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者一定記得,六月初九,即公曆的七月二十日是王大學的堂兄娶媳婦的日子,王大學已決定趁機會迴去一趟,把他與蓮花的婚姻大事定了。可是,他倆從縣城考試歸來隔上麵的日子還有近兩月之久,時間不能說很短。當然,俗話說:日子好過,光陰似箭,日子難挨,一日三秋。在此時間裏,除了對考試結果與定編的事有所盼望、有所掛念外,兩人在一起同吃、同住、互相關心、互相照顧,甜甜蜜蜜、恩恩愛愛,日子倒是過得很快。但到七月十八日,考試的成績還沒有正式公布出來,麗麗到縣城打聽了幾次,聽說蓮蓮考得很好,蓮花也就等得有些焦急了。在等待期間發生的一件事必須交待,另兩件事也是值得一提的。

    他們迴來不久,收到了王大學大學期間的政治經濟學教授的迴信。教授高度評價了王大學的學習精神,說王大學的理論水平提高很快,所寫論文也達到了較高的水平,但談到發表時委婉的說了許多困難。是論文沒有達到發表的水平呢,還是其它原因,則不得而知。但王大學堅決認為是前者的原因。因為有在縣城期間縱深的感悟:對要發表論文的想法也就很淡了。

    值得一提的事是有一天王大學和後昌扯談時後昌提供的。後昌道:“我站最近招了一個全民合同工人,你說是什麽人?”王大學問道:“是什麽人?”後昌低聲道:“是組織部長的表弟。我以前一直不知道有組織部長的親戚在我們鄉。”王大學又問道:“他考了嗎?”後昌帶點怒氣又無可奈何地道:“他們要考個鳥!縣委書記的一個侄郎也在我們鄉,初中也沒畢業的,還有一點偷雞摸狗、打牌押寶的行為,哪個不知?這次也一同被招進信用社呢。別人定個編,要考呀,找關係呀,送禮呀,他們的親戚定個編隻要一個招唿,你還要好好地招待他。那次黃書記派我到鎮上買烏龜王八招待縣委書記他們就是為這些事呢?”王大學道:“這太不公平了。”進而想到那次招待桌上有財政局長在場,對他的蓮蓮定編的事又產生了不安全之感,但他沒有說出來。後昌笑道:“這本就不稀奇,‘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嘛。誰叫你的親戚裏沒有長字輩?不過……”後昌神秘兮兮地賣起關子來。“不過什麽?”王大學追根道。“不過隻要善於抓機會,‘長’也是可以找到的。”這個愛說怪話的後昌仿佛成了社會關係學的教授,而大學本科畢業的我們的王大學倒成了個啟蒙生,他渴求知識似的急問道:“如何抓機遇?”後昌低聲道:“象我們的黃書記、諶鄉長一樣。我估計,他們快要提升了。”聰明的王大學立即悟到了其中的奧妙,但他還是有點不信地說:“難道他們公然敢搞權權交易?”後昌笑道:“你真是王大學呢。”王大學的稱唿早已普及了的,可王大學每次聽了雖無言以對,但心裏總有點兒不是滋味,又無可奈何,誰能禁止別人喊呢?

    值得一提的另一件事是:七月十六日關於三收的幹部會和七月十八日村幹部動員會上的反響。

    所謂三收,是按政策規定,由鄉政府從農民手中收起農業稅、鄉村統籌(鄉政府用來支付國防、計劃生育、鄉村道路維修和建設、優撫、教育費、村幹部工資等開支)及征購糧的簡稱。本來,皇糧國稅自古月之,三收的收繳也是年年有的工作,今年的反響為何不同?原來,今年的三收添了一項內容:根據上麵的規定,從今年起人平要收取一元伍角的花生稅。此項規定一宣布,鄉村幹部便紛紛議論和質問起來:鄉村裏的花生大多是自產自銷,多餘的拿出去賣時,在市場上已收了特產稅,為何還要收稅?如果自產自銷的花生要收稅,那麽,自產自銷的黃豆、紅薯、玉米、辣椒、黃瓜、南瓜、苦瓜、柑橘、桃子等等不也要收稅?若如此,農民如何生活下去?再者,現在搞責任製,有的花生種得多,有的種得少,有的甚至沒有種,又如何要按人口平均分攤?第三,花生要有土才長得出的,搞責任製後,許多村組一直沒有調整責任田土,許多人田土也沒有分的,成了“黑人”,如何也要他出花生稅?又何況田土已出了農業稅和征購糧的,怎麽能重複征稅?黃書記、諶鄉長微笑著無言以對,讓大家說夠了,黃書記便嚴肅地作結論道:“這是上麵分下來的硬性任務,上麵是按人平一元五角分下來的,我們也隻能按人平一元五角分下去。我們都是黨的幹部,要講政治紀律、組織紀律。政治紀律是什麽?就是要與上級保持一致;組織紀律是什麽?就是個人服從組織,下級服從上級。上麵自有上麵的道理,要你們議論什麽?我希望大家再不要有什麽議論,一切聽從上麵的,反正這不是我鄉政府興的新名堂,我們也無權更正它。”

    聽了鄉村幹部的言論和黃書記的話,王大學心裏感到非常痛苦。中央不是經常講要減輕農民負擔麽?為什麽到下麵的政策又是背道而馳的?可是想到自己隻是一個小小的鄉鎮國家幹部,除了發幾聲不平的怨氣,蹬一下腳,在房中罵幾句難聽的話外,又能做些什麽?他是個黨員,深知政治紀律、組織紀律的厲害,雖然在生活作風方麵已大大放寬了,可在下級與上級的關係上,是不能有迴旋餘發的。他便更深地體會到改革社會的必要性與緊迫性了,可小小的一鄉鎮幹部又做得了什麽?隻有自己掌了權,才能一展雄威,去與一切的違背客觀規律、違背人民意誌、有損政府和黨的威信的行為作一番鬥爭,在荊棘中砍出一條路來。可是現在呢?你卻要違背自己的意誌做一個幫兇,這又是多麽殘酷而痛苦的事啊!然而改革社會的責任和求官的意誌占了上風,他不得不決定在掌權之前的求官的路上來一段迂迴曲折的委曲求全的爬行。

    三收要求在八月十日前完成,給幹部的權力是:超過八月十日未交的處應交款的三至五倍的滯納金,另處兩百元的上門費,所收罰款給幹部百分之五十的開支權。按時完成的村,給村幹部百分之三的手續費,給駐村幹部百分之二的獎勵。王大學所駐的東村有三萬元的任務,若按時完成了,他與蓮花可得六七百元的獎勵,真有一個很大的吸引力。

    本來,王大學多次要蓮花在農曆六月初九同他一起迴去,趁給大哥賀喜的機會認了王大學的爸爸媽媽算了,可蓮花一千個不同意。她說,如果他的爸爸媽媽不同意,她的臉往哪裏擱,王大學也就隻好順了。交待蓮花在他迴去的這幾天內迴東村去協助村幹部把黨員、組長的三收動員會開了,把通知填好發到農戶手中,等他迴來之後再行收繳。如果她一個人去開會有困難,就去請王副鄉長幫一下忙。他又向蓮花要了一張彩色照片,好迴去給媽媽和親戚們看。

    要知後事,下迴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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