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永和自從調迴區政府待令安職之後,讓他目前幫幹部們燒開水時,他深深領會到共產黨的製度是嚴峻的,絕不是兒戲。他恐慌,如果一直不給他安職定位,他滿腔的熱情就永遠得不到發揮,每天還要接受同事和親戚們的輕蔑,堅強的男子漢的心也變的憔悴、無力、精神不振了。

    他提著兩水瓶開水正朝幹部辦公室送去,忽然看見憂傷憔悴的鳳英正拘謹地走進區政府大院,他驚異而恐慌地朝她趕過去。

    “鳳英!”他恐慌地“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鳳英被他的恐慌與驚異更加慌恐起來。

    “我想見見你!”她恐慌地說著。

    “趕快走吧!”他緊張的目光打量周圍有沒有人注視他“別再惹麻煩了!”

    鳳英知道這邊的情況更加嚴重,她嚇的掉頭就走,屏住恐慌的氣息一鼓氣地走出區政府大院。她走了很久才迴頭朝著那離了很遠的區政府看看,歎出一口屏了很長時間的恐慌的氣息。

    鳳英失望地,機械似的朝著迴家的路上慢慢地拖著沉重的步子。她像是個盲人看不見周圍的人和物一樣;又像是在一個黑暗的隧道裏,漫無目地走過,前方的道路很黑很深什麽都看不見,連韓大哥,她的神都無能為力了,她再也找不到一線亮光的出口,她不僅是沮喪而且是徹底的失望,黑暗吞沒了她還重壓著她,她無力地拖著沉重的步子向前移步。

    走了很久,疲憊的她按住石橋的圓柱息了下來。橋下的流水像是在悲哀的哭泣;泡沫越積越多越看越覺得齷齪;長長的河流沒有目的地像是神經病似的盲目地朝前流去;所有田地都被翻成了墓土,連田梗上的草皮都被鏟的光禿禿;田野、流水、天空突然間全都莫名其妙地黯然失色了。

    盡管她是多麽希望等到在那個美好的現代化的社會裏過上幸福的生活,可如今的社會如今的天與地已完全不屬於她了,將她狠狠地拋棄,連大哥都無能為力了,她再也找不到希望。是啊!在這個社會裏一個女人做出這種出格丟臉的事,還有什麽臉麵活在世上呢?她憂傷無助乏力地看著眼前這片灰暗的天地,“既然這個社會不能再接受,那就離開吧。”她內心這麽想著。

    “未來一定很美好!”她流著淚惋惜地說著,然後痛苦地閉上雙眼,頭朝下一載,落入流向天際的河流中。

    鳳英的屍體被發現,打撈上來之後,很多人都圍來看,所有的人又都惋惜起來。誌強看著死了的難看的鳳英,皙白的皮膚鼓的肥胖,擺在眼前這慘忍的一幕令他打起了寒顫。他後悔當初沒對她一點,要是安慰她幾句,也許活生生的人就不會變成這樣淒慘了。不管怎麽說,她是他的妻子,曾經傾心相愛過他的女人,以後再也沒有了,那個活生生的樣子再也看不見了。他不忍地朝著死的難看鳳英再次看了看,心痛了,淚水濕潤了眼眶。仿佛她的死才打開他人性的大門,終於良心發泄了。為了夫妻一場,最後一次的表示,他找來人給她做壽衣,然後屏住氣息朝棺材店跑去:

    “老婆!就讓我為你做最後一件事吧,一切恩怨就此了結了吧!”他內心懊悔地哭訴著,發自內心肺腑地說了句人話。仿佛她的死才告誡他生命與感情的重要。是啊!她必定是他曾經相依相伴生活過的妻子呀!

    鳳英的棺木直接被抬到王家祖墳地上,沒有再進家門,因為死人是不許進村的。她的墳墓緊挨著公公王長青的墳邊。所有送葬的人都惋惜地流下了眼淚。代玉蓮也帶著悲哀的心情再次來到王家祖墳,看到王長青的墳墓時,心中不由懺悔起來,自從她強奪到王長青之後,她深知他並沒有愛過她,相反包括她自己給每個人都帶來很大的痛苦,她深深感覺到命中不該有的東西,強人所難也是沒有福氣享受的,她痛苦地哭著:

    “鳳英!給你公公捎個口信,說我對不起他——”

    最痛苦的還是鳳英的母親,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是她養老送終的希望,如今走在她的前麵。隨著第一鍬土撒在棺木上時,母親撕心裂肺、捶胸頓足般地哭喊著:

    “兒啊!——你這個傻瓜——你怎麽舍得丟下你的小心肝!丟下你的老娘啊——”

    誌強一聲歎息,抬頭望天,碧空萬裏。他內心痛苦地哭泣著:

    “老婆!一路走好!”

    鳳英的母親淒涼地收拾女兒的衣物,她沒舍得將這些衣物陪葬,是因為知道將來凱利肯定沒錢製衣了。每一件衣物捏在手裏都讓老太心痛地想起女兒,如刀割心,淚如泉湧。這個她人生最大的希望如今走在她的前麵,撕碎了她的心。曾經為她操過多少心,有過多少期盼,才過上幾天的好日子,讓她才緩了一口氣,怎麽又突然天黑了呢?她不明白她得罪了誰?誰要和她過意不去?她後悔自己沒盯緊她,要是能及時勸勸她,開導她,這麽年紀輕輕的生命現在也不會躺在土裏呀?

    她捶胸頓足後悔地哭著:“你怎麽就那麽經不起打擊呢?——你怎麽就那麽狠心丟下我這老娘一走了之呢?——”。她還那麽狠心地丟下她的“小心肝”,她不能原諒她。她痛苦地哭著,看著不懂事的孩子對她好奇地眨著眼睛,她要是知道她這一輩子都沒媽媽了該多難過啊。

    “我可憐的孩子!你一輩子都沒媽媽喊了——”老太抱著孩子痛苦地大哭“我拿什麽來撫養你喲——”

    老太深知她將要承擔起孩子的重任,可她已經年邁,哪有那個能力呢?難道就憑女兒丟下的這幾件衣物和箱子底下的兩百伍拾塊錢嗎?她捏著這女兒僅有的積蓄,這是她當初一心要撫養孩子的心願啊!她怎麽都忘了呢?她還向她承諾過要為她養老送終,怎麽統統都忘了呢?“你糊塗啊——,你怎麽丟下我這麽一老一小啊?——”

    老太一手拎著鳳英的衣物,一手攙著小凱利淒涼地朝著鳳英曾經獨居的小茅草屋走去,一路痛苦地哭泣著:“我這麽一老一小以後怎麽過呀?”

    誌強不再理睬銀花。鳳英的死,銀花也深感愧疚,對誌強的不理睬也毫無辦法。半年後,誌強和工廠一位女工人好上,因為那位女工人長了一雙和鳳英一樣的善良的眼睛。

    銀花隻得去哀求開春,以想念孩子為理由,要求和開春複婚。開春很明白鳳英的遭遇是銀花所為,他覺得這個女人太歹毒了,不僅沒有原諒她,相反很快娶了一位姑娘進門。銀花深受打擊與懊悔,整天恍恍惚惚,嘴裏念著“誌強!原諒我!開春!原諒我!鳳英!——”一提到鳳英她立刻驚顫起來,用力抓住自己的頭發,把頭往牆上撞“原諒我——鳳英!——原諒我——”她激憤地朝外趕去,嘴裏嘰嚕咕嚕白沫直泛,沒有目的地一直朝前趕去——。後來沒人知道她的去向。

    當韓永和知道鳳英自殺的消息之後,他立刻將自己禁閉了起來,哭了一夜,他責怪是自己害了她,如果不和她發生私情她不會死,如果失落的鳳英來區政府找他,當時給她一句寬尉的話也許她不會死。他譴責自己太懦弱、太自私,隻想到自己的前程。一個多麽好的女人啊!從她十五歲勇敢地救下他那時起,到後來她努力地進入公社任職期,每一個形象都清晰生動地展現在他的眼前,多麽善良、力求上進的女人啊!再也見不到了!就因為她多了一份情感,社會就將她狠狠地拋棄,無情地剝奪了她的幸福,剝奪了她年輕的二十二歲的生命!他痛苦地哭著……

    人是感情動物,相互之間產生情感也是正常的,這是人人都知道的,為什麽卻都要帶著虛偽的假麵具,不敢正視人生呢?他迫切地希望,以後的人能夠麵對現實,在感情與能力之間重重地劃上一條線!

    鳳英的死對韓永和的打擊很大,他長期鬱悶,再加上他的名字始終被掛在區政府得不到安置,鬱悶越加越深,一年半後他終於精神錯亂,見人就喊:“大家要好好幹!”轉身又自語:“鳳英好好幹!計劃生育工作是一項光榮的任務!”

    編後話:

    本故事並非純屬虛構,故事的場景是我兒時的記憶;最初的時代變遷是我爺爺奶奶的真實故事;之後是我父輩們的片段真實故事的組合。小時候雖然生活在農村,但也算是幹部家庭,對當時的農村政治麵貌比較了解,所以寫起來也比較得心應手。隻是,第一次寫長篇小說沒有經驗,能力也有限,不能像藝術家那樣將生活完美地載現在作品中,以後一定努力!

    希望大家繼續支持我的第二部長篇小說《天真的追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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