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朔此時懨懨地扶著牆,短短半個時辰他便吐了三迴,肚中之物吐得幹幹淨淨,此刻隻能無精打采地倚著牆。


    昨夜本想著吃飽好上路,往肚子裏塞了三隻大烤雞外加一條肥豬腿,沒想到全交代在這裏了。經曆了血的教訓後,薑朔發誓以後不管騎什麽,都不再任何吃東西了。


    身旁一仁兄見了,關切過來問候。


    薑朔有氣無力地抬起頭來,映入眼簾的是一衣衫裝整,麵皮細嫩的微胖少年,年歲與自己相仿,一看便知是城裏頭那不曾做過活的少爺。


    胖少年自稱姓薛,住在餘揚城中,今日亦是過來辟種的,當日中得三等榜,此刻對即將踏上修法的道路頗為期待,眉宇間可見喜色。


    見薑朔此時嘴唇發白,麵皮發青,是虛脫的表現,遞上手中清水,薑朔謝著接過,咕嚕喝了幾大口才好些。


    不過手腳仍是無力,對於薛姓少年的話語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一般人若見薑朔行為,早已指責薑朔不識禮數,拂袖而去了。可薛姓少年卻有些自來熟,依然滔滔不絕。


    談話內容從人、妖兩族大形勢到市井小民尋常瑣事,天南地北無所不談,談著談著,自然就談到了今日的辟種,於是問及薑朔中了幾等榜。


    薑朔是個謙虛內斂好少年,除卻臉皮厚些,其他尚可,不忍心說出中了一等榜,於是謙虛答道:


    “僥幸中了榜,不值一提。”


    薛姓少年聞言,內心自然認為薑朔是中了四等榜,怕羞不敢說出來,這些小心思是人之常情,薛胖子都能理解,又見薑朔衣著寒酸破了幾個洞,知是貧寒少年,怪不得麵色如此之差,定是家中無甚菜食所致,心中對薑朔更是同情。


    於是不再揭開薑朔隻中四等末榜的傷疤,將話題稍稍轉移。


    “哎兄弟,你認識薑朔吧!”薛姓少年隨口問了一句,提及薑朔二字,他臉上頓時浮現出敬仰之情。


    “這位江城薑朔當真是我輩楷模,相傳亦是來自貧寒之家,卻憑借一己之力力奪本次秋試餘揚榜生頭名,力壓那臭屁的曹氏曹源。


    聽聞出榜當日曹源憤怒摔碎了那方他心愛的黃泥硯,無數曹府下人遭了秧,這可真是喜聞樂見、可喜可賀呀,能殺殺他的銳氣,得虧那位天縱之姿的薑朔啊。”


    薑朔聽聞有人如此誇讚自己,覺得要是再隱瞞身份就不好了,於是靦腆說道:


    “薛兄,其實……我就是薑朔。”


    薛少年臉上帶著笑:


    “哦,原來你就是薑……”


    說到一半,反應過來的薛少年被嚇得往後跳了一步。


    “嗯?什麽?你就是薑朔?”


    “兄弟你當真?”


    看著被嚇到的薛少年,薑朔不好意思地笑了,這種時候怎麽能否認自己的身份呢?於是堅定說道:


    “那可不!”


    意會錯語氣的薛胖子以為薑朔是在否認自己是薑朔,於是長長唿了口氣,確定薑朔不是真的薑朔,隻是為了好玩而說自己是薑朔,頓時被驚嚇的麵容舒緩了下來,來到薑朔麵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你可真壞啊,那表情讓為兄以假亂真,差點就以為你是薑朔了。唉,也是,你怎麽可能是薑朔那種天縱少年呢,不知何時才能見到本尊啊,到時定去好好膜拜一番。”


    薑朔呆住,摸了摸鼻子,不去辯解,隻是歎了口氣:唉,說話真難,說真話更難。


    這時,辟種的時辰到了,旁邊等候的榜生麵色帶著期待往前趕去,那薛姓胖子草草結束了話題,擠向前去,不一會兒就不見了身影。


    此處是一座恢弘的院落,常年派遣數重甲士看守,尋常人不得入內,秋試結束後方才開啟一日,用作辟種。


    薑朔的腳還有些軟,不與他人擁擠,走在最後方,直至前麵人都進入了才遞上章牌。


    檢查章牌的甲士見了章牌上薑朔二字,身形一頓,神色頓時又好了一些,親自引著薑朔進了內裏,細細與薑朔講解辟種步驟。


    最後二人停在一道石門前,薑朔謝過甲士大哥,獨自邁步踏了進去。


    辟種第一步是“除塵”:辟種之人要除盡身上汙垢,洗去體內塵埃,方能進行火種的開辟。


    除塵是用修法者才能用到的靈材浸泡沐浴,由榜生考取的等次不一,浸泡的靈材亦不一樣。分別是:四等榜生十八味靈材;三等榜生三十六味靈材;二等榜生四十九味靈材;一等榜生八十一味靈材。


    又有上榜下榜的差距,靈材品質皆不相同。


    薑朔進了石門,進去後,身後的門自動關閉,是一個封閉的空間。身前有一個大木桶,有半個薑朔小院這麽大,倒是像一方小池,大木桶內盛滿了液體。


    薑朔謹記甲士所說步驟,除去身上衣物後,浸泡在了木桶中。


    木桶內的液體比之尋常清水要涼上幾分,亦稠上不少,冰冰涼涼的,不知是何液體。


    浸泡於木桶內不久,封閉石室內壁上射出樣樣物事,準確落於居中的大木桶中,這些物事正是靈材。


    薑朔這時才注意到,石室牆壁上有著不知名字的異獸石嘴,分別鑲在九個方位,對應著中間的木桶。此刻靈材從異獸石嘴中吐出,一百零八道靈材分批依循某種順序落入木桶內。


    待到最後一味靈材落入後,大木桶突然顫了一下,一百零八味靈材突兀地環繞薑朔周身旋轉起來,每種藥材都有自己獨特的軌跡。


    這等變故讓薑朔微驚,方才甲士隻是說與他聽進行的步驟,卻並未說明具體變化。


    不過火種本就是體內隱藏得最深的力量,這個世界的種種玄妙之事將隨著他辟種後見識更多,於是便靜下心來,不再關注周身變化。


    旋轉中的靈材慢慢消融,其內的藥效精華散於木桶液體內,與其它靈材精華結合,發揮著神奇的功效。


    液體的溫度由冰涼慢慢溫熱,最後微微滾燙起來,甚是奇妙。


    由滾燙升起的氤氳白霧揮散開來,一層淡淡的光暈籠罩著薑朔身體,顯得朦朦朧朧。


    石室,異獸石嘴,白霧,光暈,這一幕聯係起來,織成這個世界玄幻的開始。


    此刻,薑朔身上每一個毛孔都舒張了開來,變了顏色的液體從他的毛孔進入他的體內血肉經脈,他的身體貪婪地吸收著融進水中的一百零八道靈材的精華。


    得了靈材精華的身體依舊貪婪地索取,薑朔感受到身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雀躍,每一根毛發都在起舞,每一絲血肉都酥麻起來,肉身的歡愉從血肉間流傳,傳至已經舒暢到顫抖的大腦,再由大腦反饋迴來。


    這種感覺他隻在當初江城外石礦內撿到的血石上邊體驗過。這種感覺是上青天、下黃泉,額不,下大海都無法體會得到的。這種感覺用文字無法描述,用言語亦無法描述,這種不可描述的舒爽隻能通過薑朔此時的表情,繪聲繪色傳達出來。僅能意會。


    一聲一聲壓抑的聲音從石室中央擴散開來,迴蕩在整個石室內,若是外邊能聽聞清楚,不知前因後果者,定會以為裏邊有人正在做甚不可描述的事情。


    隨著時間的過去,靈材精華慢慢減少,激情慢慢過去,喘息聲漸漸平靜,又過了一小會兒,藥效精華被完全吸收,餘下木桶內薑朔仍細細品味方才蝕骨銷髓的感覺,最後輕輕吐了口氣,戀戀不舍地從木桶內出來。


    此時,此前暈馬遺留的後遺症完全消除,薑朔感覺精神飽滿,渾身有力,吸收進體內的藥效開始發揮作用,使他的興奮度比之平常提升五分,這個小夥子此刻欲與天公試比高。


    隻是這時要稍稍壓抑內心的衝動,從木桶內出來後,石室一側突然開了另外一道門,薑朔不遲疑,邁步走了進去。


    辟種最關鍵的步驟即將進行,出來後,他將擁有這個世界神秘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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