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小豬來自什麽地方,也不管小豬過去究竟是什麽人,蘇晚都始終是蘇晚,是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子。


    周老太爺一生起伏,即便他的目光平淡,那份威嚴也不是尋常的人能夠完全無視的,更何況他刻意的讓自己的目光染上了一抹逼迫與質問。


    壓力鋪天蓋地的湧來,蘇晚的身體輕輕一顫,她快速的縮了縮脖子,抬手抱住了胳膊,眉頭微微一皺,聲音嘶啞,“起風了,好涼,老太爺要注意保暖。”


    風從外麵吹了進來,紗帳輕擺,她簡單的幾個動作,就將自己的不安與恐懼掩飾了過去。


    周老太爺犀利的目光緩緩變的柔和起來,周平心中詫異,臉上卻是不動聲色,不過他的目光依然在蘇晚的身上停留了許久,似乎想要找到為什麽這個孩子麵對老太爺的逼迫還如此的平靜。


    婦人暗自咬牙,手中的錦帕被她用力的揉搓著,二寸長的指甲好似要將那塊錦帕給搓出一個洞來一般。


    蘇晚暗自叫苦,但卻隻能咬牙承受著這種壓力,用力的迴想著當初自己的父親醫治患有咳疾病人時的方法與用藥,又仔細的瞧著周老太爺的症狀。


    “我行針一次,周老太爺試試如何?”她咬牙提議,盡管心裏發虛,但臉上卻是自信滿滿。


    她所知道的也就是一些皮毛,普通的風寒咳嗽外傷她還有辦法,但像是周老太爺的這種頑疾,她卻是沒有絲毫的頭緒。


    “哼,這種事情是你想試就能試的嗎?”婦人冷笑一聲,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你把我父親的命當成什麽?你們家的豬狗嗎?”


    “放肆。”周平麵色陰冷的低喝一聲,“父親麵前怎能說如此無禮的話!”


    “你……你吼我。”婦人眼眶一紅,臉上的狠毒全數散去,目光含淚,楚楚可憐,“我這也是為了父親啊,在長陵之中,多少名醫都看不好的頑疾,她一個十幾歲的女娃娃怎麽可能看的好,父親,女兒也是為了您好啊,這個小丫頭,明顯的就是不懷好意,不想入我周家的門。”


    “周家家大業大,周老爺慈悲,老太爺心善,嫁進來了,每日都是吃香的喝辣的,不用為了幾文錢而忙碌,這樣的日子,是我蘇晚十幾年隻在夢中才能見到的。夫人這話我可聽不懂了,既然生活如此好,我又為何不想。”


    蘇晚抬手捏了捏嗓子,話說的多了些,又開始疼了。


    “哼,話說的好聽,難道你這次來不是退婚的嗎?”婦人恨的牙癢癢,不過周平的先前的訓斥讓她又不能說出什麽出格的話來。


    “八年未曾開口,一朝能言,夫人難道真的相信世界上有如此神奇的事情嗎?”


    即便是身在局中,蘇晚每天醒來都有一種做夢的感覺,更何況他們這些局外人。


    一句話,同時戳中了三個人的心,這樣的情況確實罕見,長陵城中,能人輩出,即便如此,他們也沒有聽說過有什麽人擁有這等本事。


    周平沉吟了片刻,“我聽你聲音,好似不如昨天那樣正常了。”


    “這就是代價。”蘇晚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苦笑,“那位神醫當日跟我說,若要開口,必要忍受刮骨割肉之痛,且能言之後,壽命不足十年,陰天之時,全身骨痛猶若蟻噬。”


    “這怎麽……”婦人麵色一變,本來是衝喜,如今卻是找了這麽一個病秧子迴來,到底是衝喜呢,還是娶迴來當成小祖宗伺候來了呢?


    “神醫?哪家的神醫?”周老太爺所關心的是蘇晚的背後究竟站著什麽人。


    “給我令牌的人,聽說……是那家的一位恩人。”蘇晚抿唇,咳了幾聲,嗓子的刺痛讓她感覺越來越難受了,腦袋好像也不是那麽的清楚了,她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生怕一個不留神就將自己內心的膽怯給暴露出來,“老太爺,不答應您是為了您好,實不相瞞,陳家的人……曾經跟我提過這件事情,隻不過當時被母親一口迴絕了。”


    “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陳家好歹也是大門大戶,怎麽會瞧上你這種癩蛤蟆。”婦人嫌棄的掃了她一眼。


    “我父親……好像跟陳家……他從長陵來……他……”蘇晚揉著頭,本來站的穩穩當當的身體也慢慢的搖晃了起來,“父親他……是陳家……陳家……”


    “砰”


    瘦削的身體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不停眨動的雙眼中也慢慢的失去了焦距。


    “蘇姑娘……快喊大夫過來。”周平冰冷的臉上掠過了一抹驚慌,就連周老太爺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還不快去請大夫。”老太爺拍著床沿,怒不可遏。


    蘇晚的唇線緊抿,崩起來的神經也慢慢變得鬆弛了起來,身體被人抱起,屋外清新的味道湧入了鼻孔之中,她這才悄悄的鬆了一口氣,真害怕那根弦繃不住了會讓自己心中的恐慌流露出來,也害怕自己沒有辦法演好這場戲。


    耳邊的慌亂讓她有種做夢的感覺,挨著的身體好似有熟悉的味道,連夜的緊張與疲憊本來裝昏的她慢慢的睡了過去。


    身體好像被誰觸碰著,她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豬……不要鬧。”


    聲音恢複了正常,她嘟囔了一句,動了動身體準備接著睡。


    “豬。”


    閉上的雙眸瞬間睜開,她蹭的一下起身,目光落在了身側,迷離的眼神快速的凝聚了起來,伸手將小豬抱在了懷裏,“你怎麽來了?”


    “笨蛋,我不來你怎麽給那個該死的老頭子治病啊。”小豬恨聲說道,蹄子在她的懷裏蹭了蹭,“放開,髒。”


    蘇晚這才發現她的身上髒乎乎的,“不怕。”重新將小豬摟緊,“你怎麽知道我要給老頭治病的?”


    “聽牆角唄,晚晚,你這次賭的太大了,萬一他們真的讓你治病你又該怎麽辦呢?”小豬的聲音中帶著心疼,“你啊,做事怎麽不過過腦子。”


    “所以我才暈了啊,能拖延一時就算一時吧,這次是我衝動了。”蘇晚苦笑一聲。


    “到底是還年輕,不怕,就當吸取教訓了。”豬安慰道,“你打算怎麽做?用這個為籌碼要挾他們退婚嗎?不過我想事情應該不是這麽簡單。”


    蘇晚將她鬆開,皺眉咬著手指,“事情的真相如何不關我的事,隻要周家退婚,我就與這家人再無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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