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風莊內,瑤夫人用鍾小於尋迴來的支靳做藥,敷在了易水寒的傷腿上,自此以後易水寒的傷腿便一日一日好轉起來。而鍾小於放下心中石頭以後,卻是琢磨著如何能讓瑤夫人收自己做澄海師傅的徒弟。按照澄海的建議,首先要討得瑤夫人的歡心,隻要她心情高興的話,便什麽都不成問題了!

    鍾小於原本是不知道如何去討那瑤夫人歡心的,幸虧他有別人沒有的優勢,便是他那對食物味道的遲鈍,在鍾小於與澄海離開的那段日子,瑤夫人每日做出的食物,都被易水寒批駁得一無是處,而且大部分被其明裏暗裏當餿水豬食倒掉,瑤夫人氣得是接連幾日斷了炊火,直到鍾小於與澄海迴來,瑤夫人才轉怒為喜,每日均做許多她自認為美味無比的食物,這些食物澄海與易水寒自是不會吃的,而鍾小於卻是吃得津津有味,到最後飯桌上卻是隻有鍾小於與瑤夫人兩人,一個吃得歡,另一個卻是看得喜。

    瑤夫人忍不住便歎息一聲,“若是那酒鬼像你一樣,都那麽歡喜我下廚做出來的食物,那該多好!”

    “酒鬼?”鍾小於扒拉著飯,不忘抬頭問。

    “就是澄海的師傅啊!那酒鬼到外麵去晃蕩也有一年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迴來!”瑤夫人說著,抓起筷子夾菜放入口中慢慢嚼了起來,“想他在莊中的時候,像你這樣坐下來靜靜品嚐我做的食物,卻亦是少見啊!”

    “那是當然!誰讓她做的食物那麽難以下咽!”坐在房門外麵偷聽的易水寒,忿然。他在隱風莊內,可是因為瑤夫人那所謂的“美食”,吃了不少苦頭,“說不定就是因為她做的食物太難消化,所以你師傅才離開的吧?”

    同樣在一邊偷看的澄海卻是尷尬地一笑,心裏嘀咕這易水寒隨便一說,真給說中了,師傅真的是因為無法忍受師娘每日做出的難吃的菜肴才借故離開的,隻是離開的時間短則一年,長或兩三年便又迴來,接著過不了半年,師傅便由千方百計找借口離開。

    這個時候鍾小於已經把飯桌上的食物清的一幹二淨,他舔了舔嘴唇,看著瑤夫人,“小於若能天天吃得像今日這麽盡興便好了!”

    門外易水寒吃驚倒地,而屋內瑤夫人卻是笑著撫了撫鍾小於的頭發,“乖孩子,若是你願意的話,可留下在隱風莊,瑤姨可保證天天有飯給你吃!”

    “真的嗎?夫人?”鍾小於的意思當然不是在稱讚瑤夫人的手藝,隻單純地表示每日能填飽肚子便好了,如今聽到瑤夫人的保證,自然高興。

    “當然了,若是你喜歡,瑤姨還會天天做菜給你嚐!”瑤夫人卻是說著便激動起來,想在隱風莊,還不曾有人像鍾小於這樣欣賞自己的廚藝的,如今遇著鍾小於,頗有種知己相逅,相見恨晚的感慨,而後卻是興奮地數著指頭,“我可以先從我最初學的那道菜開始做起,

    鍾小於見瑤夫人沉浸在做美食的享受中,瞥見門外一角的澄海卻對自己眨了眨眼,而後做了個鞠躬的手勢,知道澄海是要自己借此要瑤夫人收自己為他師傅的徒弟,於是點點頭,剛要開口,瑤夫人恰好喜滋滋地攬著鍾小於,“還是,小於你想吃什麽?隻要你開口的話,瑤姨都可以答應你!”

    “我想做師傅的徒弟!”

    “好啊!瑤姨明天便給你做——”樂昏了頭的瑤夫人滿口應承下來之後,才聽清楚鍾小於的話,笑容僵硬在臉上,放開了鍾小於,“你,你剛才說什麽?”

    “小於說他要做師傅的徒弟,師娘你剛才答應了!”在門外聽著的澄海站起來微笑著走進屋內,留下臉色扭曲的易水寒在門外呆楞著。

    鍾小於卻是慌忙跪倒在了地上,“師娘!”

    瑤夫人看著鍾小於,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然後抓起了澄海,“是你這小鬼在搗鬼麽?”

    “師娘,哪敢呢?不過,為師傅收一個對師娘的廚藝滿意的弟子,豈不亦是一件好事麽?最起碼以後他便不能像師傅一樣隨意地便不知道逃到哪裏去了,以後師娘做的東西,再也不愁沒人品嚐了,不是麽?”澄海慌忙笑著為自己解脫。

    “那也不行!”瑤夫人堅決地搖頭,“要知道收徒弟這麽辛苦的事,我可是從來不幹的!即使是他愛吃我的食物,我也不能破例。”

    “有什麽關係嘛,師娘,現在你隻是幫師傅收徒弟而已啊!辛苦也隻是師傅的事,你隻要把鍾小於留在隱風莊品嚐你的食物就好了,其他的事,有師傅呢!”澄海說著,嘻嘻笑了起來,“別忘了要是鍾小於離開隱風莊後,師娘也許再也找不到像他這樣喜好師娘手藝的人了,那麽你精心做的菜肴點心可是像以前一樣,要白白糟蹋浪費掉了!”

    瑤夫人猶豫地看著鍾小於,問,“要是,你不能做澄海師傅的徒弟的話,你當真要離開隱風莊麽?”

    鍾小於點點頭。

    “為什麽?隱風莊不好麽?”

    “我進南荒,是為了修煉的,可是,以我現在的實力,卻連自保也做不到,所以我一定要找個可以教我在南荒生存下去的師傅。若是夫人不肯收我做徒弟的話,那我隻好到隱風莊外找更厲害的人教我修煉。”

    “什麽更厲害?在這南荒,還有什麽人可以比我隱風莊的人更厲害?”瑤夫人一掌拍在了飯桌上,有點生氣地坐了下來。

    “當然沒有了,所以師娘你就答應鍾小於收他做我師傅的徒弟吧?”澄海趁機勸說。

    瑤夫人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澄海,看著鍾小於,剛要說什麽,那門外的易水寒卻是陰沉著臉走了進來,“小於!你不可以做他們的徒弟!”

    “水寒?”鍾小於不解地看著易水寒,那澄海亦是奇怪,“為什麽?”

    “我們是韓陵門的弟子,已經有自己的師傅了,怎麽可能又轉拜在他人門下?你可以讓這瘋女人指點一二,但說師傅,她配麽?”易水寒說著,將那才醒悟過來的鍾小於提了起來,不屑地瞟了瑤夫人一眼,“再說,即使要拜師,也不能投在連頓飯也燒不好的瘋女人門下!”

    “小鬼你說什麽?”瑤夫人的脾氣也怪,別人許可的事,她不做,別人不允許的事,她偏要做,現在聽易水寒這麽一說,反而立時有了要收鍾小於為徒弟的念頭,“你們的師傅?笑話,在這南荒,誰是強者,誰便是師傅!你以為,單憑你們現在的實力,可以平安地離開南荒麽?你以為,你那遠在雲陵的師傅,有法子繼續教與你們修煉之道麽?你以為,那高深的道行武藝能單靠一己之見便可輕易參透精髓煉成正果麽?”

    聽著瑤夫人一連三個“你以為”,易水寒的臉色卻是愈加難看,他咬了咬牙,逼出一句,“總之,拜來路不明之人為師的事我做不到,我們的事你也管不著!”

    “別太自負,小子!”瑤夫人一改溫和,態度強硬起來,“我聽小於說了你們的事,你知道你們若非好運,卻是應該已經死了三次了嗎?”

    “第一次,你們遇見了那兩隻兇獸髭狗和狡,若不是恰好那皮影師亦是它們的獵物,則也許沒有人能除去那狡,你們就成為了它們的腹中之物,第二次,你們遇見了那五尾猙,若非你們的師兄犧牲,以及那喚做楚捷的少年以命相拚,你們能從猙爪下餘生麽?第三次,鍾小於與昏迷的你,在紅色樹林外海上,若不是澄海相救,你們便葬身那惡魚之口。如此算來,易水寒,你還得算上第四次,若不是我及時醫治,即使你沒有死在妖獸之口,亦會因傷勢過重而死,此刻你便不會站在我麵前跟我胡扯些什麽瘋話了!”瑤夫人說完,不再看那垂下頭去的易水寒一眼,而是轉頭看著鍾小於,“我可以收你做那酒鬼的徒弟,不過,理由呢?你要拜師的理由?”

    “我要變強!”此前瑤夫人將自己所經曆的兇險一一道來的時候,鍾小於亦仿佛重新經曆了一次那魯一法死去的悲痛,這個時候卻是毅然地抬起頭,看著瑤夫人。

    “變強又能做什麽?”

    “弱肉強食!這不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麽?我不想再做弱者,不想一遇到危險,就隻能遠遠地逃開,也不想一有危難,卻總被人保護,成為別人的累贅!”鍾小於說著,想起了血色天空下躺著的魯一法,想起了血色天空下楚捷那綻放著紅色罌粟的背影,鼻子酸了起來,拳頭緊握,“我不要再躲在同伴的背後甘當弱者,我要變強,我要變成強者,保護重要的人!”說到這裏,鍾小於卻是對自己無法挽救魯一法和楚捷,悔恨地哭得淚留滿麵,“我不想再做弱者,我不想再做懦夫!”

    澄海當時便呆了,而易水寒低垂著頭,雙拳亦握得死死的,瑤夫人愣了半晌,才幽幽地歎了口氣,“變強麽?”頓了頓,語氣卻是堅決起來,“若我收你入門,那麽,無論付出任何代價,你都必須完成修煉,我不收注定失敗的弟子,懂麽?”

    鍾小於驚喜交加,點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道韓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棠主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棠主並收藏道韓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