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7-159:59:33字數:2772

    春末夏初,風和日麗,氣候宜人,李俶登上武威北門,看著奔流北去的馬城河,對身邊的郭旰說:“二郎,咱們沿馬城河一路北行,去看看塞外風光如何?”

    郭旰原本是個閑不住的人,連忙迴答:“好!旰這就去準備。”

    李俶、郭旰、王霆、劉德順加上李晟率領的兩百親衛驍騎,從武威北門出城,沿馬城河北行。馬城河水滋潤著兩岸的農作物,綠油油的麥田綿延十餘裏。李俶特別命令騎兵排成兩列沿大路行進,不得踐踏沿途農田。隊伍繼續北行,映入眼簾的是廣闊的草原。過休屠城,李俶查看地圖,北麵再無城鎮,隻有明威戍和白亭守捉兩處駐軍。李俶下令全軍急行軍到明威戍。

    騎兵在草原上踏起一道塵土,急行大約一個時辰,李俶感覺體力不支,看看周圍的人,郭旰、李晟、王霆和騎兵們依然精神抖擻,虎虎生威。不過馬匹卻出現明顯分化,郭旰、李晟、王霆所騎的大宛馬,耐力和速度依舊很好,而騎兵們所乘馬匹大半已經顯出疲憊,速度不如先前。劉德順痛苦的趴在馬背上,樣子非常狼狽。

    李俶下令隊伍停止前進,原地休息。李俶和郭旰把劉德順從馬背上扶下來。劉德順全身直冒冷汗,嘔吐不止。

    李俶拍著劉德順的後背問:“這是怎麽了?”

    郭旰笑得合不攏嘴:“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居然有人暈馬!”

    劉德順對李俶說:“奴家自小在宮中長大,從沒受過這種顛簸。這次出來本是服侍郡王,現在反倒讓郡王照顧,奴家罪該萬死。”

    李俶:“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動不動稱奴家。在軍中,大家是袍澤戰友。”

    劉德順含著眼淚說:“可是不叫奴家,叫什麽?”

    李俶這才想起,唐朝太監自稱“奴家”,好比清朝太監自稱“咱家”,像高力士這樣有地位的仍然自稱“老奴”。李俶問郭旰:“他這樣還能走嗎?”

    郭旰笑著迴答:“沒事,死不了,實在不行就用繩子捆在馬背上。”

    劉德順瞪著郭旰。

    郭旰:“別這樣看著我,我可不忍把你留在這裏喂狼。”

    李晟策馬前來報告:“此地距明威戍還有二十裏,已通知明威戍守將準備飯食。”

    劉德順聽說吃飯,又開始嘔吐。

    李俶對李晟說:“傳

    令全軍下馬步行前進,讓戰馬休息一下。”

    “遵令!”李晟調轉馬頭離去。

    李俶看著騎兵們的戰馬,對郭旰說:“俶覺得這些戰馬速度不錯,但是缺少耐力。”

    郭旰迴答:“依照郡王臨行前的吩咐,親衛騎兵攜帶全套甲胄,馬匹長時間負重奔跑,耐力自然不濟。”

    李俶:“和馬種有關係嗎?”

    王霆接過話茬:“當然有關係,郡王送給我等的大宛馬,包括您的坐騎黃龍,耐力都強過河西本地馬匹。”

    李俶:“為何不選用耐力好的馬種?”

    王霆:“河西戰馬由隴右群牧供給,隴右群牧雖然也馴養有河曲馬、突厥馬、西域馬,不過數量不多,加上隴右群牧都使是吉溫,所以…”王霆見李俶已經心知肚明,沒有繼續說下去。

    明威戍位於馬城河下遊,有兩百駐軍。李俶一行到達明威戍,簡單用過午飯,繼續前行。從明威戍到白亭守捉還有兩百四十裏路程,李俶讓劉德順留在明威戍修養。

    離開明威戍北行五十裏,來到長城三岔河烽燧,馬城河在這裏分為東西兩支,東支流向休屠澤,西支流向白亭海。這裏的長城看起來有些破舊,低矮的城牆上長出零星雜草。從唐太宗李世民開創貞觀之治以來,大唐帝國走過百年盛世,唐軍耀武漠北,所向披靡,先後滅亡了東、西突厥汗國,長城從沒發揮過作用。大唐的將軍深知:土牆擋不住敵人,進攻是最好的防禦。

    隊伍離開三岔河烽燧,行進三個時辰,到達白亭守捉。白亭守捉駐地白亭城,是武威北麵最重要的一處軍事要塞。白亭守捉的前身是白亭軍,突厥滅亡後,降為守捉,現有駐軍一千七百人,主要職責是防範草原上的流寇,保衛邊境地區安寧。休屠澤和白亭海一帶水草豐美,附近有近百戶蕃漢牧民,牛羊馬匹數千頭。白亭城外自然形成了一個小市集,每年都有武威的商人來此收購毛皮。

    白亭守捉使王晙做夢也沒想到,傳說中喜歡玩樂、揮金如土的廣平郡王會來荒涼的白亭。王晙一麵集合部屬出迎,一麵命令手下兵士生火殺羊,準備酒肉。戍邊軍士整天麵對草原和湖泊,很少見到大隊人馬,更沒見過節度使親衛,紛紛出營看熱鬧。

    夜幕降臨,白亭海宛如一塊碧玉鑲嵌在大草原上。沒有足夠大的帳篷,王晙索性把宴會擺在湖邊露天,以天為幕,以地為席。眾人圍坐在篝火邊,頭頂漫天繁星,耳聽湖水濤聲,聞著烤全羊發出的陣陣香味,別

    有一番情趣。

    李俶端起一碗酒,敬王晙:“王將軍為國戍邊,勞苦功高,俶在這裏替河西百姓及朝廷敬將軍。”

    王晙連忙起身迴稟:“為國戍邊乃末將職責所在,不敢言苦。郡王身為皇室宗親,不辭辛勞來到白亭,理應末將敬郡王。”王晙顯得有些拘謹,畢竟他隻是從六品守捉使。

    李俶笑著說:“王將軍不必推辭,這樣吧,你我同飲而盡。”

    喝下第一碗酒,李俶問王晙:“王將軍哪裏人士?從軍多少年了?”

    王晙迴答:“末將渭州襄武郡人,十八歲從軍,至今十有五年。”

    李俶端起一碗酒,滿懷敬意地說:“十五年,難得,俶再敬王將軍一碗。”

    郭旰、李晟、王霆紛紛向王晙敬酒,弄得王晙有些不知所措。

    隻有酒肉似乎並不過癮,性格豪爽的王晙叫來幾名兵士,以武助興。李俶讓郭旰選出幾名親兵,一試高下。親兵依仗是節度使親衛,完全沒有把戍邊兵士放在眼裏,比試過程中下手狠重,戍邊兵士大喊饒命。幾個迴合下來,邊兵中無人敢出來應戰。獲勝的親兵更加肆無忌憚,甚至出言不遜,汙辱邊兵膽小無勇。

    李俶看在眼裏,記在心中,都怪自己平日對身邊的親衛過於寬容,以致飛揚跋扈,得找機會好好教訓教訓他們。李俶正在考慮,一名身穿粗布麻衣的普通邊軍兵士站了出來。此人麵對三名身披鎧甲的親兵,毫無懼色。李俶見此人功夫不錯,懂得避實擊虛,以已之長克敵之短,看到精彩處,不禁大聲叫好。半盞茶功夫,三名親兵全都趴在地上,哀嚎不止。

    李俶向王晙詢問此人的來曆

    王晙猶豫了一下,迴答說:“此人前年充軍到此,末將見他雄武有力,提拔做了夥長。”

    郭旰帶著鄙夷的口氣說:“不過是個帶罪之人,沒什麽了不起的。”

    李俶興致正高,對郭旰說:“二郎,你去試試。”

    “旰領命!”郭旰起身走了過去。

    或許是郭旰太過輕敵,那名兵士找準機會,突然發力摔倒郭旰。郭旰不肯服輸,奮力想站起來,卻被對方牢牢按在地上。

    王晙急忙喝止:“大膽狂徒,還不快住手。”

    那名兵士放開郭旰,起身走到李俶和王晙麵前,抱拳道:“請郡王恕罪。”

    李俶客氣的說:“無妨。”

    那名兵士:“皇甫敬拜見

    廣平王。”

    “皇甫敬,前年充軍到此?”李俶突然想起兩年前震動朝野的韋堅案,連忙問:“令尊可是前任隴右、河西節度使皇甫惟明?”

    皇甫敬低頭迴答:“罪臣皇甫惟明正是家父。”

    李俶連忙走到皇甫敬麵前:“原來是大將之後,失敬,失敬。令尊被奸人陷害,俶深感痛心。這樣吧,俶任命你為都督府參軍,以後跟隨本王左右。”

    皇甫敬連忙磕頭叩謝。

    郭旰性格豪爽,主動向皇甫敬賠禮道歉。皇甫敬是皇甫惟明的第三個兒子,韋堅案中皇甫惟明被貶為播川太守,籍沒其家,皇甫敬充軍河西,成為戴罪之身。

    李俶沒有忘記剛才那三個目中無人的親衛,對他們說:“你們技不如人,就留在此地戍邊。半年後是否迴武威,聽憑王將軍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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