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雲中迴到家中以後,你絕對不敢想象他竟然是一個注冊資金為五千萬、擁有員工數量一百多號人的中雲電器公司的老總,他係著圍裙把最後一盤菜放到餐廳的桌子上。

    簡丹早已經就坐,不過她是在看著手上的象牙筷子發愣。

    “今天怎麽這麽乖?”簡雲中一邊解著圍裙一邊打量著女兒。

    “爸,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簡丹突然放下筷子。

    “同意!”爸爸坐下身來,笑眯眯的看著自己的女兒。

    “爸,這麽多年了,你怎麽不給我找個後媽?”

    簡雲中臉上的表情一下子沉重下來,笑容變得幹澀和無奈,他沒有迴答這個問題,站起身去取盛飯的飯勺。

    “吃飯吧。”

    “怎麽每次都這樣,爸,你迴答我嘛!”

    “別鬧了,吃飯了。”

    “我不!”

    “這麽大了,怎麽還跟小孩一樣!”簡雲中打開電飯鍋的鍋蓋。

    簡丹一把從爸爸的手中抽走飯勺,“哼,怎麽樣?我看你怎麽吃!”她得意洋洋地拿起飯勺在爸爸麵前搖晃。

    “好像我們家還有一隻吧!”說著他起身準備朝廚房走去。

    簡丹這個人不管什麽事情都堅持不了多久,隻有自認服輸,“好了,好了,簡大總經理我投降!讓您美麗的女兒給你盛飯吧。”簡丹把飯盛好後放到爸爸麵前,簡雲中的笑容又恢複了幸福的模樣,如果幸福有千萬種,這種幸福在簡雲中的一生中應該是排在首位的。

    “爸爸,吃菜!”簡丹夾了一筷子的菜送到爸爸麵前的盤子裏,“爸爸天天給女兒做飯,辛苦了。”

    “哈哈,是啊,白天要管理公司,晚上還要給你做飯,真是辛苦啊!”簡雲中假裝一臉疲憊的樣子接著說:“呆會兒吃好了,你來洗碗,收拾好後,再給爸爸捶捶背!”

    簡丹狠狠地翻了一個白眼,不過臉上還保持著乖乖的笑容,她把手伸到爸爸麵前:

    “爸,我想你應該不忍心讓我美麗的雙手接受油汙的浸染吧,所以這個工作還是你勝任!”

    “行,那算我沒說。”爸爸伸手將她的手打下來。

    “爸,你能不能溫柔一點!”

    “怎麽了,今天又受什麽刺激了?”

    “哪有!對了,爸,我改天想到你公司去看看。”

    “怎麽關心起我的公司了?”爸爸接過女兒手中的湯勺,幫她盛了碗湯。

    “沒有啊,隻是感覺我畢業都這麽久了,老是在家裏耗著也不是個事,我都快悶死了!”

    爸爸突然放下筷子,仔細地端量著自己的女兒,臉上的表情十分欣慰和安詳。

    “幹嗎啊,幹嗎這樣看著別人,不認識我呀!”簡丹嘟著嘴巴。

    “同意!”爸爸發出響亮的聲音。

    “拜托,這不是你的公司,別老擺你的官腔……”

    吳誌宏的家住在廬山腳下的一個名叫沙河鎮的鎮裏麵,一家五口人住一個三室兩廳的商品房裏,父親原來是一個鄉裏麵的幹部,每天都要騎四十分鍾的摩托車上下班,由於今年六月份鄉裏麵分流裁減,下崗了。拿他自己的話說,下崗了,到也自在!他從十九歲高中畢業就在鄉裏麵工作,現在都四十出頭了,在鄉裏麵勤勤懇懇二十多年混到頭還是一基層幹部,這可能是他的工作方式和方法不對,別人工作的重點是領導,所以很快就成了領導,而他工作的重點是老百姓,所以最後也成了平頭老百姓,“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是他自己選擇後者,最多隻能說是老百姓稱讚跟領導稱讚不一樣罷了!

    像許多下崗的人一樣,下海經商!

    吳誌宏他們家在街麵上租了一個二十多平米的店麵,專賣裝修用的各種材料。

    “媽,我迴來了!”

    吳誌宏下了火車沒有迴家,直接去了他媽媽的店裏,火辣辣的太陽光全部跑進了店裏,撒滿了屋裏的每一個角落,一進門一股濃濃的油漆味撲鼻而來。

    沒等吳誌宏掀開後屋的門簾,就聽到一個聲音:“喲,你們家大學生迴來了。”

    “吳誌宏,你現在才迴來呀!”是媽媽的聲音,平日裏她都習慣叫他“兒子”的,今兒裏卻叫了他的全名,吳誌宏心裏頓時一蹭。

    裏屋隻有幾個平方,用門簾隔著,一個落地電風扇搖著頭來來迴迴的翁翁作響,正中間放了一張矮小的四方桌,四個人圍著桌子在打麻將,旁邊還有一個在旁看的,不知道是誰和了,媽媽一邊搓著麻將,一邊抬頭看他。

    “媽,你怎麽曬得這麽黑?”吳誌宏脫口而出。

    “這個店麵的朝向不好,一天到晚,從早上曬到黑的!”

    “哈哈,你媽老都老了,不怕曬了。”一個阿姨笑道。

    “你先迴家吧,你爸在家!”

    ……

    原來吳誌宏去深圳的事情,他爸早就知道了。是因為他剛到深圳的時候,打了個電話迴家,他告訴家裏說,他考完試了,想在南昌再呆幾天,順便看看有什麽兼職的工作做做。爸爸掛了電話,心想這麽熱的天氣,做什麽兼職,越想越不對勁,家裏的電話有來電顯示,馬上一查來電號碼,是0755開頭的……

    “這家夥專升本考試沒有什麽指望了,是去深圳找沈瑜了!”

    知子莫如父,在父母麵前有什麽好隱瞞的,也根本隱瞞不住,既然一切已經發生,多說話也挽救不了什麽,不過現在人長大了,自己的路,自己多多掂量吧。其實,吳誌宏迴來的這天,也就是他接受現實的一天,他的“專升本”考試的分數出來了,好象離錄取的分數線差了十幾分,他並沒有過分的傷感,因為是他事先已經預料到的,係裏麵一共才選拔了幾十個人參加專升本的考試,考試的前幾天,其它同學放暑假的時候,他的心早就在蠢蠢欲動,考試結束的當天晚上,他就像是一支離弦的弓箭,一發不可收拾。

    為這事情,他的父親隻能是無可奈何,在他來講就是:“年輕人就喜歡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但是年輕是沒有錯的,盡管愛情拯救不了他的前程!大概結局就是這樣,他還得在大學專科裏讀餘下的一年!這可能是吳誌宏成長曆程的最後一個暑假了吧,他赤腳坐在自己房間的地板上,拿起吉他撥動了六弦琴的弦:

    “我醉了,因為我寂寞,我寂寞,誰來安慰我……”

    在迴來的接連三天裏,吳誌宏的大腦裏都擁塞著胡思亂想的惶惑和思念,他開始變得沉默寡言,因為他根本找不到傾訴的對象,沒有人知道,因為別人根本不知道在他的身上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他的思想在發生著怎樣的變化。所以吳誌宏對年輕的理解就是這樣,他把他所有的心情,所有的情緒,所有的無奈都裝進了他的枕頭和日記本裏,以次來宣泄他消失的激情和孤獨的心靈,敢情那隻陪了他四年的“豐華”圓珠筆就迴不到他的身邊。

    然後吳誌宏這個暑假餘下的生活從此就平定下來,父母還是那樣白天要出去忙生意,妹妹衛校已經畢業,分在一所醫院實習,家裏就隻剩下奶奶和吳誌宏兩個人。屋子裏安靜極了,奶奶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打瞌睡,睡著了發出唿唿的鼾聲。樓下灌煤氣的蹬著三輪車來來迴迴的喊:“灌氣哦,灌氣哦…”

    深圳的天氣說也奇怪,剛剛是烈日當空,酷暑難耐,這會兒幾分鍾的時間又下起了大雨。沈瑜第一次跟著表哥出去談生意,迴來的時候已經懊悔不已。今天的她完完全全像是一個花瓶杵在那裏,感覺再怎麽努力都不知道從哪裏插進話題,這可不像讀書的時候,稍微認真一點成績就好了,她心裏難受,她不喜歡這樣!除了麵對客戶說不出什麽話來,她還鬧了一大堆的笑話。在吃飯的時候,她竟然錯把餐巾布當作手巾用,並且把菜夾到骨碟裏,把吃剩的垃圾放在桌子上……

    雨滴越來越大,屋簷下的水溝已經溢滿,水泥地麵上已經有一層層的水浪,他情不自禁地伸出雙手,讓水滴打在他的手板心上,還有手臂上,多自在,多暢快。雖然有一種疼痛的感覺,但是她不想收迴手,因為這雨能夠讓她壓抑的情緒,淋漓盡致地釋放出來。不遠處,她突然看到了那邊幾排矮墩墩的平瓦房,在雨中,叮叮當當地為這雨天的無奈伴奏,那邊第三排8號房間就是她一個禮拜之前住過的房間,還有那狹窄的煤砂路,如今她也不會再去那兒了,隻能望望它,正如她的他,她也隻能想想他了,也許美好隻是過眼雲煙,太奢侈的東西就隻能轉瞬即逝。她深深的吸了口氣,望望前方,“一切都會變好的!”這是他留給她的話,恩,不是嗎?從這個禮拜開始,她就不用上夜班了,因為她被調到采購部做采購的工作了,是標準的8小時工作製!半年日夜顛倒的生活終於要扭轉過來了。雨停了!夏天的雨,來的快去的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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