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寧靜,薄霧如紗,夜晚的鐵劍城總是被城兩側的山嵐包裹著,一片朦朧。


    學院後身的破院子裏,張有為赤裸上身,大汗淋漓。


    右手二指成劍,於虛空中寫寫畫畫。


    赤色的線條,漸漸勾勒出兩個半圓形狀,合在一起似是一個護腕。


    雖然沒有老者那般活靈活現,卻也帶著幾分神韻。


    而其左手撫在一塊半人高的巨石之上。


    此時被其赤色的熔煉心火熔成一團熔岩,絲絲縷縷的朝著虛空中的護腕畫卷匯聚。


    隨著畫卷被填充,張有為的手臂也開始微微顫抖,麵色也沉了下來。


    這種以虛化實的鍛器之法,極為消耗精神力。


    張有為需要時刻運用精神力操控材料朝著器畫匯聚。


    也就是老者口中的鍛器第二步...聚神!


    雖然他精神力不弱,但畢竟根基尚淺。


    而聚神之時,便是最消耗精神力之時,更是壓力都升。


    他的手抖的越來越厲害,忽然麵色一紅,緊繃的身子猛烈搖晃了一下。


    虛空的器畫也跟著劇烈震動,隨即開裂。


    嘭!


    嘩啦啦!


    器畫炸裂,本已經熔煉凝聚的岩石碎了一地,還帶著一片赤色,將沙地灼的漆黑。


    張有為順勢倒在地上,氣喘連連,豆大的汗滴吧嗒吧嗒的滴落在地。


    還有五日便要二考。


    他夜以繼日的修煉器畫之術,於五日前終於完成一幅護腕畫卷。


    老者倒是已經習慣了張有為這種匪夷所思的進步,反而淡然了很多。


    將聚神煉神的法門交予他之後,便說要休息幾日,沒再來了。


    休息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張有為才勉強起身。


    看著滿地的碎屑,喃喃道,“聚神雖然簡單,不過太消耗精神力,看來根基真的很重要!”


    說著看向一旁的皮襖下裸露一半的鐵塊。


    那是他買的礦石,在棄物司提煉出的鐵塊,比籃球大一點,卻隻有原石的五分之一大小。


    他原以為能夠有原石一半大小,加上家中剩餘的狼爪,差不多能做個盾牌出來。


    再幸運點也許可以搞個胸甲也說不定。


    但事情卻遠沒有那麽順利。


    一來材料出品不多,按照老者所言,普通品級的器物,成品與材料體積差不多一比十的關係。


    二來,真正開始器畫修煉,才明白,所做器物越複雜,消耗的精神力越大。而複雜和大小及構造都息息相關。


    明白這個道理後,他才知道那日老者雕刻的小鳥有多強大,就那一身翎羽,估計普通器者都畫不出來。


    不是想象不出來,而是實在沒那麽強大的精神力。


    所以盾牌和鎧甲都沒希望了,退而求其次,隻能打個護腕了。


    不過他倒不準備直接打個圓柱體,套在手上,這樣用起來,功能太過單一。


    他準備把護腕打成可以開合的。


    如此一來,可以用護腕箍在對方身體上,用以拖住對方的動作,如此一來,便能做到以攻為守,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缺點就是一次隻能對付一個對手,但現在的情況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幸好他的打算是跟著陳樹一起出城狩獵,如此一來,腹背受敵的局麵基本沒有。


    他起身將攜帶的水囊打開,濃鬱的藥味撲麵而來。


    微微蹙眉,還是喝了下去。


    自從吃這兩種藥,他的體魄和精神力每日都在提升。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操之過急,避免後遺症的出現。


    更重要的,臨近二考,他也要邊練邊恢複。


    別還沒考試,自己先累趴下了。


    穿上衣物,便朝著家中而去。


    這幾日修煉,他都是差不多晚上十點多迴家,今日完整的畫了幾張器畫,消耗過大,迴來的早了一些。


    此時剛剛夜裏九點。


    進了院子,便朝房門走去。


    借著朦朧月色,隻見門檻上一片枯黃樹葉露出。


    自從殺了王六和那幾個黑龍堂的人,他每日出門都在門口放一片葉子,毫不起眼,卻能甄別是否有人進來。


    畢竟他不知道是否有人能夠查到那幾人的死和自己有關係。


    若是有個萬一,自己也能有個逃命的機會。


    自從修行了鍛器之法,他的感知力異常敏銳。


    此時他屏住唿吸,感受著屋子裏的氣息。


    驚訝的是,絲毫的波動都沒有。


    若是普通人,定然能夠捕捉到。


    如果捕捉不到,那就隻有一個可能,是修者。


    跑!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實際上,這種情況,他在腦子裏思考了無數次。


    即便對方不是敵手,他也不希望在這裏動手。


    畢竟四周鄰裏都認識,他既不想將眾人卷進來,也不想暴露自己。


    他緩緩後撤了兩步,剛要轉身。


    忽聞身後嘎吱一聲!


    一道黑影竄出。


    眼前一花,冰冷的刀刃已經抵在脖頸處。


    刺骨的寒意瞬間傳遍全身,好快的刀。


    “別動!進屋!快!”那人蒙著麵,聲音低沉,漆黑的眸子裏毫無情感。


    張有為下意識抬起雙手,“別...別激動!”


    說著朝屋內走去,沒等那人說話,便將屋門關上。


    “大哥,我這沒什麽錢,你看中什麽隨便拿吧!”張有為勉強擠出一絲微笑,現在他還不知道此人是誰。


    平日裏這裏土匪強盜遍地,入室搶劫更不是什麽稀奇事,隻是從來沒有修者幹這個。


    修者和器者在這個城裏都是稀缺人才,來錢的方法很多。


    隻是張有為並不知道此人來曆,隻得先假定一個身份。


    黑衣人微微蹙眉,顯然愣了一下,隨即眼角帶著冷笑,“小子,你把老子當下三濫了!”


    說著刀背一揮砸在張有為心口。


    叮!


    那地方是牛角刀,碰了個脆響!


    “嗯?”黑衣人沒有理會張有為,看向其胸口,“什麽東西?”


    張有為依舊舉著雙手,這是上輩子在電視裏學來的,這樣能夠讓對方覺得安全。


    “大哥,一把破刀,不值錢,您要的話,就拿去吧!別殺我!別殺我!”佯裝哀求。


    “軟骨頭!”那漢子從他懷中將牛角刀取過,隨即指了指一旁的牆根,“過去!”顯然沒把張有為放在眼裏。


    畢竟對外,張有為隻是一個孩子,雖然是個器者,但是麵對修者,和土雞的區別不大。


    更何況,張有為表現的這麽懦弱。


    那人收起刀,他有把握一個唿吸就能擰斷張有為的脖子,對他來說,進了屋子,張有為已經算是個死人了。


    他本來不想殺他,奈何被他發現了蹤跡,隻能違背命令,殺人滅口了。


    他一層層將皮外套打開。


    一尺長的牛角刀顯露出來,木質的刀柄帶著歲月的圓潤,銀白色的刀麵,即便在漆黑的屋子裏依舊泛著瑩瑩羊脂玉的白色。


    漢子眼色微變,透出一絲興奮。


    從懷中取出一張白紙,上麵所畫之物和這刀竟然一模一樣。


    他將紙塞迴心口,抬起頭看向一臉慌張的張有為,一聲冷笑,看向張有為的脖頸。


    他看的地方,張有為太熟悉了,那是要切割氣管。


    他斬殺那幾個黑龍堂的人也是如此,這樣的好處是不會噴太多血,現場好處理,而且氣管被割開,人說不了話,便不會引來太大的騷動。


    這殺手很專業啊!


    黑麵人提著牛角刀,緩步而來,笑聲變得猙獰。


    距離他三步遠時,猛然揮刀,鋒銳的刀刃在虛空畫出一個半圓,朝著張有為的脖頸砍去。


    就在距離張有為脖頸三寸之時,那黑衣人忽然麵露驚色。


    那羊脂玉般的氣息,忽然變得灼熱起來,瞬息化為赤紅。


    帶著滂沱兇悍的氣勢,稍稍避開張有為脖頸,翻身奔著他自己的脖頸而來。


    電光火石之間,黑衣人絲毫沒有反應過來,手臂似乎被這刀刃帶著直接插入自己的脖頸之中。


    瞬間,他的腦袋以極為怪異的形態,朝後180度仰倒。


    而碗大的傷口卻已經被熾烈的元氣燒焦。


    一絲血跡都沒有噴湧而出。


    帶著黑衣人的手臂於虛空畫完這個圈,牛角刀微微一震。


    隻聽黑衣人五指哢嚓作響,歪七扭八,竟然被震斷了。


    黑暗中,張有為緩緩起身,朝著那人屍身走來,一臉殺氣。


    而牛角刀如同幽靈一般,再次泛起白色光暈,懸浮在他肩膀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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