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這是一定要護著覃夙了?”顧伽說著眸中隻餘冷漠,臉上再無一絲之前故扯的笑意。


    他在話落那刻,再次感覺到有什麽東西要永遠離他而去了。


    就如他有意識後感知的,他的父母族人一個又一個倒在血泊中,倒在滅魔琴下。


    他見對麵女子沉默應對,掃了眼被她握著的手中劍。


    顧伽勾了下嘴角便點了點頭道:“好,既如此,那就各憑本事,我倒要看看道主你今日能否攔得住我!”話畢,顧伽不欲再說什麽,徑直攻擊了過來。


    招招皆朝二人致命處攻擊,他仿佛在拿自己的命來拚覃夙的死。


    下瞬,顧伽眸中血色加深,平日俊俏帶笑的臉略顯扭曲起來。


    他手上一個拇指巷口的起勢下,火焰在他打開的掌心憑空而起。


    這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老魔尊修煉的重炎之火,火細小又泛著幽藍之色,劈裏啪啦的持續燃燒下,幽藍之色在持續加深。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在房中持續飄散起來。


    妤蓼對此微皺了些眉目,這味道於她很是熟悉。上世她便是倒在這重炎火氣味之下,失去意識的她靈識被困,才有了久睡不醒的昏迷。


    “阿夙,屏住唿吸,這氣味吸不得。”話畢,妤蓼長劍過去,格擋開顧伽朝覃夙的攻擊。


    顧伽掃了她一眼,手中火星在折扇的輕揮下,還是直朝她身側而去,眼看火星就要沾染上她衣衫。


    下瞬,覃夙極快的一個位移,上前一把將師尊往旁邊一個攬抱。


    待確認到人沒事,他這才迴首朝顧伽冷然道:“這是你我二人恩怨,休得傷她。”


    眼前這一幕令顧伽捏緊手中扇,扇子骨柄發出些細微的聲響。


    “住手,顧伽,這般打下去你的族人也並不會複活。”說著,妤蓼抬眼對上和顧伽看來的視線,這才接著道:“如若你的族人沒有庇護魔族餘孽,覃夙也不會誤傷到他們。”


    “你明知錯並不在覃夙一人之上,否則你也不會對老魔尊行趕盡殺絕。”說著,她掃了眼他手上扇子,再次接道:“你自身亦有修靈力的天賦,為何還要去迴去魔族,當這魔界之主真是你所求?”


    顧伽被她這話問的怔然,他鬆握了下手中扇子,手上的重炎火也逐漸沒了氣息。


    “這座府邸被人故意設成了這番招魂景象,距離午夜子時還有些時辰,不如大家一起看看究竟是何人在作怪?”話畢妤蓼眉目微皺,有些疲憊的穩住了心神。


    她的心緒從未如此亂過,在心下暗自祈禱了兩個徒弟能夠安然無恙。


    現下,既然那人不出來見他們,那他們就等這午夜子時好了。


    “師尊莫要輕信他,這府邸的布置你我二人是後來者,指不定他和那守門人達成了什麽交易。”覃夙說著冷眼瞟了眼對麵顧伽。


    妤蓼對此自然也有顧忌,但此刻他們再這麽打下去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阿夙,顧伽他想必也是循著老魔尊的蹤跡來的,”說著她淡淡一笑才接著道:“這府邸內的血腥味,你應該比我更熟悉才是。”


    整座府邸,除了人血還有老魔尊的血霧味道飄散著,也正因此,妤蓼對在此遇到顧伽並不多懷疑。


    這麽一個小小世家,顧伽身為新魔尊在任沒啥理由來此大動幹戈,老魔尊才更有可能為泄憤……


    妤蓼打住心中溢散開的不安,伸手給這屋子罩了個靈力結界,將三人都圈劃了其中。


    覃夙見師尊此動作,掃了眼顧伽便轉開了視線,走至了師尊身側。


    顧伽對此倒並不多言語也不上前,隻是打量了她一眼便挪開了視線,但眼裏的猩紅之意算是恢複了正常之色。


    “我這有個你的人,也許她口中有你想知道的東西。”說著,妤蓼從儲物袋中取出琉璃塔。


    手上術法微動下,塔中一團黑霧跌落至地上。


    稍頃,黑霧凝聚下,血姬的身形便出現在眾人麵前。


    “挽清道主你做人太不厚道了,我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你還關我!”話畢,血姬站起來時傻了眼,真就想抽死上一瞬開口嚷嚷的自己。


    對麵一襲紅衫人的視線過來,血姬苦笑了聲打哈哈道:“魔尊您也在此啊。”說著,她端正了站姿,恭敬一拜道:“屬下參見魔尊,魔尊到來有失遠迎,血姬…”


    還未待血姬說完,顧伽將扇子啪的一下打開,清斥了她句閉嘴,血姬便立馬收了聲。


    妤蓼對視上血姬朝她微搖頭的樣子,淺笑了下才道:“還不到你閉嘴的時候,血姬你此前說是奉魔尊顧伽的命令來抓我的?”


    她這輕飄飄的的一句話下,血姬立刻小心的後挪了幾步,眼帶閃躲的掃了眼前方的紅衫人。


    “本尊讓你去抓她?我何時同你下過此命令?”顧伽微眯眼朝她一步步靠近,逼的血姬竟直接躲閃到了妤蓼身後。


    “我…是血姬自作主張,想著能立大功,這才對道主動手的。”說著,血姬終是不敢忤逆顧伽,她從妤蓼身後出來徑直跪了下去,再弱弱的接了句:“屬下再也不敢了,望尊主恕罪!”


    妤蓼瞥了眼她這瞬間柔弱樣子,感到好氣又好笑。


    但……有些事情必須對質個明白。


    覃夙瞥了眼顧伽,這才出聲道:“血姬也先別急著請罪,我師尊問你的話,你老老實實的說清便好,無垢山自會對你量處。”


    妤蓼聽出覃夙這話是在警告血姬實話實話,也是在側麵告知她,即便魔尊顧伽在此,也並不就意味著她就是自由之身了。


    血姬在這話下有些畏畏縮縮的朝顧伽投去一眼,眼裏的求救表達的很是明顯。


    妤蓼不待二人說些什麽,她從盒中取出從道觀得來的丹藥,朝顧伽方向稍遞道:“顧公子可知我手中這丹藥,這也是你的吩咐?”


    “不是,這是老魔尊幻化成我之身故意為之,”顧伽是看著她說的,話尾又加了一句:“如若你不相信,那就當是我做的也罷。”


    妤蓼聞言隻是淺淺一笑道:“我信。”


    然後她便側頭朝仍跪在地上的血姬看去,“血姬姑娘,你當初說的是顧伽讓你帶著那少年上道觀求藥的。”


    她這話一落,顧伽幾個跨步走了過來。


    他微俯身下用扇柄挑起血姬的下頜,阻止了她越發後退的身形。


    “血姬,你聽的究竟是誰的命令,我的還是那狗東西的?”說著,顧伽手上扇子一個動作抽離,扇柄便在血姬如玉的臉上添了絲紅痕。


    “嘴硬不說是吧,你都聽他的命令做了些什麽?不說我現在就滅了你!”


    血姬見顧伽手上染上重炎之火時,便直接後退著磕頭求饒了起來,說她也是一時鬼迷心竅,被老魔尊嘴中的控製修士丹藥,說一統人間給迷惑了,她這才聽從了一二……


    然後她又爬著想去抓顧伽的衣擺,但在顧伽的俯視下,她還是停住了手。


    隻是將頭嗑得清脆,嘴中說著他沒做對魔族不利之事,也沒敢在顧伽麵前做些什麽,然後便喊著以後再也不敢了,求尊主饒命的言辭。


    妤蓼聽著這清脆聲響,心裏還是動了些惻隱之心,半蹲下拉住了血姬肩膀詢問道:“你最後一次見老魔尊是在什麽地方?”


    血姬先是瞟了眼正冷眼看她的顧伽,在顧伽的輕抬下巴示意下,她才朝妤蓼迴道:“就在遇見你們的道觀見的,他說要加速動作了,還說控製的丹藥已經完成了,讓我到時和他裏應外合……”


    這話一落,妤蓼握緊了身側手,也就是說她的一舉一動在那時便落到了魔尊眼裏。


    那麽,山上那兩道士估計也已被滅口了,所以老魔尊加速了動作嗎,直接來了蘇家?


    妤蓼見她將該交代的也交代了,便取了琉璃塔朝顧伽道:“顧公子,她傷人性命眾多,這血姬我要帶迴無垢山。”


    顧伽掃了眼地上人,無視血姬的瘋狂搖頭,隻對妤蓼淡說了句隨便。


    隨著血姬的一聲掙紮下,她還是被吸入了琉璃塔中,等候她的是應得的量處。


    覃夙的視線正隨著妤蓼而動,見她透過窗戶看了眼外間天色,便直接出聲問詢道:“師尊,可是時辰要到了?”


    午夜子時漸近,整座府邸似乎都更加寂靜起來,就連外邊的白縞也停止了飄動。


    妤蓼點了點頭,又才輕聲道:“我們就在這靜觀其變吧,子時到他們總要出來的。”


    覃夙對師尊的言辭自然無啥異議,二人便朝顧伽方向看去。


    “我是昨夜來此的,我追著那老東西來的,但進來這院子便沒了蹤跡。”顧伽在此刻輕聲道,眸子裏的恨意一如簪花大會對峙澤陽派蘇子陽。


    妤蓼知曉這其中定還有一份淵源,蘇子陽的兒子蘇慕口中可是也提過顧伽的父母,想來和老魔尊也脫不了幹係。


    但此刻,顧伽不一定會說,她也不便多問。


    “這府邸濃重的血腥味掩蓋了氣息,顧公子你尋不到也正常。”妤蓼對這顧伽淡淡的說了句,這才迴首透過窗戶朝院中的異動看去。


    隻見,院中有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走了進來。


    第93章 威懾


    鬼鬼祟祟的人此刻正瞻前顧後的走來, 見他這佝僂害怕的樣子,妤蓼便確定了他不是之前的守門人。


    待人走近,竟也是個老熟人, 蘇慕。


    蘇慕過來好像是專門開門的, 他將這院子的門都一個個的打開, 此刻正走向妤蓼他們所待的正屋。


    覃夙雙手手指和口訣微動下, 給三人都施上了隱匿術法,施到顧伽時他輕冷哼了聲倒也沒做反抗。


    蘇慕此刻進了屋, 他穿過妤蓼三人的視線,此刻正從懷中掏出一把香來。


    術法微動下,他將它燃了起來,放置在了正對門口的香爐中。


    香燃, 腐香的味道逐漸濃鬱了起來, 正是妤蓼才進這府邸感受到的腐香。


    腐味本難以入鼻,但這腐香類似腐乳放置發酵後的味道, 便也沒那麽難以入鼻。


    待蘇慕去到下一個房間時, 覃夙輕聲朝師尊道:“需要將他製住嗎, 他好像因為先前的丹藥,身體虧空的厲害。”


    妤蓼看著蘇慕逐漸遠去的背影,不想打草驚蛇的她輕搖了搖頭, 示意等下再看看。


    子時將近,外邊開始狂風大作,白縞亂飛, 隱隱有啼哭聲傳來。


    這聲音無不帶著淒厲和悲嗷之感, 仿佛有穿透感似的, 令聞者極易陷入了悲戚往事。


    但於三人來說,隻引起了他們輕微的皺眉。


    “走吧, 我們出去看看。”妤蓼將手中劍輕握了下,這才朝外走去。


    隻見,先前寂靜的府邸此刻徹底熱鬧了起來,遠處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人形正緩慢移動著,他們步伐一致的朝一個方向前進著。


    妤蓼掃了眼他們前去的方向,是這宅子的主屋方向。


    就在三人也朝主屋方向靠近時,蘇慕又迎麵撞了上來。


    蘇慕正看著那些朝主屋去的人,麵上帶著些癲狂的笑意,想來是事情如他所想的成功了。


    下瞬,妤蓼直接靠近將劍架在了他脖頸,蘇慕臉上的笑意僵了下來。


    在妤蓼劍的脅迫示意下,她將人帶至了一間空屋。


    進屋後,蘇慕在見著背後三人麵貌時,臉上的驚詫和憤怒到了極致。他有些咬牙切齒道:“怎麽是你們,你們在此做什麽?”


    “這話該問你,你為何在此?可有見過我小徒弟蘇燕兒他們?”話畢妤蓼將劍輕壓。


    蘇慕有些忌憚的掃了眼脖頸上的劍,下瞬他抬首道:“怎麽,我堂堂一個澤陽派少主還得同道主你匯報行程不成?”


    “道主我要是你,我就趕緊去救你的小徒弟去,攔我這個無關緊要的人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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