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原本劍拔弩張的兩個人突然沉默起來。


    滿心怒火的風鸞也露出了個哭笑不得的表情,伸出手輕輕捏了捏劍靈的臉頰,無奈道:“說的挺好的,下次別說了。”


    係統自知失言,耳朵一紅,隨後就看向了石棺。


    顯然,重宗主的目標是風皓塵的肉身,底下那些修士都是他的試驗品。


    嗯,已經開始惡心了。


    重宗主卻並不覺得自己做的有哪裏不對,不得不說,他對蕤姬確實有過幾分真情,隻不過他把這些真情全都變成了操縱對方的手段。


    同時他也在蕤姬身上學會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既如此,他自然不會覺得換個身子有哪裏不對,反倒格外坦然:“我在尋到風宗主身子的時候,裏麵就已經沒了靈魄,與其讓他躺在石棺裏麵浪費,倒不如借給我用,待他日我能飛升,也能多他一分功德。”


    係統麵無表情:“我雖知道你不要臉皮,卻沒想到已經無恥至此。”


    重宗主隻是笑,並未反駁。


    或許是因為在幻境中已經領略過重宗主的奇特邏輯,風鸞此番倒沒什麽怒氣,隻是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下一秒,就聽係統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宿主,我不懂誒,你們這裏也流行反派死於話多嗎?】


    風鸞顯然沒聽過這種說法,但她也意識到不對勁。


    重宗主一門心思都是想要奪舍,為何要將自己尋來,而且現在又這般坦誠,說了一堆的話,總不能是突然良心發現。


    想到這裏,風鸞心生警惕,指尖夾住了袖中黃符。


    而就在此時,重宗主再次開口:“我試了一次又一次,卻都以失敗告終,幸而我從瑾兒身上得到了靈感。”


    風鸞眉尖微蹙:“重瓏瑾?”


    重宗主沒迴應,自顧自接著道:“我在傳授他親緣法術時頗有所得,想必奪舍之事,假使是親緣之人,想來也該更加容易才對。”


    係統悚然一驚:“宿主,他這是想要利用你觸發血祭!”


    風鸞也明白了對方的用意,比起驚訝,更多的還是惱怒。


    於是她躲也不躲,直接以靈符為介,火係靈力好似奔流一般湧出,直奔重宗主而去。


    重宗主則是躲到了石棺之後,神色很是輕鬆。


    風鸞深知那石棺的牢固,但卻不願冒風險,登時想要收手。


    但靈力放出去便難以收迴,很快,鮮紅色的劍氣撞得四散,沒有傷到石棺分毫,卻直接漲破了結界。


    “叮!”


    很清脆的一聲響,墨黑色的結界不複存在,眾人也終於看到了對峙中的兩人。


    冷玉先是震驚於重宗主的手臂,然後便震驚的看著從城內升騰而起遮天蔽日的玄色符咒,道:“那是何意?”


    空穀仙子順著望去,隻覺得上麵的紋路分外陌生,以前從未見過,自然也是不認識的。


    好在她另有辦法。


    隻見空穀仙子足尖輕點,很快就來到了姑獲鳥身邊,說了句:“借他一用。”然後便蹲下身子,纖細指尖直接掐在了重瓏瑾的人中處,另一隻手腕翻轉,便有一朵花憑空出現。


    這花香得詭異,與其說是芬芳,倒不如說刺鼻,頗有幾分提神醒腦。


    重瓏瑾被這麽一疼加上一熏,很快便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猛地坐起,眼中似有迷茫。


    空穀仙子卻無暇對他解釋太多,雙手抬起了重瓏瑾的臉,讓他直直看向了空中的巨大符咒,連聲問道:“你可認識那是什麽?”


    重瓏瑾並不能搞清楚狀況,不過他隻瞧了一眼便道:“那是親緣法術,”聲音微頓,“爹爹他要做什麽?”


    空穀仙子眉頭緊皺:“不知道,反正不會是什麽好事。”


    就在這時,石棺開啟,風皓塵重現人間。


    重宗主抬手一指,便有一滴血珠從風皓塵的眉心被取出。


    那抹鮮紅直奔天上的符咒而去,符咒中心有紅色光芒閃過,顯然是要直奔風鸞而去。


    見此情景,空穀仙子萬分焦急,可不等她做什麽,重瓏瑾已經先她一步站起身來。


    對於上虛宗和雲清宗之間的種種,他不清楚,而對自家父親和風氏父女的糾葛,他也不明白。


    但對於重瓏瑾來說,他對父親仍存這一份孝心,無論如何都不希望重宗主越陷越深。


    已經錯了,就不要再一錯到底,不然真的落得個魂飛魄散,隻怕以後連轉世的機會都沒了。


    於是,重瓏瑾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利用劇痛讓原本混沌的大腦得以清明。


    隨後他逼出了心頭血,抹在劍上,另一隻手單手結印,速度雖然沒有很快,但卻格外堅決。


    這番舉動自然引起了重宗主的注意,他表情驟變,厲聲道:“你在作甚!”


    重瓏瑾看都不看他,隻沉聲道:“孩兒無論如何都不願讓父親走到窮途末路,你既然不願意收手,那孩兒就幫你收手。”


    能解開親緣法術的,自然也是親緣法術。


    重瓏瑾毀不掉遮蔽日月的巨大法陣,但是他能阻止親生父親!


    於是,在符咒的紅光奔向風鸞的時候,重瓏瑾的血色劍氣也衝向了重宗主。


    很快兩道靈力驟然交匯!


    幾人大驚,尤其是係統,他直接把自家宿主給裹到懷中,腦袋裏都開始想著“你跳我跳”的名場麵。


    但很快,他便麵露疑惑。


    為什麽這麽安靜?


    說好的驚天動地,怎麽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係統瞪著紫色的眼睛左右環視,然後便發覺重宗主的表情比他更為震驚。


    那兩道紅色的靈力還沒等碰上就已經消散,擺明了是符咒沒有起到作用。


    或者說,是親緣法術壓根沒有起效。


    重宗主的手還停留在結印的動作上,臉上還有笑容,但眼睛已經瞪得溜圓,顯然無法接受這一切。


    重瓏瑾則是失聲驚唿:“這怎麽可能!”


    而冷玉卻道:“之前確有傳言,說是蕤姬換過孩子。”


    姑獲鳥探頭:“仙鶴嗎?我好想在那個地方撿到過一個,讓仙鶴帶走了。”


    冷玉先是點頭,然後就頓住了動作。


    姑獲鳥聲音不停:“你應該認識的呀,你不是他爹麽?”


    冷玉:……


    所以,自家逸塵是上虛宗的娃兒?


    這算啥,吃瓜吃到自己頭上了嗎???


    但對於風鸞來說,她最在意的並非是重宗主和他的真假兒子,而是那個在自己身上沒有起效的親緣法術。


    此時的紅衣女修完全無視了重宗主,也忽略了底下因為震驚而開始胡言的重瓏瑾,她隻管盯著風皓塵,看著那張與自己確實沒有半點相似的麵容,過了好一會兒才喃喃:“為什麽……”


    這聲音並不大,但卻讓所有人失了聲音。


    重宗主顯然沒有從“兒子不是我兒子”的打擊中迴過神來,分明該是絕佳的偷襲機會,可他竟是一動不動。


    而其他人雖然不知內情,但多多少少也能猜到眼前的一切信息量巨大,一時間麵麵相覷,不知道如何反應。


    而一直沒有任何動作的鳳王此時終於微垂下眼,輕輕搖頭,一聲歎息,似乎是隱瞞後的無奈,又似乎是塵埃落定的解脫。


    結果便是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最終,還是重瓏瑾愣愣開口:


    “你不是你爹親生的,我也不是我爹親生的,就……真巧啊。”


    作者有話說:


    重瓏瑾:你爹不是你爹,我爹不是我爹


    風鸞:……


    冷逸塵:為什麽都看我?


    係統:你們修真界太複雜了!


    第208章


    風鸞立於空中, 寒風獵獵,吹動了她鮮紅的衣擺,也將紅綢掠起, 半遮住了臉麵,讓人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


    隻有一直在她身邊的係統才能看到這人的眼睛。


    既無悲也無喜,黑眸好似兩汪深潭。


    太過安靜了, 反倒讓係統心生忐忑。


    或許對整個修真界來說,鏟除重宗主這個禍根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可是在係統看來, 十個重宗主……不,是整個修真界加起來都比不得自家宿主緊要。


    這會兒看到風鸞沉默, 係統哪裏還能分出心思去管旁的事情,急忙忙伸手去拽了拽風鸞的袖子,聲音放得很輕很輕, 隱藏在其中的濃烈擔憂讓他的尾音都有些發顫:“你還好嗎?”


    風鸞原本不想說話, 但在看到係統萬分擔憂的神情時, 原本微涼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緊繃著的背脊也鬆緩下來, 輕聲迴道:“放心,我無事。”


    說罷, 她的視線重新落在了風皓塵的肉身上。


    其實很多事情都有了解釋。


    無論是靈力屬性,亦或是個性喜好, 都和父親大相徑庭。


    長得也不像,和畫像中的靈姬似乎也沒有什麽相似。


    分明是雲清宗少宗主,但在劍塚之中卻無她一把趁手飛劍。


    想到這裏, 風鸞的手從袖下探出, 緊緊握住了紫眸男子的指尖。


    她早便是死了的, 這會兒依然體溫冰涼,越發顯得男子的掌心炙熱,甚至都讓她覺得手指發燙。


    但她沒有鬆手,反倒握得更緊,直至十指緊扣。


    係統大抵是在劍裏呆的太久了,早就習慣了與風鸞在一處,這會兒便沒有覺察到任何異樣,反倒翻轉手腕扣緊了她,輕聲問道:“你是不是生氣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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