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阿嫵還是滿臉茫然,她深吸一口氣再次道:“那日常笑纏著章敏之問其為何所繡之物能吸引蜜蜂,當時章敏之隻將這個秘密告訴了常笑吧?”

    “不錯,確實隻有常笑一人知曉,後來常笑還因為肚子不舒服離開了一會兒。”阿嫵非常肯定地說著。

    “不舒服?”齊媛露出阿嫵不解的冷笑:“真虧得我們當時會相信她那鬼話,她壓根兒就不是不舒服,而是趕著去告密,當時章敏之告訴她,自己之所以能吸引蜜蜂將假花當成真花,是因為她的繡線事先浸過蜜,並不是繡工當真出眾至此。”

    阿嫵掩口輕唿,不敢相信所聽到的事,常笑在她印象裏一直是個活潑直爽之人,心中一些事都藏不住,怎可能會做出如此富有心機的事?

    齊媛看出了阿嫵的心思,撫著腕上的玉鐲子冷笑不止:“莫說是你,就是我初聽到的時候也不相信,以為是章敏之在騙我。”她抬頭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阿嫵:“奇怪章敏之為什麽會告訴我嗎?嗬,說來連我自己都覺得好笑,常笑所犯的錯與章敏之有關,可說是因為章敏之才被皇上一怒之下罰入冷宮的,我當時很是氣憤章敏之不念姐妹情誼,所以連夜闖入她的宮殿責問她,如此她才將當初的事告訴了我。”

    “你的意思是說皇後知道了章姐姐吸引蜜蜂的訣竅,所以才命人換了絲線,可皇後是聽了那個宮女的話才這麽做的,並不是常笑啊?”阿嫵還是不願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事,試圖找出疑點來。

    齊媛眼眸一閃,譏笑之意愈見深重:“你有所不知,向皇後耳語的那人其實是常容華的貼身宮女,而常容華是常笑的親姐姐,三年前入的宮,章敏之早已看出那宮女的身份,所以當時她在經過常笑身邊時,才有了那句話。”

    不需要齊媛重複那句話的內容,因為它已經清晰地出現在阿嫵腦海裏:

    ――聽說你有個姐姐三年前入了宮,而今已經是正四品的容華了?!

    有一種森冷的寒意將唇齒凍得一片冰冷,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隻呆呆地著齊媛,她無法相信,自己所以為的一切,都隻是別人刻意經營的結果,所謂的姐妹情深,隻是一種假像而已!

    麵上說的好聽,其實背地裏早已準備好了刀子隨時會捅過來……

    “覺得恐怖了嗎?還有更恐怖的呢!”齊媛用茶蓋撥著碗中已盡皆舒展的茶葉:“常笑心思縱是千迂百轉,也比不得章敏之,我們平素隻以為她性格冷淡不易親近,其實心智遠超常人

    ,她早已懷疑常笑,隻是無法確定,所以便假意說自己是靠絲線浸蜜所以能吸引蜜蜂,借此事來試探常笑,果然令常笑中計。然實際上章敏之完全是憑自己的繡工以假亂真,與繡線全無一點關係。”

    “通過這一事,章敏之成功吸引皇上的注意,而常笑,皇後因她通報了假消息,所以怪罪於她,隻封了個選侍。章敏之這招一石二鳥之計,當真使得精彩絕倫,不僅自己得益,還順便除了眼中釘。至於後來的事就簡單了,章敏之如今這般得意,想除掉一個常笑再簡單不過。”說到這裏齊媛冷笑出聲:“想不到吧,在我們看著風平浪靜的時候,她們已經在背後拚的你死我活,章敏之夠冷也夠狠,我遠不如她,所以入宮至今,不過晉了一級而已,連皇上的麵都難見的很,一個她,一個燕妃,成了如今這宮裏最得意的女人,所以我說,定璿,沒被選入宮是你的幸也是你的福!”

    阿嫵黯然覆下睫毛,不知該如何安慰齊媛才好,本以為三人在宮裏可以互相照應一二,沒想到兩人早已勢成水火,而齊媛,不過是在夾縫之中艱難求存而已。

    至於自己,真的幸嗎?也許是吧,能夠嫁與自己心愛之人,對所有女子來說都是天大的幸!然而皇子府雖不比宮中,卻也不見得有多好過。

    “妹妹,你現在還想去見章敏之嗎?”齊媛在阿嫵麵前從來沒有尊稱過位份比她高許多的章敏之一聲婉儀。

    阿嫵頹然搖頭,索然無味地道:“我與她不是同路中人,又何必多見,不去也罷。”她抬頭想再安慰齊媛幾句,卻恰好看到齊媛眼中一閃而逝的徹骨恨意,雖明知這份恨意不是對自己,卻依然令得心漸漸涼了下來,變得並不止是章敏之和常笑,還有齊媛,也許這一點也連自己也沒有發現!

    一入宮門深似海,這句話真是一些也沒錯,所有或天真或溫良的女子,一旦入了宮都會與以往不一樣……

    阿嫵無聲的歎了口氣,起身朝齊媛一福:“姐姐,我在你這麽待了這麽久,也該是時候迴去了。”

    “不再多坐一會兒嗎?”齊媛有些訝異阿嫵如此快就要離去,有意挽留,無奈阿嫵去意甚決,隻得親自送出門,叮囑她以後得了空常來走走。

    由於李德林已先行迴皇帝身邊,阿嫵又忘了讓齊媛尋個太監領路,紫禁城這般的大,阿嫵才出沒多久,便覺四下迷茫,尋不到來時的路,隻能憑著記憶裏些微的印像走著,希望能尋到路出去,或是找個宮人問路。

    不曾想這宮人還沒碰到,

    卻意外的來到毓慶宮附近,還看到了兩個始料未及的人,皇四子辜無傷與太子辜無決。

    阿嫵其實隻認得曾在選秀時見過的辜無傷,至於辜無決雖大婚當日也曾來過,但阿嫵一直蒙著紅蓋頭,沒能看到,如今還是聽到辜無傷對其的稱唿才知曉。

    阿嫵所站之處,長著幾株花葉茂盛的樹,將她的身影密密遮住,若不是仔細瞧根本發現不了,而處在亭中的二人顯然也沒料到這樹後會有人。

    皇太子辜無決如今已有三十歲,本應正當壯年,但他英挺的麵貌下卻隱見蒼白和浮腫,顯然身子有所虛虧,聽聞其甚愛女色,想必是與此有關吧。

    阿嫵心中暗測之時,那廂辜無決已是說道:“老四,今日怎的有空來我這裏?你不是忙著刑部的事嗎?”他心不在焉地問著,手裏還拿了根細棍子逗弄瓷罐裏不斷發出鳴叫聲的蟈蟈。

    “刑部縱有諸多事忙,也得偶爾讓我偷個閑不是嗎?多日未來給太子請安,心中甚感不安。”辜無傷謙恭地說著,目光平和之中帶著幾分敬意。

    “難為你有心了,我這裏來不來也沒什麽打緊的,雖說我是太子,但咱們到底還是兄弟,別總說什麽請安不請安的,沒來由得顯了生分。”辜無決略略抬頭看了辜無傷一眼,複又低了頭去,好似在他眼裏,那蟈蟈兒更重要一些。

    辜無傷眼中掠過一絲難明的笑意:“天地君親師,君在親前,自然應先君臣後兄弟,我管著刑部,其實也是在為太子做事,畢竟這六部可是由您在統管著。”他停了一下又道:“不過最近刑部不甚太平,似乎有什麽人在暗中搗亂。”

    “真的嗎?誰人這麽膽大?揪著了盡是往嚴裏辦,莫要手軟。”辜無決扔下逗蟈蟈的細棍,起身伸了個懶腰,漫不經心地道:“唉,整日憋在這毓慶宮隨父皇批改子折,奏聽政事,當真是無趣的很,偶爾想出去鬆活兩天,也沒個好的落腳地方,一年五萬兩銀子的俸例除去日常的用度,半個子兒都剩不下,更不用說置什麽莊子宅院了,皇上倒是賞了幾處,可一直都是入不敷出,能不貼銀子進去就算不錯了。”

    阿嫵在樹後聽了咂舌不已,五萬兩的俸例竟還不夠嗎,毓慶宮的開銷當真有這麽大?無惜一年的例銀也不過兩萬八千兩而已,莊子更是一處都無,可也足夠開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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