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太太,想老公了?”葉少寧的聲音輕緩柔和,帶著笑。


    淩玲繃不住,噗地笑出聲來,“是啊,想你呢,快出來抱一抱!”


    葉少寧一聽聲音不對,語氣突地就晴轉陰,客氣而疏離,“淩老師,請把手機給童悅。”


    “知道了。”淩玲拖長語調,對著童悅擠擠眼。


    童悅接迴手機,看看幾人笑得鬼鬼的樣,想想還是推門下車接聽。


    二十米之外,就是泰華大廈的大門,莊嚴得令人生畏。在青台,能進泰華工作,是件非常驕傲的事。要不是今天淩玲她們嚷嚷著要停下,她的視線不會對這幢大廈多停留一眼。


    這裏是樂靜芬的地盤,她不會給任何人羞辱自己的機會。


    要不是葉少寧是大家早熟識的,她也不會讓別人知道葉少寧在這裏工作。


    她自然是不願進去參觀,但需要一個合理的借口來搪塞淩玲她們。她想著和葉少寧說清怎麽一迴事,然後和葉少寧統一口氣,說他人在外麵就行了。


    她剛叫了聲“少寧”,葉少寧冷凝的聲音就迫不及待地傳了出來,“你不好好地在學校上班,這麽冷的天,跑泰華來幹什麽?這裏是遊樂場嗎?”


    她眺望著遠處蒼白的樓群、路邊枯黃的植物,秀眉擰成了個結,“我們路過。”


    “都不是孩子了,還打成幫這樣胡鬧。童悅,你帶她們去外麵的咖啡廳喝點東西,然後早點迴校。”


    “你在哪?”不知怎麽,她覺得他很緊張,仿佛她們是群孩子,生怕下一秒會闖出個什麽大禍。


    葉少寧唿吸加重,嫌她不懂事,“我在工地。”


    她點點頭,看見一輛黑色奔馳緩緩滑進大門。車門開了,葉少寧頭上戴著安全帽從駕駛座那側下車,另一側下來的是個戴安全帽的女孩。


    他邊打電話邊上台階,女孩俏皮地跳起來彈了下他的安全帽,他側過身,微笑地朝女孩擺手,讓她不要鬧。


    女孩又笑著湊到他耳邊,想偷聽他電話。


    他避開,故意板起臉。


    女孩大笑地進了大廳。


    “嗯,那我們就不下車了。”


    “童悅,淩老師隻是同事,不是朋友,不需要走得這麽近。”


    “我要開車了,不多講。”她收了線,上車。


    到皇家咖啡喝了奶茶、吃了鬆餅,才把幾位美女的不滿聲給堵了迴去。


    “是不是怕葉總給我們電著,你心裏發慌,於是藏著掖著?”一個同事調侃道。


    如果婚姻藏著、掖著,就能永遠安定,那天下就太平無事了。


    不知誰走漏了消息,說強化班要換班主任。


    最後一節班會課,她一進教室,那幫棟梁們一柄柄射來的眼刀,足夠讓她死個千迴百迴。


    班長是發言人,不等她開口,搶先代表全班同學發問。


    “童老師,請問這相處的一年多以來,我們給你丟臉了嗎?”


    她搖頭,強化班要是丟了臉,鄭治會剖腹自殺的。


    “你結婚,我們有沒給你祝福?”


    她點頭。發喜糖的第二天,她在講台的抽屜裏收到了一大疊的賀卡,還有許多可愛的小禮物,最可笑的是有一雙嬰兒的小襪子。


    “那你對我們有什麽不滿意,竟然在這時候拋棄我們?”班長高亢的音量在教室內嗡嗡迴響。


    拋棄?這個詞真的很嚴重了。


    她慢悠悠地抬了抬手,“請問諸位,我是怎麽個拋棄你們的?”


    班長一怔。


    “教務處沒有一紙通知,我還站在這裏,又沒有新班主任閃亮登場,你們就全體向我開炮,我做人有這麽失敗嗎?謠言止於智者,如果你不是智者,至少也要給別人一個解釋的機會,這是對別人的尊重。我有旁敲側引?我有消級怠工?”


    教室內鴉雀無聲。


    一片死寂中,李想騰地站了起來,目光灼灼,“再長也不過是五個月了,留下來陪著我們。”


    她聳聳肩,“我沒有意見,你們呢?”


    教室內掌聲如雷。


    傍晚,接到國美電器送貨的電話。新年前後,各大商場的生意特火爆,他們定的電器都一周了,拖到現在才送貨,還是晚上。她和孟愚打了招唿,匆匆趕過去開門。


    幾個大紙箱把客廳堆得滿滿的,她簽了字,問什麽時候過來安裝。


    “明天上午。”送貨員迴道。


    “上午我沒空。換個時間不行嗎?”


    “現在日程都排得滿滿的,你沒空那就等到年過了再說吧!”送貨員口氣很橫。


    童悅無奈,隻得給童大兵打電話,看他能不能抽出時間來幫個忙。


    電話是錢燕接的,怨聲載道,“我正要打電話給你,你快來醫院,你爸把腿摔斷了。”


    童悅嚇得趕緊打車去醫院。


    天氣寒冷,下過雨之後, 地上結了層薄冰。童大兵不小心,摔了一跤,小腿骨折,至少要三個月不能走路。


    童悅趕到的時候,童大兵已經綁好石膏了,麵色蠟黃地依在床背上,錢燕迴家收拾換洗的衣服,床邊沒有一個人。


    “爸,怎麽不早點給我電話?”童悅走進去,看到童大兵最近好像消瘦許多,精神也萎萎的。


    “你要上課呢,爸沒事,這不都處理好了。小悅,你坐。”童大兵朝病房外看了一眼,輕輕歎了口氣。


    “小悅,你有沒覺得爸爸很沒用?”


    童悅愣住,爸爸傷的是腿,還是頭呀?


    童大兵苦笑,“其實是真的沒用,不然老婆也不會跟人家跑了,不然女兒也不用受婆家那種窩囊氣。小悅,幹嗎要把眼睛長在頭頂上呢,少寧是好,可是咱們是高攀了。你嫁過去,會很辛苦。爸爸隻能看著,幫不上忙,怎麽辦呢?”


    “爸??????”童悅看著童大兵那自責不已的樣子,悲從心起,眼睛都紅了,“我哪裏辛苦了,你不知別人有多羨慕我,而且??????少寧待我很好。”


    “你??????不該匆忙領證的,年紀是不小,但總會遇到一個合適的。爸爸就是氣你這一點。好與不好,我看在眼中了,錢多又什麽用,日子不好過。你婆婆??????而且少寧的老板是那個男人的老婆。唉!”


    在童悅的心裏,童大兵是一隻不折不扣的大駝鳥,他把自己埋在像棋的世界裏,自娛自樂,外麵啥事都不問。想不到他原來什麽都看得清,什麽都識得明,隻是能力有限。


    童悅的淚奪眶而出。


    “這都快結婚的人,哭什麽呢!誰家沒個意外的。”錢燕提著包從外麵進來,看到童悅一臉的淚,有些來氣。


    “媽,要不要請個看護?”童悅不去計較,體貼地問道。


    “這事我會考慮,你去忙你的婚事吧!小悅,結婚那天,你爸爸沒辦法挽你進禮堂,你自己的媽媽還活著,我好像不合適替她送你,你可能要自己走進去。”


    “我送小悅進去好了。”彥傑一身的風霜從外麵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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