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所有的話語如同狂轟亂炸炸的硝煙四起,卻是連反應都不能,因為已經徹底僵在那裏,好似身體沉重的像是被灌注了滿滿的重鉛,耳邊也嗡嗡一並作響著。


    楚笑信的眼底那瞳孔擴張。前一秒還在嗬斥咆哮的人,下一秒已經止住。


    莫征衍阻攔防衛的手,橫在他們兩人中間,忽然發沉,而後垂落下來。


    宋七月此刻麵對著楚笑信,笑聲過後靜到心生寂寥來。


    沒有人出聲,一句話都沒有,好似誰都不想去應證去麵對,這一刻的真假。


    那指針擺動著,突然一聲敲門聲而起“咚咚”,那是駱箏走了進來,“莫總,聽說宋董事在這裏,楚總也在……”


    駱箏這次返港,今日還未離去,她實則一直在等待通知。聽聞楚笑信請辭的消息後她立刻趕到。方才又得知他們兩人都在這裏,她便進了來,可是誰知道,這邊瞧見的畫麵,卻是讓她不明。


    他們三人各自站駐足著,莫征衍在楚笑信和宋七月之間,而他們兩人卻是對峙著。


    好似剛剛一場大戰已過,氣氛窒悶的讓人竟是無法開口!


    駱箏當場步伐止住,定在那玄關處。


    卻是很輕的,那是楚笑信的男聲。因為駱箏的到來,他好似終於醒過神來,所以開口來問,“你說什麽?”


    “宋七月,你再說一次——!”突然,那冷靜的情緒又似崩潰了似的,楚笑信縱聲喝道。


    宋七月揚起嘴角,“我說什麽你沒有聽見?楚煙懷過你的孩子,那是個女兒,你要是想找她,你就下黃泉去!你現在就去!”


    “什麽女兒,哪裏來的女兒!”楚笑信冷凝著俊彥,那臉上的情緒都結了冰。卻是百轉千迴交錯變化,“當年她一走了之,我和她什麽時候有過女兒!”


    “是啊。她是就這麽走了,可是她走的時候,她懷孕了!你又知道嗎?”宋七月冷聲道,“你和她在一起這麽多年,你難道不知道她懷孕了?你連一點感覺也沒有?她有沒有變化,你都沒發現嗎!”


    這一聲聲的質問衝擊而來,楚笑信早已暈眩不已。卻是想起他們每一次在一起時,都會做好保護措施,可又是想起,她最後離去前,還在他的麵前抽了支煙,“抽煙喝酒,她什麽都做,她哪裏像是懷孕的樣子!她不可能懷孕,絕對不可能!”


    “所以,你就這樣確信,她這一輩子都不會懷上你的孩子是嗎?”宋七月此刻切齒道,“楚笑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不可能的事情,更沒有你所謂的絕對!到了現在,你是不相信是嗎?”


    “你讓她出來,我要麵對麵問她!”楚笑信堅持著這一條信念,那氣勢簡直就是上天入地也要將她翻找出。


    可是宋七月笑道,“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你要找她,那就下了黃泉去,她在地下,你去問她吧!”


    若說方才還沒有徹底的聽懂,那麽這一刻,卻是真的全都聽了明白,駱箏大為震驚:宋七月,都說了什麽……


    莫征衍沉默的臉上,此刻肅穆的沒有半點的表情,唯有寂靜。


    這一刹那楚笑信卻是閃過了太多的情緒,是質疑是不信是詫異是驚懼,太多的情緒裏,他一下握緊了拳,“宋七月,你到底是在說什麽!不要跟我玩這些文字遊戲!”


    “她死了——!”宋七月喝了出來,那好似也是壓抑已久,所以說出來的時候,才會這樣的痛快,可是快意一過,唯有痛苦滋生,“楚煙死了!她早就不在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了這個人——!”


    楚煙死了!


    莫征衍眉宇一凜,駱箏顫了起來。


    死了!她死了?她竟然死了?楚笑信腦子裏跳躍而出無數的文字來,卻是一片空白,那個女人,那個任意妄為的女人,從她的好友口中聽聞她已經死去的消息,讓他整個人懵了!


    可是很快的,那個大笑的人卻是成了他,“哈哈!哈哈哈哈——”


    楚笑信笑的癡狂,他笑的肆意,更是喊道,“你在這裏危言聳聽什麽!好讓所有人都認為是我背信棄義玩弄了她?宋七月,我告訴你,是她自己要和我在一起,我可沒纏著她不放!她要走,我就讓她走,我也沒有去攔過她,更沒有去找過她!”


    她怎麽可能就這樣輕易死了,不,這一定是假的!


    楚笑信赤紅了一雙眼睛,嘲笑一般望著宋七月,“你不要在這裏胡言亂語,拿別人的孩子說成是我的!更不要再這裏說謊騙人,說她死了來讓我內疚自責,讓別人質疑我的人品!有本事你讓她……”


    “出來”兩個字還沒有說出,楚笑信無法再繼續,因為有人迎麵而來狠狠煽了他一個耳光!


    莫征衍來不及阻止,那是宋七月猛地疾步上前,將他的話打了迴去,也讓駱箏心中一驚。


    “楚笑信!你可以說她自甘墮落犯賤自己要跟著你,但是到了今天,你怎麽還能去質疑孩子是誰的?”宋七月酸澀難擋,痛斥到了眼睛發澀,“難道就因為她以前是公關,在圈內名聲不好聽,所以怎樣,她配不上你是嗎?”


    “你從一開始認識她的時候,你不就知道她是嗎?當公關怎麽了,當公關不是小姐,不是出去陪睡的!公司籌謀劃策應對危機的時候,她沒有站出來過嗎?應酬客戶談項目的時候不是她搞定的嗎?”宋七月迴首過往,許是她們都是一樣身為公關,遭受了各種各樣的有色眼睛,所以她這樣明白,才會這樣的心酸。


    牙關一咬,宋七月更是道,“她在你眼裏邊,就算是個小姐,所以就是她活該嗎?又有誰一出生就想要這樣的生活?如果她出生在豪門世家,你還會這樣看待她嗎?你還會嗎!”


    “你知不知道當年她走的時候,已經沒有親人了,她的家人早就去了,她連家都沒有了!她是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迴到你身邊,哪怕你是收容她,可是你又對她做了什麽?認罰陪酒道歉!在你眼裏邊,她大概就是個工具,取悅男人的工具!”


    那劈頭而下的言語像是滾雪球越滾越大,點點滴滴突然變得無比清楚,一幕幕迴映在楚笑信的眼前,那是天旋地轉的感覺。


    宋七月的聲音響徹在整座辦公室,“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在現在這個世界,好像都是為了目的,不是為了錢就是心懷鬼胎!難道就不可以單純的隻是喜歡嗎?如果不是現實太殘酷,如果不是沒有辦法選擇,哪個女人不想和這個男人從一而終,不想嫁給他,不想成為他的太太再在一起一輩子?”


    “還不是因為被這個世界改變的!”宋七月已經冷怒到徹底紅了眼睛,“你可以認為她配不上你,你可以對她不屑一顧,但是楚笑信,你又怎麽能質疑她肚子裏的孩子?”


    “一個人的真心,就是這樣的卑賤嗎!”


    她問的人無法應對,猶如一支支箭,全都往楚笑信的胸口上直直射去,他緊握的拳在不知不覺中鬆開,仿佛再也無法握住什麽。


    突然,楚笑信長笑了一聲,“哈——!沒錯,我就是不信!這一切都是騙人的!”


    “楚煙——!”宋七月忽然大喊起來,她朝那周遭大喊,朝著沒有人的空氣裏,她抬頭仰望天花板,想要將楚煙喚來,“你聽見了嗎!你看見了嗎!這個男人,他都說了什麽做了什麽!楚煙,你快來看啊,你來聽一聽,你死的太不值!”


    “你為什麽要走,為什麽要懷上這個人的孩子,這一切都是你自己一廂情願!你活該!他根本就不認,他從來都沒有真的認定過你相信過你,在他的眼中,你就是送上門在自找其辱!你才是不值,你才是最不值得!”


    “楚煙!你真傻,你真是傻得沒救了!”


    “楚煙——”宋七月淒厲唿喊著,仿佛如此,不在這裏的她就能聽見,在遙遠的國度在不知何處的靈魂,“你迴答我,你是不是後悔了,你迴答我啊!楚煙——!”


    那喝問聲太過淒然,讓駱箏的眼淚猛地洶湧而出,那些話語觸人心扉,又或許是同樣經曆過這樣的情形,作為單身母親懷孕生子,那些所有的年月,那些辛苦心酸不為人知,隻有自己明白。


    駱箏哭的無聲無息,卻是淚流不止。


    莫征衍望著宋七月的側臉,他發不出聲音。


    楚笑信卻是懵的不能迴神了,那外邊的陽光慘白,透過大片的落地窗照耀進來,落在宋七月的臉龐上,隱約中變化模糊,重疊起另一個人的身影來。他仿佛瞧見了,可是一定睛,卻唯有宋七月在。


    楚笑信看向周遭,誰也沒有,宋七月的唿喊聲喚來的唯有沉默,永無止境的沉默。


    那個人,再也不會迴答,再也不會了。


    “嗬。”又是輕輕一笑,楚笑信紅透了眼眸,他笑著道,“宋七月,你從前就演技好,耍人的手段你最會,你今天一定是和她串通了,把我扳倒是你們一早就策劃的!”


    “我不會信!”他已經像是執念,瘋狂過後的冷靜更讓人心懼,“我死也不會信!不要讓我找到她,看我把她翻出來後,她又要怎麽交待!”


    這一聲後,楚笑信扭頭就走,那步伐飛快,邁的又急又猛!


    “笑信……”經過駱箏身邊,她喊了一聲。


    可是楚笑信根本像是聽不見了,一下推門而出。


    駱箏定在那裏,淚眼婆娑著看向裏邊的兩人,她卻是放心不下,亦是追著楚笑信而出。


    外邊齊簡和何桑桑瞧見駱箏哭著追逐楚笑信而去,狐疑的進來瞧狀況。


    “追上他們!”莫征衍沉聲命令,兩人立刻行事。


    隻聽見門緩緩關上,來來去去之間好似風已經過了幾迴,就連那窗外邊的雲也飄過了好幾片。


    莫征衍迴頭,他的手已經掏出了一方手帕隻想要遞給她,亦或者是為她擦去那眼淚。可是一看向了她,卻發現她唯有眼睛通紅,一滴眼淚都沒有落下。任是紅的仿佛是滴血,都沒有落下來。


    突然,停頓了,而後仿佛無措的,隻是將那手帕遞到她的麵前。


    宋七月沒有去瞧一眼,她輕聲笑道,“莫總,兄弟之情還真是眷顧。放心吧,他不會出事,隻是一個毫不相幹的女人死了,和他有什麽關係。還用得著在姐姐跑出去追了以後,再讓手下兩位特助一起去追?”


    “說到底,你所說的準則也是要因人而異。別人這裏,錯了就是錯了,到了自己兄弟這裏,大概又變了,總之都是有原因的,所以都可以諒解。什麽原則什麽規矩,不過是看人而已。”


    “你所謂的自己人,我倒是認為應該像是這樣才是。”宋七月望著他,她笑著問,“你說呢?”


    莫征衍默然,而後說道,“難過的話,就哭吧。”


    那手帕還在空中遞著,像是安撫像是安慰,溫柔的舉動,卻是愈發刺心,被宋七月一揚手揮開。


    手帕被揮落在地,他一動不動,宋七月凝眸道,“我有什麽好難過的,這都是個人自找的,人各有命,這都是命!是她自己要選的路!”


    “莫征衍,你又何必在這裏惺惺作態,其實你跟楚笑信一樣吧,你們都覺得是楚煙活該,是她咎由自取,一切都是她自找罪受。所以哪怕她現在是死了,也是她應該的!”宋七月輕聲說著,越是疼痛,好似說起來就越是可以這樣肆無忌憚輕描淡寫。


    “我沒有這麽想。”莫征衍沉聲迴答,他更是說,“他也沒有。”


    “你沒有?他也沒有?”宋七月隻覺得可笑,“他剛才說的話,你都沒有聽見?莫征衍,難道一個人的真心,就是這樣的卑賤?”


    人的真心,這樣的卑賤。


    那唇動了動,卻是說不出半個字來,莫征衍沉眸瞧著,宋七月淡淡笑道,“不管怎麽付出努力,不管怎麽認真堅持,到了最後,得到的隻有拋棄和背叛。”


    這一刻,宋七月笑的這樣透心,那份寒涼從骨子裏蔓延而出,是再暖的陽光也照不暖的寒涼。仿佛是在說楚煙,又好似是在說自己。麵對這個人,好似是他,又好似是楚笑信,卻也分不清究竟是在為了什麽。


    “這就是人的真心,最後的下場!”宋七月好似大病一場終於清醒痊愈,“這個世界,什麽都可以有,就是真心不該有!”


    莫征衍望著她淺笑的臉龐,卻是無法再繼續該有的動作,那擁抱也被卸去,隻在她絕望的一笑中,她的麵容如此清遠,沉的再也不起波濤。


    猶如,那一日法庭上,在她認罪之後,她說:請法官判我死刑。


    人心一死,堪比死刑,無法迴生。


    ……


    那道路上卻是幾輛車在狂奔,為首一輛,後方還有另外兩輛,何桑桑和齊簡成功追上了駱箏,三人兩輛車追趕楚笑信。上了大道,又上了高架,出了城區,又往遠郊而去,一路的奔馳,沒有盡頭的瘋狂跑著。一路的紅燈,不知道被貼了幾張罰單,卻是不管不顧。


    “停下來!笑信!”駱箏降下車窗在喊,可是追逐的車裏,楚笑信的頭發在風中飄動,他卻不曾反應。


    他執著的望著前方,一路的開,瘋狂的走。


    “笑信!”駱箏唿喊無用,她扭頭道,“桑桑,我看這樣不行,要讓他停下來!”


    何桑桑點頭,手機和齊簡保持著聯係,“想辦法讓車停下!”


    “知道了。”齊簡收到,“你放慢車速靠後。”


    “你注意安全。”何桑桑叮嚀了一聲,她踩了油門。


    前方處,隻剩下齊簡追逐著楚笑信。齊簡猛踩油門加速,終於和楚笑信齊平,此時齊簡采用了逼近強迫車子停下的戰略。摩擦使得兩輛車子如蛇一般瘋狂扭動,更是碰撞出了異常刺耳的聲音,瞧得後邊的人心驚膽戰。


    “桑桑!這樣不行!會出事!”駱箏嚇到了,不知所措。


    何桑桑凝眸,“現在隻能這樣!”


    卻是說話之間,已入轉角,轉角處齊簡的車壓迫向楚笑信,就在千鈞一發之際,車子打滑前行,駱箏失聲喊叫起來。


    “吱——”強勁的刹車止住了打滑,是齊簡將車子一橫,擋在了楚笑信的車麵前,迫使那車速降下,但是如果再繼續衝撞下去,齊簡會最先有性命危險。就再這一刻,楚笑信踩了油門,降下那車速!


    混亂到不能自控的場麵,兩輛車子打橫在高速路上,後方的車往前追去停下,駱箏和何桑桑立刻奔下車去。


    “笑信,你怎麽樣?”駱箏趕過去,楚笑信的頭磕到了方向盤,滲出了血來。


    何桑桑也在駱箏身邊,她急忙去瞧齊簡,齊簡也磕碰到了,但是兩人都沒有受重傷。


    “笑信……”


    楚笑信看著前方,額頭的鮮血緩緩流淌而下,是一片的觸目驚心。他嚐到那血腥味道,不知是苦澀還是辛辣,好似喪失了知覺。


    “他已經迴去了,送他迴了楚伯伯的別墅,那裏有管家,會看著他,可是他的額頭還在流血,不去醫院真的可以嗎?”在追上了楚笑信後,駱箏送他迴了別墅,而後又返迴到莫氏。


    莫征衍站在那裏,沉寂的像是一座雕塑,“他現在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實在是駱箏沒有想到的事情,又何曾了解,他和那位楚煙小姐的曾經,“他們竟然在一起過?”


    莫征衍默然,駱箏蹙眉道,“可是現在,楚煙真的不在了嗎?”


    “這種事情還能說假的麽。”他淡淡道。


    定然是不能拿人的生死來開玩笑的,駱箏也是知道,隻是心裏邊卻還心存著一絲僥幸,或許楚煙並沒有離去,她還在,在某個角落裏。一陣沉默後,駱箏道,“你和笑信走的最近,他那裏,還需要你了。”


    莫征衍點了頭,駱箏又想起了另一個人來,“還有她,楚煙不在了,這件事情對她的打擊應該很大。”


    “你出去吧,公司沒什麽事,你繼續忙手上的事情,迴新城去。”已然不想再談下去,莫征衍吩咐了一聲。


    實際上駱箏本也要離開,她不能逗留太久,機票也是定了當天晚上的。隻是今日,突然得知了這一切,讓駱箏也是無法平靜。她下樓去,走在公司的迴廊裏卻是停下步伐。


    不知道過了多久,好似有人過來,看見了她,“你在這裏站著做什麽。”


    駱箏一迴神,突然發現莫斯年在麵前,不知他什麽時候出現,又怎麽會在,“是你。”


    “當然是我,不然還會是誰?你來財務部做什麽?”莫斯年問道。


    駱箏這才發現,原來她竟然來到了財務部,真是茫然。莫斯年見她整個人有些失神般的不寧,他皺眉問道,“你是怎麽了?”


    駱箏望著他,這一瞬,或許是受了方才的一切震撼,她不禁問道,“莫斯年,如果當時我有告訴你,姍姍是你的女兒,你會相信嗎。”


    轟的一下,莫斯年的眼前像是被擦淨了,凝眸看著她。


    ……


    這一夜夜色特別深沉,一輛私駕駛入別墅,卻是有人急急而來。


    “老爺,您迴來了。”管家瞧見來人,急忙迎接。


    來人正是楚父,他歸來後問道,“笑信他人在哪裏?”


    “少爺在後花園。”


    “請醫生過來了?”


    “請了,但是少爺不聽醫生的,不願意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暫時沒有什麽事。”當楚笑信歸來的時候,管家瞧見那一幕當真是嚇到了,滿臉是血的楚笑信,額頭受了傷,所以流了許多血。偏偏少爺又不肯去醫院,管家沒了辦法,隻能聯係老爺。


    楚父本也是在趕迴來,隻是他今日還在路上,現在好不容易抵達,也是舟車勞頓。聽到楚笑信受傷,更是焦急,楚父急忙去後花園瞧個究竟。


    夜幕下的楚家花園靜悄悄的,已經十一月的月末,過了今夜,冬季就要開篇。


    晚秋的風也是涼了,楚笑信坐在那椅子裏,獨自一人吹著風。額頭的傷口包紮過了,纏繞了一些紗布。他披著外套,也不曾抽煙,隻是一個人靜坐。好似誰也不能再打擾他,他也不願再讓旁人打擾。


    楚父走近,瞧見他的傷口追問,“你的頭是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不小心撞到了。”楚笑信迴道。扔記盡巴。


    “是不是公司那些人對你動手?”楚父質問,“我不是對你說了,你不能退出莫氏嗎?怎麽今天的周會,你還是請辭了?莫征衍也沒有為你說句話?你還口口聲聲說,他是你的朋友!朋友就是這麽當的?我看他早就想讓你走人了!”


    楚父的質疑像是導火線,讓楚笑信抬起頭來,這一抬眸,卻是眸光冷如霜,讓楚父一怔。


    “所有的一切,我是做了,事情出在我身上,他還要怎麽保我?”楚笑信反問。


    楚父卻是不甘,“你就隻為了他說話!我早就讓你早點動手了,今天莫征衍要是下台,你哪裏還會被舉證?”


    “爸,怎麽到了今天,你還是不懂?哪怕我今天坐上了莫氏總經理的位置,做的那些事情,遲早也會被揭發的!”楚笑信凝聲喝問,楚父神色一凜。


    “你要是和柏堯還有斯年他們聯手,他們還會動你?你就是不知道輕重!”楚父不滿。


    楚笑信笑了,“爸,莫氏總經理這個位置,到底是我要坐,還是你想讓我坐?”


    “不管怎麽說,你絕對不能退出莫氏!那些事情,都是我授意,我去向董事會解釋,讓你留在莫氏……”楚父開始另做打算。


    “爸!到了現在,你怎麽還是不明白?”楚笑信打斷了他,他沉聲道,“我根本就不想去爭莫氏,也對莫氏沒有興趣!誰是第一,誰是第二,有那麽重要?誰坐了總經理,等到死了,還不是一場空?又有誰能一直坐下去?”


    楚父一驚,不曾見過楚笑信這樣的反駁忤逆他,從來都是他說一他不會說二,他讓他做什麽,他即便是不願意也會照做的孩子,可是現在,楚笑信違抗了他,更是朝他反駁,“明天哪怕你去聲明,這一切是你授意,就算這是真的,又有誰會相信?”


    “再退一步,就算有人相信,那也隻不過是我們父子兩個聯手串通!難道你還要讓我大義滅親,不認你這個父親?為了達到目的,你就可以做到這一步嗎?”楚笑信的詢問讓楚父一顫。


    楚父驚愕中道,“所有股東投資方超過半數同意你留下,那麽你就還有機會留下!”


    “所以,就去找莫征衍,讓他一個個去求別人,讓他們全都同意我留在莫氏?”楚笑信接了他的話,他笑道,“就算他做的到,我也辦不到!”


    “有一句話,我早就想說了,但是從前一直沒有機會。爸,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想聽你了,去做那些事情。什麽總經理,什麽莫氏,誰當都行,倒了又或者還在,和我都沒有關係。”像是積壓了太久,這一刻的訴說,卻是沒有了那種洶湧的感覺,楚笑信說的緩緩。


    楚父再次被驚住,楚笑信幽幽道,“爸,為什麽你從來不問問我,不聽聽我真的想要什麽?在你眼中,或許是不值一提,但是對我而言,遠比你想象中要重要。”


    “還是,其實你心裏,有比我更重要的東西,就是你的那些豐功偉業,你的那些虛妄設想,你做的這一切,總是說為了我好,究竟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自己?”


    “爸,你是不是嫉妒莫三伯?他娶了莫伯母,才讓你沒有了這個機會。”楚笑信終於問了出來,那有關於上一輩剪不斷理還亂的一切。


    像是被說中了那心事,楚父一張臉鐵青,叱吒風雲大半生的人物,一下竟是不知如何迴應。瞧見楚笑信起身,就要走過他身邊,楚父一聲喝止,突然一記耳光煽在了他的臉上。


    已被煽過一次,這一次卻是沒有了感覺,楚笑信道,“我真替媽可憐,一個女人最大的悲哀,大概就是選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


    這真是不值得,太過不值得。


    為什麽要選這樣一個男人,她不該的。


    ……


    “紹譽,今天去媽媽那裏吃飯了?”莫家老宅裏,莫征衍等待著紹譽歸來,帶著孩子來到閣樓,父子兩人盤腿而坐。


    紹譽應道,“沒有,媽媽今天沒有煮飯。”


    “她是不是不高興?”莫征衍問道。


    “沒有。”紹譽又是給了否定迴答,卻是笑著說,“我覺得媽媽今天很高興啊,她接我放學,帶我去買了畫筆,後來我們去外邊吃飯了,吃完了還去了遊戲城,我們玩碰碰車了。我問媽媽,為什麽今天要帶我來遊戲城玩呢,媽媽說,因為今天她很高興啊……”


    莫征衍眉頭隱隱一蹙,紹譽困惑,“爸爸,為什麽你問媽媽是不是不高興?”


    “沒什麽,爸爸隻是隨便問問。”莫征衍又道,“陽陽,這幾天媽媽一個人在家裏,你過去陪媽媽住幾天吧,明天就去好嗎?”


    能和媽媽同住,紹譽當然是立刻答應,“好。”


    ……


    有關於楚笑信的辭職申請,公司內部審核的流程十分快。當天接受,當天審理,次日傳了他到公司就有關於損失的資金單交付。眾人瞧見請辭的楚副總,卻是發現他的額頭好像傷到了,可分明昨天還沒有。


    楚笑信來到莫氏,卻沒有去財務部,而是到了莫征衍的辦公室。


    實則,他就是來這一趟的,“錢秘書,財務部的賬單你替我接受。”


    在昨日如同狂風過境後的辦公室,靜的如此安寧,本應該是在周會過後就要詢問他為何不按計劃,到了這一刻,莫征衍不再開口,他隻是問,“真的要這樣退出莫氏?”


    楚笑信笑道,“說句實話,征衍,我在久遠十幾年,夠長了,我也覺得有點膩了,在一個地方待太久,總會沒有意思,想換換環境,我已經不想在莫氏待下去了。”


    那是去意已決,讓莫征衍收了聲。


    楚笑信又道,“從小到大,別人都羨慕你,學習優秀成績又好,家世優還長得招女孩子喜歡。”


    “這些你都有。”莫征衍迴道。


    “是啊。”楚笑信淡淡道,“所以我沒有羨慕你過什麽。”


    這一次楚笑信離去的很是從容,隻是那一句話卻是道不盡的悵然,“但是現在,我真有點羨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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