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客官你們的釀桂花羹。”店小二端著三碗羹湯上菜。


    姚若翎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吃過這種甜湯了,雖然店裏做的可能沒有自己好吃,但重溫一下這種甜味還是不錯的。


    她沒什麽表情地端起勺子,乘了一口。


    “……”


    其他兩人不約而同地看了她一眼,嚴崇看她表情很嚴肅,不禁有點緊張。


    “怎麽了?很難吃麽?”他輕聲問了句。


    祁墨河也喝了一口,淡淡的甜味,雖不是上乘,可也絕不是難吃。


    姚若翎喝下一口才發現,兒時最喜歡的羹湯,此刻竟然嚐不出一點味道,原來她已經失去味覺。


    她咬著勺子,酸澀之感油然而生,“不,隻是…不怎麽喜歡甜食。”


    這段時間吃飯她都是隨便煮點白粥飲下,也沒注意過粥水有沒有味道,可原來自己早就沒有品嚐酸甜苦辣的資格了。


    “不喜歡大可不必勉強。”祁墨河漫不經心地道,手上擓湯的動作未曾停過。


    姚若翎看了一眼他已經空掉的湯碗,突然釋懷地笑了下,而後一口接一口地吃完麵前這索然無味的羹湯。


    又簡單地嚐了下其他的菜,果然也沒有味道。


    她很快就停下筷子,旁人看起來她好像對這些菜肴都不感興趣似的。


    “你什麽都不喜歡吃,所以才會這麽瘦弱的。”嚴崇打趣道,熟不知這姑娘現在有多難受。


    沒有迴他的話,她把剩下的那壇酒都倒到了碗裏。


    “先前…多有冒犯,請河神大人…恕罪。”她端著酒碗朝祁墨河道。


    河神輕微點頭,“小事,夢靈姑娘不必介懷。”


    而後便無話了。


    兩人沉默地吃完飯,隻有嚴崇時不時說幾句話來調節下氣氛。


    沉重的飯局結束後,姚若翎隻感到如釋重負,很快就起身先行告退。


    原以為嚴崇也會跟上去,可他卻選擇跟祁墨河一起離開。


    等結界師走遠後,祁墨河才開聲問話:“你為什麽能找過來,按道理念竹門下的徒弟也會有隱藏氣息的珠子才對。”


    “我是聞到她血的氣味才來的。”嚴崇迴道,“河神大人,恕我直言,我知道您在想些什麽。”


    “……”他沉默了一會兒,“你說說看。”


    嚴崇眨了下眼睛,沉著氣,“您一定也在懷疑她的身份吧,我也懷疑過,也聞過。但…她們的確不是同一個人。”


    這句話給祁墨河潑了一身的冷水,把他所有的念想都斷掉了。


    “嗯,我倒不至於會做出這種判斷。”他輕聲地道,而後又神色黯然地搖頭。


    她們性格又不一樣,喜歡吃的東西也不一樣。再怎麽說,也不該在別人身上找她的影子…


    姚若翎慢慢走迴竹船停靠的位置,又望了眼還一片混亂的大宅。


    裏麵的人幹的事情確實是罪不可恕,可她又何嚐不是?她又有什麽資格去給罪人判罰。


    可若他還執迷不悟,怕會傷害到更多無辜的人。


    她朝四周望了下,河神和狼妖都沒有跟過來,此刻她可以自己行動了。


    再次翻身跳進了大宅中,這次她沒有去找那個男人,而是去找在廂房裏的雪兒。


    院子裏的人都亂成一鍋粥,他們也沒留意到姚若翎進到屋子裏了。


    那個叫雪兒的姑娘眼睛不好,聽力卻十分靈敏。


    聽到有人進來的動靜後,即刻抬起頭,“我說過不會喝的!”


    姚若翎的腳步頓了下,而後輕輕把門關上,“我不是…來勸你喝酒的。”


    沙啞的聲音讓人害怕。


    雪兒緊張地瞪大眼睛,可雙眸卻像蒙上白紗一般灰暗,“你是什麽人?!”


    “冷靜下來。我不是壞人…你可知道…這家裏的主人都幹過什麽事?”她無奈地道。


    “最近?良言最近剛娶了妻。”雪兒淡然地道。


    “然後呢?”


    雪兒警惕地對著她,“我看不見,不知道。隻是自那晚後就沒聽到祝夫人說過話,良言說她迴娘家探親去了。”


    看樣子她也確實不知情。


    “姑娘跟良言是什麽關係?”


    雪兒深深地歎了口氣,“我…我是他的青梅竹馬。”


    不等她往下說,姚若翎就開口道:“你可知道,祝丹姑娘已經被殺害了。殺死她的人,就是你的青梅竹馬良言。”


    ?!


    眼前人震驚地站起身,瞪著那無神的雙眼,“不可能!良言他不可能這麽做!他與祝姑娘相處的時候我都在一旁,兩人恩恩愛愛的…不可能!”


    “他把祝丹的雙眸挖了出來,就是為了治療你的眼睛。”姚若翎並沒打算放過她,而是把殘酷的真相全部告知。


    捂著自己的雙眼,雪兒臉都白了,她跌坐在地上,“他…平日要我喝的酒…我知道他用動物的眼睛泡酒,難道說祝姑娘也…”


    即刻她便反胃幹嘔起來,顫抖著身子,想必是嚇得不輕。


    姚若翎看著也有點難受,她上前輕輕拍了下她的背,“你沒喝過那酒…”


    此時也隻能這麽安慰她了。


    太可怕了,不敢想象。


    雪兒捂著自己的腦袋,恨不得一頭撞到牆壁上昏睡過去。


    可姚若翎拉住了她,“就算你死了…也無法改變什麽。可你若是選擇把良言的罪狀都說出去,讓官府的人來處理,祝丹也算死能瞑目。”


    “我要怎麽說?”雪兒已經啜泣起來了,“良言他怎麽可以這麽做?!”


    她已經害怕又震驚地說不出話來,隻能躲在姚若翎的懷裏大哭。


    “請相信我。”


    既然雪兒看不見,那她也能順利把她藏到藥罐裏帶出去,也不怕她會懷疑什麽。


    她又抬筆寫了一封舉報信,帶著雪兒就到衙門前擊鼓。


    一個瞎子一個啞巴,那晚的官兵們是這麽形容這兩個姑娘的。


    姚若翎把人帶到河邊,麵無表情地從河岸中找到一具已經泡得不成樣子的女屍。


    官兵們起初還不敢相信良家少爺會做出這種事,可證據確鑿卻也沒有任何辦法。


    他們還找到了良家儲物室裏的大量動物頭骨,看得也是一個目瞪口呆,毛骨悚然。


    雪兒已經絕望地沒有力氣走路了,姚若翎便上前去扶住她。


    等事情都解決,她也沒能知道一直陪在自己旁邊的姑娘究竟叫什麽名字,長什麽樣子。


    良言被押走的時候,還戀戀不舍地看著自己的青梅竹馬,看上去沒有一點兒悔恨,更多的都是不能再繼續照顧這個姑娘的悲傷與絕望。


    雪兒卻也像感受到什麽,可她隻是躲在他人身後,絲毫不想再被這雙可怕的眼眸注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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