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春節,周良遇依舊沒迴老家,給父母及周良貴匯了錢,夏鋒的錢也一次還清。嘉陽公司提前三天放假,留下他孤零一人地駐守公司。大年三十晚,他給家人及夏鋒打完電話,修訂完公司的管理文件,直到淩晨方才睡下。周良遇鬆了口氣,心一停歇,林巧妮的影子便如鬼魅般現出,再心久久纏繞,讓他不得安寧。

    他在辦公室呆煩了,到初三終於出來,在大街上無目的溜達。該犒勞一下自己,商場在打折促銷,買些新衣服算是給自己過年。商場的那些高檔衣服,標簽上的價格不再嚇人,打完折後更讓人親近。兩件外套,原價共一萬二,打完折五千多——周良遇毅然買下,把錢用得毫不吝嗇。想起以前,這類衣服看也不敢看,如今,它們卻被自己拎在手裏。買完新鞋,周良遇大包小袋地出了商場,身上每個細胞在快活洋溢,世界仿如握在手裏。喧囂的城市變得可愛既親近,暗藏的精彩處處現形,仿佛都等著他去一一經曆。

    他在街上逛,掏手機給陶岩打電話,陶岩正陪母親在海南旅遊,過些天才迴;給韋洛鵬去了電話,人卻不在家。一人的春節孤寂無聊,他提著衣物信步走向地鐵,打算去廟會轉轉。地鐵入口處圍了一圈人,一位中年男子擺了象棋正與人對弈。這擺殘局的男子四十來歲,胡子拉渣,頭發蓬亂,一副無精打采,眼珠子卻靈活,盯著棋盤直溜亂轉。周良遇一年沒下棋,難免技癢,棋癮一竄,便在那作壁上觀。

    這殘局他看得很是熟悉,瞬間記起是清代殘局裏的“蚯蚓降龍”,心想巧了,大學期間還苦心研究過這局。這局黑方三卒單缺象,與紅方雙車一兵相對峙,裏麵著實兇險,步步隱藏殺機,稍有不慎便無迴天之力。周良遇在旁觀棋不語,兩位中年人先後叫板,沒一刻就敗下陣,扔了十元錢給這擂主還不死心,仍伸長脖子在那琢磨。看完兩局,周良遇已有和局把握。擂主見他蠢蠢欲動,誘惑道:“十塊一盤,你隻要和局了就算贏。”“那如果贏了呢?”這男子腦袋一歪:“我賠二十。”周良遇笑:“翻十倍,一百一局敢嗎?輸了你賠兩百。”這男子看了看他年紀,猶豫了下,狠狠點頭:“行,一百就一百,輸了認了。”

    圍觀的人群中有人拍手叫好,周良遇蹲了下來,手捏棋子左右騰挪、上躍下跳。十來分鍾後,大夥齊聲喝彩,啪啪鼓掌。他站起了身,這才發現周圍站滿了人,不禁有些得意。擂主煞白了臉,額上冒細汗,老半天不掏錢。於是有人道:“贏了該是兩百,趕緊掏,別耍賴!”這男子紅了臉不吭聲,從胸口裏側翻出錢來,皺巴巴一堆,數了數才六十來塊。旁邊有人恥笑:“這點錢就敢賭二百,空手套白狼啊,你!”這男子望著周良遇哭喪:“大哥,我真沒了,就這麽多,不信,你搜我身。先欠你一百四,你給我地址,我一定還你。”

    周良遇起了惻隱之心:“和你不過切磋切磋,真拿不下你這錢,算了!”人群裏有人罵這人是騙子,不能放過他,周圍人紛紛附和。擂主驚恐,急得全身僵直,說我不是騙子,實在是沒錢才擺棋。他是一家建築公司的建築工,年前大病了一場,看病花了幾千塊錢,現在沒錢迴家。又從另一口袋摸出髒兮兮的一疊東西,找出病曆和身份證。周良遇挑出暫住證看了,這才徹底相信。

    人群作了鳥獸散,留下一位白發老頭在旁看熱鬧。這男子道:“我服輸,你把地址給我,過幾個月一定把錢還你。”周良遇問:“你沒錢,不會向老鄉借?”“他們迴家過年去,看病向他們還借了錢哩!”他又哀求:“我真個還你!”周良遇一笑:“你誤會了,不是這意思。”又從口袋掏出了錢包,把零錢留下,數了數有六百。“我身上就剩這麽多,這錢你拿去,買車票趕緊迴家——這錢不用你還。”旁邊白發老頭一聲咳嗽,也從口袋掏出幾百元遞來。這男子手拿著錢滿臉詫異,突地低下頭眼淚啪嗒。周良遇要走,他急拉住:“你還是給我地址,至少要知道你叫啥。”周良遇掏出名片:“我搞裝修,以後在北京要是找不到事幹,不嫌棄的話來找我。”這男子把名片小心收了,向他們道完謝,匆忙忙地走了。

    周良遇要進地鐵,卻被矮瘦老頭叫住。“剛才我也在看棋,後生可畏!想邀你下幾盤,不知你哪天有時間?”周良遇戰得意猶未盡,老頭主動邀棋,料來棋藝不低,立馬把廟會忘了,忙說現在就行。“那好,我姓胡,就住這街對麵,幹脆就去我家,咱們來個幾盤。”

    胡老頭的家是三居室,房間裏擺設簡單,到處盡是書。閑聊一會,才知胡老頭以前是大學教授,今年七十有六。問起他家人,老頭眯眼道:“我那老伴文革時常常挨鬥,沒幾年就自殺了。女兒十多年前得癌症離去,現在就剩我一人在這世上冷清。”老頭不帶憂傷說著這一切,眼裏含了笑意,周良遇有點驚奇。老頭沏好茶,與他在客廳拉椅坐定擺棋就下。老頭先開局,步步謹慎,招招熟慮,周良遇單手托下巴,表情立時凝重,萬分不敢大意。

    兩人戰得難舍難分, 一下午過去,這刻天色已黑,十二盤已完,周良遇多贏了兩局。胡老頭樂嗬嗬,把棋一推說輸了,輸了,不下了。說完把眼鏡摘了,起身活動筋骨,邀周良遇留下來一起吃晚飯。一老一少在廚房裏忙活,周良遇把菜洗淨,老頭趕他出來,讓他在客廳呆著。

    周良遇在客廳無聊,走到書房在書架前隨意瀏覽。屋裏的三麵書櫃全是書,他在一處書架停下,都是些精裝的大厚本,如《中華大藏經》、《禪宗全書》、《淨土宗大典》、《太虛大師全集》及一些經文講義;周良遇對些佛教毫無興趣,又到下一書架前,仍是些佛家、道家、儒家類書籍,走馬觀花幾眼,《老子》、《莊子》、《列子》、《皇極經世》、《黃帝四經》及《易經》、《尚書》、《周禮》、《禮記》、《資治通鑒》通通都有。他嚇得一跳,老頭肯定是個大學問家,不免心生敬意;挪步到第三個書櫃前,看能否找出幾本象棋類的書籍。查完後失望,倒是有幾本線裝的圍棋古本,除此外是一大堆中醫書籍。書櫃下部分多是一些國外類的哲學書,有的為英文本,裏麵不乏有《聖經》、《新編讚美詩》,叔本華、尼采、伯格森等大著齊齊在列。周良遇低頭,大部分的書名及作者都陌生,隨手拿起一本翻了翻,實在是無聊,移步去了另一間屋。

    這間房仍有一個大書櫃貼牆靠著,周良遇懶得看了,盯住地下一處日式“塌塌米”暗自奇怪。這或許是老頭喝茶的地方,可上麵隻有塊蒲團和一疊毛毯,不見茶幾和泡茶器皿。周良遇正納悶,老頭端了熱氣騰騰的菜出來,便指著“塌塌米”問:“胡老,這是幹嗎用?”“是坐禪時用的。”周良遇問什麽坐禪?老頭哈哈笑,說就是和尚打坐。

    菜陸續上了桌,周良遇擺好碗筷,老頭擰開瓶白酒,與他碰杯對飲。周良遇盯住桌上的糖醋魚,疑惑道:“您常常和尚打坐,怎麽還能喝酒吃肉?”“誰說打坐就隻能是和尚?打坐不過是個俗稱。禪定在古時印度的瑜伽修行中就有,後被佛教吸收傳到了中國;再後來,經過不斷發展,才逐漸成為佛教裏一個宗派,人們都習慣地把它稱為禪宗。禪宗裏麵又分很多流派,但不管哪個宗門流派,禪的目的是在禪定中增長人生智慧,徹見心性的本源,最終達到悟道而解脫——世間的普通人都去可修習禪定,我這老頭閑著沒事,幹脆也去葉公好龍。”

    周良遇問:“那這禪定難嗎?”“修禪定的人,心一定要能擺脫外界幹擾,保持內心平靜。可是要做到真正淡泊和意誌堅定,那對一些人來說確實是很難。”“您老修這個多久?有什麽收獲,您開悟了?”老頭哈哈:“修了二十年了,還正在路上,開竅還遠著呢!”又道:“世上在家的俗人修禪能開悟的鳳毛麟角,尤其是現在,更是難上加難。”周良遇迷惑:“既然開悟不了,為什麽還修這個?”老頭一臉的可掬:“因為它能讓你知道心性本來就是清淨,讓你心充滿快樂的智慧。有了這智慧你就不會迷茫、痛苦,就能明白人生本來的意義!”

    周良遇欽佩,今天算是遇到高人了,要向老頭問個究竟。“這修行真得能讓人不會痛苦?”“人活著痛苦當然會有。每人一生中,在不同階段都會有不同的痛苦。什麽樣季節會開什麽樣的花,夏天不開臘梅,冬天也不會長荷蓮,像你這般年紀,痛苦多來自名利,或是男女間的感情,對不對?”老頭說完一笑,周良遇點頭承認:“我總想忘掉一個人,可是很難。”“你的心事我明白,但不管這感情是好是壞,是痛還是樂,它對生命而言不過是一種經曆。有時,痛苦也未嚐不是件好事,人生在世,就是酸甜苦辣的交替。”

    聽了這番話,還是輕緩不了痛,他與老頭碰杯。老頭道:“痛與恨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它們百害無一益處,恨啊——隻會吸引很多的恨;憎恨別人,對自己其實是一種很大的損害。隻有去學會寬恕,有天你要是學會了真正去寬恕,那所有的事情都會反過來!世上男女之間的感情糾結不過是因緣際會,該來的自然會來,該走的自然會走,宇宙中一切都是無常,何況感情呢?你何必要去強留?”

    周良遇聽得小心在意,若有所思。“感情的經曆隻不過是一種經曆,別去辨別它,患得患失,一切隨意隨緣,豈不是更好啊?周良遇歎氣:“可我就是拔不出來!”老頭嚼著花生米,笑:“那些東西注定你要去經曆,現在要讓你要跳出來,跳出這虛幻談何容易——放不下也沒關係,在以後,它們都會沒有了痕跡!”

    胡老頭喝了口酒,又勸:“天下沒有一件事情是偶然發生,感情上的事也一樣,發生了就讓它過去。你小時候要是丟了糖果,是不是會很痛苦?父母怎麽勸你哄你都不行。你現在困在裏麵,無論我怎麽開導,你都會不出來——隻能等待,慢慢它就變淡了,變沒了。等過些年,說不定你會像嘲笑小時候丟失糖果一樣,為現在的痛欲不生而可笑!那時候,痛苦就不再是痛苦,而隻是一種記憶!”周良遇無奈,想起“時間是最好的藥”這比喻,也許自己剛丟了心愛的糖果,所以分外痛惜,看來也隻有讓時間去治療自己,或者是找更好的糖果代替,除此外,別無它法。

    正月初七,鄭旭陽在返京的人潮裏衝鋒陷陣,千辛萬苦擠上了火車,從老家趕迴。依照年前計劃,他倆在北三環附近的寫字樓裏租了一處辦公地,麵積四百平方有餘。年前,鄭旭陽對這決定堅決反對,認為發展過快,投入太大,創業初期應奉行節約。周良遇巧舌如簧,大談公司形象的重要性,分析客戶心理,又稱嘉陽公司若是看上去實力雄厚,員工也不易流失。周良遇拍他肩膀:“等到了裝修旺季,員工一多,就沒有精力和時間去搬家。這地方太小太寒磣,一看就知道是個小破公司。咱們啊,新年新氣象,招兵買馬,好好大幹一場。”

    鄭旭陽對他還是信服,拗不過周良遇,經不住這天花亂墜,猶猶豫豫地答應。一個月後,“嘉陽公司”喜遷新址。公司設立了市場、工程、設計、質檢、材料、財務及售後各部。隨著人員不斷壯大,“嘉陽公司”一時兵強馬壯,正式員工近四十人。看著寬敞氣派的辦公地,鄭旭陽發虛:“房屋租金、室內裝修、辦公設備花了真不少錢,六十萬剩下不到三萬,這個月恐怕夠嗆,怎辦哪?”周良遇道:“我還剩四萬,你再拿三萬出來,救救急,活人不會被尿憋死!”周良遇帶頭把錢墊了,也不多話,成日忙著員工培訓。四月初,家裝市場開始興旺,店麵簽訂了一些合同,市場部也陸續有了業績,資金終於緩和,慢慢周轉開,鄭旭陽心裏的重石頭終於撲通落地。

    周良遇在北三環附近租了一處一居室,終於搬出了公司,徹底告別睡地鋪的日子。兩位女設計師心靈手巧,把房間布置得很是溫馨。周良遇在客廳的沙發上獨坐,掃視房內的一切,心下鬆弛,溫暖洋溢。來北京五年,已好久沒這種家的感覺,終於有了安定感。晚上在溫軟的被窩,他想起林巧妮,無奈地翻了個身,拚命轉移開思緒。早上九點,陽光從半掩窗簾照進,他醒來在床上愜意地伸了個懶腰,誇張地打哈欠——有家真好!有床真好!這床比辦公室的地板柔軟,卻比那地板更覺塌實。四顧房內,他嘴角微笑——身心終於有了個休憩地。

    五月中旬,周良遇在公司看報表。鄭旭陽進來,把新的店麵設計圖在桌攤開,周良遇看了滿意。鄭旭陽道:“那就定了,明天開始動工,建材市場給了一月的免費裝修期,咱們加班加點,爭取提前幾天開業。”周良遇說:“駐店的人員從百姓家裝市場的老店抽一半過去,店長方波也過去。鄭旭陽道:“那,老店要不讓餘忠興負責,先當個見習店長?這人是我帶過來的,比較了解,這人行!”周良遇眉頭一揚:“我也這麽想,那就定他。”

    到了下班,周良遇從抽屜拿了“業務部經理”的名片,去了鄭旭陽的房間:“晚上我去見客戶,明天再聊聊新店的事。”鄭旭陽為難:“我明天家裏有些事,來不了,後天吧。”周良遇作罷,拎了包匆匆而去。

    為了能多簽客戶,公司員工都身兼業務員一職,周良遇也不例外,隻要不忙,便掛了業務經理的身份,依舊出外跑業務。他見縫就鑽,認識了一位高檔住宅售樓的女子,才二十六歲,卻是銷售部經理。周良遇機巧,在極短時間與她熟悉。

    他在小包間等候,周圍食客滿布。半小時後,這女子才到,不停向他道歉。周良遇一副不在意:“沒關係,漂亮女子都有遲到的天性。”女子笑顏燦爛,隻聽得他神秘道:“我發現一個規律,遲到十分鍾屬於一般漂亮,二十分鍾是比較漂亮,三十分鍾那是非常漂亮——參照這標準,陳菲,我可是作好等一小時的準備!”陳菲立刻樂得眼眯成半月:“那遲到一小時呢?”周良遇誇張地瞪眼,甜言:“那可是驚天地泣鬼神的漂亮。”“誇大,我普通得很,即不奪目,也不耀眼。”周良遇驚奇:“咦,你一進來,這小包間怎麽就篷壁生輝?”陳菲捧了菜單,咯咯笑不停。

    陳菲點完菜,嬌嬌怪道:“見你幾次,你還沒給我名片呢?”周良遇猶豫,把“業務部經理”的名片掏出。陳菲接過,放在桌上,看名片問:“是不是想要我幫你拉客戶?”對方如此坦率,他幹脆談起正事。陳菲看他給的迴扣點數不低,誘惑得心動。“我們公司在百姓家裝市場有店麵,離你們那樓盤才幾百米,你要方便,把業主往那推薦就行。”他把個中細節說完,陳菲爽快道:“我試試,應該沒問題。”周良遇褒揚:“你可是銷售冠軍,當然沒問題。”

    事情談妥,周良遇挑了些女人愛聽的話題陪聊,陳菲突然問他是哪人?周良遇把籍貫說了,陳菲驚訝:“你看上去不像小縣城的,氣質挺好。”周良遇笑:“我氣質一般,但就是帥,所以看上去氣質好。”“你還真沒臉沒皮,臭美!”“禮尚往來,剛才我客觀地誇你,你就不對我客觀一下?”陳菲繼續笑:“才不說,免得長你傲氣。”

    陳菲離座去了洗手間,婀娜的背影讓他蠢蠢欲動。周良遇罵自己毅力薄弱,貪戀美色,總喜歡漂亮女子,一見陳菲頗有姿色,意識裏就立刻有企圖——這頓飯不像談業務,調情的成分倒是多些。

    送完陳菲迴家,他迴到住處打開電視,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漫漫長夜,分外孤獨,電視看得心不在焉,他握著遙控器不停換台,寂寞又纏繞上來。想起林巧妮,仍是愛恨摻雜;又想起陳菲,身材性感得讓他想入非非。會不會喜歡上陳菲?應該不會,他斷然肯定。他好像無法再去喜歡一個人,林巧妮耗費了他太多的心力,他已是“愛無力”。

    喜歡了就會很痛的——他告誡自己。可寂寞之苗不斷在內心滋生,這間溫馨小居像是肥沃之土,它讓這苗肆無忌憚地瘋長,抽新枝吐綠芽,變得日茂月盛。寂寞讓他身心煩躁,讓他更加渴望女人的溫馨。他又愛又怕——若這溫馨是鼠夾上的肉餌,他便是耗子,對著誘餌焦慮不安,隻敢在旁畏縮徘徊,卻沒咬上一口的勇氣。

    正如他所盼——短短時間,陳菲陸續介紹四位客戶前來。到五月底,周良遇把四份合同核實,吩咐財務按陳菲給的銀行帳號匯去六千塊錢,又給陳菲去電話,告訴錢已匯出,陳菲正忙,沒幾句就掛了。行政秘書趙曉淩敲玻璃門進來,說有位叫張毅偉的找您。周良遇忙說請進。

    張毅偉進來,熱情道:“周哥,好處沒見你,生意越幹越大了。”周良遇笑,起身拉他手,拍他肩,陪他於沙發處座下。周良遇道:“平時咱們隻通通電話,見麵的次數還真不多。前天你說想來我這上班,我對旭陽說了,他也說歡迎,這不,今天趕緊請你過來。”張毅偉臉露羞愧,嘴裏說謝謝。周良遇皺眉:“別見外,你來我才高興!你不嫌棄我這,以後就一起幹。”“周哥,我還是和電話裏說的一樣,先從業務員幹起,憑自己努力慢慢爬,幹不好我主動走人,該怎麽著就怎麽著。上班時我是員工,下班後,周哥還把我當好哥們,那我高興。”周良遇正中下懷,順水推舟:“你的建議我也理解。這樣——也不讓你別扭,你按自己的意願定,怎麽舒服怎麽來。”

    周良遇問黃胖子現在怎樣,好久沒他消息。張毅偉道黃胖子搬到海澱區,在一個電腦市場租了個小櫃台,賣電腦配件。他自己還住那四合院,章榮福也沒搬。周良遇有幾分惆悵,想起與林巧妮在平房的情景,有空該去那四合院看看。

    周良遇叫市場部經理汪健進來,把張毅偉向他介紹,兩人握手,一通寒暄。周良遇高聲問外麵的趙曉淩,鄭總怎麽不在?趙曉淩說鄭總今天沒來,周良遇心下頓時不悅。下班時,周良遇的手機響,是韋洛鵬來電。韋洛鵬就在公司附近,邀他晚上一塊吃飯?周良遇說行,說還有一位朋友也在。韋洛鵬問是不是陶岩,有些日子沒見陶岩,正想讓他叫上。周良遇說不是,韋洛鵬要周良遇給陶岩打電話,讓他也一起過來。給陶岩打電話,陶岩說在公司,周良遇說韋洛鵬韋經理要請我們吃飯,陶岩電話裏哈哈笑,說上個月不是請過了嗎?周良遇道咱們是他潛在的廣告客戶,能不盯著咱們?陶岩應邀,問清了餐館的地點,一小時趕到。

    韋洛鵬到了“嘉陽公司”,又在公司內四處參觀,依舊羨慕道:“哎!比原來那地方強多了,超乎想象啊!”周良遇給他沏了茶,兩手一攤:“外強中幹,我現在是個空心蘿卜,說實話真沒掙什麽錢,都花在這辦公室裝修上了。”周良遇介紹張毅偉、韋洛鵬認識,兩人異口同聲說早就見過,還在一起喝過酒呢!周良遇說我怎麽想不起來?韋洛鵬笑:“那年冬天,你魂不附體,哪能記得這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浮世嫋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都市放牛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都市放牛吳並收藏浮世嫋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