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心影向衛涵秋飄然遠去的背影,看了一眼,揚眉含笑答道:“這是賽伯溫兄悄悄交給我的。”


    魏老婆婆點頭說道:“這位‘千麵劉基’,無論在明中暗中,確實均幫過我們不少忙呢。”


    虞心影眉蜂深聚,想了一想說道:“老婆婆,這位‘千麵劉基’.又在泄漏‘屠龍手’聞人俊的重大機密,看來他真是奸細。”


    魏老婆婆怪笑幾聲,搖頭說道:“我的看法,與虞令主恰好相反。”虞心影驚奇叫道:“老婆婆何出此言?這位‘千麵劉基’賽伯溫,泄漏重大機密分明……’魏老婆婆截斷了虞心影的話頭,向她含笑說道:“虞令主,我先問你一句,‘閻羅別府’中那群人的最高理想,卻是什麽?”


    虞心影毫不遲疑地應聲答道:“他們的最高理想,應該是大破‘玄冰凹’,剪除敵對,逞雄武林。”


    魏老婆婆點頭笑道:“虞令主說得對,但他們的最高手段,又是什麽?”


    虞心影更是立即接口答道:“自然是兵法所謂的‘不戰而屈人之兵’,希望:玄冰凹’方麵,起了內戰,使他們隔岸觀火,坐收勝利。”


    魏老婆婆笑道:“對!根據這種理論,賽伯溫若是奸細,他不單絕不肯放過此理想的難得機會.並必會設法加深間隙,使我們和聞人俊之間,發生嚴重磨擦。”


    虞心影聽得點頭說道:“老婆婆分析得對。”


    魏老婆婆繼續笑道:“如今,‘千麵劉基’賽伯溫既不乘機鼓勵,又不作壁上之觀,反而想法稍加彌補,豈非與對方利益,完全違背,你還能說估是奸細麽?”


    虞心影裝出一副恍然頓悟神色,微笑說道:“老婆婆真是高明睿智,析理入微,但不知我們應該采取什麽對策?”


    魏老婆婆被虞心影奉承得高興萬分,揚眉笑道:“我們第一點先要看看賽伯溫所告的這種秘訊,是否正確。”


    虞心影笑道:“這個容易,隻要看聞人俊今日中午,是否設宴相邀,便知所告秘訊,有無謬誤?”


    魏老婆婆怪笑說道:“聞人俊不來請客便罷,他若來請,我們就根據賽伯溫所告,從對方怪異問題,及那盤‘清蒸鮮魚’之上,預籌對策。”


    虞心影揚眉問道:“老婆婆有無成算?”


    魏老婆婆笑道:“關於問題方麵,因為不知道聞人俊將向誰提出?以及提出什麽問題?故而隻好擬定一項原因,就是‘怪問怪答’。”


    虞心影失笑說道:“老婆婆請把你這‘怪問怪答’原則,解釋得清楚一點。”


    魏老婆婆答道:“這就是聞人俊問話若怪,我們的答話,便要比他更加匪夷所思地怪上幾倍。問我,我是如此.問你,你亦是如此。”


    虞心影笑道:“關於那盤‘清蒸鮮魚’,又便如何?”


    魏毫婆婆目閃厲芒答道:“那盤‘清蒸鮮魚’,由我負責處理,我要把它處理得毫無痕跡,使聞人俊以為隻是巧合,不致起疑。”


    說到此處,又向虞心影含笑問道:“虞令主,你知不知道我何以要如此處理之意?”


    虞心影冰霄聰明,自然早就猜遺魏老婆婆心意,但她卻大智若愚,故作不知地想了好大半天.方“哦”了一聲,揚眉答道:“我明白了,老婆婆要處理得不落痕跡,是避免使聞人俊發覺‘千麵劉基’賽伯溫的泄密嫌疑。”


    魏老婆婆點頭笑道:“對了,人家一片好心,關照我們,我們怎能反把這位好心人,害得灰頭土臉?”


    虞心影目注魏老婆婆,嬌笑問道:“老婆婆號稱‘白發殺人王’,‘玉杖泥丸’下,伏屍如丘,流直如河,殺人從不眨眼!今日為何單單對那‘千麵劉基’賽伯溫,大表仁慈起來?”


    魏老婆婆笑道:“虞令主也是絕頂聰明人物,你難道還看不出來‘蛇發妖婆’百裏夫人,及‘屠龍手’聞人俊,並未把我們當做真正朋友,隻是為了想在‘玄冰大會’之上,利用我們的一身所學,替其助威張勢,遂不得不假情假意地虞與委蛇而已。”


    虞心影歎息一聲說道:“我早就有這種看法了,但因老婆婆與百裏夫人,仿佛交情甚探,遂未便加以表示。”


    魏老婆婆笑道:“這種情況之下,我們能在聞人俊身邊,布置一個有用之人,豈不耳目聰靈?便於應付一切局勢。”


    虞心影失笑說道:“原來老婆婆不是對‘千麵劉基’賽伯溫仁慈.而是想把他充分利用。”


    魏老婆婆點了點頭.獰笑說道:“在這種血腥江湖,險惡武林之內.人與人之間,誰不是互相利用?今朝是友,明日成仇,誰若以一片赤誠待人,誰就是最大傻瓜,必將遭受損失。”‘虞心影點頭歎道:“老婆婆所說,委實是由經驗所得的至理名言。”


    魏老婆婆似乎發覺自己略有失言,遂又拉著虞心影的手兒,以一種慈色,溫和語音說道:“但對我適才所說之話,也有‘例外’,就是人在一生之中,或會情投意合地交上一兩位超乎互相利用關係的知心至友。’虞心影何等乖巧?立即順著魏老婆婆的語氣,柳眉微揚,嬌笑說道:“我明白了,豫老婆婆和我這樣的交情,便是‘例外’。”


    魏老婆婆點頭笑道:“虞主的這種想法極對,我們便是超乎互相利用關係的知心契友。”


    虞心影索性再向這位“自發殺人王”,灌一壺稠稠米湯目注魏老婆婆,以一種極為誠懇說道:“老婆婆,就拿我這次追殺‘青幡仙客’來說,遠寓‘玄冰凹’後,便苦念老婆婆,恨不得插翅飛迴,跟隨在你的身邊。”


    這幾句話兒,果然把魏老婆婆聽得高興萬分,為之大暈其浪。


    虞心影繼續笑道:“如今,我在老婆婆身邊,便一切皆心滿意足,仿佛我隻要一看見你那滿頭白發,慈祥笑容,一聽見你的溫和語聲,以及‘叮叮’點地的玉杖之聲,心中自然而然興起-種既安全又溫暖的感。”


    魏老婆婆號稱“白發殺人王”,一向被人目為殘狠毒辣的惡煞兇神,幾時有過這樣一位嬌滴滴生的絕代佳人,把她誇讚成救苦救難,大慈大悲觀世音聖母模樣?


    故而,虞心影的兩碗迷湯,硬把魏老婆婆灌得幾乎全身骨節,都齊酥散地,得意笑道:“喔!對了,虞令主隻要和我站在一起,我便會負責你的幸福安全。無論任何人若敢欺侮你一言半語?或觸碰你一掌半指?我便割掉他的舌頭,剁掉他的兩臂。’話到此處,有名“玄冰凹”中弟子走來,站在八九尺外,向魏老婆婆及虞心影恭身稟道:“啟稟老婆婆,及虞令主,聞人相公敬備酒肴,請兩位於午初時分,前往議事廳中飲宴。’這個“玄冰凹”中弟子,因被魏老婆婆發怒時連劈數人,業已一見這位“白發殺人王”,便嚇得心魂顫抖,不敢近前,隻站在遠遠稟告。


    虞心影看見對方那種觳觫神情,心中微覺不忍,遂點頭笑道:“我知道了,你去迴複聞人相公,就說虞心影與魏老婆婆,準時趕席。”


    話完,微一揮手,那名“玄冰凹’中弟子,便如獲大赦地趕緊躬身告別而去。


    虞心影見他走後,迴頭向魏老婆婆,低聲笑道:“老婆婆,‘屠龍手’聞人俊果然於今午設宴相邀,看來‘千麵劉基’賽伯溫適才所傳訊直,竟還真有其事?”


    魏老婆婆冷笑說道:“這廝胡亂起疑,竟疑心到我們頭上,我今日非把估弄個灰頭土臉,哭笑不得。”


    虞心影微笑說道:“老婆婆對聞人俊稍加懲戒不妨,但賽伯溫泄密之事,卻難免露了馬腳?”


    魏龍婆婆搖頭笑道:“虞令主放心,此事我已成竹在胸,包管不會使賽伯溫露出馬腳,並把聞人俊弄得摸不著頭。”


    說到此處,又複目注虞心影,怪聲笑道:“虞令主,你在今午酒宴之上,除了‘怪問怪答’略為幫腔以外.便盡管靜靜欣賞,讓我來主演這場好戲。”


    計議既定,略為遊賞片刻,天光便已近午。


    魏老婆婆與虞心影,便往議事廳中赴宴。


    這時,聞人俊早巳等待,衛涵秋則比魏老婆婆、虞心影等,先到一步。,他因料不透聞人俊葫蘆中,究竟賣的什麽藥?弄得滿腹疑雲.遂向聞人俊皺眉問道:“聞人兄,你今日到底……”


    話方至此,聞人俊便對他暗施眼色,把嘴兒向外一呶。


    衛括秋也聽得廳外有人,迴身看時,正是白發盈頭的魏老婆婆和風神絕世的虞心影,相偕走近議事廳內。


    魏老婆婆首先目注聞人俊,怪笑叫道:“聞人老弟.我們在你‘玄冰凹’中,整日裏有吃有喝,卻為何還要來個特別道請?”


    聞人俊微笑菩道:“因昨夜有人送來一些上好鮮魚,及百年陳酒,小弟遂命廚下細加烹製,奉邀老婆婆、虞心影及賽兄等知己探交,共同嚐新小飲。”


    魏老婆婆聞言暗覺聞人俊城府極探,措詞巧妙,根本不露絲毫痕跡。


    她一麵尋思,一麵卻向虞心影含笑說道:“虞令主,這位聞人老弟,確實可愛,他知道我生平最嗜鮮魚,竟在一得佳肴美酒之下,便大作東道。”


    聞人俊肅容就坐,含笑說道:“我們今日既有鮮魚,又有美酒,似乎想個新奇酒令,方能增加趣味。”


    虞心影指著衛涵秋,嬌笑說道:“賽伯溫兄兼姿文武.學究天人,定然滿肚子都是些新鮮花樣!這行令之舉,便由他來主政如何?’衛涵秋搖手笑道:“此事既係聞人兄發起,定有妙思、自然應該仍由他來提出辦法才好。”


    魏老婆婆點頭笑道:“對,我讚成賽老弟的意見。”


    聞人俊揚眉笑道:“老婆婆與賽兄既然意見一致,小弟隻好便勉為其難的了。


    虞心影嬌笑說道:“聞人兄,你也是文通武達之人,必然想得出新鮮有趣花樣。”


    這時,酒已燙好,並擺上了四色精美酒萊。


    聞人俊舉杯笑道:“老婆婆,虞令主、賽兄、你們先請欽上一杯,嚐嚐邊酒兒風味如何,然後再行酒令。”


    衛涵秋飲了一口,首先讚道:“聞人兄,這酒兒委實不愧稱為絕世佳釀,好像是真的百年陳紹‘女兒紅’呢。”


    聞人俊向衛涵秋看了一眼,微笑說道:“賽兄猜得絲毫不錯,你怎會對江南風物,如此熟悉?”


    衛涵秋知道自己忘其所以,一時失言,遂趕緊設法彌補,以泰然自若神色,哈哈大笑說道:“小弟素好杯中之物,幾乎對天下美酒,均曾品嚐,故而到口便猜是名叫‘女兒紅’百年陳紹。”


    虞心影嬌笑說道:“賽兄解釋得好,否則我見你對江南風物.如此熟悉,還會疑心你真是那名震東南諸省的‘青幡仙客’衛涵秋呢。”


    衛涵秋狂笑說道:“衛涵秋已在虞令主手下,眇了一目,折了一臂,從此‘南幡’喪盡威風,‘北令’一枝獨秀,我賽伯溫也不會再落嫌疑。說將起來,小弟應該向虞令主教上一杯,略表謝意。”


    話完,舉杯飲幹,虞心影也不加謙謝,一傾而盡。


    他們“c令南幡”,這樣互相搭檔地一陣冷嘲熱諷,又把位“屠龍手’聞人俊弄得麵紅耳赤。


    魏老婆婆含笑叫道:“聞人老弟,你的新鮮酒令,想好沒有?”


    聞人俊正覺尷尬.聞言之下,便應聲答道:“我想來個‘妙問妙答’。”


    虞心影揚眉問道:“這名稱便頗有趣,但不知怎樣行令?”


    聞人俊道:“發令人提出一項奇妙問題,由次座之人,用奇妙方格解答,解不出時,罰酒三杯,答得出時,發問敬酒一杯.倘若答得妙時,舉座均敬酒一杯。第二次問題,便由第一次被問之人,向右依序征答。”


    虞心影點頭笑道:“這種‘妙問妙答’酒令,果然新鮮,聞人兄既是令官,便應示範,第一次的問題,總詼由你提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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