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寒風颯颯,風卷枯葉飄零凋落,發出細碎的聲響,晦暗淒涼...


    “皇弟。”


    她眸望遠方,看著金色的梧桐葉漸漸脫離枝幹,薄唇微抿:


    “你忘了嗎,身為帝王,情,是大忌。”


    她緩緩轉身,直視著他,威嚴的目光裏添了抹哀戚:


    “特別是,我們。”


    他們,這些龍姓之人,身子流淌著那位的血,他的暴虐殘忍,他們至今猶記於心,每每深夜夢魘,都會叫人心悸驚醒,痛苦不已。


    思緒迴溯...


    那是龍楚君兩歲之時,她懵懵懂懂的什麽也不知,隻知道天天粘著母後,聽她溫柔的語調哼著甜美的歌兒,哄她入睡。


    那時的她無法想到,母後溫柔慈愛的背後,竟藏著數不清的爭吵反抗。


    她記憶最深的那次,也是父皇母後爭吵最為劇烈的一迴——


    那時她有些調皮,想著要在生辰時日給母後一個大大的驚喜,於是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悄悄的躲進了母後的寢殿,藏在床榻之下。


    卻不想,她沒等來溫柔似水的母後,卻等來了一臉盛怒的父皇抓著母後的手腕將她一把扔在了床榻之上...


    父皇說:“朕的皇後可真是好閑心,平日裏麵見朝臣女眷整日話談還不夠?如今竟連生辰之日都圍著那群鶯鶯燕燕忙前忙後,快活的很啊!”


    母後武力不俗,一把推開他:“臣妾身為皇後,管理後宮是臣妾應盡的職責!至於朝臣女眷...若非陛下毫無理由的直接一紙詔書將那些肱股之臣關押天牢,生死未仆,臣妾何須如此勞心費神安撫那些女眷家屬?!”


    “嗬,你這是在怪罪朕的決策荒誕?還是在為那些年輕的後生可憐?!”


    房間裏傳來一陣打鬥的聲響,年幼的龍楚君嚇得縮緊了身體,連哭都不敢哭不出來。


    隻聽床榻上忽地一震,應是母後被鉗製,被壓在了床上。


    “龍煜你混蛋!”


    母後第一次發出這麽充滿怒氣的低吼,仔細聽來,那裏麵竟藏著一絲哭腔。


    “我何時見過那些後生?一切都是你毫無根據的臆想!那些大臣對你忠心耿耿,何曾犯下大錯,就因為你的一句空穴來風的詆毀,憑什麽讓他們枉受牢獄之災,寒了他們的心!”


    “憑什麽?”龍煜冷笑的一聲,怒極反笑:“就憑朕是帝王,朕為君主!朕要他們死,他們便絕不可能活!”


    “嘶啦——”衣服破碎的聲音倏地響起,揪起了龍楚君的心。


    “放開我!!”母後聲音都在發顫。


    龍煜那裹挾的怒意的聲音再次襲來:“不願?朕的皇後憑什麽不願?!管轄後宮、安撫朝臣家眷是你的職責,服侍朕就不是?!嗯?”


    “陛下妃嬪眾多,有的是姐妹願意服侍,何必——!”


    “妃嬪妃嬪又是妃嬪!朕的好皇後寧願圍著那些個胭脂俗粉轉,也不願瞧朕一眼是嗎?!”


    他麵色陰沉可怖。


    隻聽他伏在她的耳邊,用那令人膽寒的聲音,一字一句的說著:


    “朕就知道,後宮那群女人不會安分,所以朕為了讓朕的好皇後好好休息休息,特地下之旨意拔了那些聒噪的舌頭,叫她們再也無法在皇後麵前嚼舌根,再也無法遷走皇後的心思!”


    “你——你混蛋!她們可都是與你同床共枕的枕邊人!她們彼此勾心鬥角也是因為你,隻是為了得到你的寵愛而已!你怎麽能?!你憑什麽這般殘忍!”


    “皇後果真是被那群鳥雀叫昏了頭...”他麵無表情,眸底盡是薄涼,“朕如此做,隻是為了給朕的恪盡職守的好皇後一世專寵,好好獎賞朕心懷天下的好皇後啊...”


    他最後幾個字,是咬著後槽牙從齒縫裏蹦出來的。


    “包括那些臣子...朕要治他們一個禍亂後宮的罪,朕要將他們滿門抄斬,遺臭萬年!朕要讓朕的皇後親眼看看,她所為之努力的一切,在朕眼裏,如此不堪一擊!


    “朕要讓朕的皇後明白,這天下都隻是朕的天下,朕的皇後也隻能是朕一人的皇後!所有膽敢靠近皇後的人,朕都會叫他們生、不、如、死!”


    他大手一揮,將她翻轉了過來,一手抬起她的後腦勺,一手緩緩摩挲著她驚恐憤怒的眼睛,隨後漸漸往下...


    語氣喑啞的可怖:


    “朕要朕的皇後從此以後眼裏、心裏、都隻能有朕一人...


    “朕要朕的翎兒...從此隻能依附朕而活,日日夜夜隻能見朕一人,在朕的身下承歡...”


    ......


    在那之後,母後就被軟禁在了囚凰殿,身邊的侍女漸漸的減少,到最後就連一日三餐來送飯的都是龍煜本人。


    他撕碎了她所有的衣服,又親自學起女紅,為她量身定做更多的衣物,他親手給她穿上,不顧她的瑟瑟發抖的身軀,不顧她日漸驚恐的眼神,不顧她聲嘶力竭的抗拒,給她套上了他親手打造的金鎖腳銬...


    她的每一次反抗,前朝後宮都會消失一些人。有時是她曾幫過的妃嬪,有時是她所青睞的宮女,有時她為其鳴過不公的官員...


    漸漸的,她不敢再反抗,終日憂思纏身,鬱鬱寡歡。


    他滿眼笑意的看著她日漸無神的眼眸,摟著她縮成一團的身體,動作親昵的撫摸著她的發絲,嘴角帶笑的把玩著她帶鎖的腳踝。


    如此,整整持續了五年之久。


    她簡直無法想象母後那五年是怎樣過來的。


    她隻知道,母後被迫不已的次次退讓,次次忍耐,換來確實父皇更加變本加厲的占有,更加喪心病狂的掌控...


    父皇的占有欲很強,強到甚至不允許他們這些親生骨肉跟母後相處太久。


    他們三個孩子,每七日隻有一次與母後見麵的機會,且時間不能超過一個時辰。


    而每次見完麵後,父親總會出現在門口不遠處,居高臨下的睥睨著他們,冷冷說一句:


    “去領罰。”


    是的,他們喪心病狂的父皇,全然不顧及他們隻是幾歲的孩子,每每在見完母親之後,他們都會被鞭笞十鞭,以示懲戒。


    她漸漸的明白了父皇的用意。


    他想讓他們自己知難而退,這樣母後就真的隻有父皇一人了。


    但是,已經五歲的她在一次又一次的呐喊掙紮中,也早已明白了這其中的利害。


    他們不見母後,他們便不會被打;


    可母後若是不見他們,母後會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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