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黎往後退了幾步,防止自己打擾趙簡驗屍。他的目光掃視四周,帶著審視的意味。


    不經意間,他的視線掠過某處,就看到常安呆站在門口,臉色有些蒼白,眸光卻直直落在屍體上。


    顧黎衝她招了招手:“過來。”


    常安像是被顧黎的聲音嚇了一跳,冷不防顫了一下身子。嘴裏輕聲應著“哦”,腳下卻遲遲沒有動作。


    “你害怕了?”顧黎淡淡的問。


    “才不是。”常安並不想承認,深深吸了口氣,走了進來。


    那滿目殷紅,以及房間裏到處充斥著的血腥氣,讓常安忍不住皺眉。像這樣類似的現場她已經是第三次見到了。可每一次,都會讓她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讓她覺得透不過氣來。


    昏暗的房間,濃重的血腥氣,殷紅的血泊,以及冷冰冰的屍體,無一不在刺痛她的心。


    現場的真實,遠比照片更攝人心,不論是視覺,觸覺或是嗅覺,都在傳達著一個重要信息:一條鮮活的生命,在這昏暗的、破敗的小屋裏消失了。


    她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能被感性所吞噬,可每每看到那一具具屍體,死於非命,她的心口就忍不住輕顫。是對死者的一種歎惋,也是對兇手的一種強烈抨擊。


    顧黎沒再管她,任由她在一旁替死者悲憫。


    他尖銳的目光將整個大廳掃了一遍,最終在門口的角落裏發現了什麽。


    顧黎緩步走過去,然後蹲下來。那是一枚扣子,上麵有亮閃閃的水鑽,粉嘟嘟的,還印著卡通圖案。


    他對著這一枚鈕扣沉思片刻,深邃的眸光流轉,專注而冷靜,思慮了幾分鍾後,他緩緩起身,扭頭走進了臥室。


    臥室裏的陳設很簡單,一床一桌一椅,床由東西向,床裏被散亂的扔著一堆衣服。朝南的窗口放著一張書桌,桌子上的台燈還亮著,旁放著一把貼滿了卡通圖案的椅子。


    東南角上還立著一個老式的衣櫃,衣櫃被打開著,衣櫃的門背後貼著一張合影。照片中有兩個人。


    一個就是死者,另一個看起來小小一個,稚嫩純真,大約不過是五六歲的孩子模樣。


    顧黎隻是在照片上停留了幾秒鍾,就繼續查看,衣櫃的衣架上隻掛了幾件衣服,而衣櫃旁還放著幾個大大的整理袋。


    其中一個整理袋被打開了,顧黎往裏麵一看,裏頭是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


    他往床裏瞄了一眼,又將視線移迴到腳邊那個被打開的整理袋上。


    然後緩緩蹲下身子,將剩下的幾個袋子悉數打了開來,伸手撥弄著袋子裏的衣物,也不知道他在找些什麽。


    隨後他又再一次起身,走過陽台,廚房,衛生間,將平數不大的出租房看了個遍,然後問在現場搜證的警察:“找到了麽?”


    那個警察被問得一頭霧水,滿臉問號,顧黎問的“找到了麽”,可他連找什麽都不知道。


    “我問你,找到了沒有?”顧黎又重複了一遍,語氣裏顯得有些不耐煩了。


    “找什麽?”警察撓了撓頭,不明所以的問。


    顧黎這才想起來,他還沒把他的發現告訴任何人,於是淡聲說:“這起案子,或許不止一個受害人。”


    “不止一個受害人?”季李聞聲小跑過來。


    顧黎點點頭,“還有那個不見了的受害人,應該是一個小孩。”


    “什麽?”常安心口突突狂跳,對於顧黎的這個推論,不由讓在場眾人捏了一把冷汗。


    季李像是沒聽清,確認道:“你是說……還有一個受害人是個孩子?你是怎麽知道的?”


    顧黎冷冷瞥了他一眼,“難道你要現在聽我解釋?”


    說著他就邁著步子往門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他頓住腳步,側頭迴望:“還不快跟上!”


    “去哪裏?”季李怔在原地。


    顧黎撇他一眼,對季李表現出一副極度嫌棄的模樣:“當然是去找那個可能還活著的孩子。動作快點,記得再叫上幾個人跟我們一起走。”


    “好。”


    在得知還有一個受害人,而且對方極有可能還活著的時候,警隊眾人無疑是開心的,但那種愉悅不過隻存在了一瞬,轉眼又是一臉凝重。


    顧黎,季李,常安還加上了幾個警察,一道鑽進了警車裏。季李猛踩油門,車一路飛馳而去。


    可剛開出小區,不遠處就是一條十字路口,季李猛地踩了刹車,讓車裏的眾人紛紛搖晃了一下身子。


    “去哪裏找?”季李轉過頭,問顧黎,語氣裏滿是焦急。他知道,現在需要爭分奪秒,錯一步,就很有可能錯過拯救一條無辜生命的機會。


    眼下,他們連試錯的機會都沒有,隻能從中挑選出一條最正確的道路,才有可能把受害人從兇手手中救下來。


    顧黎皺眉,掃了一眼十字街口的路況,然後淡淡道:“把地圖拿過來。”


    他接過地圖,迅速找到了眼下身處的位置,以案發地點為中心,一圈一圈往外的查找著什麽,兩分鍾後,他說:“往右轉。”


    季李接到指令,又是猛地往下壓油門,車速直接上飆。


    往右轉,通過華興街後,隻有一條小路,是通往一處廢棄的停車場,那裏荒無人煙,平時根本不會有人會去,倒確確實實是一個殺人行兇的隱秘地方。


    “我們是要去那個廢棄的停車場?”常安指著地圖上問。


    “不。”顧黎沉吟一聲,輕輕搖頭,表情嚴肅:“這條路的盡頭雖然是廢棄的停車場,很隱蔽,適合作案。


    但我說過,我們的兇手精神上有問題,而且患有嗜血症,所以他極有肯能在半路上就停了下來。


    而我們的兇手手中提著或是肩頭背著一個編織袋,就是死者家中的同款型號。這條路上的人煙稀少,符合這一特征的人應該更少,要時刻留意。”


    “是。”


    車裏的氣氛沉寂又緊張。


    而天空的那端,太陽躲進了雲層裏,收斂了它的光芒。從陽光燦爛到陰雲密布,原來隻要幾分鍾的時間。


    烏雲翻湧,風起唿嘯,看這天色,應該是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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