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八年,戰亂不休的蒼和大陸之上,東齊,西楚,大夏成為中原三大強國,北燕與南越兩國內亂不止,關外大漠有異軍突起,統一漠北。

    蒼茫無垠的大漠,沙壟相銜,盤醒迴環,氣勢壯觀,一支駝隊正慢條斯理的行進,駝鈴聲聲清脆,輕靈動人。

    一身西域裝扮的紅衣女子,扭頭說道:“領主,樓蘭城到了。”

    駝背上麵容沉靜的男子沒有大漠中男子的粗獷,卻多了幾分沉靜雅致的風韻,聞聲一掀眼簾:“千千?”

    一旁的長須老者笑著輕斥:“千千,這裏不是朔州,再叫領主,你想害死我們?”

    千千吐了吐舌頭,連忙求饒:“那不叫領主叫什麽?”扭頭望向麵容沉靜的男子,狡黠一笑“叫公主?”

    這被其稱為領主的,正是從燕京之後亂離奇失蹤近兩年的北燕公主,燕綺凰。

    當年一離開明陽城,便尋到漠北的四海客棧,進而找到龍騎禁軍,這支隻有每任燕皇才能見到的神秘軍隊,由她統領在這漠北之地趁勢而起,一統漠北,定都朔州。

    “天不早了,準備進城。”煙落淡聲道。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瀲香樓內絲竹聲聲悅耳,兩名麵覆輕紗的舞姬緩緩步上彩台,一個紅衣妖嬈,一個藍衣翩然,短小的抹胸,露出香肩,纖腰盈盈,手挽碧綾,玉腿在輕紗裙中若隱若現,舉手投足間,舞盡萬種風情。

    這是西域最負盛名的風月場,這裏有最好的美酒,最美的舞姬,名副其實的銷金窟。

    台下錦衣華服的男人,個個伸著脖子瞧著台上翩然起舞的美人,紅衣舞姬一邊一邊扭腰一邊靠近藍衣舞姬的邊上,低問:“領主,怎麽辦?”

    煙落皺了皺眉:“看看再說。”樓蘭太子與高昌及安息使結盟,意與漠北開戰,她才與千千設法扮成舞姬混入,想探得消息。

    白衣翩翩的男子從二樓雅室步出,身姿極盡瀟灑,瞥了眼下方台上的兩人,眸光驟然一亮,倚著欄杆饒有興致的欣賞起來。

    他的肩上趴著一隻醉熏熏的雪白小獸,突然一躍而起跳了下去,哪知酒勁一上來,直直跌在了下麵桌上。樓蘭太子烏奇及身旁幾人頓時一驚,身後的護衛霍然拔刀上前便朝那小獸劈去。

    小獸頓時毛都炸起,一個敏捷空翻避了開去。

    煙落纖眉一皺,嘴角抽搐地望向二樓之上的白影,那一張聖潔如仙的麵容,魅惑如妖的氣度,

    不是百裏行素是誰?

    百裏行素接收到她的目光,笑著招了招手,從樓上縱身躍下,烏奇一臉怒意的朝來人喝道:“本太子今日包下了整座樓,你又是何人?”

    百裏行素麵上萬年不變的風流笑意,鳳眸冷冷地掃了一眼幾人:“連城,把這家夥給我丟出去。”話音一落,連城提起幾人,從窗口直接扔了下去。

    小獸竄起,撲到她懷中,親昵地蹭了蹭臉。

    百裏行素笑盈盈步上前去,一張雙臂:“親愛的徒弟,想死為師了!”

    煙落身形一轉避開他,淡淡言道:“你怎麽在這裏?”

    百裏行素將外袍一脫搭在她身上,哼道:“這麽倒胃口的身材也拿出來顯擺,你好意思?”

    “倒胃口,你臉紅什麽?”千千望著那張聖潔如仙的麵上隱約的緋紅道。

    “咳……”百裏行素微微咳了下,鳳眸一轉望向道:“還未請教姑娘芳名,可願意到這瀲香樓來做舞娘呢?”

    煙落聞言嘴角抽搐,問道:“你們怎麽在樓蘭?”

    百裏行素垮著一張俊臉委屈地哭訴道:“還不是這狠心的女人,那麽無情的拋棄我們,我們才這麽不遠千裏找你,所幸上天有眼……”

    她無奈撫了撫額,望向連城道:“怎麽迴事?”

    “公子說西域的美酒難得,女子嫵媚奔放,就來了樓蘭開了這座瀲香樓。”連城坦然迴道。

    “煙兒,一別良久,有沒有想我啊!”百裏行素坐在桌邊,支著下巴笑眯眯地問道。

    “沒有。”

    他麵上的笑容瞬間垮了下來:“人家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們都快兩年沒見,都不知道多少個秋了,怎麽能不想呢?”

    煙落頭疼的揉著眉心,本想快些探聽清楚樓蘭太子與使臣密議對付漠北之事,如今所有的計劃都被百時行素攪得一團亂。

    自瀲香樓的相遇,百裏行素化作尾巴一支,走哪跟哪,讓人幾近抓狂。

    “你的瀲香樓關門了嗎?”煙洛停在賣塤的攤位邊,拿起一隻在細細把玩。

    百裏行素望著她手中之物,眼底一掠而過的異色,挑了一隻試了試音,買下遞到她麵前:“送你!”

    她搖了搖頭:“我不會吹這個!”

    “不會可以學嘛,你師傅我可是萬能的。”百裏行素一臉自豪地說道,不由分說便將東西塞到了她手中。

    煙落抿唇一笑:“你是人,還真把自己當神了不成?”

    百裏行素聞言低眉淡然一笑:“那你呢?”

    “我?”煙落纖眉微皺,怎麽扯到她身上了。

    他側頭望了望她,麵上的笑不再是平日的玩世不恭,透著微不可見的心疼:“你也隻是人,隻是個女人,燕皇的死你要背著,刑天的死你要背著,鐵甲衛的死你要背著,你不會累嗎?”

    雖然她沒說,但如今也大致猜出她現在的身份,真不敢想這兩年在漠北一場場震驚中原的戰爭中,她是怎麽活下來的。

    她低眉握玩中手中的塤,唇角勾起輕淡的笑:“人活著有些責任總是要承擔的。”

    她何嚐不想過平靜的生活,可是有人根本容不得她安生。

    “你畢竟是個女人嘛,就該做點正常女人該做的事。”

    煙落聞言失笑:“我該做什麽?”

    百裏行素扳著手指一一數道:“比如彈彈琴啊,下下棋啊,繡個花兒什麽的,多美好的生活,看看你們一個個非把自己折騰得要死要活,也不嫌累得慌。”

    正在兩人悠然閑聊之際,便看到從樓蘭王宮的方向,奔來一隊衛兵,領頭指著百裏行素便喝道:“就是他,快給我抓起來!”

    煙落頓時擰眉,來人不正是那晚跟在樓蘭太子身邊的人,百裏行素一擼袖子便欲上前幹架,煙落一把拉上她上了馬背,快馬奔出樓蘭城。

    “哎,你拉我幹什麽?”

    “強龍不壓地頭蛇,你收斂點。”她還很多事沒辦,不想打草驚蛇。

    “我管他是地頭蛇還是四腳蛇,敢欺負到我頭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煙落舉目望向浩瀚沙海,清涼的風迎麵吹來,清澈中透著幾分大漠的蒼涼。

    百裏行素抱怨了幾句,四下望了望,探手拉過她手中的韁繩,道:“難得來一迴西域,我帶你去瞧個地方!”

    夕陽下的大漠格外的雄渾壯觀,兩人一騎縱馬奔馳,一連走了兩個時辰,百裏行素勒馬停下,道:“前麵走著過去。”

    煙落跟著下了馬,不由好奇:“到底要瞧什麽?”

    百裏行素拉著她疾行數十丈,爬上高高的沙丘,揚手一指:“看,那裏!”

    煙落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沙壟相環的盆地之中,一泓碧泉彎如新月,碧如翡翠明珠,泉邊蘆葦茂密,微風一過碧波蕩漾,

    水聲潺潺,瑰麗動人。

    “這叫月牙泉,無論這沙漠怎麽變,它依舊存在。”百裏行素望著下麵的綠洲,斂去了往日的風流,眉眼沉靜。

    “我聽姐姐說過,很美!”她由衷讚歎道。

    大漠無垠,能尋到這一處小小的綠洲,是多麽難得。

    “你先下去!”百裏行素側頭笑著說道。

    她聞言快步跑下了沙丘轉身望著站在沙丘之上白衣翩然的男子,仿若是將要乘風歸去的仙人。

    他衝著她,高聲道:“煙兒,你聽!”

    他笑著從上麵一步一步地走下來,風中帶來細沙輕輕鳴響,百裏行素歡喜地說道:“聽到了嗎?沙子在唱歌!”

    她望著那瀟灑盡失,在沙丘上笨拙得像個孩子似的人,不由一笑:“聽到了!”

    百裏行素笑著跑了下來:“這是神沙山,以流沙積成,流沙分五色,赤黃綠白黑,剛來的時候聽人說這裏的沙子會唱歌,專門跑來試了好幾迴。”說話間他捧著五色的沙子到她麵前:“你看,是不是五種顏色?”

    她笑著點了點頭,印象中永遠風流瀟灑的人,此刻像個孩子一般,著實有些意外。

    “還有那邊。”他指著泉邊的花叢道:“那叫七星草,這裏的人叫它羅布麻,是醫治百病的藥草。除了神沙山和七星草,就是這泉裏的鐵背魚了。”

    她擰著眉試探著問道:“你不會……吃過了吧?”月牙泉被當地的人視為聖地,他不會真跑來抓這泉裏的魚吃吧?

    “魚不就是養來吃的,比起中原的魚,確實別有一番風味。一會咱們再抓兩條上來。”百裏行素笑著說道,舉步朝前走道:“前麵是玉泉寺,每個月初之時,周圍的人才會趕來參拜。”

    “你很喜歡這裏?”煙落站在他背後出聲問道。

    他背影一滯,麵上的笑容一點點黯淡下去:“有個人一直想來這裏……”

    似有模糊而沉痛的畫麵在眼前如浮光掠過,他不記得是在多久多久以前從那個人口中聽到這月牙泉的美好。

    煙落麵上的笑容悄然沉寂,隻是默默走在後麵:“這裏很漂亮,仿佛有帶給人希望的力量。”

    “希望嗎?”他低頭,唇角勾起冷嘲的弧度,轉身在玉泉寺的台階坐下。

    她望著碧波蕩漾的湖麵,點了點頭:“是的,希望,這水就是行走大漠之人的活命的希望。”

    “這兩年,過得好嗎?”百裏行素在背後緩緩出聲問道。

    “很好。”煙落笑著點了點頭。

    “離開他,就不後悔?”

    她笑著搖了搖頭,離開不是因為不愛,是因為愛上了,所以她要堅強起來,去守護自己所珍視的一切,她的姐妹,她的孩子,她的他……

    她思量了許久,決定坦白漠北的事,於是說道:“師傅,我帶走了北燕的龍騎禁軍,近兩年來一直在漠北隱姓埋名。”

    百裏行素摸了摸下巴,望著她的背影,一臉正經:“我想……問你個事?”

    她轉身也在玉泉寺外的台階坐下:“什麽?”

    他湊近前來,皺著眉頭問道:“你跟中州那家夥,洞房了嗎,難道還是他不怎麽行……”

    “沒有。”她冷冷地瞪他一眼,擰眉:“讓你失望了。”

    “不失望。”百裏行素揚唇一笑,那叫一個燦爛“反正現在刑天也死了,修聿也不要你了,人家現在多了不起啊,威風凜凜的大夏皇帝,怎麽還會看上你,索性咱兩湊活著過日子得了,趁著這兩年,好好發展發展感情,規劃規劃未來……”看著她越來越冷沉的麵色,頓時語氣一轉“好了,好了,我不說,不說了。”

    日暮西沉,灑下一地金輝,微風拂麵而來,帶著此許的涼意,整個月牙灣美得恍若超世外的仙境,兩人靜坐不語,似是不忍打破這份唯美的景致。

    百裏行素取出方才買來的塤,十指修長摩挲著鵝蛋般大小的塤,悠悠的塤聲從他的指間嫋嫋而起,幽深古樸。

    時而悲戚,時而柔和,悠遠而沉靜,綿軟似雲,哀泣如歌,如同一曲孤獨的天籟在悄然訴說沉寂多年的悲傷,一遍又一遍在月牙灣迴蕩不息,令人動容。

    “這是什麽曲子?”她出聲問道,她不明白一向笑容可掬的百裏行素竟然會吹出這般淒美而斷腸的曲子,那一刹那間她發現,相識六年,她從來未曾了解過他。

    他停下吹奏,低眉摩挲著手中之物:“追夢。”

    她也不由打量著手中的塤,這小小的一塊黃土竟能造就這麽神奇的東西,讓它的聲音道盡紅塵滄桑,沉吟半晌問道:“師傅最大的夢想是什麽?”

    百裏行素聞言櫻唇一勾:“我的夢想啊,坐擁天下美人,嚐盡世間點降唇,是不是很偉大?”

    煙落聞言嘴角抽搐:“當我沒問。”

    百裏行素笑得極其無賴,

    一撩衣袍起身道:“等著,我去抓魚,來了西域要不吃這鐵背魚,那可是人生一大憾事。”說罷便朝湖邊走去。

    她一個人坐在台階上低眉拿著手中的塤試著勉強吹出音來,她學東西極快,但卻怎麽也吹不百裏行素方才的那番蕩氣迴腸來。

    然而,直到很多年以後,她迴想起這碧水泉邊,古刹神廟前的一幕,才真正領略到他塤聲中,那入骨的蒼涼與孤寂。

    迴到城裏,已是次日天明。

    燕之謙暗中派了使者與烏奇太子,還有高昌,安息兩國使者暗中結盟欲與漠北開戰。

    數日後,高昌和安息的密使遇刺身亡,樓蘭太子烏奇陰謀奪位被樓蘭王貶為庶民,將一向主和的二王子阿古泰立為太子,與漠北結為友好之幫。

    一切,出自她手。

    離開樓蘭的那一天,她寫了信,托去往大夏的西域商隊送往中州。百裏行素打定了主意要把瀲香樓發展到朔州去,化作尾巴一隻跟去了漠北。

    乾元八年的冬初,中州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純白籠罩了天地。

    中州王府,暖閣之內絲毫沒有外麵的寒冷之氣,裹著繡錦棉衣的孩子趴在窗口處望著外麵漫天飛舞的雪,俊秀的小臉透著幾分可愛。

    正埋頭批閱奏章的男子抬頭,笑意溫和:“無憂,把窗關上,小心著涼。”

    寬大的桌案之後,身著淺紫龍紋錦袍的男子豐神雋永,雍容貴氣,隱約透著一股唯我獨尊的霸氣,這便是如今中原三大強國之一的大夏之主,楚修聿。

    無憂抿了抿唇,扭頭問道:“爹爹,娘住的地方也會下雪嗎?”

    修聿提筆的手一滯,臉上的笑意緩緩沉寂了下去,將手中的朱筆擱下,握起放在手邊的那隻同心鎖,又一個冬天,又過了一年了,她還是沒有一點消息迴來。

    煙落,你何以忍心就走得這樣幹淨?

    正在這時,蕭清越扛著個大包袱一臉欣喜地衝進了書房:“小煙來信了。”

    修聿接過展信一看,隻是寥寥數字:一切安好,勿念。

    娟秀的筆記,映入眼中,心頭波瀾頓起,激動難耐。

    蕭清越毫不客氣地倒茶喝了一口,指了指桌上的包袱道:“這是她托人西域的商旅帶來的羅布麻茶,說是給無憂調養身體的。”

    修聿聞言望了望桌上的包袱,道:“她在西域。”

    羅布麻茶,除了

    在西域,沒有第二個地方會有這種東西。

    蕭清越聞言從袖內掏出另一封信,說道:“嗯,她說在樓蘭遇上百裏行素了,還去了月牙灣。”

    祁月望著蕭清越手中洋洋灑灑寫了三張紙的長信,桃花眼斜向修聿,笑語道:“看來皇後娘娘跟皇帝陛下你還真是沒話說啊!”

    給蕭清越的信寫那麽長,給他就那麽幾個字,這差別也太大了。

    蕭清越把信來來迴迴又看了兩遍,喃喃道:“不行,我不放心,我要去西域。”

    祁月翻了翻白眼:“你用點腦子好不好,這信半個月前送的,他們怎麽可能還在樓蘭,你傻啊!”

    修聿默然打量著紙上短短幾字,眉眼間洋溢著淺淺的笑意,淡聲道:“不必找了,她總會迴來的。”隻要知道她一切安好,他便也放心了。

    燕京之亂中,他看到為救無憂不顧一切的她,她不想受他的保護,隻是為了保護無憂吧,不想再出現那種讓他兩難的局麵,她將無憂看得比她的命還重啊!

    朔州的冬天,格外冷冽。

    百裏行素裹著薄毯窩占著她的軟榻,控訴道:“這漠北的冬天真不是人過的,你說你怎麽就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了。”

    煙落充耳不聞,望著桌上的地圖不由皺起眉頭,西楚邊境軍隊頻繁掉動,到底用意何在?

    漠北兩年征戰方才統一,還有在旁的北燕和西域三十六國虎視眈眈,若再起戰事,漠北該如何應對?

    千千帶著人進來送膳,看到窩在榻上的人不由惱火:“你又來了?”

    百裏行素鳳目微一挑,掃了一眼她:“今天換的這張臉不錯,就是眼睛那裏有點小小毛病。”論易容術,他才是天下第一。

    “你不待在你的瀲香樓,天天跑過來,有完沒完?”千千一插腰,怒聲吼道。

    百裏行素悠閑地抿了口茶,大言不慚道:“斂香樓那裏太冷了,本宮主人身體嬌弱,過來借住幾日,等這場雪過了就走。”

    身體嬌弱?!

    強悍不是人一樣,還嬌弱?

    煙落淨了手準備用膳,百裏行素掃了一眼滿桌的菜色:“怎麽沒有我要的乳鴿?”

    “你還要在朔州待多久?”煙落淡聲問道。

    百裏行素俊眉微一挑,悶悶地出聲:“嫌棄我了?”

    “師傅不喜歡漠北的冬天,就去暖和一點的地方吧。

    ”她抬眸望著他認真說道。

    百裏行素聞言拿起筷子,夾了肉放到她碗中,哼哼道:“多吃點肉,看你那副排骨身材,以後看哪個男人會要你?”

    “謝謝。”她淡聲迴道。

    “客氣什麽,你現在是我的靠山嘛,當然是要巴結一下的。”百裏行素一副要賴上她的模樣。

    她唇角微勾,淡聲道“天下第一的百裏行素,想要什麽沒有,還要我做靠山嗎?”

    “我就喜歡現在這樣,你做漠北的老大,我賺銀子給你分,時不時來蹭頓飯,多好!”百裏行素笑語道。

    煙落微怔,沉吟片刻出聲道:“師傅,很多時候,應該說我從來都看不透你?”他玩世不恭,卻讓她覺得高深莫測。

    百裏行素眉梢微挑,曖昧地眨了眨眼:“那今晚我給你機會看看可好?”

    煙落無奈地翻了翻白眼,淡淡道:“我是說,你怎麽從來不問我為什麽要到漠北,還有關於過去?”

    百裏行素微微一愣,哂然一笑道:“你自己不想說,我問了有個什麽用?”埋頭一邊扒飯一邊道:“每個人都有那麽一兩個放在心底不願示人的秘密,沒什麽稀奇。”

    她低眉,點了點頭,扯開話題:“瀲香樓生意怎麽樣?”

    “有我坐陣當然是生意興隆,最近來了幾個俊男,你要不要去瞧瞧?”

    “不去。”

    “你不能一顆樹上吊死,好男人多得是,你眼光要長遠一點。”

    “不用。”

    “中州那家夥有什麽好啊!既沒我英俊瀟灑,又沒我風采迷人,還帶著那大一拖油瓶,你到底是看上他哪了?”

    “他沒你風流。”

    “我風流又不下流。你看看,你都走兩年了,他都沒來找你,肯定是另覓新歡了……”

    “我吃飽了,走了。”煙落放下碗筷,起身出門。

    “哎,我還沒說完呢。”百裏行素看著快步出門的女人,悶悶地撇了撇嘴:“沒眼光。”

    煙落進了書房,任重遠幾人已經等候已久,千千忍不住出聲道:“領主,這百裏行素,你還是防著點?咱們做什麽不都被他瞧得明明白白,若是給別國送信,咱們就……”

    “算了。”煙落淡然道“他不會那麽做,若真有心那麽做,也防不住他,咱們四個加起來也不會是他對手。”

    幾人微微歎息,不再言

    語。

    “西楚那邊怎麽樣?”她一撩衣袍在桌案後坐下,掃了一眼地圖。

    “宗信已經帶人去了,西楚軍隊兵力頻繁調動,表麵隻是練兵演習,楚營裏我們很難混進去打聽消息。”任重遠擔憂道。

    “練兵?威脅才是真的吧!”任重道怒聲道“咱們龍騎禁軍出馬,那點人馬還不給他踏平了。”

    任重遠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你啊,漠北經過兩年征戰,大有傷亡,又物資貧乏,怎麽能與西楚開戰?”

    “不能打,難道就看著他們欺負到家門口?”任重道怒衝衝地坐下。

    “那怎麽辦?”千千問道。

    “一旦與西楚交戰,北燕定然也會出兵漠北,還有漠北的追風族,咱們會數麵受敵,北燕和漠北還好應付,西楚如今是中原三大強國之首,擁兵百萬,咱們還惹不起。”任重遠分析了如今的形式。

    千千抿唇思量了好久,出聲道:“領主,你與夏皇關係匪淺,且還有個姐姐在大夏做大將軍,如果我們找大夏借兵……”

    “不用。”她決然打斷。

    中原如今三國鼎立,一旦大夏與西楚開戰,東齊和大昱便會從中生事,漠北是她一手統一起來的,就要她自己來保護。

    宗信急匆匆進衝進書房,望了望幾人,稟報道:“領主,咱們在西楚所有的探子都被抓了起來。”

    幾人麵色頓變,任重遠斂目歎息,龍騎禁軍中的探子從未失手,這一次竟然讓他將所有人都抓了,這個楚帝,著實可怕啊!

    宗信沉默片刻,道“楚帝讓人傳話,約領主到鳳陽一見。”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望向端座的女領主,等待著她的迴話,若是去了便會身陷險境,若是不去,他們就得損失近千人的密探。

    “我去。”煙落沉聲說道。

    到了鳳陽,已經是大年三十,城中上下喜氣洋洋,熱鬧非凡。

    “楚帝真是不長眼,幹嘛非約在過年的時候會麵。”千千抱怨道,人家都忙著過年,他們卻冒雪趕路。

    “領主,就咱們幾個人,是不是太早率了?”任重遠有些擔心。

    “畢竟統一漠北,西楚也幫了不少忙不是嗎?”煙落淺淺而笑,說道“他若真有心對付咱們,鐵騎百萬踏平漠北不在話下,何必多此一舉。”

    任重遠聞言點了點頭,沉吟片刻低聲道:“不過楚帝心思深沉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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