤!”

    草原之上的沼澤並不深,他們座下都是大宛一等一的良駒,飛快地下山坡,衝過那片水草異常茂盛的草地,後麵的一萬大軍閃電般唿嘯而至,衝了下來,哪知下麵的土地一陷,衝在最前的近千人馬陷入泥濘中,領軍的將領一見,掉轉馬頭,帶著人繞過沼澤。

    煙落一望,喝道:“放毒煙!”

    平原之上驟升一陣詭異的綠煙,借著風勢吹向後麵的大軍,唿吸便至,轉眼又消散在風中,一萬大軍還未追上人便已經生生折了兩千人馬。

    “領主,真痛快!”任重道興奮的大吼道。

    煙落目光冷沉,望了望鳳陽城的方向,隻希望連美人快點把信送過去。

    鳳陽城,落風坡,一道白光飛竄而來,修聿反射性地伸手一抓,白色的小獸在他手中吱吱直叫,這不是她百裏行素送她的貂?

    蕭清越聽得山下平原鐵蹄錚錚,揚手一指:“他們在那!”

    幾人抬眸遙遙望去,山下的平原之上,隻看到三道身影並駕齊驅快如流星,後麵大軍窮追不舍,連美人在馬上跳了跳,朝著他手裏吐出一物,修聿解開一看,頓時變了臉色。

    祁月麵上的笑意一斂,伸手取過他手上的信,快速掃一眼望向修聿:“我們該走了!”

    “走,小煙就在下麵被人追殺,我們……”蕭清越頓時怒吼,他們追了幾天幾夜,人就在下麵,這時候掉頭走。

    “他們的目標根本不是她,是咱們!”祁月麵色沉重地打斷她的話:“此時二十萬燕軍圍攻朔州城,東齊黃泉鐵衛已經進攻大夏,隻要咱們一下去,幾裏之下的數十萬北燕大軍傾巢而出,是什麽後果?”

    “可是……”蕭清越氣得咬牙。

    “她現在明明可以脫身,卻拖著這麽多人在草原上繞

    行,讓貂兒送信來,不就是要咱們脫身!”他神色凝重地望向修聿:“你該相信她!”

    他緊緊捏著馬鞭,薄唇抿得緊緊得望著下麵的一幕,他明明想要保護她,卻一次次讓她身陷險境,他終於真正明白,她為何要離開他,遠走漠北。

    修聿深深吸了吸氣,狠狠一咬牙,勒馬掉頭:“走!”

    鳳陽城外的平原,他們一行三人充分利用天時地利之便,折損北燕大軍數千人馬,小獸從林間飛撲過來,趴在她的肩頭,吱吱叫著來邀功。

    她抿唇一笑,扭頭朝鳳陽的方向望了望,沉聲道:“走,迴朔州!”

    在他們趕迴朔州的路上,戰火已經悄然點燃。

    北燕貼出皇榜,聖皇欣公主謀害先帝,盜取龍令,帶領龍騎禁軍叛國,罪惡滔天,懸賞千金取其首級。

    短短幾日,陷入混戰的中原,戰況瞬息萬變,東齊的黃泉鐵衛雷霆出擊,在大夏境內長驅直入,直逼中州而去,二十萬北燕軍圍困朔州,死戰兩天兩夜。

    與此同時,西楚出兵北燕,連戰連捷,北燕愈加危急,圍困於朔州的二十萬兵力抽調十萬上前線救急,在這本該是歡慶的新年之初,中原諸國戰火連連。

    離開鳳陽的第五天,煙落一行人到達漠北與北燕的邊境,雖然一路喬裝改扮又有西楚神策營的人暗中護送,但依舊與追蹤而至的賞金獵人交上手,北燕邊境諸城戒備森嚴,盤查嚴密,一時間她們也不敢冒然前去,藏身於樹林之中。

    小獸從林中跑了迴來,將找迴來的草藥放到煙落懷中,吱吱叫了兩聲。

    煙落睜眼一瞧,摸了摸它的頭:“辛苦你了,迴去吃燒雞好不好?”小獸一聽欣喜地直蹦,幾人不由失笑。

    “這小家夥真通靈性。”任重道笑著說道,第一次見這小東西時,他隻當是她閑來養著的寵物,可是這一路之上,這小家夥又是送信,又是尋藥草,又是破敵,可是了不得。

    “美人很能幹。”她笑著說道,小獸似是聽懂她的誇獎,親昵地蹭她的臉。

    稍作休息之後,她決定了讓三個人分開走,以免惹眼再被人盯上,任重道和千千聽了立即反對,卻又不敢抗命。

    她不得不承認燕之謙這一招高明,一紙告示,不僅讓她成為整個北燕的罪人,還讓四國所有的賞金獵人都齊齊湧到了漠北和西楚邊境,個個都想取她的項上人頭。

    一連數日的奔波加上傷勢未愈,讓她

    麵色帶著些許的蒼白,她深深吸了吸氣朝任重遠道:“讓燕京暗伏的人馬做好準備,一切照計劃行動?”

    “領主你真的……”任重道重重一捶地,歎息不語。

    她微微斂目,恍然看到華清宮中那抹慈愛的目光,歎息道:“我隻是……不想看到有第二個燕之析!”更不想再發生第二次燕京之亂,她早已是西楚的通緝要犯,再多背一條叛國之罪又如何?

    “什麽行動?”千千纖眉微擰,忍不住問道。

    任重道難得認真的沒有脫口就說,望了望一旁的煙落,隻是道:“領主托我趕去燕京辦件事,去鳳陽之前就安排好了。”

    千千低眉抿了抿唇,沒再追問,隻是擔憂道:“領主你的傷,一個人走沒問題嗎?這麽多賞金獵人要取你的命,若是……”

    她淡笑搖了搖頭:“我有美人幫忙,不成問題。”

    千千先行離去,煙落疲憊地靠著樹幹望向燕京的方向,喃喃道:“任叔,我也姓燕,如今卻要對付北燕,父皇知道,定會怪我吧!”

    當年隻是想借助北燕的靈藥醫治好蕭清越的傷,又怎會想到會生出那麽多的變故,她不是仁慈的人,但亦不是亂殺無辜之人。

    “燕之謙明知當年事情真相如何,卻汙蔑公主謀害先帝,一次又一次派人取你性命,如今更是要置你於死地,你不殺人,人便殺你,當年燕皇一念之仁放過齊王,釀成大禍害先皇後,也害得公主流落在外。”任重道坦然言道“北燕上下,除了先帝,根本沒有人認同你這個公主,即便是太子和謙王你的同胞哥哥都隻是將你視為一個外來侵入者,大哥說燕皇正是察覺到了這一點,才會讓我們退到漠北,將龍令交於你,我想那不是要你擔什麽責任義務,隻是……一個父親對女兒最後的保護。”

    煙落默然起當年奉先殿下,燕皇慈愛而無奈的目光,低眉望了望手上的泛著幽幽藍光的鐲子,這是一份多麽沉重的嫁妝啊!

    任重遠沉吟片刻,道:“其實真正的龍騎禁軍遠不止現在的這些人,燕皇暗中遣散了許多,留下的人才是完完全全會聽你號令的人,但你仍然還有一次號令所有龍騎禁軍的機會,這是大夥離去時對燕皇的承諾!”

    煙落眸中掠過一絲了然,微微而笑:“你和任叔與父皇相識多年了吧!”能夠讓燕皇坦白這些心跡的人,定是十分信任的人吧!

    任重遠朗然一笑,豪氣幹雲:“我們兄弟跟著他的時候,他還是個皇子,從皇子到

    皇帝,到現在轉眼已經好幾十年了。”

    沉默了許久,她側頭望了望邊上的人道:“時間不早了,任叔你也走吧。”

    任重遠起身從身上取出一支短小精致的袖箭和鐵盒:“這些是我平日研製的暗器,這是可以連發的袖箭和暴雨針,你帶著以防萬一!”

    煙落抿唇怔然片刻:“你自己留著吧,我有貂兒幫忙!”

    任重道不由分說將東西放在她旁邊,沉著臉道:“你留著我放心些,若再有個三長兩短迴去,大哥又得訓我無用了!”說罷轉身鑽出從林朝著前麵的城門快步走去。

    煙落收起東西,望了望前麵的城鎮,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北燕對付她的人力都放在邊撞,她就偏不往那裏走……

    三日後,天降大雪。

    北燕十萬大軍後備糧草被人一把火燒了精光,漠北軍趁勢出擊,一路追擊至錦州,戰局逆轉。

    這一切,激起了北燕人的怒火,越來越多的賞金獵人湧向漠北和北燕邊境,誓要取下叛國公主的項上人頭。

    大雪一連下了幾日,朔州城滿目皆白,煙落於暴風雪的深夜悄然迴到了朔州城內,雪白的皮裘上,血色斑駁,臉色蒼白失血,觸目驚心,任重遠一行人趕到了書房之內,看到疲憊不堪的女子斂目靠在榻上淺眠,輕輕道了聲:“領主!”

    煙落倏地睜開眼眸,望了望任重遠道:“重道和千千都迴來了嗎?”

    “嗯,前天已經到了,一會就過來。”任重遠坦然迴道,望了望她道:“要找大夫來嗎?”

    她淡笑搖頭,撐著坐起身來:“我自己就是大夫,還找什麽大夫?”端起邊上的茶盞抿了口茶,問道:“城中傷亡怎麽樣?”

    “依領主所言,咱們甚少與其正麵交戰,傷亡並不大,多虧得領主在燒了北燕大軍的糧草大營,他們這才退兵!”任重遠迴話道。

    “大夏和東齊的戰況如何?”她急忙問道。

    任重遠迴道:“大夏雖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夏皇迴國親征已經收迴數城,隻是如今兩軍膠著在區城,黃泉鐵衛作戰也與以前大有不同,我擔心主帥會是……”

    “你是說……東齊太子?”煙落麵色微變,不由擔憂起來。

    任重遠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所有的一切顯然是精心布署,從悄然屯兵大夏邊境,到後方糧草供應,以及大規模軍隊調動,除了他,東齊不會再有第二人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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