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這話下,妤蓼的眉目微皺道:“你見過燕兒他們,他們此刻在哪?”


    蘇慕對此掃了眼脖頸上的劍,示意她將劍放開他才會說。


    就在妤蓼要拿開劍時,覃夙壓住了師尊的手。


    他將劍微壓後才微俯身朝蘇慕道:“我勸你最好早些開口,這可沒你父親攔著,我師尊心慈不傷你,不代表我不會給你脖頸來個窟窿。”


    蘇慕在見著覃夙時,下意識的便想到了此前和他的比拚。


    船舫上也好,簪花大會也好,自己均是狼狽的敗在了這少年人手上。


    才敗那刻多是憤怒夾著不甘,但此刻他在麵對覃夙時,覃夙眼中猶如看螻蟻的眼神,讓蘇慕心中生出的更多的是恐懼感。


    就像此刻,他開始害怕起脖頸上的劍鋒在他動作下,說不定真的會給他脖頸劃拉一條口子。


    “我此刻體內有被魔尊控製的丹藥,如你們所見我也隻是被迫行事,來幫人開個門而已。”說著,他臉上帶了些幸災樂禍道:“至於你的兩個徒弟,我也是前天看了場反目成仇的戲。”


    說著,蘇慕故意在此停頓了下來,在見著妤蓼仍舊一幅淡淡的樣子時,他眸子中笑意加深道:“你這當師尊的當真半點不知曉,你的二徒弟和小徒弟有著滅族仇恨?”


    聞言後,妤蓼心裏當即一個咯噔。


    前幾日因著覃夙的原因,她還未收到師兄查探孟詢的信箋,自然也就對外界發生了啥也不甚清楚。


    但再如何,她也沒想到蘇燕兒和孟詢除去同入她臨界,還有這一層的羈絆在。


    而且,孟詢的家仇並不多少人知曉,也就排除了蘇慕這廝說的是謊言。


    “師尊,沒關係的,我們先找到師弟他們再說。”覃夙臉上帶了些安慰的神色道,轉瞬變臉朝蘇慕道:“蘇少主你這麽說半句留一句,莫不是想試下我師尊的劍夠不夠鋒利?”


    他這冷臉下的話語,令蘇慕再也不敢如此拿喬,隻得將他所見所聞照搬了一遍。


    原來,蘇慕是在老魔尊的示意下,跟隨著蘇燕兒一道迴了這蘇家府邸。


    憑著蘇慕他的警覺,自然也發現了蘇燕兒身後還跟著的孟詢,是以他也沒打草驚蛇,便就暗中觀測著二人潛伏在了蘇家,順便也看看這老魔尊口中的新丹藥是否真就是靈藥。


    起先,這靈藥的確便是老魔尊口中的靈藥,蘇慕曾親自在夜間探訪過服用靈藥的人,明明是毫無修行基礎的人,但靈脈裏的確有了靈力驅使,讓他對體內的靈藥也逐漸放心了下來。


    然,沒過多久蘇慕便開始發現不對勁起來。


    他體內的靈力開始紊亂了起來,這時候才知又受了那狗東西的欺騙,但他也隻得忍辱著先聽令,想著如今靈力好歹是高了些來安慰著自己。


    就這樣下,蘇慕在翌日便注意到了孟詢的不對勁起來,孟詢仿佛在這府邸找什麽東西。


    是以,他便也跟著顧伽身後,在一次他入到這宅邸暗閣時,孟詢在裏邊似乎受了什麽刺激,直接沒同燕兒告別便離開了府邸。


    這期間的事情,蘇慕說他不知道孟詢去了哪,但孟詢是被老魔尊帶到他麵前的。


    也就在這時,蘇慕才在老魔尊口中得知,這蘇家是滅了當年孟詢家族的蘇家。


    聽到此,妤蓼微皺眉目道:“所以你們對孟詢做了什麽,他又怎麽肯乖乖跟著你們?”


    “這我不清楚,許是老魔尊對他用了什麽也有可能。”話畢,蘇慕對自己的多嘴感到懊惱,臉色難看了一瞬。


    他也不知道剛才是怎麽了,就這麽自然而然的隨著眼前女子話說了,許是她臉上淡淡的憂愁和始終溫溫柔柔的聲音,令他下意識的接了話。


    這般一想,蘇慕臉色越發難看了起來。


    女色乃是修道者大忌,此刻最重要得想辦法從他們手上出去。


    這府邸魔尊計劃已成,他留下來看個熱鬧也未嚐不可。


    這般心緒過,蘇慕眼睫微眨道:“該說的我也都說了,道主是不是該把劍拿開了。”


    還未待妤蓼說話,覃夙扯了下唇角道:“蘇少主,堂堂澤陽派少主勾結魔族,我師尊難道就該這麽放了你?”


    “你!覃夙,我剛說了我也是迫不得已,當初簪花大會我也是誤食了啞魂…”


    還未待蘇慕急切的聲音澄清完,顧伽此刻發出一聲嗤笑來,惹得蘇慕攥緊了拳頭朝他看去。


    顧伽倒是毫無收斂之意,他一如當初二人初見時,手上折扇對著蘇慕半遮臉道:“所謂正道之人,你人醜不說,臉皮也真是夠厚的,究竟是不是誤食想必你心中比大家更清楚。”


    “顧伽你一個魔頭插什麽嘴,這輪得到你來說話?”


    妤蓼掃了眼二人這劍拔弩張的狀態,微搖了搖頭輕歎了口氣才道:“蘇少主我不會放你離開的,顧公子也少說兩句,他是如何的人你我三人也知曉,不用再和他本人強調些什麽。”


    蘇慕被妤蓼這直白的話噎住,但人在屋簷下,隻得冷哼了聲便也不再聲討。


    下瞬,妤蓼將橫擱在蘇慕脖頸上的劍取下,覃夙很是默契的接替過位置,看守起蘇慕來。


    妤蓼走至門口掃了眼外間景象,那些慢遊弋的人形總算是到了主屋外,仿佛在等待什麽似的全部停止了前進的腳步,隻是口中發出的淒厲之聲較之先前越甚起來。


    “走吧,我們也過去看看。”妤蓼收迴視線朝覃夙二人說道。


    顧伽掃了眼蘇慕,抬首朝妤蓼看去,示意將他如何?


    最後覃夙點了蘇慕的啞穴,四人一道用了隱匿術法,隱去身形也靠近了主屋處。


    待靠近時,妤蓼發現這些人的裝扮很明顯便是這府邸之人,多數都是些老弱婦孺,但青色的臉上毫無血色,他們就仿佛被放幹了血。


    妤蓼對此攥緊了手,這老魔尊的做法簡直是令人發指。


    覃夙的視線隨師尊看去,自然也發現了這些人已經死去多時,此刻的他們不過是被人操縱著的工具罷了。


    “師尊,我們此刻要上前阻止嗎,這好像是個什麽陣法?”覃夙掃了眼眼前開始圍圈的陣仗道。


    就在妤蓼二人準備上前動手時,一群著白黑色交替道服的修士從天而降,先他們一步就要開始阻止起來。


    他們正是蘇矜兒口中的修士,無涯山。


    妤蓼朝這批修士領頭的高大男子看去,正是如她記憶中中的一張嚴肅臉,晏束。


    此人在簪花大會號稱閉關修煉未出山,妤蓼在槐安鎮答應蘇蘇的話也就還未帶到,沒想到在此碰麵了。


    還未待她多想些什麽,這座府邸的血腥味格外濃烈起來,讓身處其中的人都有了些沉悶感。


    “是那狗東西,他現在就在這群修士的頭頂上方。”顧伽抬首看著虛無的上方出聲道。


    妤蓼在顧伽話下,也注意到了那地方上的隱隱約約血霧,她微蹙眉目道:“別急,等他顯出身形來,這次我們給他來個黃雀在後。”


    “他們兩人才是黃雀,師尊不許這麽說我們倆。”覃夙仿佛未感到此刻局麵的緊張,仍舊含著些笑意出聲道。


    妤蓼聞言臉上也稍放鬆了些下來,有些沒好氣道:“阿夙你認真點,這次要將他放走了,那我們這臨界也別迴了。”


    被稱為黃雀的顧伽和蘇慕二人掃了眼彼此,最後一致冷眼看向了覃夙。


    但覃夙仿若未接觸到他們的視線,此刻收斂了臉上笑意,正朝師尊說了句:“那可不行,師尊可不許出爾反爾。”


    妤蓼自然知覃夙的意思,因為兩人此前在山洞說過,她要親自帶他迴無垢山。


    “那好,阿夙我們合力滅了他,再找到你師弟師妹,然後我們再一道迴去。”妤蓼淺淺一笑柔柔的說著,眸子裏含了些期待和激動。


    顧伽聽著二人的言辭,眸子微掀朝妤蓼掃了眼,最後撇開了視線。


    妤蓼他們四人在暗,明處的眾修士們此刻在晏束的帶領下,自然也察覺了上方有異。


    沉著臉的晏束嗬斥了還要上前靠近的弟子,讓眾弟子退後,他一人上前至血霧同等高度,眯著眸子握劍朝那團血霧揮砍去。


    然,數十道劍刃後,血色紅霧卻是直接聚攏成形,不多時便從裏傳出一陣癲狂的笑意。


    血霧散盡下,一高大的男子從中走了出來。


    底下的鬼哭狼嚎聲越發響徹起來,仿佛在恭迎著他的到來。


    待他笑聲盡,他的麵貌才出現在了眾人眼前,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在暗處的妤蓼幾人。此刻也抬首朝上空的男子看去。


    隻見,笑聲癲狂的他長得也格外的癲狂。


    出現在眾人眼前的他額上有著兩個碩大的牛角,眸呈徹底血色,高大的體型讓他如一座山漂浮在上方,上半身裸著隻在後方披了個玄色披風……


    男子兩手各舉著一把巨大的斧頭,周身還在散發著血色戾氣,叫人看之便生出懼怕的心思來。


    “魔頭,休得猖狂,我已給到其它門派信號。”晏束舉劍而立,待老魔尊的視線過來,他又才接著道:“貧道勸你還是趕緊解了這府邸的陣法。”


    老魔尊隻是瞥了眼他前邊的晏束,他無視掉晏束的舉劍靠近。


    此刻,老魔尊深唿吸了一口氣後雙手張開,腳踏虛空著俯視著下方的人,掃了眼下方正發出的淒厲之聲的圓形陣仗,他厲聲嗬問道:“爾等見魔界之主還不跪?”


    那些先前隻會發出淒厲之聲的人,此刻正隨著這些血霧的滲透下,仿佛又有了人的意識般。他們先是一兩個,再接著便是這一堆,那一堆,悉數的朝上方的老魔尊拜了起來。


    在高唿的恭迎尊主、恭迎尊主中,老魔尊發出了癲狂的笑聲。


    在暗處的妤蓼掃了眼身側的顧伽,比起顧伽,上方的人的確更有魔界之主的氣勢。


    顧伽自是也注意到了她的視線,他收了些眼底的陰沉之氣道:“待會這狗東西交給我,我要親自殺他,其它你們隨意。”


    第94章 一劍


    還未待妤蓼明白顧伽口中的:其它你們隨意指什麽, 遠處到來的各色的魔族給到了她答案。


    妤蓼有些沒好氣的收迴視線,敢情他這魔尊早知道被叛變了啊。


    她麵帶了些促銷朝朝顧伽問道:“你這魔界之主真的是被反了啊?他們是怎麽出來的?還有他們都是從哪出來的啊?”


    顧伽聞言冷哼了聲,微側首朝身後蘇慕看去一眼道:“這你得問問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 蘇少主想必很有經驗。”


    “師尊, 澤陽派有處後山秘境, 也類同於我們的臨界界門。”覃夙此刻在旁輕聲提示道。


    類同於臨界界門, 也就是魔界人界的交接處,臨界屏障未破下, 這些魔頭的由來自然便清楚了。


    “蘇少主,你們澤陽派真是讓我等大開眼界,與魔族屢次勾結,你們也不怕遺臭萬年, 就不怕以後無弟子再進澤陽了嗎?”妤蓼微皺眉目道, 對他們澤陽派算是徹底沒了期望。


    本以為上世倒戈的厲害是形勢所迫,沒想到這世竟直接和魔族上下勾結起來。


    蘇慕在這話下也沒了反駁, 隻是仍舊滿眼不甘道:“你以為我們想同魔界勾結?當初老魔尊從我們秘境逃出, 我們不從之下難道非得以身明誌?”


    “再說了, 你們無垢山一家獨大多少年了,你們除魔衛道為己任,難道我們也就非要如此?”


    “閉嘴, 臭蟲的話就不要在我師尊麵前細說了。”覃夙話落直接點了他的啞穴。


    冷眸對視下,蘇慕心有憤怒,但還是下意識朝後退了一步。


    “顧伽, 我知曉你對這老魔頭是除之而後快, 但你一個人未必是他對手。”說著, 妤蓼斂下眸子沉思了瞬,掃了眼上方。


    此刻, 晏束在老魔尊的攻勢下節節敗退著,底下無涯山的弟子也快撐不住了。


    她這才接著道:“這樣吧,我和覃夙來對付他,順便問詢下燕兒他們的下落。顧伽你去應付你底下那些部眾如何?”


    顧伽掃了眼遠處越發靠近的各色魔種,他下意識的便想拒絕。


    但看著麵前女子那雙泛著瀅瀅水光的眸子,他直接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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