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一點差一刻鍾,吳誌宏抬頭終於又看到“深圳站”這三個大字,他下意識地迴頭,擁擠的人群!似乎昨天才來,今天就要離開?這個曾經幻想和期盼的城市,這個現在熟悉和陌生的城市,這個以後迴憶和眷戀的城市,都被時間所征服,留下的是那離別時一地破碎的殘骸,還有他的腳印和他弩末的遊蹤。他選了一個沒有人的長凳坐下來,掏出口袋裏那張揉皺了的火車票,開車時間:

    22:10分

    他又看了一下手表,十二點五十五分,不自覺地長噓了一口氣。然後閉上眼睛靠到長凳的背靠上麵,“世界上真的有長得如此相似的兩個人嗎?”他在心裏問自己,不是因為那個女孩卷曲的大波浪和沈瑜的那頭美麗的直發不同外,他真的認為那個人就是沈瑜。現在想想,這個世界真小,小得連兩個如此相似的人都被他吳誌宏給碰上了。

    那邊響起了列車廣播車?:開出的聲音,先是普通話,接著用廣東語,最後還用英語。廣東話很好聽,他感覺。一陣濃濃的煙草味飄過來,通常他一聞到煙味就會鼻塞,所以他曾經說過自己一輩子都不會抽煙,以後也不會。他想換一個地方,四周看了看人實在挺多的,也懶得,煙是從他身後飄過來的,他挪了一下自己在長凳上的位置,坐到了另一邊,也許是人多空氣不暢通,他感覺鼻子好不舒服,那邊又響起了播報車次的聲音。

    然後,人就攢動起來,很自覺流水般的匯成了一條長隊,位子上的人也站起來,偶爾還有人向前擠,那條過道裝的嚴嚴實實。他們等待的結果是門如願以償地開了,隻有一個檢票員在檢票,門外的陽光照射進來,這條過道慢慢暢通,隊伍越來越短,門口的陽光也越來越亮,然後他的視線送走了最後一個拖著箱子的旅客,這時門外的陽光更亮了,照在空蕩蕩的塗著藍漆的長凳上,有些讓人眼花,當檢票員再次確認檢票完成後,門就關了,隨著陽光也閃失了,隻留下一排空蕩蕩的座位,他突然感覺一絲絲的傷感,他感覺他也會像這樣,然後從哪塊檢票口消失,又從這個城市消失,他來這兒正是因為要從這兒消失的,從這兒走出去的。對,他要走了,那意味著什麽呢?是他不能見到她了,從現在起他又看不到她了,那將又會是更長的期盼。他開始一點一點地搜索,在他的腦海裏搜索,她,每一個關於她的地點,每一個瞬間,每一個分子,以及她向他輸送的每一個關於愛情的細胞,包括肉體和靈魂。

    其實沈瑜有的時候真的像一個小孩,她用手撫摩著她用嘴巴給吳誌宏頸上留下的紫紅色的唇印。

    “怎麽樣?我變了沒有!”吳誌宏看著她那雙清澈見底的大眼睛。

    “還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沒有變呀。”沈瑜俏皮地捏了一下他的臉。

    “虐待狂!”他皺著眉頭。

    “哈哈,沒辦法,我都半年多沒有虐待你了!”

    “暈,我看你是一點都沒有變!”

    “快出牌,這會該你先了!”吳誌宏手上拿著兩張牌催促道。

    “不,你先!”沈瑜撒嬌。

    “好,我一張八一張七,五點!”

    “哈哈,我五點半,又贏了,臉拿來!”

    沈瑜拿著兩張牌啪地一下打在吳誌宏的臉上。

    “不會吧,每次都是你贏,我不玩了!”

    “來嘛,來嘛,再玩一圈!”

    “不玩了,等下我的臉怎麽長胖了也不知道!”

    “沒勁!要麽這樣吧。”沈瑜指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你看窗外下一個走過的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幹嘛,又要賭?”

    “對呀,快猜!”

    “男的!”

    “好,那我猜是女的。”

    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吹著口哨從窗外走過去。

    “哈哈,真是老天開眼呀!”吳誌宏得意洋洋地拿起兩張牌來。

    “什麽呀,我們又沒有說好……”沈瑜用床上的被單把臉裹了個嚴實。

    ……

    美好和幸福的時光消失的速度是驚人的,上帝收容它的動作麻利果斷而無任何的商量餘地。今天早晨,一種眷戀和不舍的東西把吳誌宏叫醒,然後一直都在耗費他的腦細胞,象放電影一樣把他在深圳這間小屋裏的許多記憶的片段曆曆在目地呈現出來。沈瑜今天過來的很早,兩個人背靠著背坐在床上誰也沒有說話,各自用沉默來抵製時間的殘酷和無情。然而,似乎今天的太陽偏偏升起的特別的早,然後升起的速度也特別快,陽光用報複的眼光從沈瑜的胳膊上掠過,接著又從吳誌宏的胳膊上掠過,留下兩個人影子殘留的痕跡……

    煙味和空氣一起在吳誌宏的麵前飄蕩,等待溜進他的肺腔,思索讓他感覺沉重,然後他開始慢慢地唿吸用力,因為他的鼻塞讓他遲頓,他開始試著張開嘴巴一起吸氣,漸漸地,他感覺自己的心跳在加快,似乎血管擁塞了,腦海裏搜索的網越拉越大,在急速地膨脹,一陣一陣眩昏地篩動,離他越來越近,讓他窒息,突然那張網鋪罩下來,他猛地睜開眼,蹭起身……

    孤獨!莫明的孤獨!

    吳誌宏此時的窘相迫使他提起背包離開座位。

    走在鋼板的天橋上,會發出很清脆的聲音,跌跌蕩蕩似乎每一聲都穿透他的靈魂,催促他的離開。天橋下麵,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巴士和公交車,人流蟻動,對麵有一張巨大的宣傳畫,宋祖英深圳xx體育館大型演唱會,主題為:《愛我中華》,多麽漂亮的麵孔,多麽壯觀的背景設計,也許這裏是有收獲的地方吧,也是有夢的地方吧!他走到天橋轉彎的地方停了下來,靠在圍欄上,才發現麵前經過的各種各樣的人,有白皮膚的,黑皮膚的,黃皮膚的,有胖的,有瘦的,有高的,有矮的,可是他們都不認識他,所以他一點也沒有覺察出自己也成了別人眼中的一道風景。

    “我要幹嘛?”他突然問自己,手表才一點多鍾,火車票上的時間是晚上十點十分,他沿著天橋來迴數了幾趟,並沒有找到什麽值得做的事情,然後下去了。

    也許該吃飯了,街兩邊的小飯店夥計們忙得不亦樂乎,可是他一點不感覺到餓。突然想起自己沒有吃過早餐,所以他隻好強迫自己走進了一家快餐店,粗粗地點了幾個還算中意的菜,付錢的時候,老板找給他兩個硬幣,是兩個一元的港幣,上麵打著“中華民國”的字樣,他雖然不大理解老板為什麽找給他的是這種錢,而不是人民幣,但是他挺感激的,或許是紀念吧。

    他端著快餐揀了一塊並不好的桌子坐下,因為他已經發現沒有更好的了,最令他發笑的是,竟然挑了一個電風扇扇不到的位置,候車室空調和大街上空氣是沒法比較的,很快他額頭上冒出了汗跡,他並沒有開始吃飯,因為他不願意張開嘴巴,他隻是盯著手裏的兩塊港幣,他突然想到什麽,露出了笑意。

    這此天來,一直是她陪他吃午飯的,她喜歡和他在同一個碗吃飯,把她咬掉一半的菜放到他的嘴裏,然後他咬住她的筷子不放,她撒嬌,兩個人喝一個勺子裏的湯,並且把她吃不完的飯強迫他吃下去:“人,這樣才能長胖的!”

    還有她吃他嘴裏的口香糖,嘴唇和舌頭……

    吳誌宏發愣完後給自己強塞了兩口飯,然後夾了兩塊沈瑜最喜歡吃的腐竹皮放進嘴裏,不知道是什麽味道,他的味覺?他又給自己喝了一口西紅柿蛋湯,才感覺前麵淡後麵鹹,真是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汗滴進了湯裏,當了調料了?“她現在在幹嘛呢?”她這些天好象一直都在上夜班,中午了,現在這個時候,她應該睡著了吧?那是在那間小屋裏睡,還是迴到她自己宿舍睡去了呢?“如果是在那間屋裏,她一個人會不會也在搜索我的影子呢?會不會像我一樣寂寞和無助?”

    “陪她12天的人不在了,是不是屋裏太冷清了?”“如果她到自己的寢室去了,那小屋該退租了吧,那小屋裏留下的東西?被用作窗簾的深圳市區地圖紙,那廉價的卷葉電風扇,那紅色的水桶,那活動的床簾,那硬鐺鐺的鐵板床,那可愛的小水枕,還有那塊很難刷洗掉的”棕紅色液體“……

    對了,還有床頭的寫著故事的那疊信紙,還有跟了他幾年並陪著他走過兩次高考的“豐華”圓珠筆,他的電話簿,還有一條藍色短褲。

    收拾包裹的時候他們都忘了嗎?還是上天讓他迴憶的借口。

    “我要迴去嗎?”隻為了……或者為了再見她一麵,沒有什麽不允許的,就連時間都允許,他忽然激動起來,如果說理由有萬千種,那麽最直接的還是忘了留在他那兒的東西,還有他的心!

    現在時間是下午一點三十分,他算了一下來迴時間,不會超過六個小時,然後等他再來到火車站的時候是晚上七點多,火車要到晚上十點多才開,嗯,然後呢?他要到那間平房去找她嗎?還是去她寢室的樓下?

    記得剛來深圳的時候,他的興奮一直支撐著他度過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然後坐兩個小時的大巴來到寶安區,坐中巴到芙蓉鎮,最後他租了一輛摩托車,終於找到她的公司門口,下車時他甚至忘記取下他隨身攜帶的背包,因為在這個時候,他的喜悅已經吞食了他的有限思維,而唯一出口就是馬上見到她!

    她住在五樓,在四樓,好心的保安欄住了他,在名單上翻出了瑜的名字,根據她的寢室號,保安上樓去通知她……

    他緊張極了,他給自己選擇了一個最好的位置,把顫抖的雙腳堅定的釘在地板上,讓自己的最好的側麵對著那個她將要下來的樓梯口,把背包吊在手上,他開始平穩自己砰砰的心跳,決定要用笑容擦去他臉上的黑眼圈,讓她第一眼就能看到他的存在,“不敢相信這麽快就能出現在她的麵前吧。”

    咚咚咚……

    他不敢迴頭看,他覺得自己要裝作堅定並且要讓她來叫他,他才轉身,然後他迎過去。

    聲音越來越近……

    他實在不能故作姿態了,他對自己先前所做的努力放棄了,他把自己最糟糕的笑容轉過頭去……

    “她馬上就下來了,你稍等一下!”

    “浪費表情!”

    慶幸!失望!

    按理說,先是失望後是慶幸,但他認為自己先是慶幸,因為他的笑容特別難看,剛剛那一笑慶幸是對著那個保安,然後呢,就是自己的準備落空了。他重新給自己換了一下位置,他在想象以前在火車上想的那些見麵方式到現在是否依舊管用!“擁抱她?”

    “還是吻她的額頭?”

    “還是拉起她的手……”

    她下來了,在他沒有準備好時,她就下來了,就站在樓梯口,她還穿著工作服,臉上好象剛洗過的感覺,披著長長的直發。

    沉默。她在沉默,他也在沉默,這樣的見麵方式,他好象根本沒有想過,大概也就這樣,相隔半年多的見麵就是這樣!

    最後,還是她沉默著過來習慣性地把手挽在他的胳膊上,一起下樓,寒暄關於路上的事情……

    “我又要去找她嗎,還在她那幢宿舍的四樓等她?”

    “不!”

    “我受不了這種殘酷,本來離別一次已經足夠了,第二次就已經沒有意義!”

    他決定不迴去了,他不想讓自己瞧不起自己,也不想她又要跟他重新離別一次,或許她現在在夢裏想他呢?

    他要做的還是等待,估算一下長達九個小時,下午他出了火車站,選擇一條街一直往前走,又沿著原路返迴。然後再選擇另一條街,再重複,毫無目的的走。這一帶的街麵應該屬於黃金店鋪,所以都十分的擁雜和窄小,賣的基本上是旅客容易用得著的瓜果和雜物。至於可以置身進去的,基本上沒有,除了裝飾得富麗堂皇的大酒店,而這些酒店的服務費和平庸的口味又使一般住店的人望而卻步。他的背心逐漸爬滿了汗珠,像螞蟻一樣散動,然後沿著背脊滑下,滴在腰間,顯然t恤衫已經粘貼在背心。

    他要幹嘛,到哪兒去?

    他又在思考同樣的問題。難道這個城市就這樣找不到他的消磨時間的方法或場所?這路邊的行人很少,大街上擁塞的都是匆忙的車輛,誰也不會注意到他,和他這顆孤獨的心。他累了,靠在路邊的圍欄上,吹著疾駛而去的車為他帶來瞬間的熱風,良久,他找不到可以坐的地方,而且這邊的公交站台都沒有座設,兩腿已經酸軟,極度無助!

    他又沿著原路找到了火車站,迴到車站的候車室,這裏很涼快,但是空氣不好,不一會兒他的衣服也幹了,他翻出了方便袋的零食,但並不覺得餓,隻是因為他實在沒有事情可以做,他現在靜止的時候都不敢閉上眼睛,因為一閉上眼睛,他的腦海裏就會出現她的影子,然後讓他不知不覺的深入,最後眷戀被絕望撕裂。

    候車室裏幾十個電視裏都放著同一樣的廣告,還有卓別林的黑白喜劇片,迴環往複的播放,最後讓人沒有笑意。他送走了很多旅客,然後,他又像開始一樣來到天橋上,看人,看車,看廣告,下天橋,重新找一條沒有走過的街,迴來…直到,他發現那邊的街道似乎都厭煩了他。

    每一次迴到候車室的時候,他都看看手表,然後到剪票口尋找他要的列車,雖然他明知道不可能會顯示出來,他仍然若有其事的去看,然後再找一個空位坐下來,重複看著電視裏的廣告和不想笑的幽默劇。

    這次迴來他突然有一絲的興奮感,感覺心情好了很多,因為已經下午五點半了,太陽正在西沉,他身上的t恤已經隱約有些汗臭味,這裏找不到衝涼和換衣服的場所,衛生間的人太多,這個時候他已經學會了幾句粵語,就是播音員用粵語播報車次的幾句話,而且很地道:

    “旅客朋友們,***次列車停靠在*號站台,請工作人員作好接車準備…”

    他又看了一次手表,五點三十五分。“才過五分鍾?”他決定用最愚蠢的方法來打發時間,從一數到五百,真實可怕。他又想到她了,他腦海裏又浮現出她的影子,和著他的心跳一起有規律的播放出來。她現在應該起床,刷洗好了吧,他吃飯了嗎?還是正準備去上班呢?他在的時候,她每次上班走的時候總是習慣性的吻著他的額頭,然後輕聲的說:

    “我上班去了,你要乖乖的,明天早晨我可能晚點來!”

    走的時候還不忘幫他把門關上,其實第二天早上她不會來的很晚的,基本上都是七點左右,她在她自己的寢室那邊衝好涼洗好衣服,然後帶上他的早餐。每天早上,他都醒的很早,然後就爬起床把門打開,讓門露出一點縫,他喜歡這樣,喜歡看她輕輕地推門探著頭進來,在他的床麵前坐下來,把早餐放在一邊,然後伏下身子在他的額頭上親吻:

    “人,還不起來呀!”

    她的溫柔時常讓吳誌宏折服,她要他閉上眼睛,然後拉上床簾,背轉過身去脫掉工作服,換上睡裙,然後再站起身,脫下外褲,整個過程如此利索簡單,讓他根本沒有偷看的機會,這全是因為一個純情的少女害羞別人看她的身體的緣故,她睡覺的時候還裹著內衣。

    她看著吳誌宏吃好早餐,似乎很滿意的樣子,又吻了他。每天上午他們總會對彼此的話題和舌頭很感興趣,直到嘴巴幹了,去喝水。脖子上,胳膊上都印上了櫻桃般大小精心為對方準備的紅印。然後,直到她倦了的時候,她就在他的胸口或者膝蓋上睡去…他靜靜地端詳她睡去,默默地看著她,並且不製造任何打攪她的聲音,他有時就這樣一直維持幾十分鍾,甚至一個小時,他喜歡她的小手一直抱在他的腰間,她出汗的時候,他會小心地挪動身體用涼水的濕毛巾給他拭去鼻尖和額頭上的汗珠,然後,看著她睡意惺忪地半張開眼,不合上,眼角露出一絲會意和幸福的笑容,同時抱在他腰間的手顫動了一下,更緊了!

    與她相處的這十幾天裏,開始一個禮拜,都是這樣平靜的而單純的過去,每天都為她擦汗,降溫,看著她安逸的睡姿,守著她這樣一個纖柔豐韻的酮體,她柔軟嫩滑的皮膚,經常讓他有一種莫明的衝動,血液會讓他的心變的沉重,大腦眩昏,因為她靠在他身上的時候,還有親吻的時候,他的身體反應特別異常,而且身體某個部位一直都“堅持不懈”,所以他也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她接觸不到他的“秘密武器”。開始的日子,她走之後,他會擔心,她是否感覺到了他身體的那種特殊反應,他認為這是一種很難為情的事情,所以為此,他和她接觸時,顯得拘束和慌張,他經常擔心她一不小心就會碰到自己那裏,而後來的日子,他的思想逐漸成熟也逐漸起了變化,他的手也似乎變得不大安分起來,他除了能很快的解開她上身背部敏感的“障礙物”,而且還碰到了她的“神秘地帶”,再到後來他就占有了她……

    這一年,她才剛滿十九歲,而他也就二十二歲,接下來的日子,她還得繼續在深圳上班,他還得繼續念接下來的一年或者兩年的大學!

    年輕是沒有過錯的,隻怪麵包房裏的麵包如此誘人,來這兒的時候,他壓根兒就沒有想到將這塊麵包吞食。

    後來的時間是怎樣在候車室度過的,他自己也不清楚,總之,慶幸是過來了,隨著火車的一聲長鳴,終於結束了這長達九個半小時的煎熬,這九個半小時,在他的生命當中必將是刻骨銘心的,必將留下永遠的一筆!

    別了,瑜,別了,深圳,別了,深圳火車站的九個半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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