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巧妮下班很晚才迴家,飯也不吃,沉著臉對父母稱不舒服,把臥室門反鎖上,悶在被窩一聲不吭。父母相繼過來敲門,她在黑暗中煩躁得不願搭理。晚上九點,客廳的門鈴叮咚驟響,不一會,羅亦佳在客廳與父母招唿。她慵懶起來,扭開了台燈把門開了,汪茗跟在羅亦佳身後想擠進來,林巧妮跺腳把門,紅著眼睛死活不讓。母女倆在那僵持,林躍漢過來勸:“女兒有心事就別煩她,這不亦佳過來了嗎?讓她們好好聊聊。”

    羅亦佳在床沿坐下沒幾分鍾,林巧妮就已哭成個淚人。羅亦佳義憤填膺:“分了就分了,下午你打電話過來,我聽了就生氣,張嚴冰的行徑真惡心,現在分了說不定是件好事。”羅亦佳板臉把張嚴冰恨罵完,挪上前來,手拍林巧妮的背道些安慰的話。林巧妮抽出紙巾擦淚,不停擤鼻子,說自己真得快瘋了,陸白瑤究竟有什麽好?自己竟然會輸給一位三十二歲的女人。羅亦佳手理開林巧妮臉上粘住的幾縷濕發:“你怎會輸給她?你隻輸給了陸白瑤的父親。我看,輸的不是你而是張嚴冰,他太野心勃勃了,名利永遠勝過一切。我真瞧不起他,倘若是個女人,這麽幹還理解,可一個男人這樣那就真讓人鄙視。”

    門外仿佛有腳步聲,兩女子息了聲聽動靜。過後,羅亦佳壓低了聲絮絮低語。見男友在她嘴裏如此一錢不值,林巧妮不免護著他。兩人你一句我一語聊到深夜,林巧妮哭得心滿意足,心情宣泄不少,這才抽噎著問羅亦佳最近怎樣?羅亦佳累了,脫了外衣褲,拉過被子斜身靠在枕頭上:“歐陽傑對我還行,現在房子已經裝修完,十月就結婚,反正日子就這麽過唄!”

    羅亦佳又笑:“對待男人真像放風箏,線拉得太緊太鬆都不行。太緊他飛得不自在,容易把線繃斷逃了;太鬆又擔心他會不負責任地掉下來,就算不掉,也怕他漫無邊際地多情亂飛——我是想明白了,他每月隻要按時交錢,在外的事情我也懶得管;不管應酬到多晚,他不在外麵過夜,能迴家就行。”林巧妮笑了一下,歎了口氣。“美容專業的培訓課快完,我計劃八月份開美容院,到時你就有地方可去。”林巧妮羨慕,揶揄道:“你忙完房子又忙美容院,十月份又要結婚,女人喜歡的事全讓你沾上了。”洗漱完畢,兩人迴到床上,羅亦佳眼光爍爍,不知不覺又扯到新房上,說周良遇其實真不錯,挺夠朋友,新房裝修得讓人挺滿意,興許美容院的裝修還會去找他。

    羅亦佳睡去,林巧妮把台燈關了,側著身子睜眼難眠,想到張嚴冰又憶起周良遇。張嚴冰廉恥寡義讓她咬牙切齒,想到這,終於體會到周良遇與自己分手的苦——也許他那時比現在的她還更無助。她忘不了周良遇那雙絕望又痛楚的眼睛——現在這一切真是報應!那年,自己認真地篩選未來,可這明智的選擇到終來卻如鏡花水月,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周良遇現在有了更吸引女人的資本,應該是有了女友。

    羅亦佳在一旁唿吸均勻,林巧妮扭頭看她,心下苦澀——羅亦佳高中時總對自己的容貌及家庭企羨不已,常常依順、巴結她。今天,她卻比自己要幸福得意。她嘴上安慰自己,說不定內心卻幸災樂禍地暗自竊喜。想想“十年河東,十年河西”這話,林巧妮絕望又黯然。

    上午十點,兩人起來賴在床上竊竊低語。林巧妮想起張嚴冰難受,又顛來倒去地把分手之事理了一遍。羅亦佳哄勸完,依照自身的成功案例,把經驗和心得對林巧妮示教,說你應怎樣怎樣,不該怎樣怎樣。自知與張嚴冰就此無望,林巧妮還是聽得一臉認真。兩人窩在被中,對張嚴冰正要進行解剖,林躍漢已在外敲門催她們吃午飯。

    林巧妮心情仿佛好些,撐起一張笑臉,故作輕鬆地與羅亦佳出來。汪茗掃了她幾眼,看不出什麽悲傷痕跡,外人在場不便問,隻當陰天已過。飯間,汪茗與羅亦佳閑聊,聽到她新房已裝修完,問她下午是否方便,今天正巧周六,她想和叔叔過去看看。林躍漢道:“我們在四環剛買了一套房,你阿姨想下月裝修,看把她給急的。”羅亦佳歡喜道:“太好了,叔叔阿姨買了新房真值得高興,我今天有空,歡迎叔叔阿姨過去。”羅亦佳說完,瞄了眼林巧妮,要她也一快去。林巧妮猶豫,忍不住好奇,點點頭答應。

    林躍漢開車帶她們去了羅亦佳的新家。汪茗在屋裏四處看完,誇新家的設計漂亮,裝修質量不錯,問是哪家裝修公司幹的?價格如何?羅亦佳遲疑,對汪茗說了裝修價格,解釋是一位朋友的裝飾公司幫忙,所以價格便宜。汪茗來了興趣,問可否給她也介紹介紹?林巧妮聽了發急,不停在母親後麵使眼色,羅亦佳支吾說這家公司已不在北京,老板去了上海發展。汪茗聽完惋惜,跑到廚房去看櫥櫃的款式,羅亦佳鬆下一口氣,對林巧妮嚇得直吐舌頭。

    迴到家,汪茗念念不忘那套新房,對林躍漢說羅亦佳這孩子真懂事,新房也弄得漂亮,房間也大,一百四十平方,麵積快趕上我們剛買的那房。林躍漢對妻子說你就別羨慕了,咱們不是也買了房?汪茗說我不是那意思,隻是擔心妮妮。林巧妮無精打采靠在沙發上,立刻皺眉喊:“媽,怎麽又把我扯上?”“怎麽把你扯上?你看羅亦佳,現在什麽都齊備了,你呢?男朋友談了兩年,到現在還不靠譜。你與張嚴冰的事也該定下來,明年你就二十八,總不能再任性得瞎鬧下去?”林躍漢泡了茶,在另一處沙發坐下:“你媽說得有道理,別這麽任性,也別總和小張鬧矛盾。過一陣,你讓他正式和我們見見,就別再挑了,戀愛不能當遊戲,這早晚會害了你。” 林巧妮不吱聲,汪茗道:“我和你爸知道你昨天為什麽不吃飯,又和張嚴冰吵架了,對吧?”

    林巧妮低下頭,委屈得雙肩聳動,把拖鞋踢了,蜷曲雙腿半躺在沙發,淚珠簌簌滑下。汪茗遞了紙巾過來,在女兒身前坐定:“年輕人吵架是常有的事,過幾天就好了,為這些小事傷心值得嗎?過些天,等你們好了……,”林巧妮再也忍不住,抬頭哭道:“我不想再提他,我討厭他,我和他已經分手了!”林躍漢與汪茗愕然對望,林巧妮淚不可止,傷心萬分地把事件重頭徹尾講了。

    林躍漢在茶幾上拿出了煙點上,起身站在窗前不語。汪茗心疼,拍女兒的手安撫,如今年輕男女的戀愛離離合合也是常事,也許張嚴冰會迴心轉意。林躍漢近年仕途很不如意,常招小人坑害排擠,青了臉迴身於沙發,怫然道:“這種惟利是圖的惡心人不要也罷,幸虧現在分了,等以後原形畢露,光我就容忍不了他。”當晚,夫婦倆半宿沒睡,躺在床上討論女兒的事,可除了歎氣,卻想不出有效的解救之法。

    林巧妮與張嚴冰的分手難逃單位同事的洞鑒。大家觀察得仔細,常湊一處私下議論。中午在公司食堂吃飯時,林巧妮常和張冤家相逢,便傲然昂頭擦肩而過,仿佛當他不存在。有日,她故意錯開飯點,剛進食堂門,沒料張嚴冰正出來,與她撞個對麵。林巧妮頓覺難堪,張嚴冰微笑,禮貌地與她招唿:“好久不見,最近工作忙吧?”林巧妮聽得那語氣客套,假惺惺一副同事態度,宛然他倆之間的故事從未發生,當下氣恨,隻想把手裏飯盒扣在他臉上。林巧妮不搭理他,冷漠斜了他一眼,直徑走進食堂。她心裏燒著怒火,想真瞎了眼,怎會喜歡這種無恥卑鄙的人?那年周良遇痛毆他,他那猥瑣膽怯的求饒嘴臉曆曆再現,隻怪周良遇當時沒把他揍得再狠一點,就算打得他四分五裂也難消現在的心頭之恨。

    一切已是杯弓蛇影,單位同事神情怪異,她見誰都仿佛能感覺到對方內心的恥笑,每日的上班已變相成一種折磨。這窘困之地,人人都在背後議論她,都在看她的笑話。林巧妮愁眉不展,把感受與父母說了。林躍漢讓林巧妮請一個月長假,女兒卻哭著說再不想在這公司呆了。汪茗把張嚴冰一頓恨罵,怪女兒當初不會挑人,埋怨完後對丈夫說還是給妮妮換個單位,否則治標不治本,她早晚會瘋的。林躍漢平時最怕求人,這時無奈道:“那我找章聞天看看,他應該會幫這個忙。”

    章聞天果然幫忙,讓林巧妮去了“中國華豐進出口總公司”,安排在貿易部上班。時光匆匆,春日將盡,林巧妮心情逐漸好轉,情緒終於穩定。汪茗認為女兒單純既幼稚,不由得地替她婚姻操心,隔三岔五,常拿些未婚男子的照片迴家。可惜林巧妮毫無興趣,說自己還不至於沒人要,嫌怪她盡瞎折騰。生活中沒有了張嚴冰,林巧妮的日子變得孤單乏味,趁著閑日,把這幾年對自己愛慕的男子逐個理了一遍。和張嚴冰戀愛期間,追求自己的男性也不少,可挑挑揀揀,滿意的人卻不多。她想起醫學博士柳青衛,一年前曾追求過自己,可那時柳青衛仿佛子虛烏有,隻能在她對張嚴冰炫耀、威嚇時才得以出現。

    接到林巧妮打來的電話,柳大夫高興無比:“你朋友眼睛的病建議去同仁醫院看看,那是專科醫院,我有個朋友在那醫院,可幫你聯係?”林巧妮說不用,她隻是諮詢諮詢。柳醫生聞聲又生情,仍沒絕望,順嘴道:“好久沒見你,哪天大家吃吃飯?”林巧妮在電話裏笑,沒說行也沒說不行,說自己換了公司,把新的手機號給他。上天仿佛知道林巧妮的心思,過了幾天,貿易部一位同事的父親剛好得胰腺癌,急得四處求醫。柳青衛的醫院在胰腺癌治療方麵首屈一指,她便自告奮勇地再次與柳青衛聯係。柳青衛聽到是林巧妮的同事,又聽出林巧妮很是著急,忙卯足了勁,把病人的入院及治療事項安排得妥妥當當。林巧妮萬分道謝,請柳青衛吃飯,於是你來我往,日漸熟悉起來。

    林巧妮隻喜歡那個穿大白褂,戴口罩,露出眼睛的柳大夫。這時的柳青衛有一種神秘,讓她莫名地有些崇敬,可一旦柳青衛脫下工作服,她對他的那種感覺便蕩然無存。柳青衛皮膚白皙,戴副眼鏡,人看上去很斯文,可這類斯文男對林巧妮的感染及殺傷不大,她有著較強的免疫力。“五一”節將到,柳青衛早有準備,提前與同事調了幾天休假,蓄意與林巧妮去北戴河遊玩。林巧妮去過北戴河兩次,對那早沒興致,才到五月,也不能下海遊泳,可柳青衛的盛情很難去推卻。

    前往北戴河的旅遊大巴上,柳青衛給林巧妮在削蘋果。他用消毒紙巾把水果刀擦完,又把蘋果擦了一遍,這才十指纖纖,白嫩的手兒捏住蘋果,指尖翹出蘭花狀,小心翼翼細削起來。蘋果被分成小塊放在紙碟上,他拿牙簽一一插好遞給她。林巧妮禮貌報笑,嘴裏說謝謝,心裏卻別扭,暗想這蘋果吃得可真麻煩,柳青衛或許就像這切好的蘋果,會一樣的讓人不痛快。車一拐上高速,司機狠踏油門,把大巴車踩得飛快,柳青衛走向前去建議減速,這樣可太不安全。司機嘿嘿笑,要他放心,他在這條路上跑了五、六年,對它比對自己的老婆還熟悉,路上每個凹凸都能背下來,閉眼睛都能開。柳青衛看著車速發怵,打電話要投訴,司機畏縮,嘟嘟嚷嚷把車速慢了下來。

    新人舊景,林巧妮沒趣,耐性逛完幾處景點,選了一家海鮮館與他就餐。各類海鮮放在玻璃箱裏,排成一溜在飯店外空地上擺著。柳青衛蹲下身挑海蟹,不時與店員討價。林巧妮挑了香螺、花蠣,迴過身來見他還一隻未買,正手拎起一隻海蟹細看,依舊與店員還價不停。爭了半晌,店員讓步,林青衛定下兩隻大海蟹,起身在盛滿皮皮蝦的水箱邊停下,問在另一處看海鮮的林巧妮要不要皮皮蝦?林巧妮也不過來,遠遠笑說行呀。林青衛摘下眼鏡,把挑海蟹時濺上的水珠給擦了,提起裝了皮皮蝦的塑料袋掂量,在袋底破了兩個小洞,把水漏得幹淨,往秤上一放嚷著店員又加了兩隻。

    柳青衛走過來,見林巧妮在看海蟄頭,熱情得要買。林巧妮不讓,說海鮮夠多了,兩人根本吃不了。飯間,柳青衛也不喝酒,陪著林巧妮喝果汁。林巧妮問他真的不會喝酒?柳青衛有點得意,說自己滴酒不沾,還從不抽煙,他討厭煙酒的味道。她聽完欣然一笑,倒希望他能大口抽煙大碗喝酒。柳青衛想起什麽,提過背包在裏麵一通亂摸,掏了半天,拿出許多瓶瓶罐罐擺在桌上,最後在裏找出一小瓶藥,說是“氟派酸”,外麵餐館怕不衛生,又是海鮮,怕胃受不了,讓她也吃幾顆。林巧妮就著茶水把藥服下,盯桌上那些大小不一的瓶罐看,多是些洗麵奶、防曬霜、洗發水之類,維生素、消毒液混於其間。林巧妮包裏有的他全有,包裏沒的他也有,當下心涼下一半——想起與周良遇外出旅遊時,這渾男人隻會帶毛巾、牙刷,其它物品一概忘記,實在要用便厚皮老臉來她這蹭。記起那年夏天,她追著周良遇往他臉上抹防曬霜,像一位母親追自己淘氣的孩子般,周良遇卻躲開她,怪那東西抹在臉上油膩得難受。林巧妮對柳青衛笑道:“這麽多瓶罐,都快把家搬來了!”柳青衛不好意思:“都是我媽逼我帶上的。外麵的東西也用不習慣,現在假冒偽劣的東西太多了!”

    晚上,兩人從海堤邊散布迴來,於賓館兩間房分別住下。柳青衛過來敲開門:“我可以進來坐一會嗎?”林巧妮讓開:“可以啊,現在不晚,我還沒睡。”“謝謝,那我陪你看看電視。”電視上播放都市言情劇,劇中男女吵架,正為炒股虧本而傷心,柳青衛搖頭:“中國的股市暗箱太多,根本就背離了漲跌規律,去年我砸進去三十六萬,現在虧得就剩下三十萬。”林巧妮瞅了一眼他腳上從家帶來的黑色拖鞋,笑道:“虧了是挺多,股票還真是要慎重。”“我媽還行,當初跟著她走就好,她七十多萬倒變成了快九十萬,哎,這股票真的沒規律可循。”

    這話裏的潛信息她當然能聽懂,心裏輕蔑一哼,再不迴話隻看電視。柳青衛心不在焉,聊起了自己的工作,言語間露出優越感,又說想在西三環附近買房,可那樓盤不多且貴。他發完地產商的牢騷,躊躇間不知在哪買房,問她有何建議?林巧妮心想你買房跟我有何關係?她盯住電視漫不經心應付,問他買多大的房?柳青衛說怎麽也九十平方,林巧妮說平時自己不太關心這些,萬一有好樓盤一定幫他留意。聊到了十點,林巧妮見柳青衛言辭乏味,想一人獨處,推說自己困了。柳青衛起身,紳士般地立即告退。

    林巧妮關了門,心煩意亂,後悔與柳青衛的北戴河之旅,下樓買了包女士煙,關了房間內的燈,打開大窗,倚在窗口點著香煙。煙味讓她不停咳嗽,她拭去嗆出的眼淚,不服輸地用力吸了兩口,又是一陣咳嗽,一陣苦澀的薄荷味泛在喉間。林巧妮在心裏曆數往事,痛恨張嚴冰。煙頭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彤紅的星火隱約映出一張倦臉,這臉眉頭緊蹙,探在窗前,神情漠然地遠望著星星漫天的夜空。

    返京後,柳青衛暗思量,林巧妮能獨身與他遊於幾百裏之外,其意義不點而明,便信心加倍,緊鑼密鼓,加大了攻勢。林巧妮殘留了最後幻想,與他幾次接觸,卻愈來愈失望,後悔自己去招惹柳青衛,幹脆狠心推諉了後幾次的約會。柳青衛依然不屈不擾,她再也找不出借口,隻好答應在周六見麵。周五晚上,汪茗要去家具城看家具,讓她明天作陪,林巧妮二話不說就同意,仿佛找到一條結實的理由,這借口真實得讓她不心虛。她理直氣壯給柳青衛手機打電話,對方卻關機,打到他單位,同事說他早已下班,忙翻出包裏的電話冊,查了柳青衛家裏電話急急撥了過去。

    一位中年女性接的電話,說柳青衛不在家,去親戚家了,問她有什麽事?林巧妮說他手機關機或許是沒電了,能否告訴他親戚家的電話。中年女性在電話裏口氣淡漠,說我是他媽媽,你找我兒子什麽事?林巧妮發窘,不好意思說。對方立刻很不禮貌:“你是誰?有事情跟我說吧!”林巧妮有些生氣,說不太方便,還是親口對柳青衛講為好。對方一聲嗤笑:“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能把電話告訴你嗎?我兒子關機了自有他關機的道理,請你別騷擾他!電話都打到我們家來了,像話嗎?”林巧妮怒氣衝上心頭,怎會有這樣一位母親?今後要是有這樣的婆婆,婚姻可想而知。她鐵了心,冷冷道:“那我就跟你說吧——請您轉告你兒子,明天我沒時間和他見麵,今後也沒時間,他不用再給我來電話了,請他別再來騷擾我!”說完,狠狠掛上電話,氣唿唿把電話本往床一扔,半晌兒說不話來。

    汪茗看女兒心情陰鬱,好言好語哄著她,把一個月前的一疊男子照片拿出,在茶幾上排成一溜。林巧妮別扭,極不情願,極不甘心,像商場挑物一樣,俯身盯住照片上每張陌生麵孔——就這樣在這裏麵挑選愛情和婚姻?少女時的浪漫夢想和現實的這一刻對照,簡直就是莫大的諷刺!

    她選了一張比較順眼的男子照片,認真看完交給了母親。汪茗如負釋重,翻過照片看反麵,念著上麵的小字道:“王煜,31歲,在法院工作,是名法官——父母都在最高人民法院,父親還是庭長。”林躍漢在旁聽了微笑,說要不見見?林巧妮起身道:“我這些天沒心情,過些天再說!”

    過了些天,對方挑了個日子傳話過來。父母催促得緊,林巧妮抱著新生的希望與王煜在茶館會了麵。王煜一見林巧妮,立刻笑得討好,不時地為她添茶倒水。王煜比照片上顯老,看來給母親的那張照片是多年前照的。他牙齒被煙熏得發黃,人也有點發福,肚腩很明顯。在包廂聊了一個小時,林巧妮上了洗手間,迴來聽見王煜正在接電話。王熠大聲笑,對著電話罵:“孫賊,半年都沒消息,你丫死哪去了?哥們一直找你,哪天大家見見,再不出來,非抽你丫不可——明兒給你電話,我這有事,啊!”等他掛完電話,林巧妮停了停才進去,呆了十來分鍾,找了個理由便要走。王煜見挽留不下,開車要送她迴家。林巧妮推辭完,慌慌出了茶館,趕緊打了輛出租迅速逃離。林巧妮失落又沮喪,在車上心想自己真傻,和這種酒色財氣之徒相親。她埋怨父母,後悔聽他們的話——要去相親的男人都好不到哪去,他要是優秀早被身邊的女人捷足先登,還不至依靠這方式來尋找愛情;女人也是,花香蝶自來。自己剛失戀不久,也許是急需有人來給予安慰;或許自己與他緣分未到,用不著這麽刻意地去和別人生硬湊對。林巧妮不停安慰自己,絕望之下反倒寬了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浮世嫋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都市放牛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都市放牛吳並收藏浮世嫋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